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媛居住的楼上,有一个天台,天台里,有两张木质椅子,中间一张圆形小木桌,撑着一把遮雨挡阳的大伞。
看木椅木桌和大伞的破旧程度,就知道放置在天台上已经很久,且从不打理,任由风吹日晒。
安亿用酒精棉擦了擦木质椅子上的灰尘,才坐下来,然后以打量的眼神,看着田媛津津有味地拿起签子,满嘴食物。
“这就是你说的美食?”安亿指着两大盒的烧烤,眼神藏不住的嫌弃。
“烧烤就是美食,你不爱油腻的,我专门挑了瘦肉,还让老板少刷了油,你赶紧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田媛拿起桌上的盒装牛奶,“咕咚咕咚”大口喝下,完全没在意淑女形象。
安亿从口袋中掏出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她,“烧烤中含有苯并芘、杂环胺等有害身体的物质,增加癌症发生率,不健康……”
田媛接过纸巾,抹了一下嘴角,说:“难得吃一次,而且今天心情不好,总要吃点让自己开心的食物。”
见她吃得开心,安亿欲言又止。
等到她打开第二盒烧烤时,安亿出声阻止,“烧烤还是少吃。而且是晚上,不容易消化。”
田媛似乎听进去了,准备拿烧烤的手转向牛奶盒。
把最后一口喝完。
“听音乐可以舒缓情绪,也可以倾诉。”安亿打开手机,放出轻音乐。
音乐随着风,悠扬而起。
俩人静静坐着,许久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田媛抬起微红的脸,“有人说和你在一起要迁就你,说你不会照顾人。你现在这不是在迁就我,照顾我。”
“你心情不好有我的原因。”安亿不想因为诊所的事,令田媛在田家受委屈,“虽然我们是诊所的合伙人,可我能做的有限,可以说这个诊所能保留下来,全部都是你的功劳。”
“安医生,你觉得钱是个好东西吗?”她突然站起来,走出大伞,仰头望着星空。
“我不能否认只要活着就离不开钱,但它不是万能的。”抬眸,凝视她。
“那就是个好东西。既然是好东西,人人争抢,趋之若鹜也理所当然。”她晃动一下身体,张开双臂,长发倾泻。
“有钱可以在杨琦手上买下他的股份,有钱可以让诊所改头换面,有钱还可以投广告,让所有人都知道杨医生牙科诊所的名字……可是钱买不来爱情,买不来亲情,买不回失去的生命。”
“……我的命也不是用钱就能延续的。”
她的声音慢慢轻下去。
似乎有万般的无奈。
“你说的没有错。”安亿点头。
“安医生,其实我们挺像的,没父没母,你的爷爷离开,我的外公三年前也去世了。”她的声音从轻缓到激动,“剩下的所谓亲人不像亲人,爷爷不像爷爷,堂兄不像堂兄,勾心斗角,诬陷伤害,比宫斗剧还精彩。在他们面前,我不能大声笑,不能抽泣哭,不能随意说话,不能显露情绪!”
“你也有这样的烦恼吗?”他微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从我懂事以来,我就在为钱烦恼……买山要钱,建医院要钱,不夜街也要钱……外公的钱都被我花完了……不,是败光……”
“安亿,你想知道我真正的样子吗?”她转过身,笑得比山花还灿烂。
安亿在那一刻好像看到了鲜花开遍漫山时的灼灼样子。
使他挪不开眼。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除了爱喝牛奶,还喜欢喝酒。”她摇晃脑袋,趴在木椅上,附耳小心地说。
热气从她嘴里吐出,安亿的耳朵立即一片殷红,同时闻到酒味弥散。
“你喝酒了?”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千杯不醉是假的,只是醉的比别人晚。”她咧嘴笑着。
什么时候喝酒的?
这段时间只吃过烧烤,还有就是喝牛奶……
他立即拿起牛奶盒,空空的盒子里,弥漫浓浓白酒味。
“牛奶盒里装的是酒?”他惊愕道。
“这是我和林依依的秘密,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偷偷把白酒倒在牛奶盒里,宿管老师就不会发现……呵呵……你也没发现,被我骗了吧……”田媛捂嘴偷笑,眼睛弯成月牙。
“六百毫升的白酒!”
安亿诧异。
田媛柔软的身体恰时倒在他怀里,双手紧紧缠住他的腰。
田家老宅中。
一直没有消息的田裕终于来视频电话。
“爷爷,你看我在哪里?我在树上!”视频里的田裕一脸激动,身后全是灰暗暗的木头家具。
“你又到哪里疯了?阿新的电话都打一天,今天是家庭聚会日,你忘记了吗?”田雷声音如虹。
“对不起爷爷,我这不是视频给你报平安。我这是在做酒店体验调查,树上旅店……”田裕的声音一会儿轻一会儿响,一会儿又没有声音。
然后连视频画面都变得断断续续。
“爷爷……山上信号不好……等我下山再联系您……”
视频卡在田裕张嘴滑稽的那一幕,三秒后,画面才消失。
短暂的视频通话就这样结束。
田雷的火还没发出来,陈管家出现。
“老爷,周助理的电话。”
田雷接过电话,“白天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吗?”
周玄:“董事长,三小姐,没看上去那么简单。”
田雷的怒色稍缓,“她有意争夺田家家产?”
“据我这一个多月与三小姐朝夕相处与沟通,发现她的应变能力学习能力和环境适应能力很强,人缘好,朋友多……”
……
电话结束后,田雷对陈管家说:“阿振是商业天才,他的女儿怎么可能一无是处。”
陈管家笑着说:“三孙小姐从小就聪明。”
田雷眼光如炬,“也不用太聪明,只要她乖乖听话,懂分寸,田家将来有她的一份。”
陈管家的笑在听到田雷说的话之后,渐渐暗淡。
另一边的周玄挂电话后,在门口抽起烟。
虽然没有说不利于田媛的话,也没有把诊所的真实情况汇报董事长,但他的心却莫名地烦躁不安,觉得自己背叛了她。
可董事长对他是有恩的,当年是董事长破格录用,他没有如实汇报,又辜负董事长的信任。
周玄在烦躁愧疚中自相矛盾。
抽完第二根烟,又站了十分钟,等烟味消散才进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