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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花谨显然是淡定不得,整个人越发焦急,“虽是如此,但她毕竟还有身孕,那帐子里火太大了,浓烟又大,万一她……”

凤瑶瞳孔一缩,心生冷意,全然无心多说,只是瞅着如今花谨那焦急惊慌的模样,心底深处,终还是漫出了几许失望。

好歹也是花丛中肆意穿梭过的人物,而今竟对安义侯的女儿如此痴迷,魂不守舍,倒也算是痴情种了艰难,只可惜,那尉雪蛮俨然是心仪颜墨白,甚至连她父亲被颜墨白所杀的事实都能扭曲的不愿去相信,如此,便是那尉雪蛮腹中的孩子当真是花谨的,也不过是成为她能要挟亦花谨亦或是要挟她姑苏凤瑶的利器罢了。

那尉雪蛮,又如何会对花谨,动半分真情。

思绪至此,心底了然,眼见花谨面色越发焦急,胸前那受过鞭伤之处竟再度有鲜血染红了衣袂,她眉头一皱,不待花谨后话全然道完,便已低沉冷冽的出声打断,“你若如此着急于她,那你便冲进火海不要命的救她便是。"

这话一出,花谨后话一噎,终还是被凤瑶这话愕住。

凤瑶漫不经心的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那女人的心思并未在你身上,纵是你焦急惊慌,在她面前也讨不得任何好处,甚至于,你便是此际冒死冲入那火海救她,她也不一定会真正感激于你,心仪于你。花谨,那女人爱着的,是颜墨白。”

瞬时,花谨面色一僵,本是焦急惊慌的瞳孔,此际骤然愕然暗淡。

他眉头也越发的皱了起来,面容有些扭曲,似在极为认真的思量什么,又像是在挣扎与矛盾什么。

却是片刻,他终是松了松紧皱的眉,抬眸有些无奈紧张的朝凤瑶望来,“微臣,微臣仅是心紧她腹中的孩子,并没,并没心紧于她。”

他这话脱口的嗓音,无疑是夹杂了抑制不住的心虚,凤瑶心如明镜,明面上也不欲给他什么面子,“你是心紧那尉雪蛮还是心紧她腹中的孩子,你自己最是清楚。只不过,本宫还是望你莫要因情失大,无论是武功还是聪慧,你都不是那尉雪蛮的对手。若你执意受她蒙蔽,且全然不愿戒备甚至揣度于她,你花谨,早晚有哭的那日。”

嗓音一落,无心再与他说些什么,仅是朝前方不远那处满是大火的帐篷望着偿。

花谨满目起伏,心底并不好受,只是即便如此,一股股莫名的复杂与无奈感也在心头交织着,起伏着,喧腾的闹心着,一时之间,也全然平息不得。

他抿了抿唇,到嘴的话,终还是全数噎了下去,整个人就这么浑身发紧的站着,等着。

则是不久,那帐篷里的大火,终是被全数扑灭,而那只营帐,在意被烧得面目全非,仅剩架子。

而那焦黑重重的架子里,地毯仅伤了一阙,宽敞的大毯上,软榻与矮桌皆是完好无存,而那尉雪蛮,正静静的坐在那地毯上,一动不动,森然煞气的瞳孔,就这么径直的朝凤瑶凝着。

因着兵卫四下破水之故,她身上也早已湿透,衣裙与头发全然贴身,狼狈之至,然而即便如此,她却犹如察觉不到一般,整个人淡定沉寂,眼里除了杀气,仍是杀气。

“长公主,那女子不愿起身出来。”

正这时,有兵卫速步过来,恭敬在凤瑶面前禀报。

凤瑶眼角一挑,“她既是不愿出来,那便不出来便是。”她语气冷漠,漫不经心,却是这话一出,花谨心虚紧张的道:“长公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她如今好不容易在大火里活了下来,自是命不该绝,长公主也看在天意的份上,差人扶她出来,再为她重新安排一住处吧。你瞧她浑身都湿透了,还有孕在身,倒是有些……”

“花谨。”

不待花谨将话道完,凤瑶连名带姓的唤了一声。

花谨蓦的一怔,后话心虚一噎,不说话。

凤瑶继续道:“你且听清楚了,是她自己不愿出来,怪得了谁?难不成,你是有意本宫亲自去扶她?”

她嗓音漫不经心,但语气中那一股股威仪之气却是分毫不曾掩饰。

花谨神色微变,不敢再言。

却也正这时,那一直安然坐着的尉雪蛮终是冷笑一声,阴沉沉的道:“此处可是三皇子的营帐,大旭长公主在此处耍威风,倒是过头了。你莫不是当真以为,此处乃你大旭的京都,周遭之人皆得受你吩咐与挤兑?”

“此处虽非大旭京都,倒也并非楼兰。且你也莫要忘了,你在这里,不过是阶下囚,而今你胆敢肆意防火烧帐,这笔账,本宫自然不会对你宽怀大量的算了。”凤瑶也漫不经心的回了话,嗓音一挑,眼见她眉头一皱,凤瑶稍稍将目光从她面上挪开,继续道:“本宫这人,耐性自也不好。而今便再问你

一次,你是自己出来,还是一直愿意呆在这烧毁的帐子里?”

尉雪蛮满面阴狠,却是不说话。

花谨听得有些心惊胆颤,忙扭头朝尉雪蛮望去,当即焦急的示意几眼,不料尉雪蛮则突然朝他扫来,阴狠冷笑的道:“你怕她作甚。她如今也不过是被赢易变相控制着的阶下囚罢了,早就不是往日那高高在上的大旭长公主。你但凡是个男人,但凡念及我腹中骨肉,那你便为我将她杀了。如此,便是你死了,我日后也会告知我腹中孩儿,说你是个英雄。倘若你对这女人唯唯诺诺,竟还要逼着我也对她诚服,那我尉雪蛮此生,便当作从未认识过你,我腹中的这孩子,我也绝不会为你们老瑞侯家留活的。”

这话入耳,花谨蓦的一惊,则待反应过来后,顿时恼得不轻。

“你个女人莫不是烧疯了?喊你出来你便出来,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你可是不想活了?”

怒意一来,花谨也头一回挺直了身板,朝尉雪蛮破口而斥。

这话刚落,不待尉雪蛮反应,凤瑶便神色微动,淡漠幽远的出了声,“倘若你要将气全数撒在花谨身上,本宫自是管不着。但你若要将腹中孩子毁了,如此也好,正合本宫心意。那时候,本宫且要好生看看,没了孩子作为倚仗,你尉雪蛮,还有何本事在本宫眼皮下好生活着。”

这话一落,嗓音当即一挑,“来人,将此女强行押去另一处帐子,严加看管,不可有误。”

瞬时,有兵卫急忙应声,却是踏步过去刚要靠近尉雪蛮,刹那,突然有几名兵卫迅速小跑而来,待站定在凤瑶面前后,便恭敬刚毅的道:“长公主,属下等奉三皇子之令,特意过来将那尉雪蛮请入瑞侯的帐子入住,务必得好生照料。”

这话入耳,凤瑶瞳孔一缩,那尉雪蛮顿时冷笑开来,“姑苏凤瑶,你且好生看看,这里不是京都,是赢易的地盘。你看看,你不是要严加看管我么,赢易却要将我送入花谨的帐子,好生对待。哈哈,你以为你就可以一直在外人面前高高在上了?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威风得意的大旭长公主?早不是了!早就不是了。如你这种阴险毒辣的女人,肆意夺我父亲性命,肆意勾.引我心仪之人,如今的你,也没捞到什么好下场呢,呵,你看看,你如今不过是众叛亲离且有国回不得的丧家之犬罢了。”

说着,分毫不顾凤瑶阴沉下来的面色,她嗓音一挑,继续冷笑阴柔的问:“可知我今日为何要将这帐子烧了?我尉雪蛮本要求生,心意未满,你可知我今日为何会突然点火烧帐,如此对待自己?”

凤瑶冷目凝她,并未言话。

她煞气腾腾的目光在凤瑶面上扫了几眼,咧嘴冷笑,“你不问,不猜,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今日烧帐之事,是赢易与我合谋的呢,你该是不知,待这帐子大火焚烧之际,赢易就领军跑了呢,方才那熊熊大火,兵卫奔走大喊的泼水声,早就掩盖了几百铁骑长驱而走的马蹄声呢。你又可知赢易去哪儿了?呵,他去他舅舅去大旭京都了呢,他要去,颠覆你的大旭,杀你的幼弟,彻底,将你大旭的天翻过来了呢,呵,呵呵。”

这话一出,她便咯咯的笑了,阴森冷冽的笑了,却又因的确受了寒气,则是未笑多久,整个人便抑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凤瑶面色早已陈杂四起,冷意在面上层层弥漫,那双凝在尉雪蛮身上的瞳孔,也阴沉十足。

她并未立即回话,更也不曾惊慌恼怒,她就这般静静的立在原地,满身清冷,一言不发。

周遭兵卫皆是纷纷抬眸观她,一时之间,不敢动作,却也不敢言话,便是方才突然而来的那几名兵卫,也开始面面相觑,矛盾重重的犹豫着,并无动作。

那尉雪蛮止住了咳嗽,仍旧畅快冷冽的盯着凤瑶笑。

花谨浑身紧绷,紧跳的心差点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满目焦急复杂的朝尉雪蛮盯着,“你怎如此糊涂!三皇子的忙你也敢帮?你这女人莫不是当真疯了?你岂能帮着三皇子来糊弄长公主!”

“花谨!她是我杀父仇人!她杀了我父亲!”

尉雪蛮顿时止住笑,瞪向花谨便怒吼出声。

花谨被她吼得怔住,矛盾重重的犹豫,终是不知该如何回话。

整个过程,凤瑶一言不发,面色沉寂清冷,并无波动之意,待得兀自沉默半晌,她才将目光朝尉雪蛮落去,“本宫是否是众叛亲离,自也轮不到你来评判。而今你既是敢与赢易一道联合起来摆本宫一道,那你,自然不能入得花谨的帐子,安然的活着。”

嗓音一落,目光朝那几名传话的兵卫望去,“速将此女,带入其余帐子,严加看管,若无本宫之令,不得在她帐子里送灯火,更瓷器,更不可送酒水。”

兵卫们眉头一皱,为难重重的朝凤瑶望来,“长公主,三皇子已有吩咐,让属下等……”

“本宫之令,尔等听还是不听?难不成要让本宫亲自动手告知你们,谁才是大旭真正的掌权之人?便是你们今日受得赢易威胁,全然只听赢易之话,但待本宫回得京都,本宫,一样可对你们满门抄斩。”

她终归是威胁重重的出了声,嗓音虽是漫不经心,并无震怒,但却是威力十足,压十足。

兵卫们眉头紧皱,面上纷纷发紧动容,待得几人面面相觑一番后,终还是全然妥协,随即紧着嗓子朝凤瑶恭敬道:“属下们这便将此女押入其余帐子。”

这话一落,不再耽搁,顿时踏步过去扶人。

却是不待他几人靠近,尉雪蛮便冷斥道:“你们是要罔顾三皇子之令?而今这大旭早已不是那大旭长公主的大旭,三皇子早晚会成大旭帝王,你们如此违逆他之令,就不怕日后三皇子怪罪?”

凤瑶瞳孔一缩,极是干脆的清冷出声,“你方才也说了,赢易早已离开此地,若不是知晓战胜不得大周,又如何要在这节骨眼上跑路。”

说着,嗓音一挑,“动作快些,将这女人押入其余帐子。”

威仪凛冽的话,霸气十足。

兵卫们不敢耽搁,顿时上前伸手朝尉雪蛮扶去,尉雪蛮满面恼怒,再度起身欲要拼斗,奈何却也仅是与兵卫稍稍推搡了一下,她那裙摆上,竟是突然有鲜血溢出。

瞬时,几名兵卫一怔,面色陡变,待将尉雪蛮裙摆的血色扫了一眼,而后便急忙朝凤瑶望来。

凤瑶眼角一挑,面色终归是增了几许起伏,眼见尉雪蛮满目狰狞震怒的想要开始朝她拼来,她唇瓣一启,阴沉沉的道:“你若当真不想要你腹中的孩子,那你尽可朝本宫这边冲来,但你若有心要,你便自行收敛内力好生随兵卫去其余帐子好生安胎。”

她嗓音极为低沉幽远,只是这话一出,尉雪蛮却犹如未觉,整个人仍是狰狞盛怒的要朝凤瑶冲来,她如此之举倒是惹得一旁的花谨惊得不轻。

花谨心口陡跳,跳得似要全然飞出,眼见尉雪蛮执意前冲,他此番也顾不得什么了,顿时小跑往前,开口便呼,“快些停住!你流血了,你是想害死腹中的娃吗?”

这话一出,尉雪蛮神色一变,顿时止了步,却待她下意识垂头,竟见下方的裙摆果然是血色一片,狰狞刺目。

瞬时,她瞳孔抑制不住颤了几下,随即呆住。

花谨急冲到她面前,抱了她便扭头朝凤瑶道:“不劳长公主差人送她去其余帐子里了,微臣自行送她去其它帐子,长公主,先告辞了。”

嗓音一落,人已走远。

凤瑶眉头一皱,心底的起伏狰狞之意,终是越发磅礴。只不过,棒打鸳鸯这事,她自然也不喜做,更何况,那尉雪蛮虽是满身骄纵,得瑟妄为,却又似乎对她腹中的孩子,略微在意。

若非在意的话,她自然也不会见了裙摆上的血色便呆住,更也不会任由花谨抱着她离开。

又或许,人性其实并非她姑苏凤瑶想的那般恶毒,偶尔的一次放过与放纵,虽不知日后造成的就是是福还是祸,但如今,她终归还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容忍。

毕竟,性命为大,她清楚尉雪蛮那般在绝望中不得不坚强求生的痛楚,只因她姑苏凤瑶也曾经历。

她也知晓对待有些人,万万不可心软,可是此际之中,终还是狠不下心来,也下不了手。性命无辜,孩子,也无辜。

思绪翻腾,一时之间,各种心绪皆在心底缠缠绕绕,排遣不得。

待在原地立了半晌,她才转眸朝前方不远那些一直静立当场的兵卫望去,“赢易究竟领人去了哪儿?”

她嗓音冷冽之至,威胁磅礴。

她并不信尉雪蛮的话,更也不信赢易会在这时候弃下此地的六万大军,全然只为急忙回得大旭颠覆大旭王朝。

倘若赢易当真有心颠覆大旭,自也不会领着六万大军在这里驻守这么多日,而是,早就该对大旭的京都领兵而长驱直入,又如何会在此际,才开始动手?

是以,尉雪蛮方才那话,自也有一半是真才是,而另外一半,则是矛盾重重。如赢易那般小小年纪便心智成熟的人,便是此番当真有意不再攻打大周了,自也当控制住她姑苏凤瑶,从而再班师回朝,将大旭的京都一并颠覆才是,又何必,将六万大军全数留在此处,仅领几百兵卫在她的眼皮下偷偷摸摸的走?

越想,心底的疑虑便也越发深重,却又突然忆起这两日赢易在她面前的各种反常,一时之间,一股股莫名的不详感在翻腾上涌,抑制不得。

她满目冷冽的朝前方那些兵卫凝着,待得强行按捺心绪,回神之际,则见他们皆紧皱着眉头,面露难色,一言不发。

凤瑶嗓音一挑,“说!”

短促的一字,威仪之气全然比方才还要浓烈几许。

这话一落,终是有人恭敬刚毅而道:“长公主,三皇子回京都城去了。”

“赢易将六万大军留在这里,却仅领几百兵卫回城,如此因小失大之举,岂会是赢易所为?说!赢易究竟去哪儿了?”

凤瑶全然未将那兵卫的话听入耳里,语气依旧森冷威仪。

眼见凤瑶态度硬实,兵卫们眉头紧皱,面上的为难之色越发浓烈,却也仅是片刻,那些兵卫顿时跪身下来,而后有人道:“三皇子离开时,便令属下们不得在长公主面前道出他的行踪,若是不然,属下亲眷们……”

“你们便怕他怕成这副模样了?他如今乃自己的性命都无法安保,又岂能分得出精力差人杀你们亲眷!说,他究竟去哪儿了!”

凤瑶嗓音越发阴冷,嗓音一出,修长的指尖已是随手拔了身旁兵卫腰间的佩剑,随即开始漫不经心的将寒光烈烈的长剑把玩观望,“尔等今日若敢违逆本宫之意,本宫,便依我大旭律令,先行斩杀而等。”

她这话依旧说得极为威仪大气,面色也淡定自若,并无半许异样,只是表面再怎么淡定从容,然而心底,终还是卷着几许复杂与心紧。

毕竟,人性皆有弱点,赢易抓住了这些人的弱点,自也能让这些人肆意为他卖命,是以,她如今虽是满身威仪,也不过是强行加注在身上的罢了,并非发自内心,毕竟,此际连她自己,都不能全然确定这些人是否会将她的话全数听进去,从而对她妥协。

只是,这般心紧之意,却并未持续太久,则是片刻之后,便有精卫低声恭敬的道了话,“长公主,三皇子今日领人,往大盛驻扎之地去了。”

是吗?

意料之中的答案,却也是在意料之外的答案。意料之中的,则是赢易绝不会趁此时回得大旭京都,因小失大,是以,如她所料,他果然是没回大旭京都城;而意料之外的,则是赢易不好生守在这里,却反倒是去大盛之军驻扎之地,如此,他想做何?难不成,是还想去亲自与大盛商议如何攻下大周的战法?

心思至此,凤瑶面色阴沉得厉害,瞳孔里,也尽是刀锋凛冽之色。

“即刻备马。”

她立在原地默了片刻,随即强行按捺心神,冷冽出声。

在场兵卫们面色越发为难,有人紧着嗓子回道:“长公主,三皇子在离开时,便叮嘱过属下们务必要看好长公主,不得长公主离开此营地,是以属下们……”

凤瑶手中长剑蓦的朝那言话之人横去,刹那如烈风般极是迅速的抵在了那人喉咙,“备马。”

瞬时,在场之色面色大变,眉头紧绷,奈何却仍是毫无动作,仅是紧着嗓子道:“属下们也仅是想盼着家人安稳,望长公主见谅。长公主此际便是杀了属下们,属下也断然不敢去为长公主备马,更不敢放长公主走。”

凤瑶冷笑一声,“好一个盼着家人安稳,但却全然忘了家国。赢易不过是随意威胁你们几句,你们竟如此信他的鬼话了?”

这话一落,心口怒气郁结,然而手中的长剑却也终归未曾割破那兵卫的脖子,仅是迅速收手收剑,浑然不耽搁,顿时扭头便朝一旁腾身而起。

凛冽的冷风肆意迎面扑来,寒气逼人,然而凤瑶却早已是满心冷冽煞气,全然感觉不到这股子江风的冷冽。

待身子腾高而起,她便瞅准了前方不远营帐处的一匹枣红的马,而后便朝那马匹迅速飞身过去。

“长公主!”在场兵卫急忙惊呼,全然不敢耽搁,顿时抬脚朝凤瑶追去。

凤瑶全然不曾将兵卫们的呼上听入耳里,待得身子恰到好处的稳稳落座在马背后,手中的长剑顿时斩断马绳,随即扬起缰绳便朝马腹上一抽。

瞬时,烈马蓦的嘶鸣一声,四蹄腾飞,却待奔出不远,前方竟陡然围来不少欲要阻拦的兵卫。

凤瑶面色阴狠,手中的长剑左右而扬,周遭拦截而来的兵卫们皆下意识的朝后躲闪,却待回神过来之际,凤瑶早已策马奔腾,走了老远。

“快些追,切莫要长公主接近大盛营地。”

刹那,在场兵卫面色大变,浑身也开始颤抖起来,忍不住急促的焦急大呼。

自家三皇子临走之前,便早已千叮万嘱让他们看好长公主,不得长公主出这营地一步,更不得长公主有任何闪失,但如今这长公主显然是想单枪匹马去追自家三皇子了,若中途一旦出事,他们自也是难辞其咎。

在场之人皆心头了然,焦急重重,不敢耽搁,却也仅是片刻,数百骑兵再度策马而前,急急朝凤瑶消失的方向追去。

这营地之外的官道,就仅有一条,是以自也不易追错方向,凤瑶满目阴冷的朝前方望着,手中的缰绳不住的抽在马背,疾驰前行。

而今自己已是亲身体会过了,那曲江之边的六万大旭兵卫,俨然是被赢易所控,并不会听她差使了,她姑苏凤瑶若要趁赢易离开而带走那六万大军,自是全然不现实,如此,而今唯一能平息这场硝烟之法,便是捉回赢易,到时候定要用尽手段的逼着赢易妥协,逼着他心甘情愿的交出兵符,若是不然,大周与大旭,终归还是要对立,那曲江之边的六万大军,终归还是要为大盛卖命。

如此,她姑苏凤瑶,又岂能允许。

此番那赢易胆敢再去大盛商议作战之法,那她姑苏凤瑶,便自然得将他拦截回来,甚至于无论如何,都得在今日,让赢易交出兵权,从而领着大旭六万的兵卫,全数退散。

心底,复杂上涌,一股股阴沉之感,早已在心底交织着,沸腾着,甚至令人窒息的狂躁着。

身后远处,也一直有厚重的马蹄声追着,赶着,甚至那一道道焦急的呼喊声也层层钻入耳里,只是却不曾在嘈杂的内心留下什么印记。

一路往前,烈马踢踏飞跃,风声鹤唳。

却待行了许久许久,前方的官道,依旧曲折蜿蜒,道路空空,仍是不见赢易等人的影子,甚至于,官道左右,也不曾有什么大军驻扎之地突兀显眼,是以,此番一路行来,无疑是一切都极是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口压抑。

待得午时过后,凤瑶终归是放弃往前,勒马停了下来。

身后那些毫不放弃策马追逐的大旭兵卫,也急忙追赶而上,随即纷纷将凤瑶围了一圈,紧着嗓子道:“求长公主回营地。”

凤瑶眼角一挑,满面清冷淡漠,“大盛之军的营地,究竟在何处?”

兵卫们眉头一皱,却是并不回话,仅是再度恭敬执拗的劝凤瑶归去。

眼见他们如此,若是心底毫无感觉,自是不可能,她此际无疑是恼怒的,愤懑的,甚至于,想杀人,想将这些只听赢易之令的兵卫全数恶惩,只奈何,理智终归还是在心底叫嚣着,她两手也在袖袍中紧握成拳,强行的忍耐着。

这些人既是全然听信赢易的威胁之言,自也不会被她姑苏凤瑶轻易左右,便是她此际态度强硬的杀了他们,也不见得能改变什么。

如这些军中男儿,本也是血气方刚之人,加之边关岁月孤寂,从而对亲人便也越发的眷念,若将护国之意加在他们身上,寻常时候,许是并没什么太大的波折与违逆,但若护国之意与亲眷们撞在一起了,谁都不是圣人,也总有人,做不到大爱无疆的。

思绪翻腾,凤瑶面色清冷凉薄,瞳孔深处,也终究是浮出了几许无奈。

待得僵持片刻后,她才稍稍将目光挪开,幽远的望在前方,“你们有你们心中的顾虑,本宫自是理解,但本宫,也有本宫的顾虑。如今大旭之国岌岌可危,本宫身为大旭长公主,又如何能置身事外的见着大旭沦陷,甚至成为那大盛的帮手与利刀。你们心有难处,本宫自不再为难你们,但也望你们告知本宫大盛营地所在之处,本宫,自行去寻。倘若赢易日后怪罪,本宫,也定为你们好生解围。”

兵卫们眉头皱得极是厉害,皆不曾言话。

则待与凤瑶再度僵持半晌后,终是有兵卫道:“长公主乃我们大旭巾帼,威名赫赫,属下们以前便是在边关,也极是佩服长公主。而今既是长公主如此说了,属下们自也不可再瞒,亲眷虽重要,但大旭仍是重要。”

这话一出,其余几人神色微动,开始点头附和。

那人抬手朝后方抬手一指,“此处离大盛的营地并不远,那处便是了。长公主需调转马头往回行,若见着一条小路了,便朝那小路一路往下便是了。而那大盛的兵营,便隐蔽在那小路尽头的密林里。”

凤瑶瞳孔微缩,心底终是增了半许释然,“本宫知晓了。”

这话一落,深眼将他们凝着。

他们面面相觑一番,犹豫片刻,终还是纷纷挪马让开路来,凤瑶也不耽搁,当即策马而前,迅速疾行,却在官道上还未行走多远,那远处之地,竟突然有浓烟大起,厮杀震天。

她面色陡然一变,越发扬鞭,烈马不住的嘶鸣,四蹄踏飞,奔得越发迅猛,待得行至前方那条兵卫所说的小道,凤瑶便策马直行而下,却是越发靠近那处浓烟之地,那一道道短兵相接的厮杀声,便越发的清晰入耳,而待终于靠近那处浓烟之地,则见,那偌大的密林子里,浓烟冲天,火光大起,狰狞磅礴。

那些火光之处,的确是密集的营帐,营帐处处都是大火,而那些兵卫,便正于那大火之中交战拼杀,阵势紧烈。

凤瑶勒马而停,远远而观,只因心有戒备,终是不曾策马靠近。

心底的疑虑之感也越发的升腾上涌,嘈杂纷繁,只道是,赢易明明是来与大盛商议战事,怎这大盛的营地为何会突然着火,且还各方厮杀了?难不成,是伏鬼等人避过了赢易的眼渡江而来,专程曲路行来突袭这大盛营地?

只是,她本也有意让花谨传话伏鬼,让伏鬼差人突袭大周营地,只是花谨终归未回得对岸,是以此事也不了了之,如此,此番这大盛兵营被袭,难不成是那伏鬼不经她提醒也与她全然想到一致了,从而,对这大盛营地先下手了?

她满目幽远,瞳孔深处,也复杂一片,只是心底也本是如此思量,甚至也觉此番思量定也大多为真,却待沉默半晌,正要下马稍稍朝前方那混乱一片的营地稍稍靠近,不料正这时,几匹烈骑顿时从那火光冲天的营地冲了出来。

那几人坐下的马,速度极快极快,只是刚奔出营地片刻,那后方,竟有无数利箭层层在他们后方追击。

“三皇子小心。”

瞬时,有几人惊呼一声,嗓音嘶哑狰狞,却是尾音还未全数落下,那几人的嗓音便齐齐噎停,而后闷哼几下,策马行在后方那几人,顿时中箭摔下马来。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那些蹭亮的利箭,也寒光闪闪,狰狞得犹如索命厉鬼。凤瑶强行按捺心绪,目光朝那策马在前的人望去,却见那人,瞳孔紧烈,但那张染血的面容,虽是寒气逼人,但那面上的五官,却透着几许掩饰不住的稚嫩。

赢易。

凤瑶瞳孔一缩,全然不料,此番竟会与赢易如此相遇。本还以为她还得在营地中寻找一番,奈何这赢易,就这般突然的策马冲入了他的视线。

又许是他也察觉到了她,他蓦的抬眸朝她扫来,待得目光全然凝到她身上后,那那双寒光凛冽的双眼竟是蓦的一颤,坐在马背上的身子也蓦的一抖,突然间,整个人似是惊得不轻。

“皇姐,快走。”

顷刻之际,他似是全然来不及多想,开口便嘶哑大声的唤。

他嗓音竟是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更也是焦急惊恐之至,却是待得尾音刚落,一道利箭,竟是猛的破空而来,活生生的刺穿了他的肩胛。

“唔。”

他陡跳的双眼一僵,抑制不住的闷哼,身子也在马背上摇晃了两下,却因两手死命的抓着缰绳,不曾让身子从马背上摔下。

整个过程,凤瑶看得一清二楚,只觉扎在赢易肩膀的那只箭,似是莫名的,将她的心也稍稍扎痛了一下。

或许终归还是有血脉之亲,是以赢易的痛,她终还是能稍稍觉察,只是她分明也在强行压制心绪,强行不要自己太过动容,奈何那面色越发惨白的赢易,竟再度扯声朝她而吼,“皇姐快走!快走。”

这话刚落,后方营地早有追兵层层出动。

凤瑶瞳孔皱缩得厉害,浑身微紧,心底深处,越发起伏翻腾,矛盾四起,终还是,抑制不住的有些动容。

她仍旧是静立在马背上,一动不动,深眼凝他,他也不放弃,拼了命的一直朝她呼唤,语气越发嘶哑急促,则是片刻,他终是策马靠近了凤瑶,正要再度扯声,凤瑶眼睛稍稍一眯,已突然伸手,恰到好处的伸手将他扯上了自己的马背。

“坐稳了。”

尾音未落,策马狂奔。

赢易下意识伸手攥紧了凤瑶后背的衣袍,又许是身子的确太过虚弱,他整个人竟忍不住无力的倾靠在凤瑶后背,不再动作。

凤瑶满目阴沉,策马迅速在密林里绕弯,只是后方那些大盛之兵,却仍是追逐而来,全然不放,一道道利箭,也越发穿射而来,凤瑶不住的策马拐着玩儿,略微小心的躲避,待得在林子里蹿了半晌,眼见那些大盛兵卫仍是阴魂不散,她心口越发一沉,当即出声阴沉沉的道:“赢易!你不是与大盛商议战事么?怎那些大盛兵力全数要追你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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