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绯眼睁睁地看着那中年男子,走入另一条的小路里。她并不打算去追,而是站在原地,想着自己是什么时候丢掉了性命。漫无目的地走在山林里,原本心里还有点害怕,但想想自己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正在她四处晃悠之际,一个焦急的声音传入到她的耳朵里:“没有,怎么会没有!”
挖土的动静很大,宁绯不敢上前看,默默地躲在附近的树后,盯着那个虎背熊腰的身影,那个人正拿着一把铁锹挖地,在他周围的地,全部被挖的坑坑洼洼,惨不忍睹。“可恶!居然在耍我!”他扔下铁锹,转过身坐在地上,拽紧了拳头。已经走出一步的脚,在看到此人的面貌后,她再也无法踏出下一步。
那张满脸疤痕的脸太过渗人,深深的刀疤沟壑爬满他的整张脸,浑身的戾气连宁绯都觉得发冷。“谁!”一声响动从宁绯脚下发出,她暗叫不好地完全躲到树后,第一个想到的是会死吗?有了这个念头,她不禁自嘲,是啊,我都死了,还怕这个死人吗?她预备跳出去,学着吓醉酒男子的方法,把这个男人也吓一跳。一,二.她在心底里默数着,那脚步声近了,还有三步到自己面前。她准备着起跳的姿势,等待最后的几秒。
“哗!”某个东西在她的斜对面响起,还差一步的男子,朝着斜对面追赶过去:“我就知道是你!”哎,怎么走了,太无趣了。宁绯一脚还没踏出去,声音还没喊出来。一只手牢牢地捂住她的嘴巴,拉着她蹲下来,整个人隐匿在草丛里。“嘘!”见到叶子柯的脸,宁绯无比讶然地指着他,那表情是你也死了?他没有理她,只是紧盯着那个男子的身影,直到确定他完全离开了这片区域。叶子柯收回目光,松开她说:“什么死不死的?”
“我刚刚都看到那个死去的醉酒男子了,而且我的伤一点事都没有,难道不是死了吗?”宁绯言之凿凿地答,叶子柯略微表示赞同地点头:“哦,你这样想的。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你是怎么死的?”“怎么死的?还真不知道。”宁绯冥思苦想自己是摔了,可还真的没有死去的概念。这就是为什么她一点也不害怕,甚至时不时觉得自己是活着的。但如果是活着的,山里的景色也不该是这样的啊!她仰起头瞄着那明月,又摸着自己的脚踝道。
叶子柯站起身,朝她伸出手:“那我们先找到回去的路吧!”“回去的路,什么意思?”宁绯拉着他顺势站起来问。“魂跑出身体了,肯定要回去啊!难不成等照到太阳,形神俱灭吗?”他一边走一边平静地回答。宁绯越听越离谱:“魂跑了?”“秦叔说过的那个醉酒的男子,我过来找你的时候也遇到了。不过他对自己死亡的事情,完全一点都不了解,连一点概念都没有。那么他也是无意识地跑了魂了,才会一直陷在山里出不去。”他慢慢地解释着,声调降低下去,最后化为沉默地看着前方的人。
“这个野生菇做菜很美味的,难得出来郊外,自然要挖点野味才实在啊!”一个女人对着身旁的小孩子讲。“可是妈妈,我们挖了好久啊!这么多够了吧!”小男孩一脸不耐烦地说,女人仍然止不住地挖:“这免费的好东西,不挖白不挖啊!”小男孩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说:“这么晚了,我怕有鬼啊!”“胡扯!哪有鬼!”女人呵斥着。
“走吧!”叶子柯拉着宁绯,换了一个方向走说:“跑魂的人有点多。”宁绯走了一段后,硬是停住了脚步问:“如果我们回不去,下场是不是跟他们一样?一直重复着死前的事情。”“或许,我不确定。”叶子柯环顾四周,到处都是路,却没有一条路能够告诉他,要怎么回到正常的山林里。
“那个女人扑过来的时候,你感觉到了什么?”宁绯回忆起之前的那幕问,“空的。我以为会很沉重,实际上是空的。明明是空的,却有力道让我们翻下去,也真的。。奇怪了。”他站定着脚步,细细回想着马场的种种怪事。这些死去的人,压根不知道自己不存在于世界了,怎么会这样?
叶子柯沉默好久,转头问宁绯:“你是不是记得我们之前的所有事情?”宁绯奇怪他的问题,她连连点头:“记得,全部记得!包括几时上山,遇到的事情,我通通都记得。”“我想.假如我们的身体,在遇到光之前没有回去的话,我们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样的。那个醉酒的人,发现他尸体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但没一会儿就腐烂了。只能说明魂还没有归位,就遇到了光,算是形神俱灭了。现在我们所看到的,不过是他们残存的意识游离于此,最后的意识,不断地重复着。”听着叶子柯的分析,宁绯头皮发麻起来:“那。。怎么回去?”
“去找棺材铺,他应该知道点事情。”他虽然这么说着,可路在哪里呢?走哪条路才好。宁绯指着一条曲折的小路说:“我怎么觉得是那条?我的直觉,越黑暗的地方,最接近光明,是不是这个意思?”“哪有神经大条,分析挺有道理的。”叶子柯轻笑一声,两个人朝着那条路走去。宁绯不解地问:“我哪有神经大条?!”
还真是越走越黑的一条路,叶子柯伸出手在空气里探寻着:“这里莫名的有种阻力,像是走到了一条甬道。”“想被装进了箱子里?”宁绯小声地说,忽而眼前一亮,她以为走出去了,却只见前方有间房子。外面摆满了漆黑色的棺材,一列列整齐地摆在门口,阴森之感扑面而来。
叶子柯走到门口,一下下地敲着门。宁绯则趴到一旁的窗户前说:“屋里没人,不可能有人开的。”“要是屋里有人,我也不会来敲门了。”他正说着,屋内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男音:“谁啊?!”见到宁绯目瞪口呆的脸,叶子柯耸了耸肩膀道:“两个世界,彼此看不见,还是可以交流的。”
门开了,叶子柯和宁绯走进屋内,那声音再次响起:“我胡大郎靠手艺吃饭,自问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看我这屋里有什么东西,想拿就拿走吧!”“我想问问要怎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叶子柯开门见山地直接问,自称胡大郎的声音,沉寂地没了声音。宁绯左右环顾了一下问:“是不是不在了?”
“我帮不了你们。只能靠山外的带走你们,山里的无能为力。”胡大郎的声音,透露着无可奈何:“基本就只能等死了,要不你们给亲人托个梦,让他们在这里买棺材,我给你们打个折。”叶子柯唇角动了动,从宁绯的角度看过去,他好像在笑。”那我们需要注意点什么?”叶子柯轻松地问,胡大郎的声音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死寂。约莫十分钟后,那声音颤抖着说:“小心戾气之徒,要是被戾气的鬼魂抓到,直接就.”
趁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叶子柯立即出言制止:“谢谢了!我明白了。”胡大郎的声音彻底不见了,宁绯偷瞄着他问:“你刚刚是在笑?”“这也被你发现了?”他一脚踏出门口问,眼神飘在那些棺材上,意味不明地多看了几眼。“是我的错觉?”宁绯怀疑自己看错了,“没有,我们出去吧!趁着棺材没被打开之前。”他加快着脚步,再次和宁绯走到漆黑的甬道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