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钟敏娜问出白嘉宝不是感冒之后,白父一改原来的客气言语,语气陡然激烈起来:“钟小姐,那天晚上我们宝宝确实发生了什么是吧?”
出于对钟敏娜的信任,也是为了更全面地了解女儿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白母把女儿如今身陷医院的困境告诉了钟敏娜,钟敏娜这才知道原来白嘉宝居然企图轻生。
她理解白父白母想要了解究竟在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好好的一个人要自杀寻求解脱,便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原原本本告知了对方,但她隐瞒了内心对于那晚和胡友均喝的酒有不对劲的这个猜想,只是把胡友均可能会知道更多内情的这个方向指给了白父白母。
白父白母不想把女儿自杀的事情闹大,于是拜托钟敏娜把胡友均约在外面咖啡厅。
当欣然赴约的胡友均意外得知来人居然是白嘉宝的父母,以为自己诱奸白嘉宝后又抛弃对方的事情败露,言语之间十分不屑:
“大家都是成年人,出去过夜很正常。”
“那些视频又不是我故意流出去的。”
“她太难伺候,所以我才跟她分手。”
“怎么成年人分个手还需要找父母啊?可笑。”
......
白父白母以及钟敏娜就在胡友均这只字片语的狡辩下意外得知了白嘉宝状态异常的真相。
白母在气得脸色发青的白父朝胡友均挥拳的当下拦住了白父,咬着牙轻声劝说道:“老白,打人太便宜他了,我们找徐律师想办法。”
胡友均不屑地哼笑一声,捋了捋被白父抓皱的大衣,神色嚣张地离开了。
留下悲痛愤怒的白父白母以及怅然若失的钟敏娜。
白父白母自是要想办法找胡友均要个说法,便向钟敏娜道了谢要离开,回过神的钟敏娜提出要去医院看望白嘉宝。
当钟敏娜在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被救回一条命却一脸生无可恋的白嘉宝时,胃里忽然泛出一阵恶心,白嘉宝不愿意见人,钟敏娜便强忍着呕吐感朝白父白母道了别。
等离开医院,钟敏娜意外没了呕吐感,但整个人像是被人抽走灵魂一般走在马路边,她下午直接翘班没回公司,行尸走肉一般回了家。
到家的钟敏娜忽然就很想大醉一场,家里没剩多少酒,她便叫了一大堆外卖啤酒,瘫坐在客厅地毯上狂喝酒,试图把自己灌醉。
随着黄汤下肚,钟敏娜却愈发清醒。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向白父白母隐瞒她觉得那天晚上的酒不对劲的猜测,也知道在医院见到生不如死的白嘉宝为什么会觉得恶心。
这一切都是因为厌恶那个不敢面对白嘉宝真的出了意外的自己。
待人处事这方面,钟敏娜有自己的规则,她可以待人热情,但本质上她是一个非常介意边界感的人,这让外表的她看起来热情,实际上却带着冷漠的本色。
钟敏娜不认为自己这种性格有什么不好,至少她可以因此保护自己不受人际关系的伤害。
她一直坚定不信地这么以为。
直到得知白嘉宝出事。
如果没有简棠主动留下她过夜作对比,钟敏娜真没觉得她在白嘉宝出事的原因上有自己的责任。
可事实是简棠留了她,而她心里已经明知不对劲,却只说了几句让白嘉宝早点回家的话以外什么都没做。就是因为她推崇的所谓边界感。
她甚至想过,如果简棠没有收留她,而她也出现了像白嘉宝一样的一夜情故事,她一定不会像白嘉宝这么想不开去自杀。
试图用这种假设来证明是白嘉宝有此后果是因为性格太懦弱的缘故,好减轻自己的内疚。
只是这个念头才过脑子,她本就难受的心脏更是疼得快要窒息。
小白哪里不够好?
聪明,和善,天真,只是少不更事,就能成为她受伤害的理由么?
太过自责的她甚至打电话质问简棠为什么当天晚上要多管闲事留她在家睡觉。
“因为你喝醉了,而且看起来非常不对劲。”面对情绪异常的钟敏娜,电话里的简棠依旧好脾气的解释,还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
她一概不听,发泄似地喊道:“也许我就是想要有一场艳遇呢?你凭什么自以为是替我做主?”
电话那头传来简棠平稳的声线:“就算你是有这样的想法,我也不会丢下在我面前喝醉酒的朋友。如果你想要有艳遇,我当然不会拦你。可是喝醉酒的你真的能知道自己要什么吗?”
本来想借这个电话撒气的钟敏娜听了简棠这话,内心变得更加彷徨。
人生第一次对自己秉持的人生观产生了质疑,如果她真的坚持自己处事原则没有错,为什么会在白嘉宝出事之后这么自责?
崔大龙的出现让钟敏娜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也许是医院的那一晚,他在她心中有了那么一点点信任感,所以她把那天至今发生的种种事情告知了他,也包括她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厌恶。
崔大龙静静听完,颇为冷血地说道:“这件事上,我不认为你有错。做错的是下药带小白开房的那个男人,你只是太难过小白发生这样的事,觉得自己能做些什么避免这个意外发生,所以才会觉得自己做错。”
“砰~”钟敏娜又打开了一罐啤酒,忽然涌出的麦芽香气顿时充盈在她鼻尖,崔大龙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她,她喝了一口啤酒,淡声道:“你真冷血。”
“是吗?”崔大龙反问道:“如果小白和胡友均现在稳定交往,你还会认为你当晚没带小白走是你的错么?”
钟敏娜一怔。
她没想过这种可能。
崔大龙继续说道:“成年人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是最基本不过的事。我们不能去说小白受了迷奸,是她不自爱,自甘堕落的缘故,但她毕竟不是在派对上被人迷昏带走。你见了昏迷不醒的她被人带走,然后她出了事,你可以怪你自己冷血,不是一个良好公民。可一个成年人,有手有脚有嘴巴,心甘情愿跟人走,之后发生的事情,谁能控制?你不要和上帝抢着干活,你还不够资格。”
钟敏娜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我真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她眼里的眼泪像是流不尽似地一直淌,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都哭成了杏眼。
崔大龙忍不住上手替她抹去了垂在眼角的一滴泪,触觉意外烫手。
他手一抖,心也一抖,咳咳两声后故作严肃道:“有。”
钟敏娜瘪了瘪嘴,脸上盛满了委屈。
但好歹不是自厌了。崔大龙暗自庆幸,很快说道:“你朝阿棠发火这件事,绝对是你做错了。”
钟敏娜抽噎两声,深以为是,“我等下找阿棠道歉总行了吧。”
崔大龙摸了摸她的脑袋,跟撸猫似地逗她:“真乖。”
“滚开。”钟敏娜笑骂一声,心情终于开始转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