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住赵正永的尸体用力摇晃,将他袖中所有物品都抖落下来,有十几颗丹丸,一柄匕首,一些生活常用的小物件,还有一个黑黝黝的管状东西。
大狼对此不感兴趣,只低头猛吃。
陶云堇偏头一瞧,眼角余光瞥见那黑色管状东西,眉头一皱,这东西好像在哪儿见过?
勉强爬起来,抓起那东西在手里细瞧,竟是一支枪!
没错,可以内填子弹的手枪!
她愣愣地看着手中的东西,半天没回过神来。
阿奕奇道:“这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见过?难不成又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东西?”
陶云堇凝重地点头,打开弹匣,发现里面没有一颗子弹。
但是保险可以拉开,扳机可以扣动,显然这手枪完全可以使用。
三儿从衣领中钻出来看到这支手枪,大吃一惊:“这东西怎么在这儿?”
陶云堇问他道:“你见过这种枪?”
三儿道:“这个叫枪?我只是听家族的人说起过,这是一种很厉害的武器,而且有很多。”
陶云堇惊讶:“有很多?在哪儿?”
三儿挠挠头:“这个嘛,我要回去打听。”
陶云堇忽然伸手入袖摸了半天,摸出那个风水罗盘仪,看着手中这二件物品出神。
到底为什么,原来那个世界的东西频频出现?可是赵正永已死,她再也问不出究竟了。难道赵正永是穿越者?
她被这个想法惊得毛骨悚然,赶紧摇头,应该只是赵正永捡到了这支枪而已。
她颓唐地坐在地上,到底该怎么办呢?线索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又立即断掉,这种感觉实在令人焦急又无奈。
手指无意间触摸到了罗盘仪的开关。“滴”一声响,里面传出声音:“系统启动中,请稍候。”
她没有理会,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察看这片沼泽地的风水。她甚至觉得这是穿越者的一个恶作剧。来自二十一世纪科技文明高度发达社会的人,怎么弄出这么一个关于风水迷信的玩意儿?
“路径已经规划,向南行驶1公里。”
不等她输入指令,罗盘仪自动发出指示。1公里,好近啊,但是陶云堇懒懒地不想动弹。
罗盘又说话:“向南行驶0.8公里。”
怎么又变了?陶云堇觉得奇怪,罗盘又道:“向南行驶0.6公里。”
陶云堇警觉起来,罗盘仪显示的目的地似乎会“移动”,而且正在向这里靠近。
“向南行驶0.4公里。”
“向南行驶0.2公里。”
卢奕站起来,盯着南面沼泽地的方向,那里有大片雾蒙蒙的水汽遮挡了视线。
“向南行驶0.1公里。”
“到达目的地。”
卢奕盯着雾蒙蒙的水汽,见到地面有一道隆起的土包快速朝这里移动,似乎有一个什么东西正在土层下面钻行。
三儿站在他肩上,好奇地盯着那隆起的土包看。
“什么东西?”卢奕踏前二步,正要看个究竟,那土包却忽然停止,停顿在十几丈开外。
卢奕站住,睁大眼睛,看到那隆起的土包下居然伸出了一根翠绿色的枝条,上面有一片指甲盖大小的小叶片。
从小叶片下露出一块黄色的类似树根的东西,仅仅露出半寸,便很快又钻进土里,好像是发现了卢奕。
“黄参精!”三儿大叫,“快捉住它!”
卢奕快速跃起,直扑向那隆起的土包,土包极其敏感地倒退,朝来时的方向飞速逃遁。
卢奕速度飞快,哪里能让他轻易逃脱!
那土包眼看不好,兹溜一声遁入地下,土包平复,再也不见踪影。
卢奕呆了一呆,马上取出罗盘仪启动。“向北行驶0.1公里。”
“哼,看你往哪儿跑!”飞速朝北扑去,手掌劈出,一股劲风猛地刮起,将前方沙土吹散,露出一个浅浅的大坑。
一根半个拳头大小的黄参暴露于大坑之内,他原本正躲藏在地下,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身边所有泥土砂石都被狂风掀上半空,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光杆司令,要不是抓牢周围一块大石头,只怕他小小身躯也要被吹上天际。
卢奕伸手一把握住那黄参,只见他浑身细细长长,头顶伸出一根翠绿色枝条,挂一片小叶,底下伸出长长的根须,好似山羊胡子。
黄参精被他捏在手里,身子不由得乱扭,根须卷住卢奕的手指使劲想要掰开,发出一股怒吼声:“啊呀呀!”
卢奕好奇地打量他一番:“还会说话呢?别乱动,我不会伤你的。”
黄参精二根根须抱在胸前,重重地“哼”了一声。
三儿从衣领里钻出来,顺着手臂爬到黄参精跟前,感叹道:“草木成精是极其稀少的,我也只是曾经听族人说过而已,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一个黄参精,真是妙啊!”
说罢伸出小爪子去摸那黄参精。
黄参精扬起一条根须,毫不客气地对准那小爪子打下,“啪!”一声脆响,三儿倒抽一口冷气,急忙后退。
黄参精发出鄙夷的声音:“嘁!”
卢奕小声问三儿:“接下来怎么办?这东西虽然稀少,可我见他开了灵智,连话都会说了,实在无法当成药材吃掉,下不了口啊。放了吗?”
黄参精猛地抬起头,尽管没有眼睛,仍然期盼地“望”着卢奕。
三儿小声道:“不行,这东西有用着呢!先带回去再说。”
黄参精立即发怒,舞动根须就要去打三儿,三儿连忙跑回卢奕的肩膀。
卢奕惦记肖沅的伤势,就把黄参精往袖中匆匆一塞,立即跑了回去。
肖沅从赵正永的血肉中补充了大量元气,血色又回到脸上,毕竟赵正永可是一个气境法士,体内的灵气血气都比普通人强出许多。
但是胸膛后背的伤口处仍在滴血,体内元丹也受损严重,需要好好调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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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奕把他背回香樟小屋,卢小筝围过来。“怎么伤成这样啊?阿奕你快救救他。”
卢奕把肖沅扶正坐在床上,先取了一些药材,在掌心丹火之中炼了几味丸药给他服下,止住出血和伤势向外扩散,随后指着他身上二个大窟窿对卢小筝道:“这二个地方必须尽快生肌造骨,但他现在伤势太重,靠自己痊愈太困难,最好的办法是我来帮他做。我现在做一遍,你在一边看着。”
卢小筝看一看卢奕凝重的脸色,郑重点头。
随后卢奕盘腿坐在肖沅对面,催动心宫东极洪炉,洪炉之内灵气沸腾,充满浓郁生机之气。他并指如刀,指尖一股翠绿的灵气细如蚕丝,进入伤口之内乱作一团的血肉骨骼之间。
卢奕一边用灵气丝清理碎末一般的血肉骨渣,一边扭头对卢小筝说:“你看,这里有几根重要的经脉,不可以碰触,更不可以切断,记住了吗?”
卢小筝连忙点头:“记住了。”
卢奕又道:“这根骨头虽然裂了,但是还有保留的价值,只要接上让它自己慢慢地复原即可。骨髓是有再生能力的,能留一定要留。”
卢小筝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知道了。”
肖沅疼得龇牙咧嘴:“动作快点!”
卢奕不理他:“我要是快点,小筝就看不清楚,你再忍一忍。机会难得,得好好利用。”
肖沅气得朝卢小筝发火:“都怪你!平时你要是努力修炼,现在就不用拿我做试验了!”
砰!脑袋上挨了一拳,鼓起一个大包。
卢奕面无表情道:“拿你做试验怎么了?给弟弟妹妹做个榜样不光荣么,怎么这点觉悟都没有?不要开小差,专心叫我治伤。也不要再讲话,免得让小筝分心。”
肖沅气得干瞪眼不敢再开口,卢小筝则躲在背后偷偷地笑。
卢奕处理好肖沅的伤势,又给他调配了一些丸药,端茶送水的事情自有卢小筝去做,他经常一个人拿着那支枪发呆。
三儿回嵩岭鼠穴还没有回来,他除了干等也没有别的办法。
随手拔起院子里的扫帚草,编了一个笼子,从袖中取出黄参精放进去。这种草十分坚韧,黄参精用根须卷住之后用力拉,怎么都拉不断。
卢奕笑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黄参精拉了半天,大概气力用尽,啪一声坐倒在地,看一眼卢奕,“哼”一声背过身去。
卢奕将笼子转个向,又把他的“脸”转过来。“那你肚子饿吗?想吃素的还是荤的?”
黄参精啪一声躺倒,背朝卢奕,不理不睬。
卢奕无奈,只得去厨房端来一块肉、一只蛋、一个土豆、一株青菜、一把豆芽放在笼子前。“喏,随你挑。”
食物丝毫没有引起黄参精的兴趣,他一个个“看”过去,又转过身背对事物躺下,重重地“哼”了一声。
卢奕一拍脑袋:“你是长在土里的,当然喜欢土壤了。”
遂捧起一把土放在笼子里,黄参精似乎终于高兴了一些,扭动一下身躯,找到舒适的睡姿,将根须插入土中,发出舒服的声音:“呼——”
卢奕也很开心,又舀一碗水放在笼子里。“喏,这个给你喝。”
黄参精身子没动,曲起一条根须伸入碗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喝水声。
卢奕想了想,道:“黄参性温,我配一点同属性的药材,做个沐浴汤给你泡澡如何?”
于是在厨房药材中翻找了一番,找出几味草药,用掌心丹火煎水,注入笼中碗内。
碗里飘出一股药草香味,汤水碧绿清透,看起来极为诱人。
黄参精满腹狐疑地“看”了半天,伸出探入水中。“咦?”
随即他呆了一呆,忽然“扑通”一声翻进碗里,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汤水里,只伸出几根根须扒在碗沿上,发出极为享受的一声叹气:“哈——”
卢奕伸手指进去,想要摸一摸黄参精的头,被他的根须“啪”一声打掉,只得老老实实的,道:“你不会说话?”
黄参精伸出二根根须,作“摊手”状。
卢奕哭笑不得,看来眼前这位不会人族语言。“那你听得懂我说话?”
黄参精收回根须,“嗯”一声表示认同。
卢奕想了想:“那你总得有个名字吧?要不我给你取个?唔……小黄?”
黄参精马上“哼”了一声。
卢奕又道:“那么……大黄?”
黄参精伸出一条根须,在卢奕的手背拍了拍,表示同意。
卢奕笑道:“大黄,你家在哪儿?三源沼吗?还是云岭?”
黄参精伸出根须挠挠头,又摆了一摆。
卢奕道:“没有家?哦,大概你是四海为家。也对,你虽是草木,可是毕竟长出了腿脚,自然比其他草木自由些。我这笼子困住了你的自由,其实也是心里过意不去。你要是想走,随时可以离开。”
他伸手一扯,扯开扫帚草的茎条,将浸泡黄参精的那个碗拿出来。
黄参精一个翻身,紧紧地抓住大腕,生怕被卢奕夺走,还伸出根须去掰卢奕的手指,拼命想要把他的手指掰开。
卢奕只得放手,笑道:“你喜欢这洗澡水?那尽管拿去,我还有很多。你要是喜欢也可以留下来,我以后配各种不同的汤水给你泡澡。”
黄参精想了一想,伸出根须卷住卢奕的手指摇一摇,算是“握”了一下。
卢奕放下心来,回屋去察看了一下肖沅的伤势,卢小筝正在殷勤地照料着。
左右没什么事,便盘腿坐下来闭目调息。
如今他已经节境圆满,即将步入气境,虽然从外部看起来,身躯依然是那个身躯,可是体内的天地宇宙越发阔远无边,立于四极之下,天空悬于万仞之上,脚下大地深不可测,除此之外空无一物,犹如宇宙初生,开辟鸿蒙。
阿奕拉着陶云堇在无边无际的天地之间遨游徜徉,感叹人之渺小,天地之伟岸。
“大概这就是乘风直上三千里吧!”阿奕笑道。
陶云堇紧紧握着他的手,与他比肩齐驱。“可是这天地之间似乎缺少了一些东西。没有四季、没有日夜,也没有万物,只有我们,甚至连我们都不是实质,只是一团虚无的意识而已。”
二人倏忽之间飞过万里,身下的大地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远处的天空也永远见不到尽头。
虽然不再是一无所有的虚空,但是看起来极为寂寥,令人心底产生无尽的空虚。
阿奕忽然指着前方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在极远处的天际,似有一点异常的黑光隐隐闪现,细如针尖,几不可见。
二人心念一动,遨游的速度大为加快,几乎可以说眨眼之间行过几十万里。那光点越来越接近,亮度也越来越强烈,待来到面前,只见那黑光点深嵌于万仞天际之中,犹如大壶倒悬,不知有多大多深,但是涌动在其中的灵气浓郁精纯,正是这些灵气发出的亮光吸引了二人。
阿奕看了看四周,见这光点处于天际之中,就像夜幕中一轮皎洁的弯月被云层覆盖,忽然欣喜道:“云儿,你还记得《七元开化图》中怎么描述气境?”
陶云堇道:“日月星辰交辉,风火雷电交加,江河湖海交叠,熔岩浆流交错!”
她忽然抬头看那光点,道:“你是说……”
阿奕双目显出精光:“这就是月,太阴洪炉!”
二人双手交握,催动全身所有洪炉,鼓荡所有灵气,顿时天地之间充斥千万道汹涌浩瀚的灵气江流,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围绕二人周边团聚成一道巨大的旋风之墙。
“去!”二人合力将旋风之墙引入那个光点,冲击空穴,只听震天巨响传来,天际一层层浓云散开,光点迅速扩大,露出全部真容,果然是一轮弯月形状的空穴。
太阴洪炉一旦开燃,盈盈灵气便在其内震荡不已,天地之间不再是一片寂寥寂静,远处也传来隆隆巨响,似与这里遥相呼应。
轰隆!一道光束破开天际浓云,另一处旭日一般的洪炉出现,其内的灵气散发朝阳之光。这就是太阳洪炉!
天地巨变并未停止,只听大地深处也传来猛烈轰鸣,千万道深沟浅壑在地表裂开,从地下涌出无数晶莹泉水,流经长短河道,灌满大小湖泊。
又从地下涌出无数通红岩浆,炽热燃烧,所经之处遍布漆黑沃土。
冰冷的雾气和炽热的水汽从地面蒸腾而起,在半空之中相交,瞬间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瓢泼而下,又有大风呼啸,从万物之间穿行而过。
阿奕和陶云堇站立于天地之间,只觉眼中所见的各处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巨变,天地仿佛一下子从沉睡之中醒来,不再安于寂寥。
而体内宇宙的变化,给身躯也带来了巨变,身体各处气血充盈,精力旺盛无比。二人相视一笑,这才是真正的气境,盛者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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