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媛来医院主要不是来看杨医生,而是知道安亿在这里,所以才忍不住过来。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怕他又被人欺负了吧。
进病房,就客套地和杨医生太太说了两句,就出来了。
然后就看到安亿站在走廊边上,如松柏挺立。
“安医生这是特意在等我吗?”
“田小姐,我们聊一聊。”
俩人来到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一杯黑咖。”安亿点完后,看了田媛一眼。
“一杯温的纯牛奶,谢谢。”
很快,服务员就端上咖啡和牛奶。
安亿一直没有说话。
田媛喝了一口牛奶,先开口说:
“虽然杨医生的脸色看上去苍白,但我问过他太太,杨医生只要休息几天就好了。”
“你要他继续留在诊所?”安亿显然意外。
“他是你大伯,又在诊所做了几十年,他现在手上的患者都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很值得信赖。诊所最忌讳的就是换医生吧,患者的信任也是最珍贵的。”
田媛笑了笑,“虽然我不懂医,但我当过病人,我不喜欢医生换来换去的。你如果担心他的身体,以后给杨医生配个助理,杨医生在旁边看着给建议。”
安亿的眉头微微皱着,似有不解。
“况且,诊所的名字都叫杨医生,怎么能没有杨医生呢。对吧,安医生?”
“我随母姓。”
田媛又笑了一笑,脱口而出一句,“我爸也想我随母姓,可我妈不同意。”
安亿推了推眼镜,很仔细认真地看着田媛脸上的表情变化,也很仔细认真地听田媛是否话外有音。
似乎都失败了。
她脸上的表情直白,没有隐藏,语气也很轻松自在。
安亿问出自己多日的疑惑,“你为什么要买下诊所?又要对诊所做什么?”
原来是想问这个。
田媛轻笑一声,非常自信道:“助人为乐,乐善好施,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这是她的口头禅。
“田氏家大业大,就算再有钱,也不会无故花三千万投入到我家的诊所。”
“安医生,你用词很委婉。你想说的是,无利不起早,无奸不成商。花钱买下你家的诊所必定是有所图谋的?”
“不是吗?”漆黑的眸子,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真是疑心病太重。
田媛心想,大概是被人欺负久了,已经不相信人间有好人了,真可怜。
可自己败家的计划不能被他破坏了。
田媛:“听说仁季医院的少爷季宴聪也看上了诊所,威逼利诱,打算花两百万买下。他图的是什么,我就图什么。我更诚心罢了。”
安亿:“他要的是整间诊所,要的是诊所的地段,要的是我加入仁季。”
“田家做的医疗器械生意,也需要像安医生这样的人才。”
“无论如何,我手上的股份不会卖。”
“放心,我对诊所绝没有任何企图,也不会觊觎你手上的。”
见他还是不放心自己,田媛只能另想办法。
既然认为她有意图,那她就有意图。
换了一个思路,接着说:“既然以后是合作伙伴了,我也不瞒着你,我确实是有私心的。”
她垂下眼睑,收敛笑容,半真半假道:“我是田家的私生女,父母死后,就在外放养了十几年,最近刚被认回。那次在墓地,我就是去看我爸妈的。”
安亿一怔,曾以为她是别人安排跟踪他的,后来以为她居心叵测。
原来真是碰巧?
“小时候,老爷子看不上我,现在年纪大了,需要接班人,于是给了钱,让我做投资。我知道这是他对我的考验,毕竟田家是做生意的,子孙能得多少,全凭本事。”
田媛表情失落,拿起杯子喝牛奶的瞬间,偷偷瞥一眼对面的人。
“三千万可以投资更好的项目。”他的语气缓和下来。
看来是起作用了。
“酒店有田家,医疗有白家和季家,地产、科技有元家。就算没有这些佼佼者在上,我自己的能力也有限,毕业多年,我就是酒店的一个小经理,我没做过生意。”
先是示弱,然后又动之以情。
“安医生,诊所从你爷爷那辈开到现在,起起落落,现在不过是暂时出现了低落时期。诊所缺的是钱,而我手上正好有钱。”
“我的牙科诊所不是你赚钱的工具,你高看了。”安亿摇头。
“当然,不是为了赚钱而赚钱,这点我同意。”田媛立即回应赞同。
用无比真诚的眼神看他,说:“我看中的是诊所几十年的品牌,看重的是你坚韧不拔的毅力,还有你,安医生,守护这个诊所的决心。”
最后再加一句,“做你的合伙人,我觉得很安心。”
安亿的眼睛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的真诚和信任是如此灼热。
他下意识逃避,垂下眼眸,“我们才见过几面,你就这么信任我?”
“我说了这可能就是缘分。”
田媛需要再加把力。
“安医生,你有能力,我有钱;你出力,我出钱;你有医德,我有信任;你得诊所,我得家产;各有所得,心想事成。我们双赢!”
田媛欢欣鼓舞地举起手,要和他来个击掌为盟。
“你愿意把诊所卖给我?”安亿却更在意她话中的那句“你得诊所”。
“最多一年,到时把诊所送给你都行。”只要到了二十七岁,度过劫难,她想去哪里去哪里,才不管田家。
“我会自己买回来的。”
“我不勉强人,一切随你。”
安亿觉得她说这话的口气很熟悉。
似乎在哪个人身上也听到过。
“安医生,既然话都说开了,我就再说点。以后诊所医疗方面的事全部由安医生打理,我是一点都不懂,绝不干涉。安医生只管像以前一样工作就可以,不要太有压力。我也不贪心,只要不亏,能和老爷子交差,田家的凤毛麟角都够我用一辈子了。”
安亿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去过北郊唱吧吗?”
“北郊?唱吧?”田媛很快反应过来,反问道,“唱吧怎么可能在北郊那么偏远的地方?我连听都没听过,怎么可能去过。”
安亿又看了一眼田媛,没再继续问。
“安医生,我的手都酸了。”田媛挥一挥空中的手掌。
安亿伸出修长的五指。
“啪——”
协议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