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天未亮,霍予兮揉了揉太阳穴,去厨房热了些饭菜,胤承用完了饭菜收拾好行囊,好整以暇地出了门,霍予兮跟在身后,待胤承翻身上马,回眸看着霍予兮一身白衣狐裘斜倚着门框,正看着他,会心一笑道:“我现在看到你送我的样子了,走了。”随即踏马而去。
霍予兮目送他的背影,心中虽有不舍,但是大敌当前不敢耽误他,并未表现太多的关切,怕他一味沉迷温柔乡恐对战事不利。
寒冬几许,不知过了多少时日。
寒风簌簌,军帐的包壁被风吹的直打响,屋内争吵不休,好似谁的嗓门大底气就会足一些。
“现如今那残余炊具日渐减少,这明显就是敌人的圈套,况且前面深山峡谷,若是从侧翼伏击我军岂不危矣?”
“沿途派兵分批驻扎,在前面设防用来抵挡敌军,若是他们未出现那届时还会在峡谷内,到时直接从侧面突击,把他们逼回来。”
“……”
胤承采用声东击西的办法,将敌军引诱至山津一带,斩杀万人,又命人将早已设计好的风火车,扭动机板。挂了火油的石头顿时抛掷高空,行程几百余米。敌军的高台击垮,弓弩的射程比以往增大了一倍不止,一时间敌军死伤无数。随即又命人在一旁暗自挖好甬道,僵持几日后,又命人传递消息粮草尽烧,此时军心早已大乱,很快敌军的猛将投诚,胤承趁机命人追击散军。
战事一起,就像是草原中的野草只消点一些火苗,便如火舌一般燃烧不尽。
冬日的战鼓雷霆万钧,刀枪剑影,长剑破空,一时之间尘封的冰冷的冻土鲜血浸染,朝阳映射着地面像极了寒冷凛冽的胭脂。
轻骑兵两翼包抄,中间由一队持盾剑的重步兵突破中间的薄弱缺口,并两侧的弓弩配合掩护。
一时间乌日格朗的将士队伍始料未及,没想到中间的士兵便换了阵型,只见左右两翼的士兵尽数被包围在两侧,不得兼顾。
楚诏国的士兵一时之间喊杀声四起,乌日格朗的那一营的士兵本就慌乱,加之对方士气如虹,更是溃不成军。
只不过这次乌日格朗的人并不是很多,六千人有余,双方打得势均力敌,索性鸣金收兵。
胤承见状并未恋战,吩咐下去继续手柄,等待下一次的突袭。
众将士早已杀红了眼,又不能违抗军令,悻悻收兵。
来回几日的作战,这边心痒痒,那边等着来救兵,只不过等来的不止是救兵,还等来了胤承的几万大军。
僵持十几日,乌日格朗明显吃不消,派出使臣皆无下落。
接下来金戈铁马,只等兵临城下决一死战。
将士一路势如破竹,直捣黄龙,一路浴血,一路厮杀。拔了城池,遍地倒下的旌旗踏马而过。
胤承原本预计过了寒冬那剩余的城池才会尽数收复,只是寒冬梁诏国的将士苦,敌军所在的城池将士更苦,因为粮草尽绝,每到入冬都会有战事发生,只是这个冬天打了许久,敌军原本就没什么粮食现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胤承早已将敌军的粮道必经之地埋伏已久,只等着请君入毂。之前屯的粮可够维持一年的战事,现如今,胤承等着他们来被迫取粮。
打到后来,敌军溃不成军,原本死守的城池因为百姓被迫敞开,即便不被敌军杀死,也得饿死。索性城内一时自乱阵脚,胤承见时机成熟一鼓作气拿下城池,剩下的几座城池早已危如累卵,不日便不作抵抗投诚了。
胤承冷眼看着地上的乌日格朗,身上的杀伐之气随着征战的次数越加明显,原本温润如玉的脸多了些阴鸷,屈身看着他的脸冷道:“你可还记得我?”
乌日格朗不屑道:“要杀便杀,何必多问?”
胤承用刀鞘拍着他的脸道:“若是你能乖乖地待着,不去京城动不该有的心思,我也不会这么快屠了你的城池。”
乌日格朗冷笑道:“不该有的心思?你说的莫不是霍娘子?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的。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两年前我便认识她,想娶她有何不可?”
胤承姿态中多了几分酷烈之意,眼里暗藏凛冽杀气,神情间隐匿的是摄人的危险,剑眉一挑:“两年又如何,不过是两座城池你还不配娶她。若她想要什么我便替她拿什么,若是想娶她还得看你有没有这资格。”随即长剑出鞘,只看得见光影一闪,地上的人头落地,旋即滚至胤承的脚边,胤承冷冷的看着,漠然道:“将人头挂到城墙上。”
随即胤承收编大量的军队,总共还有二十万大军等待收编,胤承此刻只想飞奔到那间屋子抱着她和她说一起归京。
霍予兮此刻愁眉不展,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况,这次竟然半个多月没消息,霍予兮不知踏破了多少次门槛,焦灼地等着,采苓见状,连忙劝道:“小姐,你还是不要走来走去了,我头都晕了。若是还没消息自然就是好消息,就怕有什么坏消息。”
霍予兮瞪了她一眼道:“呸呸呸,闭上你乌鸦嘴。我怕的是他身上有伤,又上战场,这样没日没夜不能休息再精壮的人也抵挡不住病气,其实他本能多休息一些时日的,他也太心急了些。”
采苓叹了口气道:“还说呢,小姐怕是比谁都容易生病,长时间忧思过度更伤身体。殿下是外伤,你可是内伤。要我说小姐你还不如嫁给二殿下,我看殿下是真累两头跑不说,你还不知冷知热的。”
霍予兮乜了一眼道:“那也不是我让他跑回来的,他自己要跑回来我又什么办法,我倒是想让他多休息,他也不听我的。”
采苓撇撇嘴道:“是是是,殿下不辞辛苦只为了看看小姐,这份情天地可鉴,常人听了定是掩面哭泣。”
霍予兮知道她又在磨磨唧唧,随即脸上泛起了促狭的意味道:“嗯,忽然想起来江燮还缺个压寨夫人,找谁好呢?”
采苓一愣,收起了方才的感叹,觑着说道:“他现在还在寨子里么?不是说收了寨子可以投奔朝廷么,他没在军营里?”
霍予兮笑道:“嗯,那边还有几个寨子他想一并收了,我让他留在那里,若是有需要就告诉我,帮他收一收。就是这么大个人,总要有人照顾才是,江燮之前和我说要是有姑娘愿意他也愿意,这姑娘嘛……”
采苓低头小声呢喃道:“小姐可有看好的姑娘?”
霍予兮嗯的一声拉的老长随即道:“这么多年吧我身边也没什么人,你就还算忠心,实在不行让你做他的压寨夫人吧。”
采苓身子一僵,脸上的神情有些怔,随即低头羞红了脸道:“小姐怎么这样说,我还得侍奉小姐呢!”随即手里不断地攥着衣角。
霍予兮转头揶揄道:“行了,就你那点小心思我早看出来了,害羞什么,不就是喜欢他么?你家小姐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好歹你跟了我这么久总要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才是。”
采苓抬头怔怔地问:“小姐什么时候知道的?”
霍予兮想了想说道:“大概你第一次问我他以后还会不会做车夫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采苓睁大眼睛道:“这么早?我表现的没那么明显吧,还是小姐太聪明了。”
霍予兮乜了一眼道:“你一个表情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还能瞒得过我么?待回了京,一切稳定了,我就给你做主让你俩成亲,再给你一份体面的嫁妆。”
采苓垂睫伤心道:“小姐,我不想走,要不我就一直侍奉小姐吧。江燮再好也没小姐对我好。”
霍予兮叹气道:“都说女大不中留,我自己就算了,还能把你拘着和我一样挑挑拣拣么?遇到个合适的不容易,身份地位对等的也不容易。那江燮人品还算不错,以后你嫁给他我是放心的。终归是要嫁人的,若是错过了他可就娶别人了,怎么你想看着他和别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采苓连忙摇头笑道:“自然不是,我是想到若是离开小姐我心里难受就不想走了。若是不跟着小姐,我自己还有什么意思?“
霍予兮打趣道:“若是没意思,就多生几个孩子玩,这样不就有意思了?”
采苓一下子涨红了脸,羞的直跺脚道:“小姐,你……我去厨房收拾碗筷了。”
霍予兮见她的背影,不禁抚掌大笑:“还说我,我看你自己都羞的不行还来磨叽我。”
大笑之后愁绪又开始蔓延开来,这次等的真是太久了,焦灼万分之下门口传来了熟悉的马蹄声,同样的一声勒马嘶鸣,霍予兮听得出来那是胤承的专属,不知怎的霍予兮这次想走却犹豫了,还不知这半个月他消息全无,是好是坏,真怕看到他最后只见体力不支晕倒在地。
霍予兮缓缓起身,迈着步子走到院子里,只见胤承远远站在门口,笑着凝视自己,好似是有很多话想要说。
霍予兮见他站在门口并未向前,便加快步子走到面前,看了看拉着他柔声到:“你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屋?外面风大快进去,受了风寒可怎么……”
胤承不知道是太多兴奋,还是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又或者知道她不会远离自己嫁到西南,多少个日夜,多少个思念全都涌上心头。
没等霍予兮说完,胤承忽然向她倾压过来,双臂环腰拥她入怀,身体紧贴着彼此,低头封住她的唇,此刻她的惊怔和僵滞席卷全身的每一处肌肤,不禁汗毛竖起。紧接着她的头脑是天旋地转,呼吸都停住了。
胤承身上的气息笼罩着她,唇上的阵阵清凉慢慢变得温热,她紧绷的身子局促不安,忽如其来的吻让她方寸大乱,随即猛然清醒挣脱开来,面上如火烧,娇喘不停,推开后并未有什么怒气,只是低着头不去看他,镇定了片刻道:“延之,你这是做什么。”
胤承抬头看着她,没有他多的喜悦,脸上反而是平静至极柔声道:“纨纨,我们可以回京了。”
霍予兮蓦地抬头,不去理会方才他的无理,惊声道:“你是说……。”
胤承嘴角扬起了怅然的笑意道:“是,我杀了他。”
霍予兮今日接连听到重磅消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消化,低头眼睛四下乱转,双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想到刚才的事,不觉更羞赧起来。
两人皆在原地,半响,胤承打破此前的宁静,轻声道:“知道你会生气但是我还是想那么做,即便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不曾歇过一刻,只想回来告诉你我不曾失信于你。”
霍予兮缓缓抬头,看了看他柔声道:“有什么话回去说,你刚回来去沐浴吧,这些天你定是累坏了。”
胤承只是微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