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慬人皮面具的褚硕人,带着易容为阿元的鬼火想,一起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翠玉和兰花马上迎了上来,热络的打水给硕人洗漱,兰花去小厨房拿来了清粥糕点,冲好热茶。
洗漱好的硕人,侧躺在胡床上,贴上假皮掩饰着布满老茧的手,优雅地举杯呷了口茶。
疑惑瞧了一眼低头垂眉的两人,不见几日,她们怎么变得如此懂事?
记得自己刚进门,这两人可没少给脸色,并肖想着做姨娘呢。
褚硕人不知道的是,阿元做她的时候可没少打压这两个别有心思的丫头,可把她们打压怕了,所以现在,是规规矩矩的。
如果她知道阿元那些厉害的手段,并想取代自己成为真的许家长孙媳妇。
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可找不到一丝在自己面前卑微影子来,够她目瞪口呆的。
正应那句:人不嚣张想,只因没权没势啊,一旦得势,还不鸡犬升天,耀武扬威!
表面恭敬的翠玉和兰花也是内外不一,谁不想一朝得势,爬上温文如玉的许三郎君床上呢。
几天前慬娘子突然去城外灵云山寺为父祈福,她们可高兴了好一会,谁知道,许郎君也外游了,白白失去了个好机会。
褚硕人可没心思在这些内宅弯弯尧尧中,只想快点灭了极乐宫,再灭了黑煞,找出幕后主使,手刃以报灭族之血仇。
“娘子,你回来了。”
温润如玉的声线在门口响起,一抹蓝色身影走了进来。
褚硕人起身相迎,话说,除了洞房那一夜与第二天见长辈的那天,她还真没有与这位夫君相处过,看着眼前陌生得很的许彦白,她挂上温和的笑意,弯身一福,唤了一声许三郎君。
许彦白一脸热切的走近,双手扶起弯身的硕人。
“娘子,多礼了,不是说过,没有旁人时,无需虚礼吗?来来来,给夫瞧瞧,娘子可清瘦了?”
被扶起来硕人与许彦白双双落坐胡床,颦眉不语暗愁生。
什么时候两人如此亲近了?
鬼火……
没有旁人?
在场除了易容为阿元的鬼火外,两个另有心思的,在心里不忿,脸上一黑,什么时候她们连人都不是了........
鬼风很有眼色退下,得罪谁不能得罪主子。
可那两个,却恨不得往前凑,难得见到,当然要展示自己无边的魅力。
翠玉倒了杯茶,先凑过去,声音嗲得挤出水道:“许三郎君,喝茶....”尾音故意拉的很长.....
许彦白眼里一抹不悦飞快闪过,还是温和接过茶杯后,顺手放在桌上说道:“这里不需要你们,都下去吧。”
翠玉失望的眼神,频频回望一脸不舍,兰花一脸幸灾乐祸,跟着一起出去。
屋里这时候就只剩两人。
“娘子~”
面对许彦白一声呼唤,让硕人全身鸡皮疙瘩冒出来。
“.....是!”
她良久,才从口里吐出一个字。
许彦白,细长的手指轻拂上她那张脸。
“不见几日,夫甚是相思,娘子呢?”
哈?
褚硕人一愣,手指拂上的是假皮,但这个亲密的动作,也让她紧张得低下头,暗愁阿元如此快就和他培养出感情来了?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显得生疏,不是很别扭。
只能低头垂眉表现得害臊模样,强忍要把他手掰断的冲动。
冷静,冷静。
她低着头,没有看见这个“情深”的夫君一脸调侃的冷笑,哪里有什么相思与爱意。
许彦白的手指碰着慬娘子脸上的假皮,这刻是真想撕开,看看假皮下的面容。
他这人最恨就是欺骗和背叛,她替代了曾怀慬的身份,是欺骗,堂过拜了,却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是背叛,这个女人,把他最恨的两样都犯了,他又怎么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他一定要让她尝试欺骗和背叛的滋味,所以现在他要让她爱上自己,然后.......大声告诉她,我不爱你,想到这里,心里爽得如夏日喝了一杯凉水。
不过别忘了,现在是严冬…。
他单单想着,就暗爽,这样以后就两清了,这是欺骗许彦白的事。
账本和合作,是她与幽冥阁主的事,这并不冲突。
不解决了她欺骗许彦白的梗,以幽冥阁主身份和她合作,心有不甘啊!
某人真是忘记幽冥阁主不是你本人许彦白吗?许彦白也是幽冥阁主啊,怎么分的开,同一个人不同身份罢了。
不得不说,某些人自我欺骗还是挺行的啊!
这位仁兄眼角散发着寒光,嘴角挂上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那抹冷笑在硕人抬头时候,迅速变成一抹温柔的笑意,替换上眼睛里含着他认为是绵绵的情意。
四目相对,望着许彦白“斗鸡眼”似的眼睛。
褚硕人马上出戏,强忍着心里笑意,这人眼睛怎么了?不要这样跳脱好不好,好难啊!
低头看着地板,死死盯着地板,压住了想笑的冲动,抬头演戏,换上含羞带怯的眼神。
“阿秋—阿秋。”
不幸目睹这瘆人一幕的可怜人,趴在屋顶上,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揉着可怜的鼻子,用手肘碰了碰一脸望天的汉子,悻悻然道:
“画月,还是你聪明啊,如此一幕,我都看不下去,你说这两人是怎么做到一身寒意装情深的啊?也不觉得别扭得慌。我都看出冰天雪地来了,这两人还演的下去…也是服了。”
画月还是目不遐移地,数着天上的云,一身粗矿的男人气息,让刘一渐渐回暖,刘一心里点着头,看这种尴尬戏码带上雄壮壮的男子汉,就是有了保障不被冻死的前提。
“嗯!阁主这次是有点奇怪啊,不太像平常的他,那女的,杀了不就好了,弄这一出多费事啊。”
印象中的他可不是白叫修罗鬼神,一言不合就开杀,干净利落,这次不一样,很不一样,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切,他思春了呗,拜了堂成了亲,喏,下面那个他娘子哎,本来应该你侬我侬,却发现是个冒牌货,还.....”想到什么,刘一噗一声笑了。
“还什么?”画月一脸不解问。
“哈哈哈哈!”刘一笑够了,接着说:“还给他戴了绿帽,哈哈哈哈.....!”
“........”
“什么?那干嘛不灭了那女人,干手净脚,还弄这一出?不行,这屈辱,忍不了,我去把那女人给杀了。”
画月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什么,自从许彦白成亲第二天吐槽完了,他就离开临安,刚刚回来就被刘一拉上说要看好戏。
一听原委,作为男人的尊严,这气怎么忍,忍不下啊,心疼他的主人啊。
刘一快速抓住冲动的画月。
“别.....”冲动,刚说一个字,感觉一阵杀气,马上低头躲过一枚暗器。
再抬头,看见了从相隔几间房子出来的许彦白,一脸杀气.........恶狠狠盯着他俩......
书房
三人对坐无言,良久,画月性子急,终是忍不下去,开口。
“阁主,你干嘛那么憋屈,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一刀痛快解决了就是。”
刘一听闻,牙疼…这汉子....
没有得到答复,画月继续说:“阁主你下不了手,我来!”言毕站立,要去砍人。
刘一再一次.....眼疼......
许彦白手指勾了一下,示意他坐下,画月还是不忿,在为他的阁主不值。
许彦白从书柜里的暗隔里拿出一沓写满字的纸,递给画月。
“这是?”略略瞟过去像是账本的东西,不解问道。
“你看看!”盯着画月一脸懵逼样。
许彦白叹气解惑道:“这是景山匪与一些铺面的交易往来。”
画月了然,一喜,“终于拿到了。”
“嗯!”
言之简,望了刘一一眼,刘一马上会意,刚才在屋顶说许彦白头上一片绿绿草原的话,凭着许修罗的耳力劲,是听得一清二楚,要不想脱几层皮,那么就要好好解释了。
清了喉咙,刘一解释清楚,哪位慬娘子的来历,账本的来历,他们的交易,还有许彦白的报复。
画月是真的一位大男人!性格与身材符合。
听完了,风向猛地一转,反过来说许彦白不应该那么计较,男子汉大丈夫,不需要与一个身世可怜的女子计较,可怜的孤女被逼无奈,沦为杀手,刀口舔血,现在为躲追杀而巧合为之,应该大度,放她追求她的人生等等。
刘一.......是再次...牙疼...眼疼....头疼.....
这货,坑队友的吧。
被说非常不大度的许彦白,脸黑上好几度,甚比黑碳了。
可怜吗她?确实算可怜的,背负血海深仇。
自得知她是黑煞杀手,他就派人去查了她的来历,一般杀手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才会被捡了回去培养,而这个“庄宁”。
“庄宁”是杀手组织给予她的名字,她的真正名字等下一次,等她心甘情愿亲口告知。
这个“庄宁”是黑煞一位长老级别的人物,某一天带回来的,一般组织里的杀手是有专门人去挑选并带回,由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独自带回是引起了不少注意,但是后来,她也没有被人格外对待,丢进训练营,九死一生才活了下来…
活下来后,又被人刻意培养成废物,在黑煞出任务九年,还能奇迹般活下来,不得不说她命真大。
确实,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孤儿,据黑煞调查的人说刚被带回来的她穿着虽破烂,却是绸缎。
也就说,她不是一般人家,一般人家穿不起绫罗绸缎…
她身上还有秘密,但是时间太久,查起来就比较麻烦,他等。
等她心甘情愿把她的秘密告诉他的一天。
而这时候,褚硕人也是一脸生无可恋…,因为鬼火带来了幽冥阁主的第二个要求。
偷心?
要她一个月内让许彦白爱上她,对她死心塌地,说出极乐宫的秘密。
极乐宫,许彦白知道?想起李齐安说那里招待的人,都是有特殊癖好的。
许彦白官位不高,但是能在唐皇跟前走动,能近水楼台得到不少内部消息,也的确符合极乐宫需求,并要控制的人物特征。
特殊癖好?
…她脑里浮现当时对许家的调查,许家翁许右相宠妾灭妻,贪图美色是众所周知,几房小妾无一不是娇美艳丽。
而许右相的长子许彦白的阿耶,更是令人不齿,居然对自己父亲最宠的小妾,生出了觊觎之心,最后还互相勾搭在一起。
许彦白的阿母发现自己夫君勾搭家翁小妾。
这种奇耻大辱的事情,让许彦白的阿母感觉羞耻难当,立马揭发并告知许右相。
许右相大怒,请旨把他长子发配穷乡僻壤,体弱的他最后病死在半路。
而后,许彦白的阿母怀着身孕回了母家,到许彦白十岁他阿母去世后,才被许右相接回了许家。
这也真是狗血的一家,年少丧父后丧母,家里还是这个状况,心里扭曲,有些特殊癖好,被极乐宫要挟…也很有道理。
能从许彦白这里,探到极乐宫的消息,是一个很好的切入。
因为极乐宫行事谨慎狡猾。
传闻要去极乐宫,先要对暗号,挂上对的信物,就会有人无声无息接走。没人清楚极乐宫的位置,去享乐的人都是晕着去,晕着回。
从一个能进去极乐宫的人,身上下手,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但是她作为杀手,她伪装杀人,但....偷心?你叫她去诱惑一人,比较容易,让人爱上她?她都不懂爱。
如何能让人爱上?这.....也太难了吧......
这个时候,她脑里出现了李齐安那双灼灼桃花眼,眼里的温度,能让她心跳加快,这是爱吗?
她不知道,孤独的内心,没有人教过她什么是爱,她活着的日子只为了活下去与复仇,疲于奔命。
爱?太遥远了,是喜欢一样东西那样的感觉吗?
曾经她喜欢上一只可爱的土黄色小狗,想把那只小狗养在身边,就带回去了黑煞。第二天,那只可怜的小狗就成了餐桌上的一锅肉。
她再也不敢喜欢,因为太伤心了。
唉.....一声轻叹,一弯孤月,满目是孤清银装铺满地。
倩影孤照...身心何归处?
市井闹市人家,万千灯火下,
却独自相映成寂。
不知魂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