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骞、张汤、卫青三人策马如长安街上没命地狂奔着,直奔到马匹汗如雨下、精疲力竭地慢下脚步,停在原地喘着粗气嘶鸣不已。
三人策马甚急,因此马匹的速度亦是极快,非是人力可比,即便武功高强如神秘人那般,恐怕也是力有不逮。
张汤与剧昶见奔出距离甚远,想来自己三人已经安全,不禁暗吁一口气,今日死里逃生,才知道江湖宽广,自有能人异士,想来日后定不能小觑了天下豪杰。
黑衣神秘人的武功实在惊人,给他俩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才会有此感慨。然而他们却是不知,这神秘人武功之高,放眼九州四海,也不过两三人之数。若是寻常江湖高手,恐怕没如此恐怖的手段。
张骞却是沮丧异常,低着头沉默不语,此刻他心中悔恨、自责、愤怒等诸多情绪纠结在一起,让他胸口发闷,只想大呼一声,释放自己的难过。
卫青与他相交已久,见他神态便知他情绪有异,恐怕是将剧昶与雷被二人陷身于黑衣神秘人剑下之事,完全算在了自己的头上。
张骞心志坚韧,但是为人却有几分倔强执拗,若是他认准一事,恐怕不会轻易改变心境。于是卫青伸手轻轻拍抚好友的后背,轻声宽慰道:“子文,不要太悲伤了,光伯与雷侍中的遭遇,与你无关。”
张骞却长叹一声,抬头仰望天上明月,俊目含泪道:“那神秘怪人武功惊世骇俗,合光伯与雷侍中二人之力,也只能勉强抵抗。他二人若不是为了救我,不会陷入与黑衣人短兵相接的困境,致使他俩危在旦夕。我虽不是亲手伤害他俩之人,但与帮凶又有何分别?我与光伯相交多年,如今却要他替我赴死,我心中又如何能够放下?”
张汤在远处听了,很不在乎地讥笑了一声。张骞闻声转头,诧异地看向他。卫青眉头微皱,有些不满地同样转头看向张汤,心里想着,这长安吏好不识好歹,子文情绪如此低落,他还来此添乱。
而张汤却像没有看见卫青皱眉模样一般,自顾自地说道:“我本以为张郎官是个人物,如今看来,恐怕还是我高看了阁下,剧兄弟与雷侍中若死了,还真是不值。”
张骞闻言低头,一言不发。卫青却有些愤怒,刚要出声呵斥张汤,就听他接着说道:“剧兄与雷侍中之所以拼死抵抗黑衣人,让张郎官能够逃生,不过是因为他二人坚信郎官的本领,即便他二人殒命身死,郎官也能全力查明真相,找到真凶,为他俩报仇。可惜啊,他俩不知,张郎官竟不理解他二人的大义,意志消沉,还谈什么表明真相?所以说啊,他俩如此拼命,实在是不值!”
张汤语气十分沉重,充满了惋惜之情。而张骞听了,却如同在耳畔敲响了一座巨钟,振聋发聩,让他精神一振。不错,二人若是遇难,自己便是再后悔消沉,也换不来二人性命,倒不如全力查案,还二人一个公道。
他神色郑重,恭敬行礼对张汤道谢:“张兄睿智,一语惊醒愚人,光伯与雷兄若是不测,骞便是竭尽余生全力,也要查明真相,还他二人一个公道。”
张汤伸出大拇指,笑道:“郎官真是聪明人,方才汤言语举止粗俗无礼,还望郎官不要介意。”
张骞连连摆手,口称多谢。卫青也明白了张汤所使的乃是激将之法,让消沉的张骞重获了斗志。他笑着对张汤说道:“张兄好手段,卫某佩服。”
张汤淡淡一笑,拱手回道:“卫兄客气。”
他话音刚落,三人便同时听闻到一阵古怪笑声,桀桀作响,犹如孤坟上盘旋的老鸦。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说道:“几个小娃心智倒是坚强,只是不知,死人还能不能查明真相?!”
三人闻声俱是一惊,这声音不是旁人,正是刚才那个武功惊人的高瘦黑衣怪客。
他们三人有些惊慌地向四周看去,只见惨白的月光之下,在一户民宅的屋顶,正站着那黑衣人!
他脚程竟如此之快,虽不及奔马,但也相差不多,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已经追了上来!
黑衣人怪笑着纵身一跃,身影又再度消失,与半空之中寒光一闪,仗剑直取张骞!
张骞求生欲望极强,他心知自己绝不能被黑衣人所杀,若是他死在当场,非但天子的托付无法完成,而且剧昶与雷被,恐怕也将白白牺牲。
自他见这神秘人追来,便不抱着二人生还的希望了。
慌乱之中,他急中生智,有些狼狈地滚下马背,跌坐在地上。
神秘人本是一剑直取马上的张骞,如今他翻身落马,这一剑若还保持原本轨迹方向,恐怕多半将要落空。
寻常武人出手以后,方向劲道皆难以更改,若是强行改变,多半会伤害出招人本身。但是神秘人武功太高,收发自在从心,随心所欲,只见他半空中浑身筋脉一绷,拧腰转臂,原本刺向马上的剑招,便立马换了个方向,直取坐在地上的张骞!
这一招式变化流转顺畅自如,仿佛神秘人本就想刺向地上一般,足可见他的非凡造诣。
但是这一反转变化终究还是废了些时间,让张骞得以探入怀中,摸索求生物件。
他本想着翻出支毛笔什么的普通物件,掷向神秘人再拖延一番。谁呈想竟翻出了一支精美铜管,看着形式,还是军中所用传讯的哨箭!
他来不及多想,将管口对准半空之中的神秘人,按动管上的机扣按钮。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细小尖锥样式的响箭呼啸着射向黑衣神秘怪客。
那响箭速度甚快,如同袭月彗星、云间电闪一般。神秘人却不慌乱,剑势再变,以剑尖点向锥首。响箭受他一点之力影响,完全改变飞行轨迹,直直向二人头顶半空飞去,最后在二人头顶之上嘭的一声爆炸开来,造成的声响不小,在夜半安静的长安街头显得十分突兀。
而合剧昶与雷被二人之力也无法阻拦的神秘人刺击,却被这支小锥所阻,他于半空之中落下,稳稳站在距张骞丈余之地,只见他皱着眉头,说了句:“逐浪锥?你这小娃怎会有盗门的至宝?”
这时,张骞身后又响起一个微笑的男子声音,道:“景兄,多年不见,郭解在此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