女人伸手把自己的头从脖子上拿了下来,递给刘英子,说:“你当初不就是想要这个吗?”
脖子上是一个堪称平整的创面,可以看得出当时被斧头砍断的时候,凶手有多大的决心,下了多重的力气。
她的肩膀上喷溅着血迹,还有一些散落的肉屑,间或掺杂着一些白色的颗粒,不知道的骨骼碎片还是脂肪颗粒。
刘英子的嗓子咕噜了两声,不知道是想尖叫还是想呕吐。
女人的身体站在原地,修长白嫩的手指看起来就没有干过粗重的活,被养护得很好。
刘英子曾经对这双手也很不满,觉得不像一个能操持家里的好儿媳妇的手,谁家儿媳的手长这样啊,在家里难道不用干活吗。
此时这双手,拎着自己的头颅,快要送到刘英子面前了。
头颅还在开口说话,嘴巴一开一合,画面诡异极了。
“你怕什么?”
“怕我索命吗?”
“为什么?”
“因为你用汽油弄瞎了我的眼睛,用斧头砍下我的头颅吗?”
头颅的嗓音越来越尖利,发出一种类似琴弦不堪高音而尖锐刺耳的声音。
“还是因为你儿子谅解了你,让你杀人不用偿命吗?”
“还是因为董刚不仅占据了我婚前的房子,还想在那间你杀了我的房子里,又娶新老婆吗?”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因为我命丧黄泉!死无全尸!我父母老年失独!你们却逍遥自在!拿着我父母给我的陪嫁!享受你们的天伦之乐!”
头颅的双眼,原本因为被灼伤而混浊的眼珠里,缓缓淌下血泪。
拎着头颅的双手越伸越长,头颅紧紧贴着刘英子的脸。
“你看着我!!!!”
刘英子终于受不了,尖叫着猛挥了一下胳膊。
猛然从梦中苏醒。
刘英子从可怕的噩梦中突然惊醒!
她像从冰水里爬上岸一样,手脚冰冷,双腿还同梦中一般发麻,她感觉到了一阵寒意,忍不住裹紧了睡衣。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刘英子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来了”。
她愣了愣,一种奇怪的熟悉感,让她后脊椎窜上一股毛骨悚然。
刘英子就坐在椅子上一时之间竟不敢站起来去看猫眼。
咚咚咚!
门外的人又敲了敲门,喊道:“妈,开门啊。”
刘英子坐在原地,四肢都瞬间感觉凉透了,似乎连血液都不再流淌。
“怎么不开门?”门外的人似乎有些疑惑。
“妈,你在家啊,刚刚我听到你说话了,怎么不开门啊?”
刘英子却心里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勇气,猛地站起身来。有些恼羞成怒,陡然生出一股凶悍来。
我还怕你?!
我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你活着的时候都斗不过我!何况现在!
刘英子从门后摸出一柄斧头,自然不是当初杀徐丽的那一把,那个作为凶器已经被警方没收了,但是刘英子自幼干活,习惯了,就从乡下又弄了一把放在门后用作防身。
嚓,
如同往事重演一般,钥匙被准确的插进锁眼里。
咔哒
门锁再一次打开了。
吱呀,
门缓缓被敲门的人打开。
然而这次门后迎接ta的不是被吓破了胆子,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连头也不敢抬的刘英子。
而是照头劈下的一把锋利厚重的斧头!
咔
一声骨头的脆响,带着一些肌肉被切断的细小摩擦声。
刘英子面露凶光,面目狰狞的咆哮道:“我还是能杀了你!”
被斧头狠狠砍中脖颈侧边的来人,双目圆睁,似乎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锋利的斧头切断了气管。
坚硬的椎骨的骨缝卡住了斧头,把凶器就这么固定在来人的颈部。
被切断的动脉喷射出大量鲜红的血液。鲜血被动脉的巨大压力喷到墙上甚至天花板上。
温热粘稠的血液喷溅在刘英子的脸上,突然迸发的血腥味似乎刺激到了她。
刘英子满脸的凶悍,用力拔出被颈椎骨卡住的斧头,力的反作用让来人失去支撑,软倒在地。
刘英子手持斧头,往前走了几步,一脚踩在来人的胸口,抡起斧头又是狠狠几下。
正如当初她杀害徐丽的时候一样,人类脆弱的纤细的脖颈,根本扛不住刘英子这种自幼劈柴拉磨的力气抡圆了膀子的攻击。
照着致命处连续全力劈柴似的劈过几下后,来人的头颅很快就被砍下,咕噜噜的滚动了几下。
刘英子像劈柴累了擦擦汗似的,抬起胳膊用睡衣擦了擦脸上的血水。
等她放下胳膊再睁眼看去的时候,骤然发现,眼前被她几斧头砍死的哪里是她一直厌恶的儿媳徐丽。
分明是她儿子董刚!
是她早年丧夫,守着寡拉扯长大,村里最有出息的大学生,董刚!
是受到导师赏识,前途无量,此时已经在学校教书的天之骄子,董刚!
是告诉她,汽油可以融化徐丽佩戴的隐形眼镜这个小窍门的好儿子,董刚!
刘英子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地上被砍得身首分离的儿子,嘴巴动了两下,没有发出声音。
董刚的头颅在血污中滚了两下,被血浸湿又沾了些尘土,看起来全然不似平时的整洁和斯文。
他脸上的表情停留在了惊惧和困惑,皮肤还带着些微的弹性,但是大量失血让肤色已经逐渐变白发青。
刘金子下意识的把儿子的头捡起来,然而人头的触感却让她心神俱震。
她杀过人,她知道人头被砍下来的样子和触感。
此时的触感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不是在梦里。
她双腿一软,坐在地上,眼泪却流不出来,嗓子眼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就这么抱着儿子的头,坐在地上,面部抽动了两下。
过了不知多久。
刘英子突然一骨碌站起来。
“假的,”她低着头,半闭着眼,踉踉跄跄的走回屋子里,坐在刚刚打盹的位子上,“都是假的,做梦而已,做梦。”
刘英子闭上眼睛,怀里抱着儿子的头颅,脸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好像是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解释。
“睡一觉就好了,醒来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