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远远望去,发现太后正坐在榻上,一边翻着经书,一边半倚着身子,桌案上的龙凤图案的镂空紫铜炉内燃起袅袅轻烟。屋内尽是沉檀的香气,太后的手边,侍女在轻轻的追打着双腿。
霍予兮连忙上前,屈膝俯身跪地:“臣女霍予兮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
太后放下手中的经书,抬头看了看,笑道:“免礼吧,哀家还寻思着你何时过来,没想到今日便来了。”
霍予兮连声回道:“臣女能侍奉太后是臣女的福分,臣女巴不得昨日就来。只不过臣女的哥哥昨日刚春闱归来,臣女思念哥哥心切,还望太后恕罪。”
太后点了点头:“无碍,你念着哥哥是人之常情,何罪之有?你刚才说你哥哥春闱,科考结果如何了?”
霍予兮一脸笑意说道:“哥哥考上了进士二甲,高中了。昨日全家高兴,故而哥哥还多喝了几杯。”
太后点头笑道:“你哥哥还是有本事的,考上不易。哀家记得皇上为了科考也是日夜苦读,当年先帝爷在位的时候,便时时要求皇子一同科考。”
霍予兮连声沉道:“皇上心思敏捷,才华出众,九五至尊。又忧国忧民,体恤百姓,实乃我朝之幸。今日哥哥能中进士,也是圣恩使然才得以施展抱负。”
太后哧道:“你这丫头倒是伶牙俐齿,还没见过皇上,怎知他这样?”
霍予兮笑道:“臣女在家时便时常听爹爹提起皇上,所提之时也甚是钦佩。大伯也是夸赞皇上是个贤明的君主,臣女虽没见过,但臣女信爹爹所说。”
太后点头,一脸温柔说道:“霍将军是个忠臣,这么些年你爹也辛苦。今儿进宫,可有什么有趣的话本?上次说那狐妖也是真的可怜,明明有大好的修为,就那么毁了。”
霍予兮点点头想了想:“今日臣女就讲讲张生煮海的故事。说有个男子名叫张生,娶了龙女为妻。这龙女会变戏法,张生便开了一家驿站每日让龙女跳舞。起先龙女不知道为何,后来有人告知她的丈夫会向他人收取银钱来看她跳舞……”
霍予兮讲的绘声绘色,太后听的是愤怒不已,连声说道:“这张生真是斯文败类,最后还想伺机报复,如此阴险狡诈。”
霍予兮失声说道:“太后莫气,这都是人家臆象出来的。世上可没这样的龙女,不过,市井中负心汉倒也不是没有。”
太后听闻赶紧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念念道:“哀家也就是听着伤心,不知道是你讲的太好,还是哀家年纪大听不得这些。”
霍予兮看着太后慈眉善目便说道:“太后仁慈,悲悯百姓。百姓若是知道太后这片心意,定会感恩戴德。”
霍予兮见太后还是思绪不宁,愁眉不展,便说道:“太后若是烦闷,臣女就弹个小曲儿给太后听听?”
太后抬眼问道:“霍丫头还是琵琶?”
霍予兮摇了摇头说道:“这次臣女用琴,想来太后还没想过用琴弹的小调吧。”
太后舒展了眉头说道:“也好,全谨,你去将琴拿来。”
全瑾是太后身边的女官,看着年岁似比霍予兮大了不少。只见她垂手而立,轻声回道:“昨日教坊司的人得了话便提前送来了上好的乐器,奴婢不晓得霍姑娘习惯用什么琴。若是不习惯惊着了太后恐是罪过了。”
霍予兮连忙起身回道:“还是全瑾姑姑想的周到,就普通的七弦琴就好了。宫中的琴自是比臣女的好,若是不中听也是臣女技不配琴。”
太后舒了舒眉头说道:“就按霍姑娘说的吧。”太后摆手示意。
全瑾如释重负,忽而觉得霍姑娘实在是好说话,竟把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全瑾看了一眼,笑道:“奴婢这就去取琴来。”
霍予兮对上全瑾的笑脸,也点头微笑示意。
霍予兮等着全瑾把琴拿来,忽而听见门外有动静,只听见门口的内侍太监说道:“奴才参见箫妃娘娘,七殿下。娘娘千福,殿下金安。”随即屋内的侍女连忙走到跟前,说道:“太后娘娘,箫妃娘娘和七殿下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点了点头温声说道:“请进来吧。”随即又道:“消息倒是快。”
霍予兮连忙起身,拂了拂衣袖,站在太后身边。只见箫妃娘娘一脸笑意,胤昶紧随其后,大步向前。
霍予兮连忙向前一步,见到箫妃和胤昶便连声说道:“臣女参见箫妃娘娘,七殿下。娘娘千福,殿下金安。”
箫妃一脸笑意:“快别多礼了,赶紧起来。”
箫妃见到太后身旁的霍予兮,发觉霍予兮今日的穿着利落大方,也越发标致了。随即抬手见礼:“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万福金安。”
胤昶自打进了这慈永宫,眼神就没停止寻找。看见霍予兮的身影,眼前又似有了光。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激动,连声说道:“孙儿给祖母请安了,祖母身体可好?”
太后看着胤昶的模样,发现他自打来了就一直看着旁边。点点头说道:“老样子了,今日怎么你和箫妃一起来了?”
箫妃笑意堆叠说道:“这不是昨日我听皇后娘娘说起来金崇寺的事,便觉得也是有缘。我与这霍姑娘一见如故,还一起用过膳。要不是昶儿我还发现不了京城中还有这般风趣的姑娘呢!既然都认识,我在院中也是无趣,听闻她今儿来了慈永宫,就想着沾沾太后的福气,过来寻个乐。”
箫妃看了看胤昶,发现这小子还在一旁乐的没边,便拉着胤昶说道:“这不今日昶儿给我请安,我寻思着顺便和他一起过来看看太后。”
太后闻声看了看霍予兮,发现她眼眸下垂,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好似与自己无关。便说道:“你这消息也是快,一大早就过来了。你这赶得巧了,一会霍丫头还能弹个曲儿。方才哀家才听完话本,你就来了。”
箫妃连忙回答:“哟,我这来的也是时候了。昶儿,你今日要是不来还听不着了,还不赶紧谢谢祖母。”
胤昶连忙乐道:“孙儿谢过祖母,若是没有祖母,孙儿可是没这福分。”
太后连忙说道:“都是自家人,就别这么客套了。”
门外的全瑾进门,发现了箫妃和胤昶连忙见礼。随后命身后的奴才将琴抬进房内。
霍予兮走进琴,捋了捋衣袖便坐在正中。随即指尖轻挑,抚着琴弦,嘴唇轻启弹唱。只见琴声婉转悠扬,时而欢快洒脱,时而清幽空灵。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日之觱发。二日之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歌声唱的人心神荡漾,胤昶看着霍予兮,更加思绪不宁,看着看着,耳根有些许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