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横江十里之外,有一个十里亭。
那里环境优美,湖旁有亭,亭外有柳,是许多人折柳相送故人的地方。
七月之末,天气已经有了秋意,少了一些燥热,多了一丝清凉。
今日也是阳光明媚,照得十里亭附近的道路一片斑驳树荫,萧不成和郭晟各自牵马行走在树荫中。
“萧老弟,没有想到你今日特地来相送!可惜自从那日之后,我一直在忙于军务,未能到横江与你好好聚上一次。”那郭晟有些遗憾地说道。
萧不成笑道:“也怪我一直在忙,若能抽空出来,也不至于到今日聚会一次,却是来相送别的。”
“来日方长!”郭晟说道,“我不久便要回汴京述职,他日有缘汴京再见吧!”
萧不成点头回应。
两人行走一段时间,就到了十里亭附近,按照常理应该就此相送分别,然后便是江湖再见了。
萧不成本意如此,但那郭晟看到旁边有一个茶棚,又觉得有些饥渴,就邀萧不成前往歇息。
对此,萧不成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两人就在旁边拴好马,进到这茶棚中。
这个茶棚简陋,一张布幔,几个杆子,摆出几台桌面,就支撑出一个地方来供人歇息,却里外坐了不少过路旅客。
那茶棚掌柜,站在火炉旁一面烧水一面做茶,伙计一面招呼客人,一面收拾桌面,忙得不亦乐乎。
“今天倒也奇怪,一下子聚集这么多人,都往这横江去了!”好不容易透了一口气的掌柜,有些奇怪地说道。
“你不知道吗?”有一个茶客是为茶客甲,他放下茶碗说道,“这横江发生了一件大事了!大家都上赶着去凑热闹去了。”
“横江最近闹出不少事情,不知道你说可是哪件事情?”
那茶客甲的话,引起了另外一个人,茶客乙的注意,他出言问道。
听到有人接茬,那茶客甲赶紧拿着茶碗,来到那茶客乙身旁,两人凑做一桌,拉近距离,深入谈论起来。
这二人不知道此番谈话,引得周围茶客纷纷侧目,朝着那两人看去。
“大概!我们说得应该是一件事情!”那茶客甲吃了一口茶,抹去了嘴,发声说道,“前几日,这横江出了一件奇事,闹得街知巷闻!”
旁人多半是知道的,也不敢应声,那茶客乙迅速回了一句,“动静确实挺大的!”
然后,那茶客乙开始讲述起来。
“有一人,掷千金买下城中一块好地,成交当日便在这块地四周立了巨大围幔,又请上百能工巧匠日夜赶工。横江人只闻其声,未见其形,谁都不知道这里面到底要做什么!今天,就是揭幕的日子!大家都期待着到底是什么人,具体要做什么事情?”
这人说得倒也悬念迭生,将悬疑拉满,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让周围偷听的人,都忍不住想要追问。
“现在谁知道,都还没有开始!想来不过来头应该是不小的!”
那茶客甲皱着眉头揣度一番,然后继续说道,“听闻这次揭幕仪式,布置盛大,就连那杨县尉都会亲临,城中达官显贵也是齐聚一堂。如此场面,也不知道是哪里的神人,竟然有这般手段。”
“自从这件事情闹了起来,这幕后之人却从未露面,颇为神秘。坊间传闻是一个富家子弟,得了富贵,便这般故弄玄虚,以此扬名。”那茶客乙说道。
“倒也奇怪,若是为了扬名,何不尽早表明,如今做这般遮掩,其中定有猫腻!”那茶客甲说道。
“现在这横江真是奇事连连,先有乱兵犯境,虽然无事,居然赐了一场富贵到横江中,当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横江内不少人户得了富贵,不少人穷儿乍富,居然开始比奢竞豪。后又出了这个事情,成为当下横江最热的谈资,就连那八旬老妇都能说上两句,竟然把这比奢竞豪的事情给压制下去,真是夺人眼球。”
那茶客乙说完,说了许多也觉得口渴,开始吃茶来。
“所以说,你认为幕后之人是谁?”
那茶客甲突然问道,惊得那茶客乙险些将手中的茶碗打翻,旁边众人也迅速屏气凝神,想要听两人接下来的谈话。
就连一直忙碌的茶棚掌柜,也停住了手脚,竖起耳朵想要听,到底是什么人做出这种事情的。
“我若知道,就不会赶去横江凑这个热闹了哦!”
这番回答,让众人好一阵失望,纷纷叹气起来。
这一刻,那茶客甲乙二人,才发觉自己的谈话被人听着,就不再言语,赶紧吃着有些微凉地茶。
此刻,从头到尾目睹那茶客甲和茶客乙谈话过程的郭晟,悄悄转过头,小声问向萧不成:“这横江居然发生这种事情,却没有听你提及?”
萧不成说道:“横江很大,这种事情常有,算不上新鲜。”
“倒是我孤陋寡闻了,此人行事如此神秘,做着一掷千金,博人眼球的时候,却不肯留名,怕意图不在于名,多是为了利。”郭晟说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为名,自是为利的。”萧不成含糊其辞地说道。
“非是如此,名利名利,名在利前,这天下岂会有不图名而图利的。昔日我曾问及,当日是何人以抵押保单做注,设下如此匪夷所思的赌盘,以横江安危做赌,虽然未得结果,但也打听到是一家车马行所为,当真难以相信。现在又有这等奇事,怕不是一人所为。”那郭晟说道。
萧不成看着郭晟投射过来的眼神,额头开始冒出虚汗,眼神开始闪躲,怕是对方已经怀疑上自己了。
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茶客喊道:“遭了,尽听你们这边瞎扯,居然忘了时辰,眼下这个揭幕怕是要开始了!”
一听这话,茶棚内不少人纷纷探出头,果然看到时辰有些迟了,当下开始心急起来,准备动身了。
“哎呀,竟然到了这个时辰了,都怪我一时贪嘴快,我要快些去横江城,下次这种热闹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那茶客甲赶紧起身,那茶客乙脸上也是着急。
于此同时,也有几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这几人果然都是去横江凑热闹的。
其余的人虽然不是去横江,觉得这二人走了,少了谈资,连茶都觉得无味了。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声音,“不用了,揭幕仪式已经结束了!”
众人循声望去,看到茶棚旁走进一个黑脸壮汉,说话的正是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