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宁再次远远遇到慬的时候,已经过去七八日。
慬的眼神明显变了,变得像死谭一样无波,挨打色青紫布满半脸,咬破皮的双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嘴角处还有不少结疤的伤痕。
这番模样,再无一丝往日风采。
尽管她一身少女粉色裙子,但是裙下包裹的身体,形如柳絮,单薄又飘零。
仿佛往昔繁华,逝去如风,昔人如旧梦,不再堪回首!
庄宁心里一揪,尝到一丝苦,犹如她孺子四岁时候的噩梦,流放路上,亲人死去梦断长安。
心里有些不忍,慌忙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去,寻了一处呆坐。
她经过这段时间的养伤,伤口除了在第一夜,碰到过冷冰冰的溪水,在清洗时候几次扯开外,今已渐渐结痂好了一大半。
只要一回想三当家粗笨的针法,没有麻醉药粉,一针一针下去的串肉一样的疼,全身猛地打了个颤,不想了,不想了。
这会一对比,甚是想念小莲的医术。
可惜啊,当舍阳关道,择走独木桥,选择逃跑,就不可能再见到小莲了吧,再见已成陌路。
这么长没有回去组织,小莲该是另配给他人了吧。
正想得出神,突听到一声低泣声,本来无心理睬,却被人五指扯住了衣袖。
刚想斥之,对上慬哭得红肿的眼睛,唉,本来想躲开,但是最后还是遇上了。
日侧午时,庖厨房里静悄悄,无人在这个时间段往来,她们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下,看见慬曾经精致的脸上红绿更多,她有点不忍直视。
庄宁别过头去,盯着黄黑土路边堆起来的一捆捆未劈干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宁,此刻的我,生不如死。”
寂静良久后,声线沙哑沉重,慬艰难咽出一句话来。
庄宁还是盯着远处的干柴,冷冷说。
“可!吊死,只需白绫一丈,撞死,难以咽气比较痛苦,高处跳下,也只能至残....。”
庄宁觅了一眼不远处那把劈柴的黑斧,接着幽幽吐出一句:“还是一斧劈下,倒是痛快。”
本来是想作小女儿姿态,倾诉一番,求个安慰的慬,这刻目瞪口呆。
她料不到,眼前这个相扶一月多之人,口吐这番冷酷无情的言论。
她委屈得“哇”一声,大哭起来,慬那双干枯的眼眶,再掀起一圈圈水雾,看起来更让人怜惜。
庄宁轻轻叹一口气,安慰着,“哭?可改变现状吗?死?可泄恨吗?”
庄宁问着别人,眯了眯眼睛,似晃神,回到了那一年,一群衣衫褴褛小儿,像狼一样盯着眼前发霉馒头,不抢?死!
所以哭?有用吗?
最本能,对活下去的执念让一个稚儿变成一个野兽,非亲历,难以想象,饥饿会让人变成怎样,那个世界是慬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
人如野兽……
“呵呵呵呵.......” 一抹自嘲勾起。
不,人不堪于野兽,野兽杀戮只为生存,人杀戮只为享乐……
“慬,你若是不堪受辱,早在半月那一晚,你就不活了,熬了半月,你何苦现在言死,你是想活下来的。”
听到庄宁的话,慬哭得更凶了,哭声里包含着屈辱。
“你想活下去,眼泪这等无益之物你是要舍去,越苦越笑。慬,你是不想死的....”
不想死吗?是啊,为保贞洁,为什么不撞死呢?她活下来了……慬心里更苦涩了。
庄宁转头,睨着那张大家闺秀养出来的脸庞问: “你心中执念是什么?”
慬被问德呆愣了一会,而后眼里燃起复杂的光。
“我?我...想再见到我得阿耶,还想....想....一刀捅破那禽兽的白肠...叫他痛苦哀嚎,趴在我脚下....”
庄宁点头,一笑.....斜眼看到慬嘴角扬起的疯狂。
“会有那一天的。”庄宁望着天说。
“会吗?”慬问。
“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