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再醒来时,夜幕已经快要降临,她已经回到了北山营帐,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伤口也已经被包扎处理过,现在只觉得凉滋滋的,不觉得疼。
小夭眼睛睁开的瞬间,相柳就从桌案前,走了过来,坐在她旁边。
她看着相柳,两个人对视了很久,都有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真好,他们两个都还活着!
“相柳,终于是我救了你一次!”
“终于?”
相柳略略思考了一下,心中便有了答案,
“所以,在梦里,是我救了你?”
小夭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忽闪忽闪几下,然后点头承认了。
相柳看着她微微笑了一下,说道:
“你早就救了我了,要不是因为那晚多吸了你的血,我的修为也不会有所突破,那恐怕今天也就坚持不到你来了。”
她对他的拯救,又岂止是一条命呢,明明是一整颗心才对!一颗冰凉了几百年,重新变得温热的一颗心,一颗以前没有人爱,也不会爱别人的心。
“所以我这颗人参肉还是很有用的,对不对?”小夭很得意。
“有用啊,谁说没用,那可是十分有用!”相柳是发自内心的夸奖。
小夭像是抓住了他的小辫子,欢快的反驳他,
“就是你说的呀,那年在漪清园,你在河岸边说的。”
小夭还模仿着他当时的语气,带着点坏坏的模样,
“不然呢,你还有什么用?”
相柳长“噢~”了一声,随即恍然大悟起来,
“好像是有这么句话。”但他继而话音一转,
“可这句话是防风邶说的,跟我九命相柳有什么关系?”
一张因受伤而有些发白的脸上,满是无辜的表情,却更显得他的话更加具有说服力。
小夭被他逗的笑起来,却一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又疼的龇牙咧嘴。
乐极生悲说的就是她了。
相柳急忙用灵力帮她止起疼来。
小夭舒缓地哼哼了两声,相柳修炼的是冰系功法,这会儿灵力冰冰凉凉的,往那伤口上面一敷,立马就没那么疼了。
一个姿势躺久了难受,小夭翻了下身子,侧躺着问他:
“相柳,你的灵力恢复了呀?”
相柳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怕再牵扯到伤口,
“嗯,你都睡了一天了,我白日修炼了会,恢复了一些。”
小夭拿出来一枚火红色的药丸,递给他,那药丸颜色之艳丽,竟然有些像鱼怪中新取出来的鱼丹红。
相柳接过药丸,眸中闪过动容之色,服下之后,直接就感觉到了不同。
这药丸是小夭前段时间用自己的血专门炼制的,本打算当做新年礼物送给他,用来帮助他修炼,却不曾想此时用来疗伤了。
小夭看着眼前相柳这副鲜活的模样,会对她笑,会关心她,会跟她聊天,还会故意哄她开心,现在还温温柔柔地看着她,给她疗伤。
那颗从离开朝云峰时就悬着的心,终于归回到它原本的位置上。
她又想着自己这不能动的身体,有点遗憾
“这个月的义诊怕是不成了...”
每月三日义诊这件事她坚持了十年,从未断过,不曾想断在了今日。
相柳安慰她说:
“你之前不就有想过换一种方式去传播医术么,刚好就借今日这个机会吧,我已经派人过去泽州说明情况了,回春堂的管事们看你不到,已经安排了堂里的医师填补了空缺,义诊很顺利,也很正常。”
“只是他们对于看不到大名鼎鼎的西陵公子还是有些遗憾的。”
被相柳这么一说,小夭顿时就觉得没那么惆怅了,新年也确实是个好机会。
小夭又问:“那四名杀手,暗翼可抓到人?”
相柳说:“嗯,都处理掉了,杀手撤退的时候正好迎面遇上了从北山赶来支援的昊焱,暗翼跟他一起,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都抓到了。”
小夭微点点头,抓到就好,那些人都见过了相柳与防风邶别无二致的容颜,这辈子,她可不想让防风邶这个身份再消失了。
她要和相柳在一起,但防风邶也要自由自在地活在这人世间。
小夭躺的头有些晕,半支撑起身子,
“北山离韶山那么近,昊焱怎么去的比我还晚?”
相柳收了灵力,在她的背后垫了一个软枕,让她靠的舒服一些,
“昊焱跟我汇报说,他看见烟花的时候,便带着士兵们赶来增援,但在来的路上遭遇了迷阵和困阵,被拖了脚步,这才晚了一些。”
他和左耳是从东面出发去的韶山,反而避开了那些部署,只能说明这背后布局之人,真的是心细如尘,每一步都算到了极致。
小夭的情绪瞬间就低迷了起来,如此手笔,不用思量都知道是谁干的。
但她还有更多的疑惑,迫不及待地想得到解答:
“你和左耳为什么会去韶山,玱玹的动静不小,情报阁那边没有传消息过来么?还有那些杀手,当时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这一大串问题问的,饶是相柳,也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
他只能哄着她说:
“先疗伤,伤好了以后,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小夭却是不容商量的拒绝,
“不好,你不说清楚了,我这伤怕是好不了了!”
相柳看着她这副倔强又坚持的样子,有些无奈,又有些担心,
“那先吃饭...你身上有伤,要好好休养才行,又或者,可以当做心疼下我,好歹我现在也算是个病人。”
小夭难得见到相柳示弱,瞬间心疼了,直接投降!
而且相柳身上的伤不见得比她少多少,她是这些年金尊玉贵惯了,一身皮肉娇生惯养,才这点疼都受不了。
想她当年在大荒里流浪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比这再严重的伤她都受过,不还是什么事都没有么!
倒是她的相柳大人,这些年,没人疼,没人爱,受了伤也是一个人挺着、忍着,早就习惯了,才会不拿身上的伤当回事。
相柳见小夭这副总算是暂时放下了追问的模样,却是长呼了一口气,也罢,晚一点知道,总归是能晚伤心一会儿,好歹还能先好好的吃顿饭。
小夭用完了饭,又放心不下左耳,相柳扶着她过去左耳休息的营帐,她亲自去把了脉,开了方,这才又重新回到房间来休息。
苗圃在一旁看着却是心揪的都快要疼死了,王姬、公子和左耳,三个人一个比一个伤的重。
左耳是外伤多,内里其实并无大碍;王姬是外伤本就要命,内里还透支了灵力;至于公子,她看不出来,但是她想连王姬和左耳都伤的这般重,那公子的伤没道理会比他们两的轻。
况且王姬晕倒那会,公子抱着王姬回来北山,脚下的步伐连她都能看得出来有几分虚浮,但尽管如此,公子还是未假他人之手,一路抱着王姬回了北山。
苗圃永远忘不了岸芷凑上去想把王姬接过来的时候,公子的那个眼神,真的是光看着就能刀死个人。
岸芷当时就被吓的后退了两步!
苗圃想到此处,十分自觉地从屋内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相柳扶着小夭躺回到床榻上,又端来杯暖手的茶,失血过多以后,便是容易手脚冰凉,小夭一边享受着他的服侍,一边开玩笑地说:
“上次你受伤,是我服侍你,这次我受伤,是你服侍我,这一来一往,咱两倒是谁也不吃亏,扯平了。”
相柳十分配合她:“那我以后便把在防风谷那四年伺候防风邶母亲的本事拿出来服侍你。”
小夭听了这话却是不乐意了,一边喝茶,一边哼哼着说:
“我才不要给你当娘亲呢,我要给你当娘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均乐了起来,小夭是美滋滋的乐,相柳是无奈加宠溺的笑。
一时之间,屋内的气氛融洽、温馨、只让人觉得平淡且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