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下,月亮升起。
霓光璀璨,人流涌动。
此刻的不夜街,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青梅火锅店里,老板娘林依依见好友田媛又是睡衣拖鞋不着边幅一个人来蹭饭时,长长叹口气。
“哎……”
“你这是什么眼神?这声叹气又是什么意思?”田媛轻挑长眉。
“好久没见周助理和安医生了。”一脸期待的表情。
“你这是嫌弃我,天天见我烦了?”眼神却满不在乎。
“哪敢。只是一个人吃饭,你不觉得孤单无聊吗?”美丽的大眼有意无意地朝她看。
“不是有你和李勤。”田媛说,“再陪我吃一顿?”
“我们一向吃得比普通人的饭点早,再说,天天和我们吃有什么意思?小时候也见够了。”开餐饮的,吃饭点都不是在正常的时间,因为那时是店里最忙的时候。
林依依凑近她耳边,笑容甜的像刚摘下的水蜜桃,“明天周六,安医生应该休息,我打电话,让安医生下课过来和你一起吃清汤火锅吧?”
“你怎么有安亿的手机号码?”一脸狐疑地盯着她。
“安医生给我的呀,你拔牙后他来店里叮嘱饮食,然后就把号码留下,说有问题可以找他。”林依依边说边在手机里翻找号码,以证明自己说的是事实。
“他居然亲自把号码给你!我还是从徐小洁那里知道的。”田媛一脸惊愕。
听徐小洁说,看上他颜值,想要他私人电话的患者很多,但是他一律拒绝。
这也是他渐渐没有患者的原因之一,不知道流失了多少资源。
不懂得好好利用自己天生的优越,可惜了。
也有些人就喜欢他冷傲的性格,但是时间久了,总是捂不热,见不到一点希望,最后就成了失望。
“这就吃醋了?还不承认对安医生有意思?”林依依见她情绪波动大,饶有意味地对她说。
“吃什么醋,我是生气。”她瞪了一眼。
“生气就是因为吃醋了。”林依依没听她的解释。
“不和你说了,我要上楼吃饭。”不忘提醒她,“别浪费电话费了,他那里有安排晚饭。”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我发个短信给安医生。”林依依已经在手机上打好字,一键发出去。
“等他回复我都吃完了。”田媛没有期待。
安亿的手机短信回复的很慢,特别是在工作的时候,早上发给他的信息,晚上才回复。
就算是休息时间,也是一样。
田媛想,除了电话铃声,其他能发出声音的提示都是静音吧。
所以要找安亿,最好还是直接打电话。而知道他手机号码的人,几乎少之又少。
他的这个状态,和田媛在酒店上班时的状态很像。
每当下班休息,她的手机绝不会接工作上的电话。和安亿不同的是,她是看到了忽略,而安亿,直接连手机都不会去触碰。
她的步子刚上两层台阶,林依依就淡定地说:“安医生回复了。”
“什么?”停下脚步,诧异地回头。
“他说已经吃过晚饭,不来了。让我和你说一声,吃好了到他家找他。”林依依盯着手机,回答田媛的疑惑。
“他有事怎么不来我家?为什么要我去他家?”田媛问。
“他说拆线。”林依依对着手机念。
“林依依你是开了语音吗?”
“我只发了一条信息,安医生回了三句,我只是念出来给你听。”她放下手机,一脸无辜。
安亿好像能知道田媛此刻的表情和说出的话,回复的顺序和思路居然和她在同一个点上。
没有障碍地衔接。
拆线为什么不直接发信息给她?
一时兴起,突然想起她这个患者,才顺道让林依依告诉她的吗?
田媛转身下楼。
“媛媛,你去哪里?”
“拆线。”
“这么着急要见安医生呀。”林依依望着匆匆离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又是在楼梯口,看到安亿在开门。
这一周,他们就见了这样的两次面。
田媛的突然出现,令他开门的动作顿了顿,问:“吃过了?”
“没有。怕吃了,等下都吐出来。”原本一身莫名的怒气,见到安亿如常冷峻的脸之后,顷刻间又莫名地消失了。
“拆线不疼。”安亿说。
“安医生当我是三岁小孩?我六岁就拆过线,线黏在皮肤上被拉扯下来的感觉,比血肉模糊的伤口都恶心。”田媛说的时候眉眼不自觉挤一块。
安亿转过身时,正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田媛像个不敢进诊室的孩子,僵硬地站在门口。
“进来吧。”
他把门完全敞开,转身穿上白色拖鞋,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白拖放在田媛面前,自己径直进屋。
房间有一股清新的味道,田媛换上雪白无尘的拖鞋,把大门关上。
客厅的摆设几乎和原来一模一样,只是在灰色沙发边上,装了一台空气净化器。
原本空荡荡的吧台上整齐地摆满了书。
一盆墨绿色的薄荷静静地在窗台边上散发幽香。
安亿打开手机上的轻音乐,然后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自己进卧室。
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药箱。
药箱摆在茶几上,抬头示意她坐到沙发上来。
安亿戴着一次性皮手套的手握着剪刀和镊子,田媛浑身汗毛立即竖起。
就算不在诊室,就算他没有穿白大褂,在见到这些操作工具时,随即脑海中联想翩翩。
安亿注意到她木讷的神情。
没有像往常一样马上动手。
而是垂下双手,不让她看到剪刀和镊子,问:“小时候是怎么伤的那么重?”
突然接上之前的话题,田媛愣了愣,想了一下才说:
“小学时老师带我们去踏青,林依依崴了脚,我拉了她一把,然后我滚下坡了,大腿被树枝划了个口子。当场就流了好多血。”
他轻轻问:“害怕吗?”
“摔的时候是怕的,看到伤口的时候突然不怕了。我没哭也没闹,倒是林依依吓得大哭,我记得当时老师都吓得脸色惨白。”
想到林依依哭得眼裂鼻涕一把的可笑样子,她不由地轻笑一声。
弯下腰,说:“我先检查一下伤口。”
她张开嘴。
“害怕你可以闭上眼睛。听一听音乐,分散注意力。”
她听话地闭上眼睛。
注意力全部都在嘴巴里。
安亿一边检查伤口,一边说:“褚言这两天可以抽出半天的时间。”
“徐小洁说医生新定的衣服已经做好了。”
田媛听安亿说话,注意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转移到他的话题上。
“你之前说要拍医生的宣传照,周玄也赞同。”
她突然睁开眼睛,闪着光亮,兴奋地说:
“那我们明天就拍宣传照吧?叫上诊所所有的人!”
“明天下午一点,我和褚言说一声,你群里通知大家。”
“好!我也要穿上白大褂,拍张照做纪念。”
打字打到一半的时候,田媛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拆线。
抬眼见安亿脱下手套,已经在整理药箱。
“线呢?”她呆呆地问。
“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