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沉香木梁,琉璃灯悬玉璧。檐角尖耸,龙纹雕刻。一袭白玉色长袍,剑眉星目。嘴角轻啜茶盏,手骨修长执奏折而坐。
身后的侍卫轻声道:“殿下,查清楚了。那女子是霍将军嫡女霍予兮,三年前随霍将军去了襄州。这次是和霍少将军一起回京的,今日也进了宫。”
胤承睫毛一动:“今日进宫做什么?”
夜影回答:“据说今日皇后娘娘宴请了各家小姐,霍小姐还给皇后娘娘制了香,皇后娘娘甚是喜欢。”
夜影又道:“今日属下跟着马车,霍家貌似是故意绕城,知道有人跟着。”
胤承眼神一暗:“知道了,退下吧。”
夜影回道:“是。”转身离去。
次日,卢阁内一名老者一身青衣布衫。虽是迟暮之年,却也精神矍铄,鹤发童颜。
桌案两边,胤承和鬼云子促膝而谈。
胤承神色如常:“前几日,我来此地发现大师并未在此。听闻外出远游,为何如此突然?”
鬼云子捋了捋胡须说:“说来惭愧,老夫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躲出去。事出实在突然,还望二殿下勿怪。”
胤承不解问道:“那日,我看到一女子也来找大师。言语之中似和大师是旧识,大师可是在躲她?”
鬼云子一脸无奈:“不瞒二殿下,老夫确实是在躲着她。”
胤承笑道:“大师为何会怕她?大师与她有何关系?”
鬼云子说道:“那丫头是霍将军之女,自小身子不好,霍将军便求着老夫诊治。求了老夫许久,老夫便答应了霍将军。自此,小丫头便经常在寺中,跟着老夫采药学医。虽然身子娇弱,但是极为聪慧。很多时候也帮了老夫不少忙。”
胤承一脸疑虑:“既然如此,应是个极为讨喜乖巧的姑娘,为何大师会惧怕她?”
鬼云子连声应道:“哎,只是这丫头自小古灵精怪。老夫本想让她传承我这医术,无奈这丫头天天研究毒药。老夫研制一个配方,她就想着法子制毒克它。为了验证,经常把老夫种的药材给毒死了。还总是偷偷拿老夫辛辛苦苦研究的药丸,老夫没办法就藏了起来。”
“谁知道这丫头生了个狗鼻子,藏哪里都能找到。上次老夫听了这丫头来了,只能拿了丹药躲起来。要不是她威胁老夫,老夫肯定不出来。”
胤承不曾想这姑娘还有这本事,笑着说:“原来如此,怪不得上次她让我七日之后再来,想来是吃定了大师。”
鬼云子摇了摇头:“老夫没办法,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让二殿下见笑了。”
说罢,胤承告辞了大师。
霍府内,霍予兮在前庭与祖母聊着天
不多时,门外的孙嬷嬷传声:“老夫人,秦姨娘带着二姑娘和四姑娘回来了。”
霍老夫人点点头:“嗯,知道了。”
最先进来的秦氏带着女儿给霍老夫人见了礼,又看了旁边的霍予兮,有些惊讶。
秦氏转眼一笑:“这是三姑娘吧,出落得越发好看了。婉儿。还不快叫人?”
霍婉轻声说:“三姐姐。”
霍予兮连忙答道:“二姐姐,婉儿妹妹。”
霍清看了看眼前地人,明明只有三年不见,但是霍予兮对比以前面貌更出众了,还多了一些其他的味道,她说不出道不明。
霍清紧忙说:“三妹妹,什么时候回来的?”
霍予兮道:“回来几天了,之前没见到二姐姐。这次回来,我给二姐姐和四妹妹买了礼物,你们看看喜不喜欢。”
“采苓,把东西拿过来。”
不久,采苓拿了两个锦盒。
霍清打开锦盒,映入眼帘的是上好翠玉的镯子。这种材质的镯子只在翠玉轩见过,这辈子还没拥有过。
霍清心里暗想:“霍予兮竟然送这么贵重的东西,那她平时所用定不是寻常物件。”
霍清换了眼神:“多谢三妹妹了,这镯子我很喜欢。”
霍予兮不以为意:“二姐姐喜欢就好。”
送了礼物,霍予兮对霍老夫人说:“祖母,今日无事,我想去接桓儿,顺便和夫子了解一下桓儿的课业。”
霍老夫人点了头:“嗯,去吧。”
霍予兮见了礼匆匆赶往风清学院。
霍予兮等了半天,发现霍予桓没出来,抬脚便进了学院。
只听见远远有人说:“叫你说我,你再在背后议论我,我下次还打你。我爹现在回来了,再惹我我就告诉我爹,让我爹收拾你。”
霍予兮闻声望去,只见几个稚嫩脸庞的少年围着一个孩子。那孩子文弱,脸上也挂了彩。
霍予兮怒火中烧,抬步走去:“霍予桓!”
霍予桓一听,吓得不敢说话,呆呆立在那里。
霍予兮大声说:“我竟不知你在学院学的都是这般。”
随即,扶起了被打少年。捋了捋衣服对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怯懦地说:“我叫萧云逸。”
霍予兮言语温柔,笑着说:“我是霍予桓的姐姐,今日是他打了你对不对?我替他给你道歉,今日是他的错。明日我会带着他去你家里道歉。我先送你回去养伤。”
霍予兮吩咐:“采苓,送小公子回萧府,和萧府说今日是霍夫管教不严做错了事,明日我会亲自登门道歉。”
采苓应道:“奴婢省得了。”
随后,霍予兮拎着霍予桓出了学院。
不久,霍府前庭坐着祖母霍予兮,霍予桓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霍予兮生气:“今日,你可知错?”
霍予桓一脸别扭,闷闷地说:“我没错,是他说我只有力气,没有脑子,不通文墨。还说我是没爹娘管的孩子。”
霍予兮提眉:“你亲耳听见了?”
霍予桓眉眼低垂:“这……倒没有,和我同窗的玩伴告诉我的。”
霍予兮一脸严肃:“所以这是别人告诉你的,你也不知道他到底说没说。你这样打人几次了?”
霍予桓脸一红:“我也是第一次,今日不过气不过,冲动打了他。”
霍予兮冷声:“采苓,去祠堂拿训诫尺。”
霍予桓一听,着急地说:“你不能打我,你凭什么打我。我要找父亲,祖母救我……”
霍老夫人一听也着急了:“好了,桓儿也害怕。知道错了,家法就不用了。”
霍予兮厉声道:“祖母,今日这事您别管。桓儿这么小就敢仗势欺人,以后入朝进士,还不知道会捅多大的篓子。父亲回来前同我讲以后桓儿有任何不对,我只管规束。训诫尺和蟒蛇鞭都是任我用。今日就是父亲母亲来了,这家法我也是会用的。”
霍老夫人一看,还是默声了。
不多时,采苓拿了训诫尺。
霍予兮大声说:“都说长姐如母,我这个长姐就打得。父亲如今一切得荣誉与你有何关系?父亲得荣誉那是在战场上一刀一剑拼杀得来的。男子汉应该志在四方,不求你能上阵杀敌,但也别在后面拖父亲后腿,败坏父亲的名声。若有一天父亲不在了,你还能指望谁?指望你这连刀都提不起来的拳头吗?
霍予兮又道:“军营中,将士犯错仗责十棍。今日,念你是初犯,还小,就杖你十板。伸手,好好反思自己。若是有下次,就不是十板了。”
说罢,手掌传来阵阵疼痛,霍予桓哭花了眼。
打完,霍予兮吩咐下去:“来人,把小公子给我祠堂跪两个时辰,不准给饭。”
霍予桓咬了咬嘴,被下人带进了祠堂。
打完,霍予兮进了厢房,揉了揉眉心。
次日清晨,霍予兮叫了霍予桓。霍予桓得眼睛红肿,看来是哭了许久。
霍予语气柔了些许:“昨晚,可想清楚了?”
霍予桓点点头:“想清楚了,我不该打人。”
霍予兮语重心长:“有时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管什么时候,你先打人就是你不对。有时候,冲动也能毁了一个人。今日你和我去萧府亲自认错。”
说罢,俩人一同去了萧府。
到了萧府,霍予兮敲了敲门,只见管家打开门问:“您是哪位,找谁?”
霍予兮客气地说:“您是管家吧,麻烦通报一声。我是霍府来登门道歉的,昨日我的人应该提前告知萧府了。”
管家一听,立马回道:“知道的,夫人昨日同我讲了,您要是来了就只管进去,快请进。”
霍予兮笑着进了府,进了萧府,霍予兮看到一位年轻妇人。虽眼角有少许皱纹,但夫人举手投足甚是文雅。
夫人是兵部尚书的夫人。萧夫人看着眼前豆蔻年华的女子,娉婷身姿,举手投足尽是风姿绰约。
霍予兮抬手见礼:“霍予兮见过夫人。”
萧夫人语气平和:“不必多礼。来人,看茶。”
萧夫人又说:“这是今年头采的春芽,快尝尝。”
霍予兮抬手拨弄茶叶,闻后品了一口:“香气清雅,入口甘甜,好茶。”
霍予兮又说:“今日我是带着家弟来给萧府赔罪的。昨日之事,是霍府管教不利。我昨日已经罚了桓儿跪了祠堂,也饿了他一晚,动了家法。还希望夫人见谅,原谅他这一回。”
萧夫人怔了怔:“昨日的事我听管家说了,原是小孩子玩闹。男孩子,打闹都是正常的。没成想霍姑娘竟然亲自带着令弟过来,既然孩子知道错了,这件事就过去了,我没放在心上。”
霍予兮嘴角轻抿:“小公子可在府上?能否让小公子出来,桓儿想要当面道歉。”
萧夫人点头:“去让逸儿过来。”
下人回道:“是。”
一会,萧云逸进了前厅。霍予桓拱手作揖:“昨日,是我错了。我不该打你,希望你原谅。”
萧云逸一听,脸也红了:“没事,我没说过那些话。你我本是同窗,我原谅你了。”
霍予兮随后拿了东西说道:“这是霍府上好的金疮药,连擦三日,不会留疤的。这里是霍府对小公子的一点心意,请夫人收下。”
萧夫人看了看,惊讶的说:“既如此,那我就收下了。日后,老爷回来,有机会定然去霍府拜会。”
霍予兮闻言:“今日我就和家弟先回府了,日后有机会再来拜会夫人。”
萧夫人语气温柔:“王管家,替我送送霍姑娘。”
霍予兮随着管家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