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修罗盯着那张脸,五味杂陈。
突然她的很多事情,他想知道。
他想知道她的一切,他对这个女人魔障了?
他冷冰冰问:“你是不是应该把一切坦白了?”
“你是谁?”
她是谁?
在十年猪狗不如生活里,在无数孤寂的夜里,她唯一不敢忘却的,就是她是谁。
她眼神爬上了悲意。
许彦白窥视这一幕,心突然生出不忍。
他惊得心头一跳。
他竟有不忍?
对上这个小狐狸,他都变得奇奇怪怪。
强压下心中的慌张,出口,变成嘲讽。
“怎么?不是为了活下去,如何不堪都谓之寻常吗?”
“十年杀手生涯,你还有心?秘密对于幽冥阁是没有诚意,没有诚意,没有利用价值废人,死是最好选择,你死,你身边的人也要死。”
这番实话,把她从那种悲伤的情绪里拉回来。
无数人问过这个问题。
“你是谁?”
除了那次幽冥阁那女人,就是这一次,会让她神魂震荡,生出悲来。
看来幽冥阁的阁主是她的克星啊。
不是气的她跳脚,就是激得她悲从心生!
调整好杂乱思绪,呼出一口混气。
“是,是小人得陇望蜀,贪得无厌了,即是有所求,也是要明确自己的身份。”
“小人姓褚,字硕人,十多年前我只知道,阿翁被人陷害 ,被罢了官,全族流放。”
许彦白其实不是很喜欢她称小人,总觉得她口不对心。
褚硕人讲述那一段不堪的回忆。
“我的族人,在流放途中,全族人…俱被杀了…”
她眼神一暗,眼眶就湿了,倔强的泪憋着,无法流下。
这段过往埋在心里,无人述说。
上次与医魔坦白,也是只告知一半说自己四岁被黑煞杀手,杀了亲人带回黑煞成为了杀手。
另一半内容,对其他人没有任何意义,就直接略过不提。
现在,她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原来,你叫褚硕人。
许彦白在心中想。
她大力咬着下唇,口里含着血腥,咬牙张嘴继续说。
“四岁的我,看着亲人断手断脚,刀剑穿透,血肉模糊倒在血泊中。”
“耳边是刀扎进肉里的声音,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妇孺…和孩子。”
一旦扯开了那血淋淋的回忆,就收不住了,无法控制的在回想着,曾经可怕的一幕幕…
那些人如恶鬼一样的笑声,尖锐刺耳,惊恐的大声求救声,声声重叠,绝望的嘶喊声…
那些…以为早就忘却的回忆,居然是那样的清晰可感。
那么可怕的经历,对于一个只有四岁的小孩来说,记得那么深,是因为她不敢忘,不能忘,她要记得那些血淋淋的血洞,把那种恐惧与恨,深刻入骨头里。
褚硕人陷入了十年前的那个可怖的夜,一张张恶魔般的脸围着她,站在她亲人的尸体旁,狂笑…
“啊啊啊!”她抱着头在尖叫,似乎陷入了梦魇。
许彦白身体前倾,手握住自己的指关节,咯咯作声。
才强忍下,想去安抚她的冲动。
他的心,居然揪着,感到一疼。
心疼?
冰山强迫自己转过头,不敢望向那个抱成一团的人。
怕自己下一秒,会忍不住去抱住她。
“褚-硕-人-”
只能用另一个方式。
冷若冰霜的三字,带着强大的内力震进褚硕人混乱的脑子,把她直接从那恐怖记忆中剥离出来。
“噗!”
她喷出一口血来,那张苍白的脸再无一丝血色,心脏如被人用刀子,搅着的疼。
她虚弱地扶着冰冷尖锐的岩地,缓缓清醒,手背擦拭嘴角的血丝,自嘲着:“让阁主见笑了,第一次撕开那个口子,就差点走火入魔了。”
听到“第一次”,很好取悦了傲娇的许彦白。
原来自己是第一个知道她一切的人,那个李齐安在她心里,也就那样,啥都不知道。
戴着黑色血盆大口的面具下,那抹上扬的笑意无声挂上。
许修罗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往常冰冷,吐出“继续”两字。
“本来我,也是该死在那里的,不知为何却被留下一命,还被带回了黑煞,成为了其中的杀手。”
带她回去的男人那双阴狠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眼神,藏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深沉。
他手里的剑尖,滴着亲人鲜红色的血液,那一抹让人生寒的冷笑,一直都是她的噩梦。
“全家被灭,你还心甘情愿为他们卖命?”许彦白问道。
“不甘。”
硕人咬牙。
“要报血仇,我就要活下去,黑煞是刀,我至今还没查出幕后黑手,我等级不够,看不到那些交易记录,不知道是谁雇的杀手。”
“所以我只能潜伏,等待时机。”
“你既要去查,何故又叛逃黑煞?”
“因为最近,黑煞有人要买我的命,出任务时,故意要暗杀我,我只能逃。呵呵,”很讽刺,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还有人想她死。
“你与李齐安是什么关系?”许彦白咬牙,问出,他最想知道的事。
并且眼睛一秒不眨地盯着硕人的表情,就怕错过一丁点变化。
硕人眼里有一瞬间的慌乱,“他,他是我在景山匪里认识的,我们在景山匪里达成交易,我帮他弄到下一批女人什么时候被送上山,他给我一个隐蔽的身份,那时候我已经在躲黑煞的追杀了。”
“是吗?只是这样?”
他没有错过那丝慌乱。
你是我的妻,说起李齐安,你慌乱什么,你对其他男人有什么想法吗?
就算你不是慬娘子,但是与我拜天地的确确实实是你。
“是,还有就是那晚,被你打伤,再遇到他,我们又谈了一个交易,我给他账本,他帮我调查,是谁灭我全族。”
“什么?”许修罗大声一叫,怒了。
“你不是说你第一次告诉别人身世吗?”
又是骗他的吗?
这女人怎么这么爱欺骗人。
哈?
这一下把褚硕人整懵了。
“我只是告诉他,我叫褚硕人,叫他去查谁杀了褚硕人全家,我没有告诉我阿耶被罢官的事,所以对阁主说的一切,是真的第一次说的那么详细。”
她不知道哪里说错了,激得幽冥阁阁主大怒,连忙解释。
“哼!”
许彦白心情被安抚了,别过头望着外面的雪说:“李齐安的身份,你知道吗?”
“不知。”
“不知?哼,他居然没告诉你,他的身份?”
那么你在他心里也不见得多重要…许彦白高傲地想。
“他斗不过黑煞,他自己麻烦就一大堆,景山匪那次,他办的不好,上头已经盯着他了,他身份本来就尴尬,一点错处就会被人抓得死死,翻不了身,靠他,没用。”
“我也没想过,靠他。”
这句话硕人说的口是心非,曾经的自己…!
算了,知道他,也是自身难保,也就别拖累他了。
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靠得住。
“所以本阁主说了,弱者才会想去依靠谁。”
许彦白看着她变得暗沉的眉眼,讽刺的话,直接就吐出来。
硕人暗沉的眼神就那么一下。
再抬头,眼睛恢复了光彩。
“是,我不做弱者,我记得阁主大人说过,会帮我递刀的,我有您做靠山,一定会成为强者的。”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哼!”靠我肯定可以,许修罗心情美丽了,也不知道刚才谁说弱者才靠别人,现在听到硕人说自己是她的靠山,心里满足。
许彦白盯着那张妖艳绝美的脸说:“你抛弃你的夫婿逃了,你许家媳妇的身份不能再用了,黑煞也在追杀你,以你身手不出一周,必死。要活吗?”既然心情美丽了,那么就给你一个机会。
“要!”硕人眼神肯定。
许彦白笑了,一手握住她的下巴。
“进了本阁主的阎王殿,比死更可怕,你怕吗?”
硕人眼神坚定,“我本来就在地狱,为了血海深仇,我不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