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楚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队伍靠近，才发现原来是官府在施粥。
经过一番询问，楚默终于明白，这些汇聚在城外的难民，基本都是年前黄河决堤而遭受水患，迁移而来的流民。
之所以留在这里不走，除了担心回去无法耕种之外，更多的，则是想要在此躲避战乱。
毕竟当时的李靖，可是趁着这次黄河水患大举进攻，差点就攻到了洛阳城下。
如今虽说水位已退，但大周却再起刀兵。
百姓担心，一旦回去，就会再次卷入战争当中，成为敌我双方的刀下亡魂。
然而，情况还不止如此。
根据楚默同行的士卒打听到，像洛阳城外这样的情况，还只是冰山一角。
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能够流动过来的流民毕竟有限。
而真正的重灾区，流民们汇聚的主要地方，基本都是洛阳周边的几座大城，以及南方的几处城池。
由于无人控制和疏通，百姓们基本都是朝南方城市汇聚而去。
那里的情况可要比这边糟糕上太多太多。
不仅没有食物和干净的水源，甚至因为越往南方，朝廷的控制力相对应的也在减少。
所以，路途上出现的山匪、强盗更是络绎不绝。
这些百姓不仅要遭受天灾的磨砺，沿途城市的驱赶，现在还要遭受那些土匪、强盗的洗礼，可谓是生不如死。
尽管女帝陛下已经下达了一系列应对措施，可最关键的粮食却拿不出多少。
不仅如此，连连的战乱和天灾，以及官员的不断裁撤，让大周朝的统治机构也开始慢慢变得松散、腐朽和堕落。
即便楚馨三令五申，即便她早就已经杀得人头滚滚，但却依然无法阻止那些只争朝夕的官员胡作非为。
甚至一些官员明知会死，但却依然我行我素。
本着干一天够本，干两天还多赚一天的想法，想要以此为家人牟利，为家人在这乱世当中挣下一份安身立命的资本。
如此一来，越来越多走投无路之人被逼上了官途，都是奔着挣买命钱而去的。
致使大周如今的现状每况愈下。
即便楚馨出台了无数策略和方针。
可空口白话却无法填满官员及其亲眷的肚腹。
一切都将变得越发不可控起来。
再加上外部敌人的持续施压，根本不给楚馨任何喘息的机会，让其放手处理内部事务。
所以，现如今的大周，也已经变得危如累卵，中看不中用，成了一只随时都会倒下的骆驼。
看着原本繁华，能与大唐相抗衡而依旧屹立不倒，甚至屡占上风的北周，如今却成了这副鬼样，楚默心中唏嘘不已。
随着大部队进入洛阳，楚默作为队伍中为数不多四肢健全，行动自如的人员，自然被委以了重任，让其前往兵部递交材料，为众人换取免服兵役的批文。
对此，楚默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就只是跑个腿的事情，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
当他进到洛阳，好不容易在路人那嫌弃的目光中，打听到了兵部所在的位置。
满心欢喜的来到兵部门口，想要求见上官的时候，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下了。
侍卫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破烂，如同城外那些流民一般，自称奉了上官命令，前来换取免服兵役的批文的乞丐，眼里说不出的蔑视与嘲讽。
听完楚默的诉求，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对方送上该有的孝敬，侍卫毫不客气，直接动手就将楚默轰了出去。
楚默没想到自己连兵部大门都进不去，就吃了人家的闭门羹，顿时气的差点没冲上去和对方拼了。
不过，看在对方腰间那明晃晃的长刀份上，还是忍了。
无奈之下，只能打道回府，回去给上官复命了。
本以为上官会为自己出头，或者另派人选前往。
却不曾想，带队的队长一听楚默连大门都没进，就被人轰了出来的时候，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苦口婆心的劝诫起楚默，让他放低姿态，能者多劳，多尝试几遍。
知道对方这是想将这烫手山芋丢给自己，楚默当即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岂料，话刚出口，对方就直言不讳的告诉楚默，若是换不来免服兵役的批文，那他很可能会被当做逃兵，或者哪国派来的细作，被人直接抓起来砍了。
毕竟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没有一个被人承认的身份，如今能够跟随队伍，那也是秦三塞了银子，说了好话的。
若是能够办成此事，那他们自然不会吝啬许给楚默一个正常的身份。
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那他们也不会因为一个无用之人而劳心劳力。
虽然对方言语说的客气，但楚默却是看出来了，对方这是准备赶鸭子上架，拿住了自己的七寸，想要赖上自己。
可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照做。
否则依照自己连流民都算不上的身份，一旦被队伍舍弃，那就彻彻底底的成了黑户。
现在的大周是个什么情况楚默不知道，可之前的大周，楚默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旦成了黑户，那就没有分毫侥幸的心思。
但凡被人查到，要么直接当成细作就地格杀，要么就直接判定为流民，送到暗无天日的地下矿场，永生不得出。
不管是遇到哪一种，楚默自认都没有抵抗的实力和勇气。
无奈之下，只能按照队长的意愿，继续前往兵部门口蹲守，想要找寻进入的办法。
当然，期间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装扮一下自己。
可兜比脸还干净的他，要不是跟随着大队伍，还能混上一口饭吃，估计这回早就饿死在街头了，又能上哪去弄一身能够糊弄人的装备？
更何况，城内因为防止流民暴乱，特地加强了巡逻。
要不是楚默有军中腰牌为证，且还穿着一身破烂不堪，一看就是刚从战场上下来不久的战袍，说不得这回早就叫满大街巡逻的士卒抓去人道毁灭了，又岂敢在城内乱搞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