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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旬旬轻浅一笑,往前走了一步,一只手放在身后,冲着徐妈摆摆手,暗中示意她先出去。徐妈见着,将小诺紧紧搂在怀里。一步一挪无声无息的往房间门口走去,目光紧紧的盯着站在小床边上的江如卉。

这人是真疯还是假疯程旬旬不知道,她只知道江如卉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她有医院的证明是患了精神病,那么她现在无论做什么,就是拿一把刀杀了她,杀了孩子,都不会有任何事。

徐妈缓缓移步到门边的时候,江如卉忽然抬起了头,转头看向了她,笑问:“徐妈这是打算带着孩子去哪儿啊?”

程旬旬快步过去,迅速的拦住了江如卉的去路,给了徐妈充足的时间。让她迅速的开门离开。

江如卉淡笑,说:“怎么看到我还跟看到老虎外婆似得,跑那么快,难不成我还会吃了孩子不成么?”

“孩子要睡觉,我知道大嫂过来是有话想要跟我说,徐妈在这里反倒是不方便,而且徐妈是周衍卿的人,不管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会事无巨细的跟周衍卿交代。但大嫂我想你心里也清楚,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是绝对不能说的,既然如此就以孩子之名让她离开,再好不过。”程旬旬紧紧摁着她的手臂。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心是暂且放下了,笑容也跟着从容了一些,说:“而且,我想大嫂应该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一个孩子的身上,你能够到这里,恐怕是跑出来的吧?”

江如卉的眼眸一转,目光从门口移到了程旬旬的脸上,“你不用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周衍卿的人还不就是你的人?你跟周衍卿还有什么区别吗?你知道的事情周衍卿难道就不知道了?你不过是怕我发起疯来伤害了你的孩子,但真正要伤害你孩子的人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都说虎毒不食子,想不到你程旬旬的心肠比毒蛇还毒,比老虎还狠。你明明知情,却还是让你的孩子冒这样的危险,我真的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慈母’。”江如卉面上挂着笑,稍稍一用力便挣脱开了她的手,转而又走回了婴儿床的边上,伸手轻轻的摇晃了一下小床,铃铛清脆的响声传入耳中,叮叮当当,竟有几分的阴森可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自己被开水烫伤,到现在还觉得疼。”程旬旬语气缓和,并不想去激怒她。

“这里又没别人,你何必惺惺作态。”江如卉背对着她而站,轻轻的哼了一声,说:“这一出戏老太太早就已经安排好了,正好可以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把我这个瘟神送走,从而不落人话柄。”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要害你和你的孩子,就算要害也不会是现在,我不是笨蛋,什么时候该动手什么时候不该动手,我清楚。他们只是想借你我有恩怨的名义,一次次下狠手伤害你,以此来诬陷我,从而得到双赢。程旬旬,你就甘愿让他们这样害你和你的孩子吗?这次是滚烫的开水,那下次呢?次次都把你推出来,次次都冒这样的险,你能保证你的孩子次次都能脱险吗?”

“你向他们妥协,他们就真的能容下你了?程旬旬你别天真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江家虽然败落了,但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我都比你高一等,可结果如何你也看到了。老太太现在是如何用尽了手段要把我这个让周家蒙羞的人弄出去,以后也会用尽了手段把你赶出周家,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有什么用?就算你给她生一双孙子,她的心里只有孙子,绝不会有给她周家生孙子的女人!”

江如卉说的有些激动,愤慨之时便狠狠的摇动身边的婴儿床,并牢牢的捏住了床沿,心中愤懑难平。转而猛地转过了身子,瞪大眼睛盯着程旬旬,一字一句的说:“在他们的眼里儿媳妇是工具,锦上添花可以,但绝对不会容忍毫无用处和拖他们后腿的人留在周家,程旬旬你又凭什么留在这里?”

“你除了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之外什么都没有!你不过是周家出钱买回来的童养媳,嘉树死了你就该给他陪葬!你以为你跟他们一块来对付我,你就能安安稳稳的留在周家了吗?等窦兰英解决了我,下一个就会是你!”

江如卉说完这句话时,人已经站在了程旬旬的跟前,目光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程旬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嘴唇微微的抿着,目光平和深沉,只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你帮我。”

“凭什么?”

江如卉又往前走了一步,说:“就凭倒在你身上的是开水而不是温水!你知道是谁把谁换了吗?”

程旬旬眼眸微微动了动,并未开口说话,只等着她的回答。半晌,江如卉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是清嫂叫人换的,清嫂是窦兰英的人,滚烫的开水若是倒在孩子的脸上会怎么样,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他们现在不单单是想害我,还想顺带毁了你和你的孩子,你真的能忍?”

她的话音未落,程旬旬的唇边微不可察的泛起了一丝弧度,果然是清嫂在暗地里做了手脚,她猜的没错。现在她赌对了一半,那么接下去就要看窦兰英的态度了,只是还得做一点手脚才能彻底的激起窦兰英的怒火。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你该知道江家破产已经是既定事实了……”

“我知道接下去周家会以这次事件的由头把我送进神经病院,神经病院是个什么地方?别说是疯子进去受不了,好的人进去要不了多久也会被弄疯。我是真疯假疯,我相信你不会看不出来,我没有别的要求,我想让你帮我想办法把我从神经病院弄出来。”江如卉此时的态度明显已经软了下来,伸手一把拉住了程旬旬的双手。

眼里的愤懑已经消失不见了,转而是一副祈求的模样,说:“只要你肯帮我,我会告诉你一件关于周衍松的秘密,有了这个秘密,他就算再不想帮你,他也只能帮你!你若想在周家立足,你不单单是要掌控住周衍卿一个人,还要帮周衍卿拿下整个周家,老爷子现在身体那么好,又贪恋权利和眼前的风光,想等着他主动退下来,就只能等着他重病,要么就暴毙。”

“当然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周衍卿也未必能坐的上当家的位置,老二的地位一直稳当,口碑又好深入人心。老四现下虽然出了总公司,但他本人不在不代表他就没有人。现在老爷子还在,周衍卿看似地位很稳,老爷子若在这种时候倒下,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在众人的眼里他不过是靠着老爷子的纨绔子弟,不管做什么大家都觉得是老爷子在后面帮着。老五想上这个位置很简单,却也困难,除非老爷子换一种方式。”

程旬旬看着她,眼眸微动,半晌才抚开了她的手,笑说:“既然你手上捏着周衍松的把柄,大可以直接威胁他,为什么找我?”

“因为我想看着周家乱,越乱越好!永远不得安宁!我若是直接威胁周衍松,难保他不会用非常手段来对我。”

程旬旬勾唇一笑,走到了落地窗前,看着外头漆黑的夜色,“你还可以找二嫂,她会比我更有能力。”

“我不信她,她是站在窦兰英那边的。”

“那你就信我?”

“当然,你也可以不帮我,但我是个疯子,我无法控制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反正在所有人眼里我们之间有仇,我恨你,也恨你的孩子。反正我已经注定要被送去精神病院了,我总该做一点实质性的东西,这样才对得起我自己,你说是不是?”江如卉轻声一笑。

程旬旬目光一凛,落地窗已经倒映出江如卉的身影,不知何时她竟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你敢。”

“我怎么就不敢?你知道我敢的,不然你也不会让徐妈把孩子带走,你知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我疯了,一个疯子做一些极端的事情很正常。程旬旬你没的选,而且我相信你会帮我,不管是为了什么,你都会帮我。”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佣人说话的声音,程旬旬还未反应过来,江如卉便猛地扑了过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并将她推倒在了地上,整个人骑在程旬旬的身上,双手用力的掐着她,嘴里不停的叫骂着,“程旬旬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婴儿房的门被人推开,紧接着几个佣人便冲了进来,几人合力把江如卉从程旬旬的身上拽开,江如卉的戏太足,她的指甲大概很久没有修剪了,拉扯之间,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三道抓痕。

江如卉的看护将程旬旬从地上扶了起来,说:“对不起五太太,是我们没有看好她,没伤着你吧?”看护刚说完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一道抓痕,顿时一脸惊慌,立刻叫人去了拿了药箱过来。

“程旬旬你心肠歹毒,你和你的孩子都不会有好报的!”这是江如卉被带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也算是在暗示她。

程旬旬抚开了看护的手,说:“我不要紧,你回去看着大嫂吧,这点伤我自己会处理。”

“那……”看护深深的看了程旬旬一眼,随即便往后退了一步,说:“那我先走了,抱歉。”

“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再乱跑了,知道吗?”

“知道了。”看护应声便退了出去,顺手还替她关上了婴儿房的门。

程旬旬抬手轻轻的摸了摸脖子,指尖染了一点血水,她找了一面小镜子照了照,脖子上的三条抓痕不浅。真不知道这江如卉是趁机泄愤还是怎么,下手够狠的。片刻之后,还是有佣人拿了药箱上来,给她的脖子做了一个简单的处理,贴了两个创可贴。程旬旬又在婴儿房单独坐了一会,去楼下倒了一杯开水,便回了房间。

徐妈反锁了门,程旬旬敲了两下说了一声,徐妈才过来开门,房门一开就听到了小诺的哭声,徐妈一张脸皱成一团,一脸急切,小诺已经哭了好一会了,是要喝奶了。她又不敢出去,除了心急也干不了别的事儿。

“没事吧?”

程旬旬的神色淡定,脸上还挂着一抹浅笑,侧身走了进去,行至沙发前坐了下来,将手里的开水放在了茶几上,冲着徐妈张开两手,说:“给我吧,我先喂奶。”

“好的。”徐妈立刻将孩子递给了她。

程旬旬喂了五分钟左右,便抬头看向了徐妈,说:“徐妈,你去把门反锁了。”

“是是是,还是锁上了好。”徐妈闻声立刻转身过去锁上了房间的门,刚一转身,不由心中一惊,尖声道:“旬旬你要干什么!”

……

小诺的满月酒除却刚刚开始时的小插曲,接下去一直到结束都非常成功,没有再出任何岔子,周衍卿也回到了宴席,同周景仰他们一块招呼客人,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不悦,反倒十分从容淡定。

宴席大概持续到九点,才陆陆续续的将客人都送走。周景仰跟窦兰英送走了几个贵重宾客便先行回了主宅,宴厅距离主宅有一段距离,两人步行从小路回去。清嫂原本是要跟着的,被窦兰英留了下来,让她帮助容萍做好善后工作。

两人并肩走在清净的小路上,窦兰英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望着前方,薄唇微微抿着。好一会之后,她才开口,问:“今天的安排你还满意吗?”

“既不张扬,又找了个正当的理由让那些还在观望不知道该怎么表态的人一个明确的指向。你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周景仰双手背在身后,缓步往前,脸上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并没有去看窦兰英脸上的表情。

窦兰英轻哼了一声,说:“是吗?可惜了商场上的朋友好摆平,政界的人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偏偏孙傲他们跟我们并不是同一阵营的人,他们早就已经看不惯我们周家独大了,现在抓着把柄还不往死里踩。”

“我听说孙傲的儿子孙杰对程旬旬有点兴趣,她现在被烫成那副样子,要是让孙少爷见着恐怕是要心疼了。我心里清楚程旬旬的重要性,自然不会为了一个江如卉而用真的烧开水去害程旬旬,我倒是觉得很奇怪,我就想不明白了,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自作主张把我准备的温水换成了开水,这不单单是想烫伤程旬旬,恐怕是想烫死小诺。我想了一个晚上都没有想明白,景仰你脑子精明,你倒是帮我想想谁会那么大胆子呢?”她说着便转过了头,脸上扬起了一抹浅笑,然而笑容未达眼底。

“刚刚那么混乱,也不知道小诺有没有被烫伤。这孩子要是被烫伤了,我是绝对不会轻饶的,景仰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这孩子是可以留下的。我不但让他留下,我还要让他好好的平安长大,你应该知道我做事的底线的哦?”

周景仰脸上的表情不变,微微眯起眼睛,轻点了一下头,说:“我知道。”他并未多说什么。

窦兰英笑着转开了头,“我就知道景仰你还是懂我的,你也该知道究竟谁才能真的帮到你。”

话音落下,周景仰只浅笑了一声,并没有说话。接下去,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一路回到了主宅。

程旬旬坐在小床边上,看着小诺哭闹的样子,整个人没什么反应,徐妈站在一旁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身前,眉头深锁,心中五味杂成。程旬旬伸手轻拍小诺的胸口,说:“别哭了,别哭了好吗?”她已经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刚止住哭声没多久就又哭了起来。

听着喉咙都快哭哑了。

“小诺肯定是疼。”徐妈小心翼翼的说。

程旬旬随意便闭上了嘴巴,轻轻的摸了摸小诺的左手手背,手背通红。

沉默片刻,房内响起了敲门声,随即就听到了窦兰英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她说:“是我啊,旬旬你开门,我来看看你。”

程旬旬一听,整个人瞬间挺直了背脊,搭在小床上的手不由迅速的捏紧,徐妈看了她一眼,问:“现在就去开门吗?”

她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去开门吧。”

徐妈暗自叹了口气,快步的行至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眼睛,才伸手开了门,并退到了一旁,低着头说:“旬旬在里面。”

“找医生来看过了吗?小诺怎么哭的那么厉害?”窦兰英看了她一眼问道。

“医生来看过了……”徐妈哽咽了一下,说:“您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窦兰英眉头一拢,心下不由一沉,深深看了徐妈一眼,便快步的走了进去。只见房内程旬旬坐在床沿上,整个人趴在婴儿床上,小诺的哭声何其凄惨,听得直叫人心疼不已。

周景仰也跟着走了进来,窦兰英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快步的走了进去,行至婴儿床的边上,仔仔细细的在小诺小小的身子上扫了几眼,最后眼尖的看到了他手背上那一块红色。

“烫到孩子了?”

程旬旬像是恍然回神,缓缓的转过了头,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在对上窦兰英目光的瞬间,两横眼泪掉了下来,嘴唇紧紧的抿着,说:“是我没有保护好孩子。”

她脸颊后侧的烫伤也很明显,只一眼就看到了,窦兰英心疼的想伸手抱孩子,可碍于自己刚从宴厅回来,身上细菌多便也克制住了。咬了咬牙,伸手轻轻的拍了拍程旬旬的肩膀,说:“这跟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自责。”

程旬旬转回了头,小诺这会安静了下来,脸上全是眼泪,眼睛倒是变得水灵灵的,程旬旬拿了纸巾给他擦了擦眼泪鼻涕,伸手将他抱了起来,将脸颊贴在他的脸上,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掉眼泪。

窦兰英看着小诺的手背,心里的火头蹭蹭往上冒,但总归不能在程旬旬的面前爆发,只弯身坐在了她的身子,伸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孩子的手,说:“你是个听话的孩子,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也不必自责。这一次,算我这个老太婆欠你的,是我没有管好身边人,才害得你烫伤严重,还害了我自己的孙子。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你白白被烫这么一下。”

程旬旬只是闭上了眼睛,眼泪依旧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表情依旧是痛苦难受的。而窦兰英的话刚说完,小诺竟然又哇了一声哭了起来,仿佛知道自己受了什么委屈似得,并且还扬了扬自己被烫伤的手。

窦兰英心中一动,伸手轻握住了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的吹了两下,说:“宝宝乖,奶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窦兰英又在房间里陪了程旬旬一会,就起身回了房间,周景仰看她出来,这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问:“怎么样?”

“挺严重的,这几天恐怕是不能见人了。”窦兰英的脸色不佳,抬眸淡淡的扫了周景仰一眼,旋即转身离开了房间。

周景仰离开的时候,往里屋看了一眼,随即象征性的对徐妈嘱咐了几句也跟着出去了。

听到房门关上,程旬旬才伸手托住了小诺的后脑勺,将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长长的吐了口气,低低的说了一声,“对不起。”亚刚何亡。

罗杏买药回来时,按照吩咐也配了给婴儿涂抹的烫伤药膏,程旬旬亲自给涂上。罗杏站在一侧满眼疑惑,不由侧头看了看徐妈,她记得自己离开之前,听说小诺是好好的,并没有受伤。

不过程旬旬不说话,她也不方便问,只默不作声的站在一侧,看着程旬旬一点一点的给小诺涂药膏。

周衍卿回来的时候,徐妈正站在房间门口,看样子是在特意等他回来。

“先生你终于回来了。”她听到脚步声迅速抬头,正好就看到周衍卿往这边过来,她迅速的迎了过去。

“有事?”周衍卿停下了脚步,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片刻。

徐妈微微皱了一下眉,抿了抿唇,片刻便低下了头,说:“我是想跟先生您认错,是我疏忽了,导致小诺的手被开水烫伤……”

徐妈正想继续往下说的时候,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程旬旬从里面走了出来,周衍卿听到动静便抬头看向了她,连徐妈都转过了头。

“徐妈时间不早了,晚上折腾了这么一番,你也受惊了,回去好好休息吧,睡前记得喝一杯牛奶压压惊。”

徐妈张了张嘴,终了也只得点了点头,说:“那好吧,我先去休息了。”她低着头,脚步顿了顿,片刻才仿佛下了决心对着周衍卿说了一声晚安便快步的离开了。

周衍卿回头看了一眼徐妈离开的背影,再转过头便看到程旬旬倚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看着他。两人对视了数秒,周衍卿才微挑了一下唇,走了过去,站在她的跟前,说:“专门站在门口等我?”

“不是,我在窗户口看到你回来了,等了好一会见你还没敲门,就想开门看看,没想到徐妈还没走,她跟你说什么了?”程旬旬站直了身子,双手垂在了身侧,转身往里走去。

“她才刚刚说了个头,你就出来打断了。怎么?你是怕她跟我说什么吗?”周衍卿站在门口,看着她走到沙发前坐下来,才进了门,伸手关上了房门跟着走了过去,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问:“小诺还是烫伤了?”

程旬旬伸手,她的手腕上也有一块粉色的痕迹,当然跟她背上的相比,这一块显然不是很严重,她拿了那杯早就冷了的水,浅抿了一口,说:“江如卉来找过我,应该说她是来找小诺的,幸好那个时候我刚好在婴儿房,否则的话真的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她是个人,还是个疯人。”程旬旬淡然一笑,轻轻的耸动了一下肩膀,说:“周家把她往死路上逼,死之前干一件大事儿,死的也值了。”

“所以她就拿着烧开的水,再来泼你们一次?”周衍卿目光一转不转的看着程旬旬,眸色微深,面上带着浅笑,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程旬旬迎着他的目光,不避不闪,神色淡定,轻点了一下头,说:“是的。”

“那她也挺执着的,非要用烧开水那么麻烦,换做是我就拿刀子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反正已经证明是个神经病了,杀人都不犯法。你该感谢她的善良。”周衍卿嗤笑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玩味,可他的笑容却没有达到眼底。

“你说的没错,但你知道她为什么不直接拿刀子吗?”程旬旬也跟着笑了起来,水杯在她的手掌中转动着,她倒是没有卖关子,说:“因为她想让我帮她一个忙,所以先用开水吓我,然后再提条件,你说我能不答应吗?”

周衍卿脸上的调笑渐淡。

程旬旬继续道:“老太太自编自演那么一个小插曲,不过是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明了周家对江如卉算是仁至义尽,也让所有人看到她江如卉是个疯子,而且还是个危险的疯子,周家已经做过努力了,也想把她养在周宅内,但她太危险了,连婴儿都不放过,那么没办法只好把她送进精神病院,让专业人士‘好好’的照顾她。”

“这么一来甚至都不会落人话柄,谁也别想拿这件事来诬蔑周家,你们周家依旧是仁义道德修养极好的周家。要不了多久,谁还会记得精神病院里的江如卉呢。江如卉也不是真疯,当然也知道老太太的用意,所以她求我,让我帮她背着周家的人把她送精神病院弄出来,就这么简单。”

周衍卿挑了一下眉,“既然你说有专业人士专门看着江如卉,那么你也该知道要把她弄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没有这个能力,同样我也不会那么做。”

程旬旬耸肩,“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吗?她被关进精神病院之后,你觉得她还有机会出来害我吗?不过她好像知道大哥的一个把柄,也许可以尝试着套一下。”

“小诺烫伤真的是江如卉做的?”周衍卿忽然又将话题拉了回去。

程旬旬心中一紧,抬起了眼帘,轻笑了一声,说:“那你以为呢?”

两人对视了数秒,周衍卿便站了起来,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走向了里屋,行至她的身侧时,不由停住了脚步,侧过头看向了她,问:“老太太来看过你了吧?”

程旬旬闻声又喝了一口水,转头看了他一眼,说:“是的。不过我没跟她说江如卉的事儿,她以为小诺是在宴席上烫伤的。”

“那你真的该好好的谢谢江如卉了,如果不是她这么一闹,给小诺添了点伤,这回应该会达到你要的效果了。旬旬,你真的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多了。”他说着,忽然过来伸手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杯子,笑说:“不是告诉过你了,近三个月不要碰冷水,怎么就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只有健壮如牛,才能折腾。”

周衍卿一口气喝下了杯子里剩下的水,旋即弯身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随后他就进了卫生间洗澡去了。程旬旬听到关门声,挺起的双肩猛地垮了下来,长长的吁了口气,一只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程旬旬一直睡不着,忍不住翻了个身子,背对着周衍卿然后睁开了眼睛,房间内开着一盏地灯,光线幽暗,但足以看清楚房间内的事务。程旬旬躺了一会,便轻手轻脚的起来,坐在了床沿上,半趴在小床的边缘,看着躺在小床上熟睡的小诺。

“睡不着?”周衍卿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程旬旬惊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伤口还是有些疼,睡不着。”

“噢,我还以为你做了亏心事,所以才睡不着觉。”周衍卿转回了头,闭上了眼睛,淡淡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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