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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二狗在途中反复地向王小牧和大熊描述那妖妇如何恐怖厉害,显然是他自己牛皮已向黄一吹吹出去了,没想到未请来吴叔公,却只带来这两个小子,对他们的本事是一百个放心不下。

大熊见不得杨二狗的样子,甚是烦躁,说:杨二狗,你瞧不起小爷是吧?

杨二狗一愣,马上嬉笑着说:不敢不敢,我只是好心,想提醒二为师傅,免得到时着了那妇人的道。

大熊心想,你姥姥的,我不吓你一吓,你还真以为我是吃素的,一天到晚在耳畔聒噪个不停。然后对王小牧使了个眼色。王小牧与大熊相处久了,甚是明白他的心思。知道他这是要耍些本事给这杨二狗看,让自己做好配合呢,于是悄悄地对大熊点了点头,意思是你尽管耍弄,我必定全力配合。

大熊突然咳嗽了一下,眼睛怔怔地望着前方,大神地对杨二狗说:且住!

杨二狗被大熊一喝,吓了一跳,说:大熊师傅,你这一惊一乍是做啥咧?

大熊装模作样,伸手在嘴巴上作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别说话,前面有个小鬼在挡你的道。

杨二狗前后左右看了看,有点担心地说:哪有什么人,你莫要骗我。

大熊将身子侧倾,拉住杨二狗往边上挪了几步,然后朝王小牧摆了摆手。王小牧会意,从包裹里抽出点冥币,用火匣子点着了,对着前面一抛,说:拿着这点钱,该上哪上哪去,休要挡了爷爷的道,不然叫你投胎不得!

说完,站在原地等了片刻,王小牧回过头,惊讶地对大熊讲:胖子,这小鬼钱倒是拿了,却硬是不走啊。

大熊骂道:岂有此理那就把他收了!说完拿出个瓷瓶,晃了一晃,交给王小牧。王小牧接过瓷瓶,往里面一看,这哪里是什么收妖用的法器,里面分明是装的是去尸毒的红药水,这是修道之人身边常备之物。当然,杨二狗对此自然是一无所知,还以为是什么厉害法器,正瞪大眼睛看热闹呢。

王小牧心说,等下有你哭的时候。

这时,大熊拿出了一张黄符,表情异常凝重,嘴巴念起咒语来,那杨二狗看了两人的样子,有点相信了,说:不会吧,还真是有小鬼。大熊不理他,用道法催动黄符,那黄符瞬间着起了火,大熊叫了声:受死!然后将黄符往前面抛去。

王小牧拿起瓷瓶,将瓶口对前方,喃喃地说:进来吧,进来吧。然后转头对大熊说:这小鬼往草丛逃了。说完就朝旁边的草丛撒腿追去。

那草丛甚是茂密,王小牧一钻进草丛,整个人就不见了。王小牧躲在草丛里,边往自己脸上、胳膊涂红药水,边喊道:哪里逃?受爷爷一法掌!然后在里面呜呜哇哇拨弄半响,弄完浑身血淋淋地走了出来。

大熊见王小牧出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收起来了吧?

王小牧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这小鬼甚是厉害,硬是不服道法,还威胁我说前面有他父母在,叫我不要动他,他们一家人就是来找杨二狗商量一些事情。我是道门中人,哪里能容他?几个法掌将他拍死了,这不,弄我一身血。

几句话说的像模像样,不容置疑。其实,稍微有点常识就可知,这鬼魂乃人之魂魄怨气所化,已无肉身,哪里还有血?即使是有,也是如同那百年冤尸一样,吸食了阳精,附着了肉身之后才有,但通常都是黑血。

杨二狗见王小牧满身鲜红的样子,已吓得傻了,哪想到这许多,彻底相信了,大喊道:老天爷,他们找我做什么?!

大熊揶揄道:定是你得罪了他们,哎,我可管不了这么多啊。

杨二狗急得快要哭了,说:两位小爷,你们千万别丢下我不管啊。

王小牧听了就想发笑,暗道这老小子也太好骗了。对杨二狗说:你还在吵吵嚷嚷,是要把他父母早点招来不成?

杨二狗听了,瞬间不敢再说话了,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人后面。

大熊出了这口气,甚感安逸,边走路还边吹起口哨来。那杨二狗脸色无比难看,既怕大熊这样咋咋呼呼吹口哨把鬼怪给招来,又不敢阻止他,真怕万一得罪了他们,把自己扔在荒山野岭不管,那可就不得了。

三人闹腾一番,下得山去。因去黄一吹家要饶开几座山,需从另一座山的山脚下走,于是三人进了山坳。原本一直晴空高悬,刚进入山坳,太阳却被高大的山体给挡了起来,越往山坳里面走,四周越来越暗,加上山涧吹来的丝丝凉风,反而显得有些许阴森。

再走了一个时辰,三人已然进了山坳深处。杨二狗还在思索刚刚发生的事,眼见这地势地貌,愈发害怕起来,甚至轻轻地拉着大熊的衣角,生怕他跑了。

王小牧见了,心想这人胆子倒是小得紧,别吓出啥毛病来。于是找到路旁一个泉水处,双手捧起水洗起脸来。脸还未完全洗完,却听见大熊说:小牧,前面两人是人是鬼啊?

王小牧暗骂道,这死胖子借梯子上楼,没完没了,把刚刚自己编的瞎话当真事一样演起来,自己可没功夫再陪他玩。于是对大熊说:胖子你有完没完?

没想到大熊却并未答话,眼睛直愣愣地朝前面看。王小牧顺着他看的地方望去,果然看到前方不远处影影卓卓有两个黑点,那忽隐忽显的轮廓,果真不知道是人是鬼,正朝着三人飘来。

三十八、黑纱人

话说三人走进山坳深处,日头被山体挡住,整个环境显得更加阴暗诡异。王小牧和大熊突然看到前方不远处影影卓卓飘来两个黑点。那两个黑点忽隐忽显,起初还不清楚是什么东西,随着黑影愈飘愈近,确乎是两个人的摸样。

此时,杨二狗见了,把先前王小牧和大熊骗他的话当真了,以为是那小鬼的父母果真在不远处等着,找自己商量事情来着,吓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从背后一把抱着大熊,颤抖地说:大熊师傅,这是不是那小鬼的父母啊,你可得救我!

大熊甩开了杨二狗,继续吓唬他道:鬼怪这东西,最喜欢跟话多的人打交道,你莫要再嚷嚷,否则我们懒得管你。杨二狗听了,顿时不敢再多嘴说话了,只是战战兢兢地跟在大熊后面,死死地扯着他的腰带。

这山坳极为偏僻,山路又崎岖难行,知道这条路的人本来就不多,即使是附近村民,也很少走这条路。杨二狗当时上山找吴叔公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个愿意上山的村民,雇牛车也是花了高价钱,肉疼不已。此刻怎么无缘无故地多出两个人来。

王小牧问大熊:莫非是附近的村民上山来砍材了?

大熊一直朝着远处那两人看,听了王小牧的询问,头也不回地跟王小牧说:你见过有头戴黑纱的砍材的村民么?

王小牧仔细看去,那两个黑影果然是穿的浑身漆黑,隐隐约约地头上似乎真的戴着黑纱,难怪在山体阴影的遮挡下显得若隐若现,让人看来仿佛正在漂着走路。

南岭山区以客家人居多,客家人实属汉族分支,打扮并非如少数民族一样穿纱戴帽。只有少数妇女干活时会在头上扎个蓝黑色的布条,一为遮阳,二为拭汗,但绝不是黑纱。这种怪异的装扮,确实不是本地村民,倒像是外地来的少数民族。彼时交通极为不便,难得见到外地人,即便是有,也只有挑担卖货或走江湖的艺人,但是,这些人前来,肯定是到人口密集的村镇去,到这大山坳里来做什么?

那两个黑衣人并未发现大熊三人,却在前方不远处停下,俯下身子在地上倒弄起来。王小牧看到这两人奇怪的架势,心说难不成是盗墓贼,在此勘探地形?但这方土地历来贫瘠,也从未出过王公贵族,更没听说有什么大墓深埋于此,缘何又能引得盗墓贼来?莫非真如吴叔公所说,这地方山水地势甚佳,还有未发现的古墓在此?

大熊此时与王小牧想到一块去了,说:妈拉个巴子,我看不是什么村民,像是两个盗墓的。这地底下的宝贝没经我同意,竟敢明目张胆地来偷,不是往我脖子上撒尿吗?不行,这事无论如何我得管了。

杨二狗此时也看得清了,知道眼前两个黑纱人并非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两个人,当下胆子也回来了,跟大熊说:对,我看也像是盗墓的,我们且远远地看看他们干什么勾当,说不定还能捡到几个大漏。

大熊“嘿嘿”一笑,白了杨二狗一眼:你也够贪财的,有漏还能让你给捡了?我听说你家已近够富足了,这点漏你也好意思跟我们穷人抢。

杨二狗被大熊一顿抢白,不好意思地说: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王小牧说:先躲起来,看看他们到底玩什么把戏。

说完,三人偷偷地跑到山旁树丛中,轻手轻脚地朝那两人慢慢摸将过去。

那两黑纱人虽然头被面纱遮挡,看不出到底多少年龄,但从他们的身手看来,却是颇为矫健。只见一人拿着把小铲子,铲开了地上草皮,然后拿着个小瓶子往挖开之处倒了点液体。那液体慢慢地全都渗了进地里去,不一会儿,地上竟然钻出不少大蚯蚓!

这些蚯蚓让人看了不禁咂舌,个头竟然如同竹叶青蛇般大小,只是长度才竹叶青蛇一半,要不是仔细看,还真会看走眼,以为是什么不名品种的怪蛇。只见这些蚯蚓越爬越多,不一会儿功夫,就在几米见方的地方形成了黑压压一片,密密麻麻让人看了很是恶心。有的蚯蚓甚至还爬到了那两人的脚掌上。

那个拿小铲挖地的人左右看来看去,随后挑中了其中一条蚯蚓,用手抓了起来,狠狠地一捏,就把这蚯蚓给捏了稀烂,奇怪的是,这蚯蚓体内却溢出了鲜血。

蚯蚓乃喜阴好湿之物,专以土壤中泥土为食,全身柔软无骨,即使将其捏烂,也只能挤出泥浆等分泌物,岂有能挤出血的道理?三人在一旁看得都不明就理。

旁边的另一个黑衣人却伸手过去,抓过那挤出了血的蚯蚓,撩起一角黑纱,竟然伸出舌头去添那漏出来的蚯蚓血,舔了血后吧唧进了嘴里,然后细细地品味起来。那拿铲的人在一旁仿佛瞧得很着急,忙问道:师兄,怎么样?气息够了吗?

从拿铲之人的声音来判断,这人竟然是个年纪甚轻的女子!

旁边那人倒是没急着回答她,又吧唧了会儿,才说:师妹,这气息越来越浓了,我看龙眼就在这附近。

那女子喜道:果然没错,老东西真的躲在这里,这鬼地方可真难找啊!

那男子似乎很是赞同她的说法,“哈哈”一笑,说道:古语有云,龙蟠虎踞之地,非蚯蚓之所居;麟穴凤巢之场,岂鸺鶹之所止。这本是最不可能藏龙眼的地方,谁会想到,竟然还真的藏于此处!李淳风和袁天罡两个老儿,将这秘密隐藏了一千多年。没想到却是让那老东西给先猜了出来,隐姓埋名在此处深藏了几十年。

那女子高兴地拍起了双手,说:这几个月辛苦算没白费,看来我们就快大功告成了。

那男子摇了摇头,说:师妹此言差矣!龙眼虽在此处,但也只是其中一方,且精确位置还未找到,更何况现下不还知道王师弟他们情况如何。前几天孙二哥飞鸽传书,告知我们鹧鸪山地震,叫我们抓紧时间,应是老东西用至阴之物催动过龙眼,否则,等他取了点睛之物,那就为时已晚。

那女子听到她师兄这样说,也开始担心起来:那我们要速去,千万要赶在他之前找到点睛之物。

那男子说:自当如此,但我们这身打扮太过招眼,需换身正常点的衣物。

那女子说:师兄说的对,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说完这话,两人竟然都扯掉了头上的黑纱。这一下,王小牧三人都看清了两人的容貌,不禁惊讶得合不拢嘴。

那男子一脸孢子,有的还流着脓,整张脸就如同被油锅煎炸过的糯米团,坑坑洼洼,鼻子嘴巴眼睛全被这些坑洼挤在了一起,额头上还长了个大大如蟾蜍样的肉瘤,当真是丑陋到了极点。

相反的是,那男子的师妹,约莫十六七岁年纪,头梳柳条细辫,耳戴璀璨银环,上穿对襟真丝小白衫,中扎羊皮腰带,下着束身长裤,脚踏登云小靴,靴子上面还绣着双云抱月,极为晃眼。真可谓肤若凝脂、腮缀桃红,小眉弯弯如斜草,双眸清亮似满月,玉手皓柔赛嫩藕。

这一比较,让人不禁感叹造物主之神妙,反差如此之大。

大熊看到那女子的摸样,惊为天人,竟然有些恍惚起来。暗想世间哪有如此女子,此人莫非天上嫦娥仙子下凡,竟然生得如此美丽动人。一旁的王小牧看出了大熊的异样,连忙拿手轻轻地拽了一下大熊,大熊这才回过了神,不再胡思乱想,定睛向那两人看区。

此刻,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两人从包裹里拿出两张薄薄的人皮,分别往自己脸上一戴,一瞬间,完全看不出他们的原貌了。随后,两人分别躲到草丛边换起衣服来。

那汉子换衣服的地方正好就在王小牧三人所躲的草丛前面,而那女子则跑到远处去换了。大熊想到这男子人皮面具后面恶心那张的脸,心中大骂他姥姥的,为啥不是这女子跑过来换,真他娘倒了八辈子血霉!两人换好衣服后,已经与附近普通村民没什么两样了。

那女子换好衣服后,在原地转了两个圈,调皮地说道:师兄,你看我像不像何仙姑下凡?

那男子说:我看你倒像是何仙姑的母亲,何村姑!

说完,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大熊见这男子与那女子在相互打趣,心中陡然生出一股醋意,用手在地上砸了一下。这个响动,一下惊到了那对师兄妹,那男子高声喝问道:什么人?!

王小牧担心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急急地用一只手捂住了大熊的嘴巴,一只手死死地摁住他。

那男子仿佛已经发现三人,手朝后挥动了一下,带着他师妹就朝着三人躲藏的地方过来。

杨二狗原先已被这对男女的举动惊呆,此刻看着他们朝自己走来,眼睛瞪得如铜锣一样,仿佛随时要忍不住喊叫出来。

第三十九章黄家晚宴

就在此刻,从旁边草丛中却突然蹿出一只硕大野兔。那野兔原本一直蛰伏在那里,安逸地睡着觉,两个黑纱人的脚步响动声让它受到了惊吓,于是从里面蹿了出来,撒开脚丫子往边上逃去。

那男子见了,道:原来是个畜生!说完从地下捡起一块小石头,用右手拇指和食指一捏,用劲一甩,那小石头“梭”地一下朝那奔跑着的野兔弹射而去,石头仿佛长了眼睛,又狠又准地击中了野兔的脑袋,“噗”地一声,那野兔顿时脑浆迸裂,在地下挣扎了两下,死了。

王小牧三人趴在草丛里看得目瞪口呆。但凡走江湖的人士,为了防身,会些许拳脚功夫倒是不假,但这个盗墓贼却随便从地上拿起一块小石头,就能击中那速度极快的兔子,这眼法、力道当真世之罕见!

那女子见男子杀了野兔,仿佛心中不舍,责怪道:师兄,你怎地如此心狠,硬生生把它给杀了?

那男子道:我们刚刚讲话,怕是让这只兔子听了,必须把它杀了,否则秘密就保不住啦!

那女子说:只是一只山间普通野兔而已,又未成精,你怕它作甚?

那男子听了,也为自己刚刚失态感到尴尬,笑了一笑说:是了,我神经的确过于紧张了。

那女子继续责怪道:你打断这兔子的脚,让它跑不动就是了,这样小乖还能吃点活物。

那男子说:对不起师妹,是我考虑不周。

那女子见自己师兄道歉,也不再说话了,却从包裹里拿出一根碧绿色的笛子。那笛子形制小巧,但是整体光洁,泛出逼人的绿意,虽然款样普通,却有股说不出的妖异。

女子拿起笛子,放到了嘴边,悠悠地吹起了曲子。这曲子听起来虽然与一般的音调不一样,但优雅动听,恍若天籁,似乎能把人的魂魄给勾了去。吹了片刻,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竟然钻出来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正摇头晃脑地滑向女子。女子见了,开心地说:小乖,你刚刚跑哪去玩了?快过来吃东西。

那彩色小蛇似乎能懂女子言语,亲昵地在女子脚边蹭了几蹭。女子则轻拂了几下彩色小蛇的躯体,然后拍了拍它,说:快去吧,那兔子刚死,很是新鲜。

那彩色小蛇昂起了蛇头,朝女子吐了两下信子,仿佛在感谢她,然后“唆唆”几下,迅速地滑至兔子边。这彩色小蛇吃兔子的动作也颇为奇怪,只见它用信子在兔毛上舔啊舔,舔了个遍,然后咬住兔子嘴巴,竟然将整个兔子向空中抛去。那兔子原本一身的毛,但似乎是彩色小蛇的毒液起了作用,毛在空中却犹如雪花飞舞般纷纷掉落,没抛两下,整个兔子光洁的只剩皮肤了,尔后,这彩色小蛇开始对着兔子饱餐起来。

大熊看了眼前这幅情景,暗暗咂舌,心想,幸好刚刚这只野兔及时出现,作了替死鬼,这厮鸟说的那啥破秘密,爷爷也是一不小心听见,被弄了个云里雾里不说,还差点被你们发现,不被你用石头射死,也要被这怪蛇毒死,这冤大头我可不做。当下再也不敢造次,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但一双眼睛却还是死死地盯着那女子看。

那对男女等那蛇吃完了整只兔子,也未再作停留,迈开了脚步,朝着王小牧三人来时的路走去,不多久,就已经消失在三人视野中。

王小牧和大熊见他们走了,都爬了起来。王小牧叹道:乖乖,差点做了回冤死鬼!大熊,你看他们是什么来路?

大熊眼睛却还望着他们离开的道路,砸吧了两下嘴,说:来路?那小妞确实长俊!

王小牧见大熊心不在焉,踹了他一脚,气道:刚刚你色迷心窍,差点把大家给害死!

大熊这下回过了神,挠了挠头,“嘿嘿”地憨笑道:不好意思,一时激动嘛。咦,杨二狗呢?

王小牧回头一看,刚才两人爬起来之后尽顾着边走路边说话了,倒还真的没有去管杨二狗,此刻才发现他竟然没有跟来。于是两人又跑回刚刚趴过的草丛里找。进得里面,只见杨二狗站在草丛里,脸朝里、背朝外地对着大家,竟然脱了裤子光着个腚,在里面悉悉索索不知道作弄些什么。

大熊喝道:杨二狗,你光着屁股弄什么?!

杨二狗不回答,继续悉悉索索地提起裤子,这才回过头来,尴尬地说道:二位爷,刚刚趴在草上久了,不小心被露水打湿了裤头,我在这换一下。

王小牧看了一眼他换掉的底裤,只见裤裆处足足湿了一大片,敢情是刚刚被吓得不轻,尿都憋不住崩了出来。大熊不依不饶,嘲弄道:哈哈,你个怂蛋,又不是清早,哪来的露水?我看是吓出尿来了吧!

杨二狗表情别扭,干笑了两声,说:大熊师傅别说笑,确实是露水,确实是露水。

大熊一路与杨二狗打趣,路途倒也轻松自在。待赶到黄一吹家时,已是傍晚时分。杨二狗赶上前去叫了门,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过来开门的正是蛤蟆子的父亲黄一吹。

这几日,黄一吹因儿子之事被折腾的够呛,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双眼都凹陷了下去,一副无尽打彩、任由宰割的样子。看见杨二狗带了人来,黄一吹好似很无奈地皱了皱眉头。

杨二狗跟黄一吹说:黄师傅,我替你请来了两位高人,你家的事,两位师傅必然给你处理了,你莫要心焦。说完,从怀中掏出来不少钱来,全部塞给大熊,对大熊说:大熊师傅,我黄哥家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大熊心想,这杨二狗虽然胆小嘴欠,为人倒也忠厚善良,为了邻居的事,也算是尽心尽力,当下也不推迟,把钱收在身上,说:好说,好说!

黄一吹见杨二狗竟然替自己付了礼金,心中颇为过意不去,就要向杨二狗拜谢,杨二狗一把将其拉起,说:用不着咧,我只当为自己做些现世的功德,图个下辈子平安喜乐!说完朝众人作了个揖,然后匆匆地走了。

黄一吹也许见杨二狗请来的所谓高人竟然是两个毛头小子,心里可能犯起了嘀咕。于是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跟两人讲了,未了,黄一吹说道:二位师傅,倒不是我瞧不起您们,只是这妖妇实在是厉害,如果不行就算了吧。我这个儿子,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即使是你们把他救了,今后还指不定干什么好事,生死有命,也只能由得他去了。

王小牧,知道黄一吹嘴巴虽然客气,这话听起来顺耳,实则是不相信两人,分明是在讲两人此番前来是胡混骗钱的,下逐客令呢。大熊听了黄一吹这话,却很是恼火,暗骂,他奶奶的,你们一个个都瞧不起老子,这次不把这妖妇收了,还有何脸面回去见师傅。于是对黄一吹豪言道:明人不讲暗语,实话跟你说,你莫要看我年纪轻,我乃混元大仙座下叶腊顽石转世,我身边这位兄弟则是千眼菩提子转世。我两人自幼修道至今,区区妖妇,不再话下,你休要多虑。

王小牧忍俊不禁,这大熊,唬人的功夫还当真了得,几句话就把自己吹上了天,捎带还把自己也给捧了一番。当下也不戳穿他,跟着附和道:黄师傅莫要心急,为道者讲究个道缘,若我们与你儿子有缘,必然能把他给救了,若无缘,你可另请高人不迟,礼金我们自当全数奉还。

这话一说,黄一吹似乎也不好再说什么,对两人道:既然二位师傅有如此道行,那我就在此多谢了。想必二位师傅已经行了一天的路,都累了,我给你们下碗面条,胡乱对付一下。

王小牧和大熊听见黄一吹要给自己做饭,确实也觉得肚子饿了,也不再计较他刚刚的话语。大熊此时却有点冒充大爷,装腔作势地拍了一拍黄一吹的肩膀,说:如此甚好,最好备点酒给我们解解乏。

黄一吹说:必须有,必须有。说完身子一让,请两人进了院内,迅速动手抹干了桌子,叫两人稍等片刻,自己则跑到厨房里拿起锅碗瓢盆忙活了起来。不一会儿,端出来一盘三杯鸡、一份小炒鱼、一碗酱萝卜,外加以碟花生米,还热了一壶米酒。黄一吹叫两人先慢用,说自己还要去下点面条,又转到了厨房里。

王小牧肚子早就咕咕叫,见了这香喷喷的菜,已经按捺不住,拿起筷子就去夹了一块鱼,放进嘴里咀嚼起来。大熊却没有动筷,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王小牧把那块鱼吃完,然后眼睛直直地盯着王小牧,问道:这菜做的口味如何?

不问还好,大熊如此一问,王小牧回味起来,确实觉得这鱼味如嚼蜡,没有滋味,而且仿佛烧得老了,难嚼的紧,于是对大熊说:丰盛倒是丰盛,只是这厨艺也太过一般。

大熊听了,却古怪地“嘿嘿”一笑,悄声地对王小牧说:你个糊涂蛋,这哪里是鱼,你刚刚吃的分明就是块老树皮!

四十、红肚兜

王小牧这才明白大熊刚刚为什么一直不动筷子,敢情是他早发现这里面早就有古怪,于是问大熊: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大熊转头看了两下,发现黄一吹还在厨房里忙碌着,继续轻声说道:我自打进了这个屋子,就觉得奇怪。你想想,如果仅仅是蛤蟆子一人被妖妇附体,屋子虽然会有阴气,但黄一吹夫妇尚是活人,何况现下蛤蟆子人又不在,这里应该阴阳两气并存才是。但我发现这整栋屋子跟墓地一样,全是阴气。刚刚你看到我拍了两下黄一吹的肩膀吗?

王小牧想起刚才大熊充大爷叫黄一吹去整点酒来之时,确实拍了两下黄一吹的肩膀。没想到这死胖子平时稀里马哈,竟有如此心思,那动作其实就是在试探黄一吹身上的三盏阳火,便问道:莫非他三魂已散?

人有三盏阳火,谓之三魂。一盏位于头顶之上,也叫命烛,乃上天庇佑之神所赐,可耀照八十里,此火为人与妖魔之区别;一盏位于左肩,叫做天烛,乃姓氏祖先所传血脉之火,可耀照四十里,此火为本人与他人之区别;一盏位于右肩,称为人烛,乃自身阳气精神所聚,可耀照全身,此火为健康之人与病邪附体者之区别。人们常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成败在人,便是从这三火的缘由而来。但凡是富贵有福之人,三火必旺,一切恶鬼妖魔远避,反之,三火必暗淡朦胧,极易招惹不详凶煞之物。

道家还有个流传甚广的理论,即:荒山无灯火,行人自掌灯。灯燃无忌处,灯熄莫再行。说的是,如果人半夜走在荒坟野冢多的路上,夜色之下,四周本来是没有灯的,但人本身就有三盏明灯,只要灯还亮着,就会照亮人前行的道路,百无禁忌,可是,如果遇到有人在背后喊你的名字,千万莫要回头,一般鬼魂都会喊你的名字三次,回一次头就会灭一盏等,若回三次头,则三灯齐灭,性命不保。

大熊附耳过去,对王小牧讲:我也不知道,他三火明暗不定,亮灭不定,当真把我给搞糊涂了。我原以为他只是阴气侵入过多,人并无大事。直到他端着石头、树皮、茅草和松子出来,我才觉得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王小牧有点恼怒,骂道:你个死胖子,明知这是树皮不是菜,为何还看着我吃下去?

大熊说:现在黄一吹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何况你在动筷子的时候,我发现他正在厨房一侧偷偷看着你,只能由你先把这东西吃了,以免引起他的怀疑。这是树皮,又不是人皮,你吃了有什么打紧?

王小牧觉得奇怪,大熊的道行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无比清楚,怎么此刻却突然变得如此头脑清明起来,于是问道:你啥时候猪脑子变的一下开窍了?

大熊摇了摇头,说:有时开窍,有时也稀里糊涂。但自从猫子岭受伤好了之后,好像功力高了许多,运用道法更加随心如意。我这点本事,哪里会看劳什子阳火,可今天一着急,暗中念起师傅教的口诀来,倒还真能看出一些。

王小牧想了想,大熊自猫子岭受伤后,直接就被阴差小鬼给捉了去,七搞八弄到现在,也没怎么练功,道法怎么能如此精进,如果按大熊所说,其伤愈后才有这等本事,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必然是受了外力影响。想到这,王小牧脑子一闪,对了,莫非是那千年暹罗草起了作用?

王小牧刚想张嘴去问大熊,大熊却对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尔后迅速地端起桌子上那几盘菜,悄悄走到角落里,每盘都划拉掉一半,然后又把剩下的菜给端了回来。

大熊重新回到桌子上,又拿起了那壶酒,往王小牧和自己身上浇了一浇,然后假装喝醉了,喊道:黄大哥,面好了没有?这酒劲道可真大啊!

王小牧知道大熊要开始试探黄一吹了,于是掏了黄符,暗暗念了遍显魂三十六咒。然后也跟着大熊装起醉来,大声嚷道:吃什么鸟面,酒都没喝完,你瞎吵吵啥?

黄一吹却在厨房里说:面好了,来了来了。说完就端了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出来,正当他要将面放在桌子上时,大熊说了句:哎呀,有点晕!说完身子一斜,猛地靠在了黄一吹身上。大熊身体肥胖,这一靠,硬生生地把黄一吹推了个趔趄,面也差点全部打翻,王小牧赶忙装着去扶他,顺手将黄符偷偷塞到了他衣服里。但黄一吹却没什么反应,只是被大熊推得晃了两晃,然后又把面稳稳地放在了桌子上。

大熊装着不好意思,对黄一吹说:实在抱歉,刚刚我喝多了点,有些坐不稳,差点把你辛苦做的面条给洒了。

黄一吹连忙说:不打紧,二位师傅喝高兴就好。

王小牧和大熊觉得这就有点奇怪了,如果黄一吹是鬼魂,不管王小牧功力大小,但那黄符毕竟是受过道法,结过祖师印的东西,黄符附身肯定会有点反应;如果他是正常的人,又怎么会做出鬼怪的东西来给两人吃。

黄一吹却站在两人之前,问道:两位师傅,不知道饭菜是否合胃口?

王小牧听黄一吹这样问,灵机一动,说:味道好级了,黄大哥辛苦半天了,也来尝尝自己手艺。说完夹起一筷子石头变的鸡块就往黄一吹嘴里塞,但黄一吹却二话没说,张口就将那鸡块吧唧进了嘴里,咀嚼了两下,骨头都没吐,咽了下去,完了还抹抹嘴,对王小牧说:这三杯鸡好像稍微淡了点,要不要加点盐?

大熊赶紧说:不用了,我们已酒饱饭足了。你快把我们带到你儿子房间看看。

黄一吹皱了皱眉头,说:那臭小子一大早就出去了,现下房间正好没人,你们且随我来。

于是,三人便起身朝蛤蟆子住的厢房走去。未想到,一进入房间,一股浓郁的香味袭来,整个房间都充满了女人的气息。那白须老道原本贴在床沿的黄符不知何时已掉落在地上,而且,那被老道穿在坟地尸骨身上的红肚兜,此刻也安好地放在床沿,边上还摆着个装着针线的木匣子,显然不久前还在绣。

王小牧拿起那红肚兜来看。只见上面绣的并非常见的花鸟虫鱼,也非山河风景,倒似乎是锈的是一座偌大的宫殿。宫殿下面绣着层层阶梯,连着宫殿底座的上半段部分阶梯用实线表示,而连着地下的下半部分阶梯则用虚线表示,实线与虚线之间有个结合处,那结合处就绣的则更加奇怪,并非是阶梯连接,而靠的是一个古怪东西。这东西一看其轮廓就知道是一种动物,只是这动物身体绣得极其简单,唯独脸部却绣得又相对细腻,愈看愈像张人脸。

王小牧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这东西到底是天底下哪种动物,只得继续看去。上面宫殿却仿佛换了种绣法,整座宫殿显得恢弘大气、煜煜生辉。宫殿大门上方正中央绣了块精致的匾额,那匾额却好像故意没有绣上字。宫殿里面并没有绣太多的摆设,而是绣了一张大大的红木座椅,座椅面前有个巨大的丹炉,丹炉顶上仿佛还冒着青烟,丹炉旁边上也绣了几针,不知道是打算绣人还是绣物,绣花之人就停止不绣了。从整个肚兜看来,显然上面的图画并未全部完成。

王小牧看得不明所以,把红肚兜递给大熊看。大熊瞧了一眼,说:这都绣得什么玩意,这婆娘生前绝对长得跟这玩意一样丑。随后把这红肚兜丢在了一边。

黄一吹见大熊把红肚兜随意一丢,连忙接起来,说:大熊师傅,千万别乱丢。这些天我儿子一直在绣,可见那物事对这东西极其喜爱,要是不见了,说不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说完把红肚兜平平整整地放在了床头。

两人又在房间里找来找去,却再未发现其他异常。正当两人转身欲离开的时候,王小牧回头再看了一眼整个房间,正是这一回头,却在不经意间发现床底下有包奇怪的东西,于是止住脚步,再次走了回去。王小牧趴进床底,立即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这味道正是从这包裹里发出,兴许是刚刚房间内太过香,大家都没闻到。将这包裹拖出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包碎小的骨头,上面还沾着血迹。王小牧捂住鼻子问:这是什么东西?

黄一吹叹了口气,说:家里的母鸡都被那孽畜吃光了,我怕你们恶心,忘了告诉你们。

眼见再无其它发现,黄一吹安排王小牧和大熊住了下来。两人也累了一天,晚上也无啥进度,没过多久,就眼皮打架,王小牧刚要吹灯躺下,灯一灭,却发现窗子上有个人影,一晃而过。王小牧一惊,什么人半夜三更不睡觉趴在这窗子上,于是轻轻地拉了拉大熊,说:外面好像有人!

大熊听了,又把灯给点亮了,拿到窗棂去左看右看,却并没有什么发现,睡眼朦胧地说:别咋咋呼呼的,鬼都没有一个。说完猛吹一口气把灯灭了,没想到,灯一灭,窗外果然模糊中现出一张惨白的人脸,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间里面看。

四十一、百鬼困妇

王小牧和大熊看到窗外模糊中出现一张惨白的人脸,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两人看,均吓了个够呛。于是两人迅速往门外奔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窗外,前后左右细细搜寻起来,但搜寻了片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大熊说:见鬼了,刚刚明明有人在趴我们的窗户,怎么突然不见了?

王小牧说:莫不是我们紧张过了头,自己在吓自己?

两人均不放心,又前后找了几遍,但别说人,甚至连个老鼠都没有,两人只得作罢,悻悻地回到了屋子。这一下,两人彻底没了睡意。王小牧跟大熊说:胖子,我总觉得自从进了这屋子,整个人就很不舒服,尤其是那个红肚兜,古怪的很。

大熊说:有什么奇怪的,这百年妖妇生前必然不受丈夫待见,闲来无聊,喜欢绣这玩意,死了之后估计还是同样的爱好。

王小牧却不认同,说:女人绣这玩意儿,何况绣在贴身的衣物上,总该绣些花鸟虫鱼之类,这都是人之常情,我总是觉得上面绣得东西别扭无比。

大熊说:我倒没觉得别扭,人爱好千万种,说不定这妖妇爱好比较特别呢。只是我们来了一趟,到现在连蛤蟆子人都没见到,他父亲黄一吹倒变得半人半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快被弄糊涂了。

王小牧听到大熊说“父亲”两个字,心里一怔,问道:蛤蟆子不是有个娘还在吗?怎么自来之后就没见过,连做饭都是黄一吹来做。

彼时乡村女人地位较低,家里来客,女人一般是不上桌吃饭的,客人均由男主人来陪。家中妇女一般都在厨房忙活,但端茶倒水、抹桌炒菜等招呼客人的事,均是由女主人来做,不管怎样,总是能见到女主人身影。大熊听王小牧这样一说,也愣了一下,说:对呀,黄一吹婆娘倒一直没见过!

两人互相对望了对方一眼,分别从眼中看出了对方想法,异口同声地说:人骨头!原来王小牧和大熊都想到一块去了,蛤蟆子房间里那床底下奇怪的骨头,虽然看起来破碎不堪,被分成了若干小段,但骨段仍比较大。黄一吹虽解释说这些骨头都是蛤蟆子生吃剩下的鸡骨头,现在想来,鸡骨头怎么可能有这么大?即使有这么大,那么大一包骨头,要有多少只鸡被生吃才能有?这样看来,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黄一吹试图掩盖什么秘密!

王小牧说:我们去蛤蟆子房间看看去。

大熊点了点头,说:那房间也是古怪,我也想去看一看,只是我们需带点防身的东西。说完从带来的包裹里掏出两杆黝黑的物事,丢了一杆给王小牧,然后对着他“嘿嘿”一笑。

王小牧接过来一看,原来大熊不知什么时候从山上带下来两杆黝黑的土铳。那土铳一般是猎人用来打猎之物,装上火药,对近距离猎物有较大的杀伤力。但由于火铳装的是火药,依据的是发散形的攻击原理,而且装火药比较麻烦,猎人打猎时,均是通过火药的快速发散来破坏猎物的肌肉组织,所以,对远距离猎物造成威胁有限。

王小牧问道:你哪里搞来的这东西?

大熊说:我早就搞来了,一直藏在山上。师傅从不让我用这东西,说会伤害被附体人的肉身。我倒是觉得,念劳什子咒语,麻烦的很,不如这东西简单直接。这次下山,我心里忐忑,就偷偷挖了出来带上了,回去之后你莫要多嘴!

王小牧对大熊这观点倒是赞同。降妖捉鬼,都是你死我活的勾当,道法一旦出现失误,性命难保,哪还有心思去管什么肉身不肉身的问题,有了这土铳,用来防身,自然是最好不过。当下对大熊竖起大拇指,说:胖子,你脑子里也不全是粪便。

大熊丢了几匣火药给王小牧,说:少扯犊子,我们出去看看。

于是两人出得门前,攧手攧脚慢慢摸到了蛤蟆子厢房门口。这个时候,突然吹来一阵妖风,把两人吹得都打了个激灵。正在此时,周围村民家的家犬都狂吠起来,仿佛来了什么极为吓人的东西,正在疯狂地在吠叫。大熊听了,有点慌张了,紧紧捏着那把火铳,左右瞄来瞄去,口中兀自喃喃念着咒语,边念边骂道:叫个毛啊,爷爷是来捉妖的。

正在这时,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蛤蟆的厢房子门前,直直地站着一个妇女,那妇女披头散发,正在那里“嘤嘤”地哭泣,手却死死地拉着蛤蟆子厢房的门把手,仿佛害怕人闯了进去。那女子脸色惨白,眼睛瞪得跟铜锣一样大,正是刚刚王小牧和大熊想睡觉时趴在窗外看的人的样子。王小牧和大熊觉得无比惊奇,莫非这女子有什么事,故意不让两人睡觉,要引他们到这里来?

那女子周边,却是围了一圈人,那些人有两人为头的,这两个为头的身着白衣,个头矮小,脸面并无表情,手中却各拿着一盏大红灯笼,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那妇女。这两人身边,却是一群穿黒衣服的人,足足有二三十个之多。这些黑衣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老有幼,有高兴的嘶哑咧嘴的,有眼睛哭出血来的,有沉默寡语的,总之千奇百怪,状态不一,让人觉得阴深可怖。

那女子这个时候朝那群人“普通”一声跪了下来,不停地把头磕在地上,边磕头边说:各位大仙,饶了他吧,饶了他吧!

那左边穿白衣服的说:兀那婆娘!你应该感到庆幸,我娘娘看中他的肉身,也是他前世修来的富贵,你硬是挡在这门口不放,算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说:我这肉身还算鲜活,且叫你们娘娘借去。

那右边穿白衣服的说:你也是在这里说笑,你这*哪里还有阳气在,娘娘岂会要一具尸体,你快快让开,休要多说,否则我们对你不客气!

那女子咬了咬牙,说:只要我在这里,你们休想,除非有能耐把我收了去。

那左边白衣小人道:前世因缘已了,你本可以转世投胎,这样又是何苦?你快快让开,娘娘让我们今晚把这事做完,你莫要让我们为难!

那妇女却不管两个白衣小人怎么说,硬是死死地拉着那门把手,不让他们进去。这个时候,两人白衣小人烦躁起来,眼睛瞪得老大,骂道: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休要怪我不客气!然后手一招,对着后面那群黒衣人说:上去把她扯了!话刚说完,周边那些或哭或笑的怪人开始发起了怒,呲牙咧嘴朝那妇女走过去。

那妇女见了,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串佛珠,朝那些走过来的男女砸来砸去。那群男女见了女子的佛珠,仿佛见了一个极为凶险的物事,纷纷向后躲避。那两个白衣服的小人见了,气得暴跳如雷,喊道:胆小鬼,胆小鬼,都是胆小鬼,未开光的物事,你们怕什么?!说完同事拿起手中的灯笼,嘴巴往灯笼里吹了几口气。气刚吹完,那原本亮着的灯笼此刻却全部烧了起来,在两白衣小人手中顷刻间变成了熊熊烈火。只见那两个白衣小人手一甩,灯笼火就直接朝那妇人飞去。

那妇人却似乎抵挡不住,尽管用手中佛珠砸灭了一些火势,但那灯笼火确实太旺了,呼呼哗哗地把妇女的衣服给烧着了,整个人都被燃了起来。那妇女被烧得极为痛苦,在地上滚来滚去,口中哇哇乱叫,但人却始终没有离开蛤蟆子厢房的大门。

那两个白衣人见妇人如此顽固,也着急起来,手向空中一挥,说:快把这妇人给撕了。周边那些黑衣男女接到了指令,再也不管那妇人手中的佛珠,急急地冲向那妇人,开始扯起她来。那妇人起初抬脚踢翻了几个扑过来的男女,但奈何又要不断去扑灭白衣小人加在自己身上的灯笼火,根本来不及反抗,右手臂被活生生地扯了下来。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那妇人右手臂虽被生生地扯了下来,但地上却一滴血也没流,仿佛就像撕掉了一只煮熟了的鸡腿。

眼见那妇人过不久就要被扯个粉碎,只见空中“砰”地一声枪响,两个白衣人和那群黑衣男女都怔了一怔,似乎从来没有料到此时竟然还有别人在呆在旁边,而且朝大家打了一枪。那两个白衣小人听到枪响,心里发慌了,说了句:有人,快跑,快跑!说完,撒腿就跑了起来。那群黑衣男女眼见两个白衣小人都跑了,也呜呜哇哇地跟着他们向跑去。更让人奇怪的是,那妇人听到枪响,却再也不坚守蛤蟆子那道厢房门了,捂着个残缺了了胳膊,迅速地也往旁边逃走。

原来,大熊站在一旁看得真切,见这么多奇怪的男女欺负一个妇人,心中再也忍受不住,朝着那群人猛然开了一枪。大熊以为自己这枪最起码能撂倒几个人,未想到,那火药四散而走,却一个人也没伤到,不仅那白衣人带着一群人走了,甚至连自己救下来的妇人也跑了,当下觉得无比郁闷。

这个时候,旁边几声狗吠声突然响起。大熊和王小牧仿佛从睡梦中被叫醒,猛然清醒,朝蛤蟆子的厢房门口看去,哪有什么妇人和白衣小人,跟原来的样子一摸一样。可是,大熊的火铳却是实实在在地冒着青烟,证明刚刚大熊确实是开了一枪。两人跑上前去寻找了一番,哪有什么妇人被拽下的胳膊,地上什么都没有,只找到一个类似蟑螂腿似的东西。

大熊骂道:妈拉个巴子,我明明看到一群人围着欺负一个妇人,怎么现在什么也看不到!

王小牧说:我刚刚也看见了,莫非我们都出现了幻觉?

这个时候,后面却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说,两位师傅,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呢,把我都给吵醒了。

两人回头一看,黄一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两人的后面。

四十二古怪婆娘

王小牧和大熊见黄一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后面,吓了一跳。黑暗中两人看不清黄一吹到底是什么表情,却能见他肩上披了件大衣,穿着双布鞋,显然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王小牧脑瓜子一转,马上问道:黄大哥,我家老嫂子哪去了,怎么一直不见她?

黄一吹听王小牧这样一问,顿了一顿,然后干咳了两声,回答道:那婆娘这些日子被折腾的够呛,生病了,在床上躺了几天了,现在还在房间里躺着呢。

大熊一下明白了王小牧的意思,接话茬说道:那的确是我们失礼了,不知道嫂子有病,早该去看看老嫂子,正好无事,你带我们去看看。说完就推着黄一吹往里屋径直走去。

黄一吹似乎没料到大熊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说出要去看自己的婆娘,显得非常惊讶,然后说道:这大晚上的,用不着,用不着,二位师傅早点回去休息。

黄一吹却不知道,王小牧和大熊一直不见他婆娘出现,已经起了疑心,而且初步判定蛤蟆子房间床底下那包骨头就是他婆娘的。此刻两人正急于揭开这谜团,哪容得黄一吹推辞,两人半推半拉地硬生生夹住他往里走去。不出几步,三人已经走到了黄一吹房间门口。黄一吹转过头来,表情古怪地问道:二位师傅,你们真的要进去看吗?

到了这一步,王小牧却由不得他了,“砰砰”地敲了两下门,说:老嫂子,听说你病了,我们来看你来了。说完这话,在门口等了一下,里面却一直没有回应声。这一来,更加坚定了王小牧和大熊的判断,黄一吹果然有事在瞒着两人,此时也不再等黄一吹答应了,用力一把将那房门推了开来。

黄一吹见状,无奈地说:那你们看吧,就在床上躺着呢,我去上个茅房。然后抖了抖肩上披着的衣服,一个转身离开了。

王小牧和大熊也不管他,两人进得房间,迎面却扑来一股浓浓的恶臭味,仿佛是夏天放置久了的禽肉发出的*味道。两人被熏得都不由自主地捂住了鼻子,心中叹道:这黄一吹如果是人,住在这里能够习惯,那真的是强大忍耐力。由于屋里没有点灯,正好王小牧和大熊手里此时又没有照明工具,只得就着丝丝的月光往里看去。

黄一吹的房间陈设较为简单,房门右手边是一个杉树打的衣柜,衣柜边上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一盏煤油灯、一个铜镜、一具梳妆盒,让人颇为惊讶的是,上面还放了一本薄薄的线装书。在那个战乱四起的年代,人人都为生计奔波忙碌,乡村百姓也是过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日子,哪里还会有心思去看书?这黄一吹还真是处处让人觉得莫名万分。再往里看去,只见房间角落里放了一张床,床边还有一个矮矮的踢踏脚长凳。床上被子隆起,仿佛还真的有个人睡在那里。

大熊捂着鼻子,瓮着声音问道:老嫂子,你感到好些了吗?但被子里的人却没有回应。等了一会儿,王小牧也问道:我们来看看你,你能起下身吗?被子里的人却仍然没有动静。

王小牧和大熊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床上肯定有古怪,黄一吹婆娘如果真在里面,病得再重,只要没死,见到有人进来,也会“哼唧”两声,但两人自进屋子里来,除了被子有点隆起外,完全觉察不出这里面有人,甚至,整个房间都不像是能供活人住的。也许,黄一吹将被子故意隆起来,自己借故上茅房,以为王小牧和大熊见自己不在,会不好意思去掀被子,欲图如此蒙混过去。想到此,两人已经打定主意,今晚不揭开这个谜怕是睡不着了,也管不了黄一吹回来后到底会不会责怪,手中已经捏好了黄符,悄悄地往床前走去。

大熊性子鲁莽,那等得了这许多时间,挥了挥手,叫王小牧用火铳对着被子,以防万一,自己则一手拿着黄符,一手猛然把被头给掀了开来。

这一下,两人都傻了眼。被头被大熊掀开一角后,里面果然露出了个女人的头部,那女人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眼睛耷拉,双唇乌黑,脖子和额头处还有几处溃烂,都能看到里面流出来的脓。而且,这女人脸部的皮肤还在上下不停的蠕动,仿佛皮肤底下有一只虫子在不停地爬。那股蠕动的小东西在妇人的整个脸部底下游了一圈,爬到右眼角处,却突然不见了,似乎直接钻进了妇人的脑壳里面,但没过一会儿,那妇人的右眼却突然暴凸,随即,慢慢钻出来一只小虫子,那小虫子一出来,似乎觉得不大适应外面的环境,还昂起头望了望大熊,随后又转头从右眼角钻了进去。就在这个时候,那妇人的整个脸部都开始扭曲起来,里面的虫子越来越多,越钻越激烈,好似马上要将妇人整个脸给撑破。

这还不是最要命,关键在于,虽然大熊只掀了被子的一角,无法看到妇人身体其他部分,但这个妇人的样子,除了眼睛耷拉、双目无神外,与原来趴在王小牧和大熊窗外的脸一摸一样,也就是说,这妇人正是阻挡白衣小人和那群男女进入蛤蟆子厢房的妇人!饶是大熊胆大,见了这古怪的一幕,也被吓了一跳,慌忙地后退了两步。王小牧以为大熊遇到了什么危险,连忙就要用土铳朝被子击发。未想到,被子里的妇人却说话了,说是说话,倒不如说是从喉咙里干嚎,而且声音极度沙哑,沙哑到甚至无法辨认男女声,那妇人说道:二位师傅,我身体不适,你们请回吧。

王小牧此时也走近前来一看,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不知所措。两人站在那里,到底是留是走,脑子乱得一团糟。此时,妇人又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二位师傅,我身体不适,你们请回吧。说完,那原本耷拉的眼睛突然睁得老大,死死地瞪着两人,仿佛两人要不走就要爬起来把他们给吃了似地,加上那虫子钻来钻去导致整张扭曲的脸,显得极为恐怖妖异。王小牧赶忙说:打扰嫂子了,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拉起在一旁发愣的大熊,快速地往门外走去。到了那张桌子面前,王小牧顺手把上面那本薄薄的书给拿了,在拿的时候,出于人的惯性,回头望了一眼那张床。却发现那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躺在床上变成了现在裹着被子坐在了床上,那张扭曲的脸对着两人的背影,嘴角还发出了一丝微笑。

王小牧见了,头皮发麻,脚不停留地跟大熊跑了出去。

回到住的地方,两人心里还在蹦蹦直跳。大熊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骂道:他姥姥的,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一晚上都碰到了些啥玩意儿!

王小牧仔细回忆了一下,从进这屋子开始,最开始蛤蟆子没见到,到黄一吹端出鬼怪之物给两人吃,再发现一妇女趴在窗外引两人出去,又遇到蛤蟆子厢房前的鬼怪打斗,最后发现黄一吹那恐怖的婆娘,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与这百年妖妇又有什么关联?真是越想越糊涂,想得脑瓜仁都疼,看来这件事远没有想象的简单,自己和大熊有几斤几两,最是清楚不过,怕是还未寻到头绪,就命丧于此了,于是问大熊:叔公叫我们过来,仿佛很是放心,但我现在却越来越担心。

大熊一跺脚,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说:你不提起我师傅,我还差点给忘了!担心个屁,咱有宝贝都没用。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了那三个锦囊,就要打开第一个来看。

王小牧一看,吃了一惊,赶忙一把抢过来,骂道:你个混蛋,叔公说这三个锦囊是用来救命的,你岂能现在就拆了?!

大熊恼道:那怎么办?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用,我们总不能在这里白白等死!

王小牧说:莫要吵死,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打开,这东西先放我这。说完把锦囊全部都收在了自己怀中。

第四十章、坐以论道

大熊见王小牧将锦囊收入了囊中,也无可奈何。两人这样一闹腾,均感到无比疲倦,只得蒙了被子呼呼大睡。王小牧在临睡前还将土铳更换了火药,且在门边窗前摆上了辟邪符。当夜再无其他事情发生。

第二天一早,王小牧和大熊早早起来,跑到蛤蟆子房间里去看,但蛤蟆子还是没有回来。在房间里找来找去,发现了不仅床底下那包骨头不见了,甚至,连床头的红肚兜也不见了。

两人一头雾水,当下跑去问黄一吹:黄大哥,你儿子怎么还没回来,这是怎么回事。黄一吹正在井水前洗漱,那样子却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黄一吹边洗漱边回答说:不知道啊,原本每夜都会回来一下,然后一早出去的,今日却也是奇怪。

大熊听了,故意在黄一吹面前“哈哈”,对他说:定是那妖妇看到小爷来了,害怕地藏了起来。黄一吹听了大熊这样说,表情漠然,并无半点反应,好像既关心王小牧和大熊的本事能否对付那百年妖妇,也不关心儿子蛤蟆子的生死。

眼下蛤蟆子不知去了何处,黄一吹夫妇又如此人鬼不分、诡异无比。王小牧跟大熊回到房间,详细地商量了一下。王小牧说:先不管黄一吹夫妇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他们肯定是正常人,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在妖妇出现之后。所谓擒贼先擒王,要救得他们一家三口,必须先把这妖妇给拿下了。

大熊说:这不是废话嘛,关键在于现在连蛤蟆子人都见不着,我们总没有千里眼?

王小牧说:经过昨晚的事,我倒是觉得,那妖妇必然还有什么道道在这里未弄完,换句话说,也就是换魂之礼未完成,蛤蟆子肯定是要回来的。既然要回来,那么,不管这妖妇如何厉害,其魂魄总归还是依附在蛤蟆子身上,只要把蛤蟆子肉身死死地困住,这妖妇就无法利用其肉身来作事,到时托阴差把生死簿给换回来,就把这问题给解决了。不过这话说来容易,但却存在不少问题,一来如何能困住蛤蟆子的肉身,把妖妇魂魄给驱出,二来谁能去换生死簿?

大熊听王小牧这样讲,说:万物分阴阳,白天阳气足的时候这妖妇是不能附体的,你看黄一吹今早的样子,与昨晚就相差很大。她要附体也需等到夜间阴气重的时候。我师傅当年在武夷山曾用千年楠木做成了十八童子,只要在日头下晒足几个时辰,阳气极为刚烈,在夜晚相当于正午之玄日,这十八童子我已带在包裹之中。关键在于,此法需用聚阴之术将夜之阴气统统收拢,然后用捆妖绳将肉身捆住,只需七天光景,那妖妇无肉身依附,魂魄在外游荡七天,必然灰飞烟灭。问题在于,如何用聚阴之术将阴气收拢,不然阴阳相抵,也无甚作用。

王小牧说:你懂聚阴之术吗?

大熊说:聚阴之术需像我师傅能御动银符的方士才会,我当然不懂。

王小牧说:那你说这么多,等于白说!

大熊突然“嘿嘿”一笑,说道:你忘了,我身上还有个好东西。说完拿起胸前的铜镜在王小牧面前晃了一晃。王小牧一看,瞬间明白了,这铜镜乃转轮王梳妆所用,在阴间不知呆了多少年头,实属至阴之物,用它来聚拢夜之阴气,最好不过。

王小牧点了点头,说:此法倒是可行,只是这样虽然能把妖妇魂魄驱离开蛤蟆子,但他阳寿已在阴间被更换,不去换阴司簿,也一样没命。

大熊听了王小牧的话,左右顾盼了一下,确认身边无其他人,附在耳边悄悄地说:阴司簿在阴间,你我有这个本事去换吗?

王小牧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意思?你我当然没有这等本事,我看,除了叔公有办法,也就可能那山里的土地公有办法了,但叔公也没有来啊。

大熊说:实话告诉你,我师傅虽然道法高超,但毕竟是个凡人,他也没这个本事去换阴司簿。那山间的土地公,一心想成正神,哪会去管这等闲事而得罪阎王老子?

王小牧说:那蛤蟆子不是必死无疑?

大熊撇了撇嘴,问:小牧,你学道是为了什么?

王小牧觉得奇怪,讨论的好好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说:一来混口饭吃,二来救得了他人,要不然能为了什么?

大熊一拍大腿,说:那不就结了!我前面说的驱离魂魄之法,也不能确保百分之百成功,万一不行,我们只有把蛤蟆子的肉身……。然后大熊用手做了个杀的手势。

王小牧一惊,急道:莫非你要把他的肉身给毁了?!

大熊赶紧去捂王小牧的嘴,骂道:你激动个什么鬼东西!你想想,蛤蟆子肉身已被魂魄附体,本身也活不了多久,为今之计,只能先行驱离让这妖妇的魂魄自行消散,这当然是最好的方法,能让蛤蟆子再活些时日。但是,如果驱离失败,不毁了他的肉身,那妖妇附在他身上幻化成功以后,是不是更多人受害?你看看,这妖妇现下还没幻化成功,黄一吹夫妇已经成这样了!

王小牧怔了半响,大熊讲得确实句句在理。只是原本自己就是奔着救人而来,黄一吹夫妇虽然变得半人半鬼,但如果能把蛤蟆子救了,他们两个也必然能恢复正常。但现在看来,蛤蟆子确难逃一死,那黄一吹夫妇咋办?于是问到:如果蛤蟆子救不了,那他父母呢?

大熊却没有回答,只是眼睛望着王小牧,然后摇了摇头。王小牧瞬间明白了大熊的意思,看来大熊是想将黄一吹夫妇的肉身一并给毁了。王小牧说:不行,黄一吹夫妇可能还有救,绝不能这么早就定好他们的生死。

说完这句话,转念一想,大熊本身就一马大哈,那三个镜囊又在自己身上,他怎么会有如此心计,于是问道:这办法是叔公教你的吧?

大熊脸色古怪,承认道:确实,这些都是下山之前我师傅交待的。见王小牧始终解不开这个心结,大熊没有了耐心,骂道:你个小王八,我问你,如果村里有个人得了会传染人的绝症,本身就快要死了,而且现在已经传染了两个人,若让他继续待在村里,那么全村的人都被传染,然后统统死翘翘。你作为一个医生,是把这人隔绝起来死他一个好呢,还是先给他吃两剂猛药,让他喘口气缓过劲来,然后爬起来在村里晃悠两天,等把全村人都传染了再死?

王小牧被驳得哑口无言,心中虽然别扭,只得不说话了。正准备上床休息,突然眼睛瞧见昨晚从黄一吹房间里拿出来的书,于是翻开了看,却发现这本线装书没有一个字,只有其中一页画着图画,那图画竟然跟蛤蟆子房间红肚兜里绣的东西一摸一样。一个宫殿,一个半实半虚的梯子,一块无字匾额,一张座椅,一个冒着青烟的香炉。王小牧不明所以,看着看着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未想到,这一等,足足等了三四天,也不见蛤蟆子的回来。黄一吹倒是再没出现什么异样,也不再做古怪之物给两人吃了,只是人日渐消瘦,对蛤蟆子的事日益不关心了,而他的婆娘却再也不见出来,问黄一吹,只说病得还在里面躺着,想起那屋子恶心的情景,王小牧和大熊却不愿再进去看了。

王小牧在这几日边等的过程中,心中甚是烦恼,偶尔拿出爷爷的书来解闷,但这本书虽然有各种修道降魔之法,却也解不开自己的心结,无奈之下,王小牧干脆硬生生地背起其中的口诀,以图转移自己注意力。这一背,倒是囫囵吞似的背了个全,渐渐地寻到了不少功法轮廓。

大熊跟王小牧说:这样等下去怕是不行,我们要主动出击。

王小牧问:怎么主动?拿黄一吹夫妇拷问?

大熊说:你又不是朝廷,拷问个屁啊。今晚我们把所有本事都拿出来,我做摩天煞,你念显魂七十二咒。

王小牧恼道:我念的是三十六咒,哪来七十二咒,别扯犊子!

大熊说:你念两遍不就是七十二咒了,真无趣!

到了晚上,王小牧和大熊分别摆好了阵仗,蜡烛、幡旗、纸人都准备妥当,两人虽知自己法力低微,无甚希望通过法咒将蛤蟆子引过来,但总比干等要好。两人呜呜哇哇地念起了咒语,只见蜡烛青烟直升、幡旗晃动,不出片刻,果然大门外叽叽喳喳嘈杂起来。

大熊从包裹里掏出了楠木十八童子,王小牧拿了符咒,匆匆地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外,却发现蛤蟆子并未回来,那天白衣小人和众男女也未招来,倒是招来了一些成了半精的狐狸、蟑子、蜈蚣等,一众孽畜在门外探头探脑、头晕脑胀地转来转去。

王小牧拿起黄符,念了几遍咒语,那黄符竟然也着起了符火,看来这几日背口诀还真是起了不少成效。随后,王小牧拿着符火出了大坪,这些孽畜见了王小牧手中的符火,像是饿极了见到嘴馋的食物,摇头晃脑地跟着他也往大坪走去。

王小牧在拿着符火在大坪外摆了个困妖的符阵,口中喃喃地再次念起了咒语,这些孽畜听了咒语,仿佛受到了指令,全部齐齐地跳进了符阵里面。王小牧这几日心中憋气,把身上带着的黄符大部分都丢进了符阵里,尔后催动符咒,让这些黄符全部烧了起来,这些孽畜被烧得哇哇乱叫,不一会儿就死了个精光。

大熊闻到这些孽畜被烧焦的味道,捂住鼻子,“啧啧”两声,对王小牧说道:小王八,你前几天还说我来着,你看你动气手来真狠,简直没人性啊!

王小牧道法施为成功,将这些小妖物一下子全部给烧了,大为解气,这几天来一直困在心中的郁结一扫而光,见大熊在边上嘲弄自己,刚想用话语去反驳几句,没想到大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说:妈拉个巴子的,小牧你看看,那是什么?!

第四十一章夜幕追踪

话说王小牧和大熊各自弄法,没有召唤来蛤蟆子,却引来了一群孽畜,抬头抬脑地在门口晃悠。王小牧心中有气,念了咒语,将这些孽畜引进困妖阵中,催动符火一把将这些孽畜烧了个精光,正在这时,站在一旁的大熊却在不远处转角巷子口发现了一点红红的火光。

那火光虽在离两人不远处,在黒暗中却并不明显,给人感觉影影憧憧,仿佛被风一吹就要熄灭,但却一直在巷子口附近飘荡着,火光映照之下,却似在旁边又站着一个人,好像正在角落里偷偷地看着王小牧和大熊。

彼巷口转角处有火光其实也不稀奇,南岭的百姓,有初一、十五点香的习惯,早晨会拿饭碗盛碗饭敬祖先,晚上会在门框上插上些许蜡烛和香,寓意祖先保佑、家灾平安。但农村夜晚无甚娱乐活动,村民做完这些事,基本就要钻进被窝睡觉了,即使有人起来,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起夜,普通村民不可能会一直站在这香烛前晃荡。更何况,为防贼防盗,乡间绝大多数家庭都养了狗。这些家犬看似躺在家门口睡觉,其实时刻在警戒着,除非是家犬很熟悉的人,否则不论是人还是动物,只要出现在它警戒范围内,必然发出吠叫声以示警告。但这人伴着个一盏如此妖异的红光,在这巷口漂来漂去,周边却未听到一句犬吠声。那只能有一种情况,就肯定是个出乎人想象东西,连家犬都吓得不敢作声。

王小牧觉察出了这个问题,立即关了马灯,然后叫大熊回屋子里去拿土铳。大熊迅速摸回屋子里,拿来了两把土铳,分给了王小牧一把。就在这个功夫,那丝丝红光却开始漂移起来,仿佛想从巷口这端往另一头漂去,但是漂得速度极为缓慢。

王小牧和大熊掂着脚尖,猫着身子悄悄地朝巷口摸去。就在两人快走到巷口时,总算看清楚了,这确实就是一个人,那丝丝红光是一盏昏暗不亮的红灯笼,这人正提着红灯笼背对着他们,也猫着个腰,正在朝巷口外面看,边看还边轻手轻脚地往巷口走。

大熊刚想喝问是谁人在此,还未等开口,那人却拿着红灯笼咚咚地朝巷口外面跑了。王小牧暗道糟糕,可能是被发现了,和大熊急忙撒开了脚丫子追过去。那人跑得极快,倒好像不是为了摆脱王小牧和大熊,仿佛前面有个重要的宝贝要丢了似地,没命似地朝前面跑。

王小牧速度比大熊快多了,死死地跟那人在后面。大熊一身肥肉,跑得气喘吁吁,落下了好长一段距离。没多一会儿,那人就带着两人跑到了郊外。王小牧一瞧,在巷子里还好办,这要是到了郊外,这人只要把手里的灯笼往外一丢,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那就难找了。于是从地上捡起了块石头,朝着那人丢去,只听到“哎呦”一声,那人被石头砸了个正着,“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下。

王小牧三步并着两步,跳过去死死把那人摁住,问道:你是谁?鬼鬼祟祟作什么?!未等那人答话,迅速地将他的头掰过来一看,未想到,这人竟然是黄一吹!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邻居的家犬连吠都不吠一下,原来是与黄一吹相熟。

大熊这时也赶了过来,看到了摔倒在地上的黄一吹,惊讶不已。黄一吹额头布满汗珠,显得很是慌张,甚至连话都讲不大利索,用手指了指前面,说:快追,快追,那是......那是我儿子!

王小牧和大熊抬眼往前方不远处看去,果然发现有一个背影正在往前方跑去。黄一吹大晚上怎么会出现在巷口,又怎么在巷口发现了蛤蟆子,而蛤蟆子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又是要到哪里去,准备做什么,已然来不及问了,一切只有等追到了蛤蟆子才能有答案。此时此刻,两人也管不了黄一吹了,迅速打起了马灯,抬脚朝蛤蟆子追去。

从背影来看,那蛤蟆子瘦骨嶙峋,仿佛风吹即倒,显然是被妖妇附体后肉身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但是他跑起来却一点也不慢,尽管王小牧和大熊费足了劲,却总是追不上。有几次在树林转角处还差点追丢了。王小牧心想,这样追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于是故技重施,捡起地上的石头朝蛤蟆子背影砸去,但那蛤蟆子似乎背后长了双眼睛,每次都被他堪堪躲过,没一次砸中。

大熊却没这么大的耐性,烦躁起来,抬起了手中的土铳,边跑边“嘭”地一枪朝蛤蟆子打去,但奈何枪法实在太差,火药射出去之后,都歪到姥姥家去了,地上的泥沙倒是被打得四处飞舞。夜晚本来视线就不大好,这一来,那些溅起的泥沙瞬间阻挡了前方的背影,等泥沙落下时,蛤蟆子却不见了踪影!

王小牧气的骂道:这么烂的枪法你还得瑟,这下好了,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大熊倍感尴尬,但仍兀自在辩解说:小爷以前打鸟,那是辕门射戟的技艺,这次竟然没打中,必定是这几天吃不饱睡不好昏了头。

王小牧不再理他,继续跑到前方去寻找,在蛤蟆子消失之处转了两圈,但是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找到,正自感到丧气,大熊却用枪把轻轻地捅了捅王小牧腋窝,指了指前方,小声地说:你看那个人是不是蛤蟆子?

王小牧抬眼望去,果然在前方不远处一棵樟树底下,站着一个人,这人一手扶着樟树的树干,一手叉着腰,佝偻着背,仿佛在喘气休息,从身形看来,正是蛤蟆子无疑。当下不再说话,急急地往那樟树跑去,大熊这次也不敢再拿着枪造次了,只顾跟着王小牧撒腿往前追。但两人一撒开脚步,那蛤蟆子似乎有先天预感能力,也开始咚咚地跑了起来。

一人在前,两人在后,也不知跑出了多远。此时,四周已完全没有了村庄,而且边上树木开始变的高大,甚至连地上的植物也茂密起来,路途确实越来越难走,何况大家跑了半夜都累得够呛,三人的速度开始慢了许多。看这环境,倒好像追到了一座大山深处,但蛤蟆子始终与两人保持在一定的距离,似乎王小牧和大熊只要再加把劲就能追上,但却又仿佛永远追不上。

大熊觉得不对劲了,停了下来,跟大熊说:小牧,我怎么感觉不像我们在追他,倒好像是他在带着我们往大山深处走啊?!

王小牧说道:对呀,我也觉得奇怪,怎么一直隔着这点距离,却死也追不上。

大熊惊道:糟糕,莫不是那妖妇在使调虎离山之计?

王小牧听了,也觉出了异样,说:难道黄家要出事了?

王小牧看了看天,只见月色已经被树木遮得斑斑驳驳,晚风拂来,树枝轻轻摇曳,绿叶沙沙作响,地上斑驳的月影也无规则地晃动。而那个蛤蟆子仿佛知道两人此时有所怀疑,并未追过来,令人奇怪地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好似在前面等着王小牧和大熊,这一来,让整个气氛显得更加诡异、阴森。

大熊说:要不,别追了,我们回去?

王小牧问道:我们有什么珍贵的法具遗漏在了黄家吗?

大熊说:有个鸟东西,贵重点的土铳、十八童子、铜镜,都在我身上,锦囊又在你身上,还能有什么东西。

王小牧问道:是了,我们又没留什么重要东西在黄家,而黄一吹夫妇本身就已经人不人鬼不鬼,黄家能出什么事?

大熊问:那他用调虎离山之计干嘛?何况这种小计谋连小爷这么笨的脑袋都想得出来。

王小牧仔细回想了一下,两人在做完道法之后,正在清扫那些孽畜,巷口却突然出现了黄一吹,而黄一吹又似乎在跟踪蛤蟆子,被两人发现后,蛤蟆子又带着自己往这大山里走,这过程极为连贯,可谓一气呵成。但凡有点头脑,都会觉察出这是有人故意用调虎离山之计把两人引开黄家,只是这套路又似乎太过简单了一些。

想到此,王小牧似乎又发现了什么,说:既然是这样,那就要反向推理一下了。如果是一个人在追他,知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那么,以正常人的思维,追他的人必然自己会尽快赶回去,但是,如果是两个人都知道中计了,一般会怎么处理?

大熊说:那还不简单,一个人继续追,另一个人回去。说完,大熊仿佛也突然醒悟,猛地拍了下大腿,说道:你脑子还真灵光,莫不成这妖妇害怕我们两个在一起,故意这样想诱使我们分开,然后分别灭了我们?他娘的,这是计中计啊!

王小牧说:这只是一种可能。

大熊问道:还有哪种可能?

王小牧笑了笑,说:那就是我们想多了,人家根本没用劳什子计,摆明了就是引诱我们跑来,前面刀山火海等着我们。

大熊说:妈拉个巴子,有你说的这么吓人么?

王小牧说:你害怕了?

大熊听王小牧这样一说,恼道:小王八,你简直在放屁,我大熊自小在鬼堆里长大,还有我怕的东西?奶奶的,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要追就追,少啰嗦!说完,也不管王小牧了,抬腿就朝前方等着两人的蛤蟆子摸去。

第四十四章大槐树

只见大熊抬腿就朝前方的蛤蟆子追去,没想到,刚刚往前走了几步,就突然“哎呀”一声惨叫,慌慌张张地转过身来,急急忙忙地往回跑,边跑边说:妈拉个巴子,这些都是什么呀!跑过王小牧身前,看到了一棵大树,大熊仿佛看到了救星,竟然双手抱着那棵树,“蹭蹭”两下,如同猴子般爬了上去,人到了树中央仍兀自瑟瑟发抖。

王小牧被大熊这做派吓了一跳,急忙拿起马灯往前照去,未想到,在灯光照耀下,只见前面密密麻麻地有着上百双小眼睛,狠狠地瞪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原来是前面正挤着几百只癞蛤蟆。

王小牧弄清楚了原委,暗暗觉得好笑,这大熊,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被一群癞蛤蟆给唬住了。当下“哈哈”一笑,望着树上的大熊嘲弄道:你刚刚不是说是鬼堆里长大的吗?一群癞蛤蟆却把你吓成这副熊样。

大熊在树上说:小爷我不怕鬼蛤蟆子,打小就怕这癞蛤蟆,你快把它们给弄走了!

王小牧一时兴起,说:行,我这就弄。说完,拿着马灯照着前面一只癞蛤蟆眼睛,那癞蛤蟆眼睛被强光照射,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王小牧把它用手捏起来,说了句:走你!随后就将那只癞蛤蟆朝在树中央的大熊身上抛去。

大熊见状,情急之下一手抱着树干,一手拿起土铳,朝着飞来的癞蛤蟆“砰”地一声扣动了扳机,那火药射出,不偏不移地击中了目标,血肉四溅起来。地上那群癞蛤蟆听到震耳的枪响,顿时吓得蹦跳着四散而逃了。放完这一枪,大熊在树上恼火地骂道:你个小王八,我叫你去弄走它们,你却来捉弄我!

大熊竟然能借着这丝丝月光,未作过任何瞄准,准确无误地打中一只在空中飞来的癞蛤蟆子,这一下,王小牧算对大熊的枪法刮目相看了。王小牧对大熊竖起了拇指,说:行啊,胖子,果真是辕门射戟的技艺!看来你还真没吹牛。

大熊说:别扯犊子,地上还有几只,赶快给我弄走了,不然崩了你的命根子!

原来枪响虽然吓走了绝大多数癞蛤蟆,但却有几只或反应迟钝,或耳朵聋了的,还呆呆地趴在那里不动,饶是如此,大熊还是吓得不敢从树上下来。王小牧只得走过去,几脚把它们踢了个远远的。

大熊看到这些癞蛤蟆都被驱走了,才从树上哧溜地滑了下来。两人弄完这一阵,再往前看去,却发现已经没有了蛤蟆子的身影,王小牧说:糟糕,这下是彻底跟丢了。

大熊却说:你放心,这里这么多癞蛤蟆,可见阴气很重,这蛤蟆子既然被妖妇附体,肯定就在这附近,我们且找找看。

于是两人在附近开始找了起来,寻了片刻,却没有发现蛤蟆子的一点踪迹。大熊说:奇怪,我虽然一直在追,但进山的时候也观察了一下地势,这里正是大山背阴之处,你看月亮刚好当头照来,白天日头却照不进来,再往前就是大山的正阳面了,那妖妇要藏身,必然藏在此处,不可能找不到啊。

王小牧见大熊发了这番见解,不由地对僚村派观山水地脉的本事佩服起来。僚村不愧为华夏风水第一村,刚刚如此急忙的奔跑追逐,大熊却还能看出这山脉地势,可见这技能为自小磨练,已然深入骨髓。祖父的道术虽然奇特出众,前几天自己也好歹背了个大全,但这观山断水的本事,书中却并没有多少涉及,对一个方士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莫大欠缺。

正当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王小牧却在前面草丛中发现了一样东西,跑过前去拿起来一看,却发现是一件男子的大褂。大熊问道:这是谁的衣服?

王小牧拿起那大褂,左右兜都掏了一掏,其它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只掏出一了一些竹衣,也就是竹子里面的一层内膜。这一下就彻底明白了,黄一吹家本是以吹奏乐器为主业,这竹衣无什么大用,唯一的用处就是做一些诸如笛子等乐器的鼓膜,那蛤蟆子跟着黄一吹四处助喜、闹白,身上难免会带着备用的竹衣。这衣服在这里出现,刚刚两人追的必定是蛤蟆子,而且也证明他就在这附近不远处。莫非是蛤蟆子见两人跟丢了自己,故意丢件衣服在这里提醒两人?

王小牧转头对大熊说:这肯定是蛤蟆子的衣服,你说的对,那妖妇必然就在这附近!

旁边的大熊却未回答王小牧,文不对题地说了一句:小牧,鬼来了。

王小牧朝大熊眼睛看着的方向望去,只见在浅浅的月光荫罩之下,前面一棵大槐树附近竟然起了层薄薄的雾,看起来像是雾,但却又比雾淡了一点,比村民夏日里挂的纱帐有浓了一点,总之,这槐树前犹如涂抹了一层若隐若现的砂粉,里面的景象显得既真实又虚幻。在那层雾的背后,离大槐树不远处,出现了一行人,这群人王小牧和大熊却是熟悉。

为头的两个正是那天在蛤蟆子门前缠斗黄一吹婆娘的白衣小矮人。这两个小矮人仿佛比那天又矮了一些,仅仅只有正常人身高膝盖的高度,但头上却扎着书生方帽,手里各提一盏红灯笼,右边那个白衣小矮人手中还向上托着一个物件,仿佛是一个包裹。这两个白衣小矮人脸色惨白,毫无表情,但嘴唇和脸腮却抹着妖异的红色。两个白衣小矮人个头虽矮小,但走在众人前头,却显得趾高气昂,似乎后面的人全都听命于他们。

后面那群人却如同那天晚上一样,有男有女,都是正常人的身形,此刻却统一身穿着黒色的下葬服,脚蹬黒布鞋,手里奇怪地各抓一把狗尾巴草。这群男女一改那天晚上有哭闹有嘻哈的模样,表情全部变得漠然起来,只顾闷着头跟着前方两个白衣小矮人赶路。

除两个白衣小矮人之外,后面这群男女走路的样子也颇为奇怪,既不像人一样前后脚有先后顺序地踏步而行,也不像其它鬼魅一样直接掠地而飘,而是单腿曲膝,不断地望前蹦跳,另一只腿虽看起来完整,却晃晃荡荡地拖在后面,从未见其着地,似乎已经被人弄残疾。

这群男女仿佛没有看到王小牧和大熊,只管望前走去,没想到不远处大熊已经朝他们举起了土铳。王小牧知道大熊又要开枪了,虽然知道大熊枪法很准,但这群人与癞蛤蟆等实物又不一样。想起那天在蛤蟆子房门前,大熊一枪过去不仅什么人也没打到,反而把它们全给吓跑了,连什么来路都没有弄清楚,王小牧赶忙把大熊的枪杆给压了下来,对他摇了摇头。大熊见王小牧不同意自己开枪,也只得作罢,与王小牧一同继续看下去。

那两个白衣小矮人带领众男女走到了那棵大槐树下面,左边那白衣小矮人向前踏出,围着大槐树向左饶了三圈,又反方向向右饶了三圈,尔后又用头顶住槐树靠近地下的一个结节处,嘴巴张了几张,好像念了句只有几个字的口令。

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那棵大槐树的树干竟然从下到上裂出了一条齐整的缝隙,随着这条缝隙慢慢变大,槐树的树干也从立体的圆桶状变成平面状向两边不断延展扩张。仿佛在空中有一个巨人,用一双大手,硬生生地将槐树的树干顺着这条裂缝向左右两边拉直平展。这棵槐树的树干本来就足足有十来个成人合抱大,这一左右平铺,在那群男女面前似乎从一棵大树突然变成了一堵横长竖高的“城墙”。

而且,这堵“城墙”中间竟然有个偌大的窟窿眼,显然是这棵大槐树未延展之前,树干里的树洞。这窟窿眼足足可以容纳三、四人并排而进。那两人白衣小矮人轻车熟路地先行走进了窟窿眼,那群男女也排着长队,不紧不慢地随着蹦了进去。

不出片刻,那群男女都进去的差不多了。大熊有点焦急,轻声地问道:怎么办呀,动不动手?

王小牧转头一看大熊,却见他虽然把土铳给挂在背上收了起来,但右手拿着一串十八童子,左手捏着若干张黄符,似乎迫不及待地就想跟过去把那两个古怪的白衣小矮人捉来拷问。王小牧刚想回答大熊说一起走前去看看他们到底弄什么把戏。

王小牧和大熊差点被吓瘫在地,这最后一个人竟然是黄一吹!

第四十六章困阵之中

就在一眨眼功夫,黄一吹转过头去,蹦跳着进了那个大槐树窟窿。所有人都进去后,大槐树前面的薄雾突然浓了起来,不出片刻,已经如墨一样黑了,里面的场景一下子全都看不见了。

此时此刻,王小牧和大熊已来不及思考蛤蟆子到底去了何处,黄一吹又是什么时候到了这群男女里面。所有的真相,只有进了这个树窟窿,找到他们才能有确切的答案。于是,两人急匆匆地朝那棵大槐树冲去,没冲几步路,就双双进入了那团黒雾里面。

两人在黑雾里横冲直撞,却硬是没有发现那堵“城墙”,树窟窿眼更是没有找着,仿佛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没过一会儿,黒雾却慢慢开始散去,借着天上零星的月光,两人发现,那棵大槐树竟然还在前方不远处,树干又恢复了原来模样,而且,大槐树离两人的距离,跟之前两人没有冲进那团黑雾前没什么变化。

大熊挠了挠头,说:怎么回事,难道这树会自己走路不成?

王小牧说:别管那么多,赶紧靠近那棵大槐树。

于是,两人又继续向前方那棵槐树跑去,但无论两人怎么努力奔跑向前,那棵槐树却始终在前方不远处,仿佛两人跑了半天,位置并未移动似的。若是平常,这槐树的模样也算得上是孔武遒劲、髭干横生,欣然一派生机,但此刻在月光的映衬下,树影斑驳、枝叶轻曳,仿佛在前方不远处嘲笑着王小牧和大熊两人,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王小牧说:胖子,我想我们遇到麻烦了。

大熊说:废话,不说我也知道。你脑子灵光,快出点主意。

王小牧说:这棵槐树看起来离我们不远,但无论我们怎么朝它跑,却总是无法靠近,这不符合常理,既然不符合常理,就不能以正常思维来判断,目前需要确定几个问题,第一,要确定我们自身,我们刚刚是否真的在跑?第二,要确定槐树实体,前面是否真的存在这么一棵槐树,刚刚的一切是不是全都是幻觉?最后,要确定路线,是不是我们压根就跑错了方向,朝别的地方跑去了?这三点都确定了,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前提。

大熊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说:你看,汗都跑出来了,第一个问题证明不是问题。

王小牧说:不一定,说不定我们在原地踏步呢?

大熊听了,觉得有点道理,于是转过头去看了一下,回答道:不可能,你回头看一下,我刚刚为躲那群癞蛤蟆爬过的树,现在离我们多远了?

王小牧回头看了一下,果然发现那棵树已被两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幸好大熊爬了这棵树,让此刻有了个参照物,不然,以这山里的地势地貌,四处环境都差不多,还真的没法确定两人是否一直在原地踏步。王小牧说:好,第一个问题解决了,那么轮到了第二个问题,怎么确定前面真的有一棵槐树。

大熊说:这个也好办。说完从包裹里掏出了捆妖绳,用双手抻了抻,继续说:这捆妖绳弹性极好,用力甩起来少说有四、五丈远,我看这长度与槐树离我们最近树枝的距离也差不多了,我将这绳子甩过去,看看能否卷住那树枝回来,如果能卷住,证明前面就是有棵大槐树,我们都没有出现幻觉。

大熊说完这话,左右活动了一下臂膀,开始呼呼地在空中画着圆圈。那捆妖绳在大熊用力地转动下,弹性不断加大,整个绳子开始越变越长起来,不出一会儿功夫,已经比绳子本身的长度长了十来倍。只见大熊胸脯肥肉一抖,手抓牢捆妖绳一端,嘴巴喊了句:去也!这捆妖绳犹如一条矫捷的长蛇,瞬间奔向前面那棵槐树。捆妖绳的尾巴堪堪地击中那槐树离两人最近的树枝,绳子尾巴一卷,只听见“咔”一声脆响,硬生生地把那根树枝卷了过来,“噗通”一下掉在了两人面前。

王小牧捡起那根树枝一看,只见上面还残留着几片槐树叶,奇怪的是,这槐树枝被折断的部分,竟然是红红的,仿佛是人的鲜血。大熊见了,说:妈拉个巴子的,古人真是聪明,把这个“槐”字用“木”跟“鬼”两个字组成,果然就是棵鬼树!看这样子,这树还不是喝水生长的,倒像是喝人血生长的。

王小牧说:既然有树枝,前面确实有棵槐树,证明我们没有出现幻觉。那就剩最后一个问题,我们无法靠近这棵槐树,到底是不是跑错了方向。你看怎么办?

大熊皱了皱眉头,说:前面两个简单的问题,我都解决了,我又不能包打天下,你自己看着办。

王小牧说:你枪法很准是吗?

大熊听到王小牧问这个问题,“哈哈”一笑,骄傲地挺起了胸脯,说:江湖人称“神枪奇侠”,你也见识过了。对了,问这个做什么?

王小牧说:我们现在站的位置是一个点,前面的槐树是一个点,那么,在静止的状态下,无论我们站在哪里,都会与前面那棵槐树呈一条直线。问题的关键在于,如果我们朝着前面那棵槐树跑起来,会不会也同样是以一条直线跑。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是你站在一个点上不动,与槐树始终保持两点间的直线状态。而我朝那棵槐树跑去,你可以不用管我跑的位置,只需拿枪瞄准那棵槐树射击,如果恰好能击中我,证明我确实没跑偏,的确是以直线往那棵槐树的方向跑去,如果不能击中我,证明我虽然自己看起来是朝那棵槐树跑,但在实际空间里却是偏移了方向。这就要看你能不能不受干扰将子弹笔直地射出去了,明白不?

大熊听了王小牧的想法,瞠目结舌,说:明白个屁啊,如果你他娘的真的没有跑偏,我一枪过去,你就早早归西了!

王小牧说:你也是笨到家了,难道我会自己给自己设计一个愚蠢而完美的死法,然后到阴间那些同行嘲笑吗?

大熊说:有什么办法快说,别绕圈子!

王小牧说:你爬到树上去,然后将枪端正,枪口的垂直距离刚好能高过我的头顶就行,我在头顶上举着蛤蟆子的大褂,从你爬着的树下朝那棵槐树跑。这槐树离我们也就四五丈距离,你看到我跑到离出发地三丈远时,不用管我,瞄准那棵槐树射击就是。看看到底能不能击中我手中蛤蟆子的大褂。

听王小牧这样一说,大熊算是明白了,如果朝那棵槐树击发,能击中蛤蟆子的大褂,证明王小牧没有跑偏,如果不能击中大褂,证明王小牧肯定没有往槐树的方向跑。大熊说:这样还差不多,放心,交给我吧。说完就近找了棵树,爬上去对准那棵槐树调整好了枪口位置,对王小牧说:可以了。

王小牧将蛤蟆子的大褂高举过头顶,眼睛看着那棵槐树的方向,撒腿就往前跑去,没跑出去几下,只听见耳畔“砰”地一声枪响,显然,是大熊在树上击发了。王小牧赶紧停止了脚步,将蛤蟆子的大褂拿下来一看,却是完好无损,果然,自己跑偏了方向。此刻,大熊也从树上下来了,跑过前去问道:怎样?打中了吗?

王小牧摇了摇头,说:没打中,原来我们一直都跑偏了,难怪无法靠近那棵槐树。

大熊恼道:真是气人,明明这鬼树就在前面,可我们一移动就偏离方向,硬是够不着,难不成这鬼树也跟人一样,跟我们打圈圈捉迷藏?

王小牧听到大熊“打圈圈捉迷藏”几个字,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说:我明白了!

大熊被王小牧这举动吓了一跳,问:明白什么了?

王小牧说: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微妙,光用嘴巴说可能说不清楚,我画给你看。说完,王小牧找到一块平整的地,拿起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大大的圆圈,然后在圆圈的正中央放了块石头,又在圆圈的边弧上放了两块小石头。

王小牧说:圆圈中间的石头代表那棵古怪的槐树,我们两个人是这圆圈边弧上的两个小石头,我们跑的路线可能一直沿着这圆圈的边弧跑,这下清楚了吧?

大熊一看王小牧画得图,算是彻底明白了。那棵槐树位于圆圈中央,两人则在圆圈的边弧上,一直沿着这边弧跑,果然跑到任何地方停下来,都是与槐树一样的距离,这样一来,为什么原先自己为躲避癞蛤蟆爬的树能被两人远远甩在后面,站在原地用捆妖绳能卷住折断树枝,开枪朝槐树打去却又打不中王小牧举着的衣服,就全都好解释了。

大熊不由地佩服王小牧冷静的头脑和强大的分析能力,说:原因是弄清楚了,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王小牧“嘿嘿”一笑,说:弄清楚原因就好办了,解决这个问题非常简单,你听我的就是。

第四十七章惊人的口令

话说王小牧和大熊分析出了无法靠近那棵大槐树的原因,王小牧对大熊讲:一开始,我们总以为树始终在不停地移动换位,所以总是想用最复杂的办法解决问题,没想到反而困住了我们自己。现在我们既然已经确定这棵大槐树是不会移动的,那我们就可以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其实,这办法我们刚刚都差点用了。

大熊问:什么办法?

王小牧说:我们刚才不是用捆妖绳卷了树枝吗?之前我们以为这棵树会不断移动,所以就没有继续深入地想下去。你想想,既然这树一直在原地,只要我们在捆妖绳上绑点树藤,甩过去捆住这棵树,然后将绳子绷直,我们顺着绳子走过去不就是了?!何必费劲地跑来跑去?

大熊叹道:妈拉个巴子,还真是这个理!古时候,诸葛亮用几块破石头阵就挡住几十万大军,不是诸葛亮太厉害,我估计这些兵丁跟我们一样,也想太多了,反而弄死了自己。依我看,只需派出几百兵士,花几天时间把这些鸟石头统统给挖起来运走,岂不简单?

王小牧“嘿嘿”一笑,说:正是这个道理。

既然已经确定好了解决的办法,两人开始迅速行动起来。这深山老林里,别的不好找,树藤却到处都是。没一会儿工夫,就已经剥好了不少树藤,两人把树藤扯了捆妖绳两倍的长度,然后全部拧成了麻花状,在捆妖绳的一头打好了死结,然后用力地拉了几下,确定结实耐用,不会断裂。

大熊如法炮制,在空中不断地挥舞,待捆妖绳弹性挥发完全后,朝着那树干猛地甩将过去,没想到竟然一下就成功。那树藤饶着大槐树的树干结结实实地围了个圈,树藤尾巴重又被甩回了两人跟前。

王小牧抓住树藤,对大熊说:我在前开路,你来殿后。

大熊很是兴奋,说:好,有我“神枪奇侠”在后面为你掩护,必定万无一失,你就放心往前走吧。

王小牧绷直了树藤,心中暗道,希望此次推断没有出错。然后小心翼翼地抓着树藤往前走去,大熊一手端直了枪,一手抓着树藤,紧紧地跟在王小牧后面。

两人的判断果然没有错,随着人不断向前,这棵大槐树也越离越近,再也不是先前一直远远杵在那里的摸样。离这棵大槐树越近,王小牧心中反而有点紧张起来,这棵大槐树里面到底藏有什么秘密,两人又是否能像那两个白衣小矮人和那群男女一样,找到树窟窿并且进去,一切都是还是未知数。

饶是如此,解开这些天来奇怪事件缘由的*,在王小牧心中却愈来愈强烈,变得难以遏制。王小牧心想,作为一个术士,能混口饭吃又能驱妖除魔为民除害的确不假,但能弄清这些事件背后真正的原因,探寻一切人所未知的真相,或许,才是这份职业最吸引人之所在。

正在思考过程中,王小牧头顶已然触碰到了大槐树一些垂下来的树枝,眼见这棵大槐树的树干就在眼前,不由地兴奋起来,高兴地大熊说:我碰到了树枝,就快到了!但是,后面的大熊却并未答话。

王小牧觉得奇怪,本能地回头望了一眼,却发现,原本一直紧紧跟在自己后面的大熊此刻竟然不见了,身后只有一根长长的树藤,如同尾巴一样拖在地上,环顾四周一看,也是空荡荡的一片,整个树林就只剩自己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王小牧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大熊哪去了,莫非根本就没有跟过来?!

王小牧扯着嗓子喊了几句胖子,夜空中只传来自己孤独的回音,不见大熊应答。这突然的变化完全出乎王小牧的预料。按道理,如果大熊一直跟在自己后面,即使遇到了什么危险,自己应该是能最先能感知到,更何况,大熊虽然看起来粗心了,但他跟着吴叔公这么多年,一般的妖邪之物想让大熊毫无声息地凭空消失,根本不可能。除非是大熊自己害怕,没有跟过来,偷偷地躲在了一旁。想到此,王小牧不禁有些恼怒,高声骂道:死胖子,你个怂人,要是害怕,自己脱掉裤子证明你不是男人!

按照大熊的性格,如果这话一出,即便是再危险的处境,他也应该火冒三丈地出来了,但此刻四周却仍旧没有任何回音。王小牧再冷静,心里也发起毛来,这足以证明,大熊肯定是遇到了什么极其诡异之事,超出了他能应付的范围,或许,已经被瞬间……。王小牧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棵槐树就在眼前,是继续前行还是放弃,成了当前的首要问题。如果放弃,那么自己能否走出这片树林还是未知,更无法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如果继续,前面可能存在诸多危险,但或许还能从中找寻到大熊的下落,揭开这些谜团。王小牧仔细分析了一下,左右都是一死,倒不如选择继续。想到此,王小牧狠了狠心,三步并着两步,一下就走到大槐树面前。

这棵槐树虽然巨大,但现在已然恢复了原样,抬眼望去,其实跟普通槐树并无多大差别,只是越靠近这棵槐树,一股异香越来越浓烈。而且,这股异香王小牧好像在什么地方闻到过,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这股味道跟蛤蟆子厢房里的味道竟然一模一样!如此看来,那两个白衣小矮人和那群男女,果然与百年冤妇有着莫大的关系。

大槐树与土地接壤的上方,有着一个巨大的结节,那两个白衣小矮人就是绕圈念完口令,头顶这里之后,大槐树才诡异地变成了一堵奇怪的城墙。王小牧别无它法,只好先行收起了捆妖绳,将土铳背在身后,学着那两个白衣小矮人的做法,左右各三圈围绕着槐树走了起来,走完之后,口中学着那两个白衣小矮人的口型,念起了口令。

这口令王小牧哪里晓得,但当时又未听清那白衣小矮人到底念的是什么,只好学着他们的念口令时的口型来发音,没想到,这一发音,王小牧却惊讶不已,自己口中念出的竟然是:娘娘,三十六星宿已收齐,请开门吧。

道教理论认为,天空北斗丛星中有着三十六个天罡星,每个天罡星各代表一神,一共有三十六位神将。虽然道门各派信奉的祖师不一,所用的道法不同,但不管是哪门哪派,均视三十六天罡神将为降妖除魔之正神。

道家术士在捉妖之时,有三样常规的东西,一为幡旗,为招魂之所用,二为纸人,为引路之所用,三为香烛,为请神之所用,口中往往都会说上一句:过往仙人请助一臂之力。这里所讲的过往仙人,均是三十六天罡神将手下派出的巡逻天兵,一般情况下,这些巡逻天兵法力可对付世间众恶。

而三十六天罡神将却不是道家术士随便能请动,只有出现危及人间大恶、天地秩序被严重扰乱之时,会由所镇守区域的神将亲自出马擒拿。三十六天罡神将下界时,身着华丽金甲,周围有五彩霞光缭绕,形象威猛高大,有力敌万钧之姿。有些方术之士在降妖除魔时有幸得见,均会跪拜叩首,祈求神将仙水降身。运气好的,神将会将云彩中的甘露洒于其身上。得此甘露后,此方士在日后开坛作法时,便会金光闪耀,一切妖魔鬼怪自伏归降。(据传,三十六天罡神将一般是单独行动,全体出动只有一次,那就是许真君在鄱阳湖畔恶斗孽龙时,所有神将均下界相助,当然,这也只是道门中人口口相传的故事)。

王小牧对三十六天罡神将自然非常了解,听到自己口中念出的口令,不由地吸了口凉气。这白衣小矮人到底是什么妖孽,竟敢如此口吐狂言,而其口中的“娘娘”,又是何方神圣,是否就是那百年冤妇?王小牧赶紧为自己口中之言忏悔起来,说:诸天正神,小牧学这口令只为捉妖,并非有意冒犯,勿怪,勿怪。

随后,王小牧学着那白衣小矮人的做法,趴在地上,用头去顶那大槐树的结节,顶完后站起来等着大槐树变化。但等了片刻,那棵大槐树却没有半点动静。王小牧无奈,只得围绕大槐树左右再转了三圈,然后咬了咬牙,再次念起了那句口令,随后又朝大槐树结节顶了顶,饶是如此,那棵大槐树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王小牧心中烦躁,此次前来,说是捉妖,却连妖的影子都没发现,大熊现在也不知生死,一股屈辱和愤怒油然而生,越看这棵大槐树越觉得不顺眼,心想索性把你崩个稀巴烂,出出这口恶气。

于是从后背抽出土铳,往回走到离大槐树不远处,正欲扣动扳机朝那棵大槐树射去,未想到,没等扳机扣动,脚踝处突然不知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扯,王小牧还来不及叫唤,就眼前一黑,全身一个失重,直直地掉了下去。

第四十八章地洞

王小牧本想朝这课古怪的槐树开几枪,出出心中那口恶气,未想到,还没等扳机扣动,脚踝处却突然不知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扯,直直地掉了下去。

眼前一片漆黑,手中的马灯在随着身子不断翻滚,幸好质量还算过硬,没有摔灭,但里面的洋油却溅了不少出来,弄了王小牧一身。那东西一直扯着王小牧的身子,在这斜向下的地洞里不断地翻滚。王小牧虽然被摔得鼻青脸肿,但脑子却不断乱转,这地底下到底是什么,怎么自己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被它抓住扯了下来,它到底想要干什么?

但奈何王小牧被那东西疯狂地往前扯着,根本看不清楚它的模样。在这过程中,头还被边上凸起的石头给撞了几下,被撞得耳膜嗡嗡直响,眼睛金星直冒。王小牧心想,这样被扯下去,不被撞死,也迟早会被它拖死,必须得想想办法停下来。

于是,王小牧伸手往旁边地洞壁抓去,试图找到什么东西阻止下降的速度,结果手中抓的大部分都是松土,有几次虽然抓到了凸起的石头,但那东西力道极大,一下就将他扯了过去,扯得王小牧指甲都翻了起来,痛得他冷汗直冒。这一疼,倒是把他疼得清醒了过来,自己手中正紧紧抓着一杆土铳呢,刚刚一急差点忘了这茬。

于是,王小牧艰难地举起土铳,反正人被扯着啥也看不见,更别说瞄准了,只得胡乱地朝前面开了一枪。结果“砰”地一声,火药直接打到了洞壁上。在这狭窄的地洞里,却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而且还不断散发出回音。那抓住王小牧脚踝的东西似乎从没有听过如此巨大的响声,着实被吓了一跳,一下丢开王小牧的脚踝,呼呼地往前跑了。

王小牧赶紧起身,将那马灯拨到最亮,往前面照去,但那东西跑得极快,转眼间却什么也没看见了,地洞里也瞬间安静了下来,似乎刚刚的一切并未发生。

王小牧往自己脚踝处一看,却发现自己脚踝被那东西抓出了两道深深的血痕,这血痕既不像人手的抓痕,也不像是妖魔的所抓的黒色印记,倒像是被铁钳给生生地夹出来似的。

这地洞颇为深,王小牧这才知道,自己已足足被扯下来五六十丈远,已经完全看不到掉下来的洞口了。王小牧摸了摸头上被撞出的鼓包,缓了缓神,然后举起马灯朝地洞的四周看了看。发现这地洞的洞壁粗糙,极不规则,并不像是人工挖造而成,但如果说是天然形成的,好像说不过去,因为在这地洞的部分狭隘之处,很明显看得出这些泥石最初是粘连在一起的,后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掏了出来,形成了连贯的通道。

再往地洞深处看去,发现不远处竟然还有鹅卵石铺成的台阶,这台阶的突然在这里出现,确实显得无比突兀。王小牧观山水地脉之术虽然大熊精通,但作为一个方术之士,对墓室中的风水构造还算比较了解。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地洞最大的可能是通往古墓的甬道。一般来讲,如果是通往古墓的甬道,所铺的台阶都是呈微微倾斜状向上走的态势,一直通往墓室的正中央。因为只有这样,无论是做墓的工匠还是前来祭拜之人,在通向墓室时都会呈现一种弯腰爬阶的状态,以体现对墓主人的敬畏。但这鹅卵石铺成的台阶却非常奇怪,几乎完全成一种向下的姿态,让人难以按常理理解。此外,如果这墓室里面埋葬的是王公贵族,甬道台阶通常都会用都比较气派、齐整的大理石,即使埋葬的一般人物,既然能有财力做成这么大的一条甬道,台阶至少也会用普通的页岩石。可这台阶却用鹅卵石铺就,不仅做工极为粗糙,而且这鹅卵石的铺法,显得极为粗糙,完全无规则可言,这铺台阶的水平甚至连一般乡间泥水匠都不如。

王小牧百思不得其解,却突然想到,大熊是否也同自己一样,被那东西给扯了下来?自己刚刚掉下来只在一瞬间,甚至都来不及叫唤,如果大熊也一样被那东西扯进了这个地洞里,自己当时在前面无一点察觉倒还真有这个可能。如果是这样,那当务之急,只有先找到大熊,才能作其它打算,至于前面发生的种种怪事,此刻都没有心思去管了。

王小牧活动了一下全身筋骨,还好无甚大碍,于是打起了马灯,朝着甬道深处走去。

这甬道的距离却比原先掉下来的距离长多了。王小牧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走到那鹅卵石铺成的古怪台阶上,心中却陡然袭来一股苍凉、悲伤的感觉,很是怪异,王小牧只得暗中不断地念起了稳心定神的咒语,才把这奇怪的感觉给驱散了。

王小牧在这台阶上左顾右盼地寻找起来,直到走了一盏茶的工夫,背夹都有些流汗,也没有找到大熊。而且,这甬道看起来做得不咋样,却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王小牧开始有点担心起来,倒并不是害怕那扯自己脚踝的东西,既然自己都有办法将其吓走,大熊肯定也不会吃太大的亏,只是担心,万一大熊被扯下来时已被摔得动弹不了,被抛到了角落里,这马灯灯光如此昏暗,这样找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于是边走边扯开嗓子喊道:胖子,你在吗?

空旷的地洞只是传来沉闷的回声,却不见大熊回应。再寻了片刻,王小牧也没耐心起来,这没完没了的甬道,周围都是一样的风景,什么时候能够走到头?!说不定,大熊根本没有被扯下来,这鬼地方妖异不已,还是早早离开为妙,主意打定,就转身准备掉头回去。

未想到王小牧刚往回走了几步,耳边却传来了一个声音:胖子,你在吗?王小牧顿时吃了一惊,这声音不正是自己刚刚发出的吗?难道回音隔了这么久才传过来?

转念一想,根本没有这个可能。这甬道距离极为长,自己走了半天没走到头,声音要传到甬道尽头再传回来肯定是不大现实的,即使有回音,也只能是四周洞壁给反射回来。只是这地洞并不大,传到自己耳朵里顶多只能听到回音里的“吗”字。但此刻,传来的声音明显跟自己刚刚喊得声音没两样!

既如此,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定是胖子那厮也被那东西扯了下来,发现自己在找他,正在暗中偷偷地学自己声音,以此来耍笑。

王小牧烦躁起来,骂道:死胖子,快出来,小爷我没耐心跟你玩!等了片刻,却还是没有听到大熊任何回应。这一下,王小牧彻底恼怒了,都什么时候了,这胖子没完没了地开这种低级玩笑,于是王小牧骂道:你出来,咱们比比枪法,你不是神枪奇侠吗?看我怎么崩了你!

大熊历来对自己的枪法甚为得意,如果王小牧嘲笑他的枪法,必然会予以反击,但没想到,大熊任凭王小牧嘲笑,依然没有回话。王小牧正觉得奇怪,此刻耳边却再次传来一个声音:死胖子,快出来,小爷我没耐心跟你玩!

这一下,王小牧头皮都发起麻来,这声音却明明另外一个人讲的,既不是自己回音,也断然不是胖子!

王小牧赶紧拿起马灯往四处照了照,但四周除了那漫长的甬道和千篇一律的洞壁,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正百思不得其解,另外一个声音此刻又传了过来:你出来,咱们比比枪法,你不是神枪奇侠吗?看我怎么崩了你!

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刚从怪东西手中逃出一劫,胖子没找成,倒是把这古墓里的其他物事给招了出来,而且从这些声音听起来,还不只一个,有可能是几个物事。

王小牧仗着自己把爷爷书中道法口诀背了个大全,觉得对付一般的物事已绰绰有余,心里倒是不怎么害怕,烦就烦在到现在为止,自己在明,这些物事却一直在暗。王小牧心想,既然不知道这些物事藏在哪里,那就必须先下手为强,必须先用咒语把它们全给震出来。

于是,王小牧迅速掏出了黄符,将爷爷书中的“天雷咒”念了起来:楠悉哆啰哒哆啰!诸天大雷公,此令镇虚空。神兵三千万,披甲挡苍松!漫舞天雷阵,神鬼影无踪。敢不伏此咒,万魄崩玄空!吾奉太上紫薇大帝敕令,显!然后用道法御动黄符,那黄符在王小牧手中瞬间燃起了火来。

王小牧正为自己道法精进而高兴,但黄符燃起来后,却并没有想象中物事乱窜的景象,倒是头顶上仿佛有个人在叽叽喳喳,似乎正有人在头顶上学王小牧刚才念的咒语,但是这咒语又太过长,这人学不会,正急得抓耳挠腮。

王小牧刚想抬头去看看头顶洞壁上到底是什么东西。没想到,头顶上那东西似乎因为学不会王小牧口中的咒语,生起气来。王小牧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头顶上跳下来个黒呼呼的东西,还没等他看清是什么,却被“啪”地狠狠打了一个耳光。

王小牧一下被打得倒在了地上,两眼发黑,黄符也丢在了地上。那东西打完王小牧一个耳光,竟然咚咚地往甬道那头跑去。

王小牧一看那东西的背影,惊得合不拢嘴。

四十三、山臊

那东西当似人非人,似猿非猿,个头只有正常人的膝盖高,长着一张人脸,眼睛乌黑发亮,但眼窝深陷,鼻头红红的仿佛点了朱砂,两片脸颊布满刀刻一样的皱纹,根本看不出年纪大小,当真丑陋之极。而且,这东西全身裸露,未穿衣服,全身毛发浓密,油光发亮,头顶上却有一撮白白的毛,更为古怪的是,这东西虽然像人一样长有两条长长的胳膊,却只有一条腿,另一条腿并非残疾,从其下半身看来,另一条腿压根就没有长,也就是说,这东西天生就一条腿!

只见这东西打完王小牧一巴掌,嘶哑咧嘴地不断往前蹦去,每一蹦都有人走路的五六步远,不出几下,就已经消失在鹅卵石台阶的尽头。

王小牧心中骇然,这东西对自己念的咒语一点反应都没有,显然不是什么妖物,而且,它竟然还能够说人话,从这外貌形体来看,白顶单腿、人脸猿身,与上古神话中的山臊简直没有两样!

《神异经(西荒经)》云:“深山中有人焉,身长尺余,一足,袒身,捕虾蟹。性不畏人,见人止宿,暮依其火,以炙虾蟹。伺人不在,而盗人盐,以食虾蟹。名曰山臊,其音白叫。人尝以竹著火中,爆普而出,臊皆惊惮。犯之,令人寒热。此虽人形而变化,然亦鬼魅之类。今所在山中皆有之”。

王小牧从小听爷爷讲鬼怪故事,对山臊的故事也算听得较多。传说,山臊是居住在西方深山中的一种似人怪兽,因其相貌丑陋,旧时又称之为山怪。在道家方术之士口中,山臊原为太上老君宫殿里负责一佣人,专门为太上老君去凡间收集采购炼丹用品。有一次,这佣人采购收集完老君的炼丹物品,觉得有点乏困,就在凡间喝了点小酒,还吃了老君禁止下人食用的虾蟹。没想到,这佣人酒后返回到天宫,脚步一个趔趄,竟然一不小心踢翻了太上老君炼丹房里的一盆窥天神水。这窥天神水本是太上老君用来察看世间劫渡飞龙之物,可观看飞龙劫渡之时金身幻化程度,尔后根据其金身幻化情况作出仙界的等级安排。这佣人不仅踢翻了神水,而且口中的虾蟹的污浊之气侵蚀了老君炼丹房的仙气,致使老君整个炼丹炉的仙丹全部成为了废物。

太上老君一怒之下,割去他那条打翻神水的腿,将他贬下凡界山间,让其无性繁殖,并且说下三句天咒,让其永世、永代受“不为人、不为妖、不为神”之苦。可是,具体是怎么样一个“三不为”,太上老君却并没有明确表示,正是因为此间一疏忽,山臊就变成了目前既像人、又像妖、也像神的怪模样。说其像人,山臊长着人脸,可说人话;说其像妖,它居于山间,常与鬼魅为伍;说其像神,它身形可随时变化,极通天性。

山臊虽然被贬,但世代山臊脑中却都还保存了原来在仙界的些许记忆,传承了一些奇怪的习惯,一是喜欢采摘世间灵草异药,采集完之后全部堆积起来,却又不知怎么使用;二是喜欢吃虾蟹,常在河边捉来虾蟹用树枝烤起来吃。但山臊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怕响声。《荆楚岁时记》有载:“正月一日,鸡鸣而起,先于庭前爆竹,以避山臊恶鬼”。说的就是有老百姓在大年初一,乘着鸡叫的时候,在自家庭院前放爆竹,目的就是为把山臊给吓走。原来,扯着王小牧到这山洞来的正是这些山臊,也难怪刚刚王小牧放了一枪土铳之后,把那扯着他的山臊一下给吓跑了。

王小牧根本没有想到,原本只存于神话传说中的山臊,竟然会在这个山洞中出现。山臊历来喜与鬼魅为伍,这山洞里面到底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鬼魅?

正当王小牧惊讶万分胡思乱想之际,后面却传来“咚咚”的弹跳脚步声。王小牧回头一看,七八只山臊正瞪着黒溜溜的大眼睛在看着王小牧。

王小牧吓得赶紧后退了两步,这山臊神鬼莫测,而且看来来者不善。作为一个道士,最有力的武器便是咒语,但这山臊却不怕咒语,只怕巨响,王小牧只得赶紧重新给土铳给上火药。没想到,那几只山臊仿佛知道王小牧手中的玩意儿不太好惹,其中一个一下蹦跳过来,怪叫一声,猛地伸手过来就要去拍他手中的土铳。

王小牧手中的土铳刚刚上好了火药,见那山臊冲了过来,急忙抬起土铳,就想扣动扳机向它射去。但那山臊速度却极快,没等王小牧抬起手,“啪”地一下就将他手中的土铳拍到了旁边黒暗的角落里。还没等王小牧反应过来,那山臊又跳将起来,抬起另一只手,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王小牧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王小牧直接被打倒在了一边,眼角、嘴角都渗出血来。平白无故被这些矮小的山臊打了两巴掌,王小牧心中原来那股害怕此刻却一扫而光,开始变得无比恼怒起来。手中土铳已经被拍掉了,只剩下了捆妖绳。

王小牧借着在地上翻滚之态势,抓起一把地上的沙土,猛地向那几个山臊的眼睛撒去。那些山臊毕竟还是精怪,没有人内心的狡诈,看着一大把沙土向它们眼睛撒来,竟然还不知道躲,依然眼睛大大地瞪着朝它们飞来的沙土看,仿佛在判断这飞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这一下,那把沙土全部都撒进了它们眼睛里。那些山臊眼睛吃疼被糊,只得用手捂住眼睛,蹦跳着在原地乱成一团,互相之间还不断撞来撞去,有几只山臊还被撞倒在地。

王小牧大喜,暗道如此良机必然不能错过,于是抽出那根大熊留下的捆妖绳,“唰”地一下向那群山臊甩去。那捆妖绳韧性甚好,又极富有弹性,甩在那些山臊身上,次次狠狠地吃肉。那些山臊被捆妖绳抽着,疼得哇哇直叫,有的跳上洞壁,有的在地下打滚,有的已经蹦跳着逃走了。

王小牧抽起了劲,完全忘了这些泥沙只能一时半会儿糊住山臊的眼睛,随着它们眼角的泪水不断流出,泥沙就起不了什么作用。正在这时,果然有几个山臊缓了过来,矫捷地跳动几下,躲过了王小牧抽过来的捆妖绳,没两步就已经跳到了王小牧身前。为头一只山臊猛地跳了起来,一口咬住了王小牧手臂中的一块肉,王小牧觉得手臂刀割般痛疼,急忙晃动手一往边上一甩。那山臊却借着这股力量,硬生生地把手臂上的肉扯了下来,王小牧手臂顿时鲜血直流,捆妖绳击打的频率也慢了下来。

这一慢,有几只山臊也抽出了身,纷纷蹦跳到王小牧面前,就要朝王小牧大腿咬去。王小牧手臂吃疼,脚却不敢怠慢,弹起腿踢翻了两只刚跳到跟前的山臊。没想到,那只扯掉王小牧手臂肉的山臊可能觉得这肉无味,一口吐了出来,竟然从后面跳起来,一只手牢牢地抓住王小牧的头发,直直地就往后拖。这山臊力道当真大极,王小牧完全抵抗不住,一下倒在了地上,硬生生地被它拖着往后走。

那些被王小牧踢翻的山臊此时也发起怒来,几个蹦跳,全部骑了到王小牧身上,开始撕扯起了王小牧的衣服,没一会儿,王小牧的上半身已经被扯得只剩几片布头。扯完王小牧的衣服后,有一只山臊竟然探出盔甲般的手,就要去挖王小牧的心脏。

王小牧心想这下要完了,只得艰难地抬起手,狠狠地朝那山臊的眼睛来了一拳,那山臊眼睛痛疼,从王小牧身上掉落了下来。这时,王小牧被抓住的那撮头发受不了那么大的拉力,被硬生生地扯断,甚至连头皮都被扯烂了。

头上虽然火辣辣的,但王小牧一下子自由了,赶紧一个弹跳站起来,甩掉几只趴在身上的山臊,同时,用手中的捆妖绳勒住一个原本正倒骑自己大腿、欲图啃自己大腿肉的山臊,狠狠地勒住了它的脖子,一下子它把悬空给勒了起来。

那山臊被勒得满脸通红,一条单腿在空中不断地挣扎,眼见就要将其勒死,没想到,洞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躲着一只,竟然跳跃过来,双手朝王小牧猛地一推。王小牧站立不住,整个人都被摔在了另一面洞壁上,整个人被撞得七荤八素,肋骨似乎都被撞断。正在此时,旁边所有的山臊迅速蹦跳过来,团团将王小牧围困在了地上。

这些山臊仿佛刚刚也见识到了王小牧的狠劲,现在全部站在他身旁,竟然没有一个敢先对王小牧动手,但都面目愤怒,嘶哑咧嘴,只要有一个山臊敢踏前一步,这些东西似乎就要一拥而上,把王小牧给彻底撕了。

王小牧第一次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第五十章马灯

王小牧被那躲在洞壁的山臊一推,被摔得七荤八素,动弹不得,周围所有山臊此刻愤怒地围了过来,站在一旁狠狠地瞪着靠在洞壁上的他,似乎只需一个山臊挑个头,这群东西就要一拥而上,把他给活活弄死。

王小牧心中苦笑了一下,暗道自己也真是命苦,仅仅童年过了些安生日子,但自从爷爷走了之后,却霉事一件接着一件,真是饱尝了人世间的艰辛。自己年纪轻轻,此刻在这古怪的山洞里,眼看就要死在一群山臊手上,不仅没有坟墓,甚至,连尸骨都不能保全。想到此,不由地哀叹一声,就准备闭上眼睛等死。

正在这危急当口,王小牧的手腕竟然碰到了一件硬物,从这硬物传来的触感看来,却是一开始被那山臊拍飞掉的土铳!王小牧心中惊大喜,瞬间觉得此番真是祖师爷保佑,命不该绝。

吸取了前面的教训,王小牧担心自己一摸这杆土铳,又会被这群山臊发现,当下也不敢马上动手去拿。王小牧看着眼前几只面孔丑陋的山臊,脑子却急急地转起来,当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延迟这群山臊发怒的时间,为自己拿起土铳赢得时机。想了片刻,突然灵机一动,这群山臊不是喜欢学人说话吗,索性先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伺机寻找逃生的机会。于是,王小牧张开嘴说道:各位山神爷爷,我唱首山歌给你们听好不好?

那群山臊本来怒目圆睁,张牙舞爪地打算活活地撕了王小牧,此刻听到他跟他们说起了话,一下子面面相觑,倒不知如何是好。中间有个调皮点的山臊,嘴痒难耐,也学起王小牧来,说道:各位山神爷爷,我唱首山歌给你们听好不好?

这声音连王小牧听了,都觉得惊讶不已,因为实在是太像自己声音了,彷佛就像另外一个自己在一旁说话。

其它山臊见阵中有人先开了口,也纷纷忍受不住,前后不一地用学了起来:各位山神爷爷,我唱首山歌给你们听好不好?其中有个别山臊学的不怎么像,还被其它山臊“呱呱”怪叫地嘲笑起来。一时间,原本紧张萧杀的气氛突然变的无比怪异,整个场面似乎变成了一位老师在带着一群学生正喃喃学语。

王小牧见这招果然见效,又说道:大家说唱什么好呢。众山臊听了,顿了一顿,再次跟着王小牧学道:大家说唱什么好呢。

王小牧等他们学完这句话,马上张口说:我们来唱一首这附近很出名的山歌,名字就叫做“山臊被杀死翘翘”,我先起个头,你们先认真听好,千万不要唱错了,但是,不管你们唱的对也好,唱的不对也好,我这次都不会饶了你们,因为,小爷我真的要让你们彻底死光光!

王小牧故意把这句子念得长长的,那群山臊学些简单的还可以,这么长的句子哪里还学的来,完全没有听清他讲的是什么,一时间全在那里抓耳挠腮,呜呜乱叫,似乎正为学不好这句话而烦恼。王小牧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猛地抓起地上的那把土铳,朝着正对着自己的一只山臊的脑袋,“砰”地一枪打了过去。

那土铳虽然比不上正规的枪,但那只山臊离王小牧的距离实在太近,这一枪过去,火药却发挥出了最大威力。那只山臊原本正在摇头晃脑地思考王小牧说的话呢,没想到一枪过来,一下将其丑陋的头颅炸了稀巴烂,一瞬间,脑浆四溅,一只眼珠子被炸的弹在洞壁上砸了个稀烂,一只眼珠子滚落在王小牧脚边,却还死死地瞪着王小牧。这山臊的身子左右歪了两歪,“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彻底死了过去。

其它山臊毫无防备,突然听到耳边这一声巨响,恍若晴天霹雳,又看到身边的同伴瞬间被打死的惨状,吓得魂飞魄散,呜呜怪叫着,疯狂地往鹅卵石台阶逃去,没过一会儿工夫,全逃了个一干二净。王小牧这才大舒一口气,总算从死神手中捡回来一条命。

王小牧摸了摸胸前,感觉肋骨一阵阵裂痛,很明显,自己肋骨刚刚撞在山洞壁上被撞裂了。王小牧从爷爷《医术本辑》中知道,肋骨骨折不像其他部位的骨折,一般情况不会移位,疼痛感也不是很强烈,只需用东西固定住胸腔,不让其再度恶化脱位就没什么大碍。反正身上的衣服也被这群山臊撕得不像样子,王小牧干脆把剩下的布片拼接了起来,然后紧紧在胸口扎成了个圈,防止肋骨断裂移位插到胸腔。

做完这些,王小牧打算重新给土铳上好火药。这土铳虽然威力不强,但在关键时候还是非常有用,至少,只要土铳没有从自己手中脱落,用来警吓这群山臊却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往包裹一摸,大熊当时丢给自己的火药匣子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掉了。王小牧暗叫声糟糕,没有了火药,这土铳的作用顶多才抵得上一根柴火棍。想到此,王小牧觉得此间是一刻也不能再多待下去了,必须得赶紧回到地上去,再来想其它办法。于是,王小牧迈开了脚步,朝掉下来的路走去。

没想到,还未走出几步,手中的马灯竟“噗”地一下灭了。是了,这马灯虽然来之前加满了洋油,但已然烧了这么久,何况在掉下山洞的途中还洒了不少,能坚持这么久,算是非常耐燃了。这一下,四周一片漆黑起来,王小牧急得头上汗珠直冒。在这黑暗的地洞里,手中只剩下一根没有火药的土铳,如何能躲的过那群神出鬼没的山臊?

自己刚刚一直在与那群山臊生死搏斗,完全忘了马灯就快没有洋油这茬了,早知道,就应该在附近用马灯火点燃些材火棍,用来当照明工具。王小牧左思右想,觉得目前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为今之计,只能对不起祖师了,于是掏出了几张黄符,打算念咒语催动黄符燃烧,然后想办法找几根材火棍点燃,用来照明。

王小牧口中说道:各位祖师爷,小牧并非不尊敬道门门规,眼下实在没办法,所以才在没有捉妖的情况下御动符咒点火,但凡留得这条命在,上去后定给各位先辈们陪罪。

说完,就打算念起咒语来。没想到,正在此刻,在不远的鹅卵石台阶处,此刻却有一团红红的火光快速地朝自己飘了过来,并且伴随着“咚咚”的脚步声。王小牧一惊,暗叫乖乖,这咒语自己还没开始念呢,怎么就招来了妖怪,而且这妖怪竟然还带着一团红红的火,这到底是什么妖物?眼下自己胸口肋骨受伤,也不知道这妖物能耐如何,只好先行躲起来看看情况再说。

于是,王小牧迅速地闪到了一旁,在山洞洞壁边凸起的一泥块下,趴着躲了起来。不一会儿,那团红红的火光已然飘到了跟前,王小牧一看,眼珠子都差点要掉了下来。

原来走过来的竟然还是几只山臊,这几只山臊被一个为头的山臊带着。那为头的山臊个头明显比现在跟在它后面的山臊,也比先前与王小牧搏斗的山臊高大了许多,竟足足达到了齐腰高。这为头的山臊模样也很特别,其它山臊头顶上都是一撮白毛,唯独它的头顶却是一撮红毛,而且,脸上的皱纹也没有其它山臊多,总体看来,这为头的山臊除了一条腿让人感到别扭外,其它方面十足像极了五六岁高大的小孩。

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为头的山臊手中那团红红的火,竟然是个马灯,而这马灯,王小牧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大熊原来手中提的!

这群山臊有五六只,此刻全部蹦跳到了王小牧刚刚搏斗的地方,其中有一个山臊,很明显刚刚参与了与王小牧的缠斗,只见它蹦跳到那具被崩掉了脑袋的山臊尸体面前,用手指着那尸体,似乎在叫那为头的山臊看,然后嘴巴呜呜哇哇地不知道说的什么。

那为头的山臊见了那具尸体,气的在地上蹦来蹦去,然后发起火来,用手拼命地拔自己身上的毛,那毛被它拔得空中四散飞舞,似乎下了场毛雨,仿佛只要这样,这为头的山臊才能解气。拔了一阵子毛,只见它对几个手下“呜呜哇哇”地讲了一通,然后挥了挥手,那几个手下竟然听话地扛起了那具尸体,“嘿呦、嘿呦”的跟着那为头的山臊往鹅卵石台阶向下走去。

王小牧这才确定,原来大熊当时并不是没有跟在自己后面,却也是一不小心被这群山臊给扯下来了。此刻,他手中的马灯却被那为头的山臊拿着,可以断定,大熊目前必定是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想到此,王小牧再也按捺不住,俏俏地站了起来,暗暗跟在那群山臊后面,也一并地往鹅卵石台阶向下走去。

第五十一章地河深深

王小牧从那为头的山臊手中发现了大熊的马灯,判定大熊的踪影必然与这群山臊有关,于是悄悄地跟着那群山臊往鹅卵石台阶径直走去。那群山臊由于还扛着同伴的尸体,所以蹦跳的并不是很快,而且也没有发现后面竟然偷偷地跟着个人。

这鹅卵石台阶一直呈倾斜向下的态势,两边没有岔道,而且经常会有弯曲的拐角,这一点非常有利于王小牧跟踪。有几次,那为头的山臊似乎发现了后面有什么异样,曾回过头来看,这个时候,王小牧就偷偷地躲在台阶拐角处隐蔽起来,竟然没有被发现。王小牧一路跟去,但这台阶却极为长,足足走了个把时辰,还没有走到台阶的尽头。

这时,山洞却变得越来越宽大起来。起初,王小牧张开双臂能碰到两边的洞壁,但走到这个时候,不仅双手完全触碰不到了洞壁,而且,耳朵边还传了潺潺的水声。这山洞突然变得如此宽大,没有了拐角,那群山臊一回头就能看见自己,王小牧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再走了片刻,四周竟然全布满了水雾,迷迷蒙蒙一片,王已经看不见那群山臊的矮小的身形,只能看到前面马灯暗红的点点火光,为防止跟丢,王小牧不由地加紧了脚步。

水声越来越大,水雾也越来越浓,两边的洞壁根本就看不见了,而且,台阶似乎已经铺到了一无比开阔处,两侧竟然有水渗了过来,此刻已经没过了王小牧的脚面。王小牧上半身本来就没有了衣服,脚底板被凉水一浸,愈发寒冷,牙齿都上下打抖起来。

这地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开阔的地段,而且这大水声是从哪里传过来的,莫非这台阶已经铺到了一条地下河旁边么?王小牧不明所以,也不愿意去多想,眼前最重要的是通过这几个山臊找到大熊。正思考间,由于水雾太大,那盏马灯散发出的暗暗火光此刻却消失在了前面。王小牧不由地一惊,急急地加快脚步往前追去,由于山洞里水声较大,倒是掩盖了王小牧的脚步声,追了片刻,又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了那盏马灯。

但奇怪的是,那盏马灯此刻却不动了,停在了那个位置。

王小牧迟疑起来,难道是这群山臊到了目的地?或者,它们走得累了在前方休息起来?由于不明状况,王小牧只得在原地等起来,眼睛却一刻也不敢离开那盏马灯。

等了半响,让人没想到的是,那盏马灯竟然往回走起来。王小牧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被山臊发现了,于是赶紧往回退,退了几步,台阶上的水竟然没过了脚踝,再退两步,水竟然快没过膝盖了。

这一下,完全超出了常理范围。按道理,王小牧顺着这鹅卵石的台阶是一直向下行走的,虽然发现了水,但刚刚这水根本就没有这么大,仅仅齐到自己脚面而已,而且,自己一直都是向下行走,如果这水突然涨起来,也应该是自己先感知到,不可能等到自己往后退时,才发现后面的积水竟然高出前面积水,难道这里的水还能违反常识,往高处流不成?

那盏马灯越走越近,王小牧已经来不及细想其中的原因,只得继续往后退,待退到水齐腰深时,已无法再躲了,只好捏着鼻子整个人沉下了水中。王小牧认为,这群山臊个头矮小,即使那个为头的红毛山臊,也只有他膝盖高,自己退到这齐腰深的水中,它们必然不敢下来。

耳边踏水声越来越近,那群山臊看来已经离自己不远了。王小牧憋着气在水中静静地等待,只希望这群山臊回头来找,未发现什么,而且被深水阻止,能够继续往前走去。但这群山臊似乎却没有如王小牧所愿停下来,而是继续朝王小牧走来。

王小牧在水中,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果这群山臊水性极好,恰好发现了自己在水中,也沉下水来,那真的就有大麻烦了。如此一想,这哗哗的踏水声,在王小牧听来,简直就是魔鬼的恶嚎。

此时此刻,那脚步声越来越响,王小牧在水中忍不住朝着那走来的脚望过去,却发现,这走过来的东西竟然不是山臊,因为,水中明明是两条撸起了裤脚的腿!这两条腿,很明显也不是鬼怪的腿,而是活生生的人腿!

如果是鬼怪的腿,倒还不怎么奇怪,这山臊本来就喜欢与鬼魅为舞,地洞里出现鬼魅也属正常。可怕就在于,这腿可以肯定就是人腿。这山洞本身就在大山深处,而且洞口布满灌木,自己不是被山臊给扯下来,根本就不会发现这里,而且,这里离地面洞口至少也有上万米的距离,此刻外面正是在夜间,怎么会有人在这里!他是谁?他怎么来到这里?他到底想干什么?

王小牧想得头皮发炸,又不敢作声,一口气也快到了尽头,但那人却并没有走的意思,径直在王小牧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王小牧实在不愿惹别的麻烦,只期待这人赶紧离去,自己好去追那群山臊。但心中越是焦急,那人似乎却故意要与他作对,硬是停在那里不走了。

王小牧只觉得胸腔开始扩大,眼睛开始发黑,在水中再也憋不住了,只得“哗”地一声猛地窜出了水面,在这同时,王小牧将手中没有火药的枪也端了起来,作了个退后防身的姿态。

还没等王小牧脸上的水全部流干,对面那人竟然叫了一句:小牧!

王小牧睁开眼睛一看,这人竟然是大熊!

王小牧“呸”地一声吐了一口水,高兴地骂道:死胖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把我魂都吓没了!你竟然还没死!

大熊“嘿嘿”一笑,说:没死,没死。

此时此刻,两人分别都是怎么下到地洞来的,在分别后经历了什么,又通过了多少险阻才恰巧在这里碰面,虽然有许许多多的疑问在心中,但王小牧知道,那群山臊就在前方不远处,而且,这里的河水似乎仍一直往高处流,两人依然处于极度危险中,有再多的话,也只有等脱险之后再说。

王小牧朝大熊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说:前面有群山臊,极为厉害,而且我们后退的路似乎被水淹没了,有话以后再说。我们必须先潜到水下去探探路。说完,王小牧“噗通”一下潜下了水,往来时的路游了过去。

大熊也未犹豫,一并潜了下来,跟着王小牧游去。

没想到,越往后面游,水竟然越来越深、越来越冷,而且水压也越来越大,刚游的时候还能看到鹅卵石台阶,但游到此处,鹅卵石台阶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这地下水仿佛如大海般,迷迷茫茫,无边无际,两边的山洞壁根本就不知道在何处。

王小牧胸口肋骨受了伤,被这河水水压压的胸疼,有点受不了,只好在水底下招招手,叫大熊一齐退回去。大熊见了王小牧的手势,也跟着王小牧一并退了回来。

王小牧和大熊钻出水面,感到非常难以理解,除非这山洞翻了跟头,不然不可能存在原来高于两人站立处的台阶,此刻却被深水淹没,而两人站在地势如此低洼处,却还能自在呼吸着新鲜空气。王小牧问大熊: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大熊似乎也没有一点头绪,呆呆地说道:没有。

王小牧:这可真是古怪了,看来我们向后退行不通,必须冒险向前了。

大熊听王小牧这样说,却若有所思,然后“嘿嘿”一笑,说道:小牧。

王小牧见了大熊这副古怪的表情,觉得这胖子肯定想到了好什么办法,于是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办法吗?

大熊却没有回答王小牧,文不对题地继续说道:小牧。

王小牧觉的奇怪,这大熊没事老叫自己名字做什么。仔细地看了看大熊的模样,发现眼前这人虽然是大熊,但却没有了原来浑不吝的状态,反而觉得阴测测古怪不已。突然,王小牧脑子一个念头闪过,好像发现了什么,问道:胖子,你的土铳呢?

大熊奇怪地看着王小牧,好像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王小牧一把冲过去,迅速撕开大熊的上衣,发现脖子上空空如也,于是大声问道:你的铜镜呢?!你到底是谁?!

第五十二章大瀑布

大熊被王小牧揪着颈脖子,却并不动怒,反而朝王小牧“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完之后,面目开始扭曲,变得无比狰狞,尔后左右晃了一下脖子,按照王小牧的口吻说道:你的铜镜呢?!你到底是谁?!

这次回答的声音,已完全不是大熊的声音了。王小牧已经确定眼前这人根本不是大熊,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妖物,于是拿起手中的土铳猛然地朝他的头上砸去。这人见王小牧手中拿着土铳带着风砸了过来,似乎也吃了一惊,然后猛地向后一跳,堪堪躲过了王小牧这一棍。

王小牧手中却不停,第二棍立马朝那人砸到,那人一个滚地再次躲过,但身形在滚地的过程中却在不断地缩小、变化,等他再站起来时,已然变成了那头顶红毛的山臊!

上古神话传说中说,山臊人脸猴身、能说人话、善于变化,看来果然不假。但显然,眼前这红毛山臊比原先与王小牧搏斗的那群山臊厉害了许多。那群山臊顶多也就是学说个人话,而这红毛山臊不仅会学说人话,而且还能变化成大熊的样子,学着大熊的口吻来诱骗自己。由此证明,大熊果然是落在了它们手上,而且,大熊肯定是遇到危险之时,在它们之前喊过王小牧的名字,否则,这红毛山臊不可能“小牧、小牧”地一遍一遍叫。

这红毛山臊站了起来,露出了阴森森的獠牙,对着王小牧发出阵阵低吼,然后双手在空中乱舞晃动起来,似乎正在集聚力量,要向王小牧攻击。王小牧心呼,这下真是命苦到家了,后面涨着大水,无法向后逃跑,前面又站着这么一个厉害的怪物,真可谓是应了戏文里那句:前堵万千敌兵,后绝深山悬崖,徒剩孤军!

王小牧心里一横,骂道:你佬佬的,老子跟你拼了!说完举起土铳猛地再往那红毛山臊干去。那红毛山臊边躲开这一棍,还学着王小牧的口吻,骂道:你佬佬的,老子跟你拼了!尔后,瞬间从地上蹦跳而起,张起枯瘦锋利的爪子朝着王小牧脸上抓去。王小牧只得把土铳变换方向,朝空中扑来的红毛山臊刺去。

那红毛山臊见状,直接抓住了那把土铳,然后用力一扯,将土铳一下抽离开王小牧的手中,还没等落地,就挥起土铳砸向王小牧的头顶,王小牧一弯腰,躲过了红毛山臊这一砸。红毛山臊此刻落在地上,却不再攻击了,正奇怪地看着手中的土铳,暂时也不管王小牧了,翻来覆去地把玩起来。

王小牧见土铳被拿,手中只剩下了那根捆妖绳,于是迅速地抽出,奔着那红毛山臊的头顶抽去。那红毛山臊此刻正聚精会神把玩那杆土铳呢,没预料到王小牧这时捆妖绳已经甩了过来,硬生生地挨了一鞭,吃疼不过,在原地呜哇乱叫,然后把那土铳朝后面一丢,那土铳被“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红毛山臊红着个脸,蹦跳起来,张口就朝王小牧的颈脖子咬去。王小牧无法,只得一拳朝红毛山臊的眼睛打去,那红毛山臊眼见王小牧拳头打来,往边上一躲,也不再用口了,用那锋利的指甲狠狠地朝王小牧的胳膊抓去。这一抓,王小牧胳膊如同刀割,鲜血直流,那红毛山臊却不等王小牧反映,竟然用头顶朝他的腰撞去,王小牧一下被撞了个趔趄,远远地倒在了一水中。

王小牧无法,只得忍住疼痛往后面水里退去。红毛山臊见王小牧欲走,蹦跳着追了过来,王小牧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红毛山臊也跟着扎进了水里,水里视线本就不好,加之王小牧胳膊尚在不停流血,附近水域被鲜血染红了不少,变的更加模糊不堪。王小牧看到红毛山臊一条独腿在水中蹬来蹬去,远没有原来将身体幻化成大熊时用两条腿来的灵活。王小牧想,只要这红毛山臊一直在待在水中,不会再变化成人,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于是瞅准了那红毛山臊的独腿,突然迅速地往回游去,尔后猛然抓住它的脚掌,硬生生地从水中将它提了起来。未想到,那红毛山臊的脚掌一被抓住,竟然开始“格格”地狂笑起来,似乎那脚掌是它极为身体之中极为敏感之处,被王小牧抓得受痒不过,急得在空中双手乱舞,浑身酸软使不上力。王小牧抡起胳膊,把红毛山臊在空中疯狂地转起圈来,直转得那红毛山臊头晕脑胀,然后狠狠地往前面甩去。这一甩力度极大,直把那红毛山臊甩了个三五丈远。红毛山臊硬生生被摔在地上,饶是它皮粗肉厚,也痛得呜哇乱叫起来。但它不愧是山怪,在地上滚了两滚,不顾疼痛,迅速地爬了起来,表情看起来极为愤怒,发疯似的朝王小牧扑来。

王小牧一惊,迅速再次潜入了水下。那红毛山臊也顾不了许多,猛地朝王小牧潜下的地方扑去,王小牧一个侧身游开,上半身躲过了这一扑,但右腿却被抓个正着,那红毛山臊似乎知道自己游不快,也不往后拖王小牧,只是死死地抓住他的腿。

王小牧边游边甩腿,不仅没有甩开红毛山臊,由于自己着急,头竟然撞倒了一块石头上,顿时眼前一阵昏花,速度一下慢了下来。那红毛山臊见此时机,迅速几下游到王小牧了身边,然后张开双手,一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那红毛山臊力气实在是太大,王小牧哪里能挣脱?不出片刻,就觉得透不过气来,脸被憋得通红,双手在水中乱抓乱舞。那红毛山臊掐住了王小牧的脖子,似乎还不解恨,张开口就朝他的胳膊咬去,一下就撕了一块肉下来,却也不吃,“呸”地一下吐在了旁边,然后又一口咬下去,撕下块肉又吐在了一旁。

王小牧觉得此番大罗金仙也救不了自己了,不再多想,就准备等死。

要说世间之事,就是这么凑巧,正在这最危急当口,也许是因为王小牧身上鲜血流出的原因,旁边竟然游来了一条彩色小蛇。这彩色小蛇在水里晃来晃去,奇怪地盯着正在激烈搏斗中的一人一怪。看了一会儿,突然张开了口,吐出长长的信子,瞬间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王小牧那流着血的胳膊咬去。妙就妙在,此时红毛山臊刚吐完一口肉,正欲往王小牧胳膊再咬去,这彩色小蛇原本是攻击王小牧流血的胳膊,未想到红毛山臊的头刚好凑在王小牧胳膊前,结果,却被这彩色小蛇一口咬住了脸。

红毛山臊一声惨叫,掐着王小牧胳膊的手也放开了,拼命地想用手去甩开这彩色小蛇,可那彩色小蛇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倒手的猎物,又如何会轻易地放嘴,硬是死死地咬住红毛山臊的脸不松口。

王小牧不敢怠慢,也不管前面是否还有别的山臊了,忍受身上伤口的剧疼,撒开了脚丫子就往前面逃去。

在逃的过程中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红毛山臊被蛇咬的在地上不断翻滚,发出了振耳的嚎叫声,却硬是摆脱不开这彩色小蛇。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这红毛山臊本是这群山臊的头头,平时在山洞里称王称霸,哪种动物不要怕上三分?但此刻却被彩色小蛇给牢牢制住了,也许蛇口中毒液极为厉害,那红毛山臊在地上疯狂地滚了片刻,竟然独腿一蹬,一下子死了过去。那彩色小蛇见猎物已死,在它尸体旁滑来滑去,尔后可能是找到红毛山臊一根动脉血管,开始吸起血来。

王小牧看的毛骨悚然,再不敢回头,只顾发了疯地往前跑去。边跑边觉的奇怪,这彩色小蛇似乎在哪里见到过,脑子里念头一晃,这彩色小蛇怎么跟那山坳里两个黑纱人带的蛇如此相像?难道他们也来这里了?但转念一想,却又怪自己最近遇到的怪事太多了,什么事都想得过于复杂。那两个黑纱人明明是朝自己反方向走的,怎么会来到这古怪的地洞,何况,世界上的蛇千千万万,两条长的一模一样的蛇到处都是。

王小牧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觉得四周环境越来越亮,仿佛从这地洞上方有丝丝的光亮透了进来,也难怪刚刚与红毛山臊搏斗时,还能隐约中看出对方的轮廓。而这地洞此刻更是显得无边无际。越往前跑,水声越来越大,仿佛有雷霆万钧之势,拐过一个转角,王小牧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前方百余米处竟陡然出现了一个大瀑布,这瀑布落差直有几百米之距,上方的水倾斜而下,落到下面一个深潭之中,发出轰隆隆地鸣叫声,极为壮观!

大瀑布周围长满了各色各样的植物,有参天大树,有低矮灌木,也有杂乱茅草。深潭的前面,却是一块约上千平米见方的天然大青石,表面甚为光滑平整。瀑布水冲击深潭散发出浓浓的雾气,萦绕在这密闭空间里,如梦似幻,恍若仙境。难怪这山洞里积水这么多,原来这源头竟然有着这么大一个瀑布!

第五十三章咿呀学样

王小牧往那大青石板看去,却再也没有了先前瀑布给予的美妙感受了。只见在大青石板的中央,有几十只山臊正在那里呜呜哇哇戏耍玩弄,它们手中玩弄的东西,竟然是一杆土铳!毫无疑问,这土铳正是大熊手中的。

而在这些山臊的旁边,不知道何时,已经用几根粗壮的木头搭起了个简易的烧烤架,下面放着不知它们从哪里寻来一些干柴禾,而大熊肥胖的身躯正昏迷不醒地躺在那烧烤架上面。大熊的包裹也被丢弃在一旁,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各种除妖的宝贝撒了一地。

这群山臊虽然头头已死,但战斗力仍然非常强大,王小牧不敢冒然冲过去,只得先暗暗地躲在一边观察。此刻大熊躺在那烧烤架上面,不知道生死,也不知道这群山臊要拿大熊来做什么,而要靠近大熊,则必须先赶走这群山臊,但王小牧身上受了如此多的伤,又没有任何武器,别说这里有几十只山臊,就是只有一只山臊,也不一定能敌不过,这情景,只能智取,不能硬拼。

王小牧仔细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发现离自己不远处,在瀑布边的半山腰上,正好有一堆乱石,这些石头并不大,用来攻击恰到好处,而这堆乱石距离青石板的距离也刚刚好。这堆乱石在半山腰刚好处于一个凸起平台,周边全是陡峭的悬崖,只要人站在这个平台之上,不用担心这群山臊会跑上来,能够确保自己安全。关键在于,既然这群山臊上不去,王小牧也上去,如何上得这个平台成为首要问题。

王小牧起先想通过旁边一颗大树,爬上去,尔后从树上跳到平台,但这树下刚好是深潭,而且距离平台太远,别说自己,就是这群山臊也不一定能跳过去,何况,即使能跳上去,怎么下来又成了问题,于是否决了这个方案。再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平台悬崖边刚好有一根长长的树藤垂下来,那树藤看起来颇为结实,借助这树藤能够爬的上去。想到此,王小牧不敢怠慢,当下疯狂地朝那树藤跑了起来。

这一跑,惊动了几只离王小牧距离比较近的山臊,这几只山臊纷纷转过头来看王小牧,发现了异样,竟然也蹦跳着朝王小牧追了过来。王小牧此刻已经顾不得许多,迅速地朝那树藤移动。跑了片刻,总算到了那树藤边上,王小牧双手抓住树藤,使劲地向上爬去,爬到一半,没想到,有一只山臊也后脚赶到,抓住树藤的末端跟着王小牧爬了起来。

王小牧一惊,只得加快了速度。但那山臊毕竟天天在这山洞玩耍惯了的,这爬树藤的功夫可比王小牧强多了,没几下,就已近快挨近王小牧的脚了。王小牧吓得把腿给缩了起来,抽出那根捆妖绳,狠狠地朝下面的山臊甩去,这一下,却正好抽中了那只山臊的眼睛,这山臊吃疼,眼睛瞬间看不见了,“啪”地一下摔在地上,骨头似乎也被摔裂,在地下疼得滚来滚去。王小牧赶紧往上窜,但此刻又有几只山臊顺着树藤爬了上来。有一只山臊身手矫健,速度最为迅速,竟然爬上来抓住了王小牧的脚,欲图把他扯下来。王小牧双手牢牢抓住树藤,脚拼命地朝下蹬,但却怎么也蹬不开,那树藤反而被弄得在空中晃动起来。

这一晃动,捆妖绳也失去了作用,抽不中目标了。正当双方僵持不下,王小牧想起自己身上还有黄符,刚刚在水中打斗被浸湿了,此刻也不知道干了没有,于是再也管不了祖师是不是同意用这符咒对付禽兽了,边蹬边紧急地念起了咒语,然后一手去掏裤兜里的黄符,令人欣喜的是,那黄符被水浸泡之后虽搓揉的不成样子,但却是干了,王小牧咒语刚念完,那黄符就腾地一下着起了火。王小牧边艰难地往上爬,边用黄符去烧自己手抓着下面的树藤,这树藤看起来结实,却不经烧,瞬间被烧得着起火来,只听得一声树藤断裂的响声,王小牧手抓着下面的树藤一下就断了,跟着自己后面抓着树藤的山臊全部掉了下去,有几个摔下时脑袋朝下,摔得脑浆迸裂,瞬间死了过去,有些则摔断胳膊摔断了腿,在地下呜呜哇哇乱叫,动弹不得。

王小牧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由于身下的树藤已经被烧断了,等于说自己的手仅仅抓住了树藤的末端,要在平时,爬上去问题并不是太大,可此刻却全身是伤,每动一下伤口都跟刀割一般,尤其是胸腔肋骨,只要一使劲,那股断裂的压疼让王小牧眼前发黑。饶是如此,王小牧却只得忍住巨疼,用起全劲朝上爬去,这一爬,又发现了异样。

原来,那只刚刚抓住自己脚的山臊反应甚是机敏,树藤一断裂,就猛然借力,跳在王小牧身上,牢牢地趴在了他的肩膀。刚才王小牧只顾去用火烧树藤,加之身体已疼得麻木,硬是没有感觉出来。

此刻,这山臊正趴在王小牧肩上瞪着个大眼睛看着他。王小牧想死的心都有了,脑子却再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得胡乱地喊叫起来。那山臊听了,也学着王小牧的摸样,趴在他身后胡乱地喊叫起来。王小牧一边喊叫一边往上爬,那山臊也趴在他肩上,他喊一句它学一句,这场景看起来极为搞笑。

王小牧见暂时吸引了山臊的注意力,嘴巴再也不敢停止,继续狂叫起来,而且每次都要确保喊出的句子清晰简短,这样山臊才能完整地学下来,不至于激怒它。爬得片刻,总算爬上了那乱石堆平台。肩上的山臊也跳了下来,单足鼎立地看着王小牧,似乎在等王小牧喊出新的句子。

王小牧算是明白了,这群山臊虽然凶狠,但除了那为头的红毛山臊外,其它山臊既不会变化,智商好像也不大高。这山臊会学人说话,那到底会不会学人做动作呢?如果会,那就可以用来诱骗它。

想到此,王小牧试着举起了左手,说:跟我学。那山臊奇怪地看了看王小牧,却无动于衷,王小牧心想完了,这蠢东西他娘的只会学说话,却不会学动作,这招怕是没用了。正准备弯腰去捡起块石头来防身,没想到,那山臊思考了一会儿,竟然也举起了左手,说道:跟我学。

王小牧大喜,然后举起右手,说:我们举起右手。那山臊举起了右手,也说了句:我们举起右手。学完似乎还很高兴,嘴巴叽里咕噜欢快地叫起来。王小牧将左脚踏出,说:踏一步。那山臊按照王小牧的样子,依葫芦画瓢地向前蹦跳了一下,说:踏一步。如此,王小牧没几步就双脚踏到了悬崖边。此时,王小牧一只脚站在悬崖边上,另一只脚却悬空踏了出去,说:我要跳下去。

那山臊说了一句:我要跳下去。但奈何它只有一条腿,不知道如何才能像王小牧那样,一只脚站悬崖边上,一只脚悬空,想跳下去,但看到这平台如此之高,却又不敢跳,正在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办,急得脸都憋红了。王小牧哪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突然将悬在空中的那只脚迅速转向,说了句:去死吧!猛地踹了一脚那山臊的后背,那山臊还来不及学王小牧最后一句话,呼呼带着风声摔了下去,在地下挣扎了两下,不明不白地死了过去。

王小牧大松了一口气,说:是你自己说要跳下去的,可怨不得我。尔后去看了看那根被自己烧断的藤条,发现下面的山臊是不可能借这藤条爬上来了,这才放心。

直到这时,才有空朝青石板上的大熊看去,却见大熊还是躺在烧烤架上,但除了那几只发现了自己的山臊被摔死在悬崖下外,其它山臊仿佛对王小牧这边发生的事没有丝毫察觉。此刻,它们已经玩腻了土铳,将土铳都随意丢在了一旁,全部围在了大熊躺着的烧烤架旁边。有一只山臊还从大熊的包裹里找出了火匣子,点燃了火,开始烧起了那烧烤架下面的柴禾。

王小牧一惊,这群畜生想做什么?难道是要活活烤了大熊?

第五十四章小石人

王小牧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赶紧将捆妖绳绑好、固定在了两块石头之上,做成一个弹弓状,然后捡起地上的石头,放在捆妖绳的中间。那捆妖绳极富弹性,而且石头的大小刚好,王小牧用力一拉,然后放手,那石头如离弦之箭一般弹射出去,“嘭”地一下砸在了那群山臊中间。

有几个倒霉的,刚好被石头砸中,鲜血四溅,歪着身子晃了两下,倒地死了。那群山臊没弄清状况,开始乌央央没头没脑地自乱了阵脚起来。王小牧不敢怠慢,手中不停地搬来石头,不断向下弹射而去。这一来,那群山臊哪还有心思管躺在烧烤架上的大熊,纷纷蹦跳着逃起命来。

有逃的快的,蹦跳没几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些逃的慢的,不是被石头砸中了身体就是被砸中了头,或在青石板上挣扎或就地一下就死了过去,总之,场面混乱不堪。

王小牧心中高兴,觉得进山洞里以来的憋屈此刻一扫而光,开始疯狂地发射了起来,有几下差点砸中了躺在烧烤架上的大熊,端的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在王小牧的石头狂砸下,那群山臊死的死、伤的伤,青石板也从一开始的娱乐场变成了停尸场,一片狼藉。但让人意外的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那堆在烧烤架下的柴禾此刻却腾腾地着起了火来,大熊躺在上面尚不自知。王小牧暗叫声糟糕,这样下去,大熊必然要被活活烧死了。

于是,王小牧赶紧解开了捆妖绳,将绳子的一端绑在了那根被烧段了的树藤上,打了个活结,扯着捆妖绳,眼睛一闭,猛地跳下了那乱石平台。王小牧只觉得耳旁风呼呼作响,正担心这捆妖绳是否牢靠,人在此时却落了地。但那树藤却受不了如此大的下坠重力,瞬间断了。王小牧叫声妙极,倒是省却了想办法解开绳子的烦恼。赶忙将捆妖绳绑在腰间,朝那大青石版疯狂跑去。

有几只摔在下面受了伤的山臊见了,想蹦跳起来追王小牧,但奈何身体受伤,挣扎了几下却硬是爬不起来。

王小牧哪有闲暇去管他们,三步并着两步,不出一会儿就冲到了那烧烤架面前。此时,烧烤架的柴禾已经充分燃烧起来,腾腾地冒着火焰,大熊的衣服已经被点着了。王小牧一急,猛地将大熊拖下了烧烤架,然后拉着他往一边脱,但却无法灭了他身上的火,看见了边上的水潭,只得将大熊猛地往水里一丢。

大熊被王小牧一甩,一下子沉了下去,水瞬间浇灭了他身上的火,水面上冒出了丝丝白烟。王小牧这才放心,把大熊从水中拖了上来。然后第一时间去捡那杆土铳,心想这可是个保命的东西,千万不能丢了。捡完土铳,然后去收拾地上的包裹。将包裹收拾完毕后,累得够呛,坐在地上直喘气。

就在这时,有些没有被砸中,逃走了的山臊,此刻却又回了来,在旁边探头探脑,恶狠狠地盯着王小牧。王小牧见了,端起了土铳,冲着它们“哈哈”一笑,说道:一群蠢货,有种过来吧,小爷送你们上西天!

那几只山臊见了一地的同伴尸体,此时却没有兴趣学王小牧说话了,愤怒起来,开始朝着王小牧和大熊蹦跳着跑过来。王小牧说:来的正好!说完拿起土铳朝它们扣动了扳机,没想到,这一扣,竟然未见火药发射,打开一看,那些火药都已经潮湿的不成样子。王小牧叫了声乖乖,完蛋了!

眼见周围无处可躲,那几只山臊已逐渐逼近。王小牧无法,只得捡起东西,背起了地上的大熊,“噗通”一声跳进了瀑布下的深潭里。

一进入深潭,王小牧就觉得刺骨的冰凉,耳朵“轰隆隆”地听不见任何声音。回头一看,有几只山臊报仇心切,也随着两人一齐地跳了下去。

王小牧不辨方向,只能一个劲地往前游去,越往前游,潭水的吸力越来越大,直觉得天旋地转,也幸好大熊肥胖,体重较重,不然早就被吸了进去。这时,身旁几个矮小的东西打着圈迅速地被吸进了漩涡,原来,那几只山臊身材过小,无法抵抗漩涡的引力,活生生地被卷了进去。

王小牧想再往前游去,但身子却被动地被漩涡卷住往下扯,而且越往里身体的力量越难以抵抗。王小牧心呼完了,这次要跟那些死去的山臊在黄泉路做同伴了。

就在此刻,王小牧眼前一闪,发现在深潭的昏暗迷蒙中,旁边竟然有几十个小人站在水中!而且这些小人明显有两条腿,并不是此间的山臊。这些小人全呈前后列队的姿势,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王小牧大吃一惊,这水中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而且能够站立在水里能不被漩涡卷走?

定睛一看,发现这些小人竟然是几十个石头人。这些石头人面容肃穆、衣着齐整,身体全部呈前倾状,齐齐单膝微曲,右手垂在大腿的外侧,左手却平举向前且微微向后,仿佛正在欢迎什么重要人物的到来。

几十个石头小人全部牢牢地粘连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不知是根据这大石头一体雕刻还是雕好后再嵌入,总之显得非常牢靠。而这些石头的材质,却跟岸上的青石板一摸一样。很显然,这块巨石与那大青石板是连在一起的。那偌大的大青石板竟然延伸到了深潭里面,而且,在这青石板镜头竟然雕刻着诸多的石头小人!

这些场景的判定,在书中讲起来慢,但在当时也就在一瞬间的功夫。王小牧其实根本来不及细想,伸出手一把就抓住了最靠近自己的一个小人,这一来,竟然阻止了被引力卷下去的态势,两人仿佛被挂在水中,停了下来。

王小牧背着大熊,艰难地爬上了那块石板,也不管这些小人古怪不古怪了,如同攀岩一样,一个一个抓住这些小人向前游去,越往前游,潭水的吸引之力变得越来越小。这证明,两人正逐渐离开深潭,待抓到最后一个小人时,潭水对王小牧已经完全没有了引力。

此刻王小牧再也憋不住气了,几脚直蹬上浮,冲出了水面。到了水面一看,发现自己竟然游到了这瀑布边缘的山脚之上,而且,这山脚竟然还铺了一条长长的鹅卵石台阶!

谁也没料到,这山洞里面的鹅卵石台阶竟然从山洞一直延伸了过来,尔后钻进了水里,又从此处一直延伸上去。这台阶周边长满了各色各样的树、灌木、青苔,难怪原来王小牧一直都没有发现。

王小牧担心这附近还会有其它山臊,不敢多逗留,背着大熊径直往台阶走去。此处的台阶却沿着山体一直向上,周围云雾袅绕,台阶若隐若现,越往上走,光线却越来越亮,走到半中间再去看那瀑布下的深潭,未想到在深谭上面、半空之中,竟然出现了一条弯月似的彩虹,里面的色彩似乎不断地游动,幻化出美妙的光影。此情此景,王小牧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豪情来,似乎这台阶是通往天上宫阙的道路,美丽而富有诗意,而自己,正在通往天上宫阙的道路上走去。

行了一盏茶功夫,总算走到了台阶的尽头,这台阶竟然直接通往了瀑布后面的山洞。王小牧想了想,觉得眼下最要紧的是找个地方休息,好好查看下大熊的情况,想到此,不再犹豫,径直走了进去。

第五十五章萤火虫

这瀑布后面的山洞极为大,里面还有丝丝凉风吹来。这至少证明,这山洞并不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山洞尽头应该有出口。而从这瀑布的上下垂直落差来看,足足有几百米之距,这山洞极有可能已经在处于整个地洞的最顶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只要走到这山洞的尽头,也许就已经能够通过出口爬上山顶出去。

由于暂时无山臊追击的危险,王小牧先把大熊放了下来,在山洞口就地休整。随后拿手去探了探大熊的鼻息,发现竟然呼吸均匀有力,仿佛睡的正香。王小牧又摇又喊大熊半天,却他却兀自睡着不醒。

王小牧无法,只得去整理了一下大熊的包裹,看看有没有什么药物可使。这一翻,却有了惊喜的发现。包裹里面有一个瓷瓶,瓷瓶里面竟然有若干根小小的定尸银针。

这定尸银针为许多方术之士身边的常备工具。其制作工艺甚为复杂,首先要取来锻造极细、硬度极高的银针,用多种特殊药材浸泡数月,尔后,将银针插入用鲜尸的血管之内,直至鲜尸彻底腐烂之时取出,再用道法封符其上,才可使用。

所谓鲜尸,是指刚刚死去之人的尸体。人刚刚去世之时,身体内的血管内还有血液,只是心脏停止跳动后,血液不再流动。银针需放于鲜尸的血管之中,伴随着尸体随天地循环而不断变化,银针所汲取鲜尸中的至阴之气也在不断地攀升。而且,用来淬炼银针的鲜尸,在选择上也颇为讲究,必须选取那些在人世间福浅缘薄且罪孽较深之人,死后难以正常轮回,极有可能会幻化成游魂害人,务必将其封存于银针之上,避免祸乱世间,这种人的尸体为淬炼银针之上品。

方术之士在降妖除魔过程中,万一有阴邪之气倾入体内,可将银针插入自身身体血管之中,使体内阴邪之气随银针而外泄,可以救命。此办法相当于古老中医的放血疗法,但这里放的不是血,而是阴邪之气。此外,因为每根银针只能以一具鲜尸来淬炼,所以每根银针都附有这尸体的原魂,如果遇到极为厉害的物事,各门派可按一定阵法将银针插于厉害物事的四周,再用独特道法,将银针里面的原魂召唤出,帮助方术之士与厉害的物事搏斗。这也就是老百姓口中常讲的“鬼打鬼”。

只是这里的“鬼打鬼”并非如人们想象的那样,不同的鬼因意见不和或相互仇恨,双方互相打起来,而是需要独特的技法,特殊的环境才能出现。所以,但凡遇到“鬼打鬼”之事,其后面一定有一方鬼魂为方术之士正在操控。

王小牧当然知道这些银针的作用,但那些山臊虽看似鬼魅,却并非真正的妖物,仅仅是山怪而已,眼下既不需要用银针来泄大熊体内的阴邪之气,也不需要唤出银针里的原魂来“鬼打鬼”,更何况,唤出原魂的技法王小牧根本不懂。这些银针在王小牧的眼中看来,却是催醒昏睡大熊的极佳针灸工具。

王小牧按爷爷书中《医术本辑》里面所述,在大熊的印堂、攒竹、率谷、内关、神门等穴位用力各刺了一针,然后在其三阴交穴连刺了三针。未想到,大熊的三阴交穴第三针刚刚刺完,他竟然嘴巴一张,“噗”地一下吐出一大口水,喷了王小牧一脸。王小牧刚刚将脸上的水抹去,大熊又朝他连吐了三口水,尔后,果然悠悠转醒。

王小牧见此法有效,大喜,晃动着大熊的肩膀说道:死胖子,你他娘总算醒了!

大熊转了下眼珠,左右看了一下,却看到王小牧光着上身,胸口还包扎着一圈布,奇怪地问道:小王八,你怎么搞成这样,这是在哪儿呢?

王小牧说:咱哥俩差点都要在阴间相会了!尔后,一五一十地将进入地洞的全过程跟大熊讲了。

大熊听了,骂道:妈拉个巴子,我跟在你后面,也是脚上不知道被什么鬼东西一扯,被拉了下来。后来,才看到拉我的是一个残腿红毛的怪物,刚想张口骂人,那怪物却拿起石头往我脑袋砸了一下,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原来,大熊和王小牧遇到的都是山臊,只是大熊更倒霉些,直接遇到了那为头的更为厉害的红毛山臊,双方还未交手,大熊就直接被它弄晕了。

大熊说:我以为山臊这东西不可能真实存在,没想到还真有,但这群混蛋拿火烧我做什么?

王小牧嘲弄道:你全身都是肥肉,是炼油、吃肉的上品,不烧你烧谁?

大熊说:胡扯,你不是说那些山臊根本不吃人肉吗?

王小牧说:现在不要讨论这些没用的,怎么活着出去才是最主要的。

两人想了想,如果是原路返回,深潭如何潜返,地洞里的积水如何通过,万一那些山臊还留在原地,凭两人目前状况又该如何对付,这些都是棘手的问题,返回这条路是彻底行不通了,眼前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顺着这山洞的风口走,看看是否能寻找到出口。

王小牧将大熊包裹里的备用衣物拿来穿了,然后再休息了片刻,收拾起东西,招呼着大熊往山洞里面走去。由于没有了马灯,而且山洞里面却不像瀑布那头还有着丝丝光亮,此刻显得黑暗无比,但两人无法,只有硬着头皮往里走去。

令两人没想到的是,走了片刻,前方竟然出现了几点微弱的火光,正迅速地往两人飘来,而且,这几点火光不仅在空中上下飘忽不定,还一闪一闪的,显的尤为妖异古怪。大熊神经过敏,迅速端起了土铳,瞄准了前面那几点火光,骂道:这里有鬼火!

所谓鬼火,其实就是尸骨当中的磷与阳光发生作用,在夜晚散发出的火光。这原理,即便是那个年代的方术之士,虽不了解其中的确切原因,但因他们职业的特殊性,也明白所谓鬼火之流,是尸骨在太阳底下的自然作用,无非只是证明了前面有尸骨而已,并不能代表必定有其它的东西出现。可是,这山洞完全处于瀑布后面,谁能费尽心思上来把尸体埋葬在这里?

王小牧看了看大熊紧张的样子,笑道:这山洞终年不见阳光,哪里会有鬼火,我看你是被那红毛山臊把脑子给砸傻了。

大熊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但手里却一直紧紧地端着那杆土铳,说:那你说这是什么东西?

王小牧说:你把枪放下吧,里面的火药全都潮湿了,打不响,是什么东西前去一看便知。

大熊挠了挠头,说:下次必须弄把真枪来使使,这玩意儿关键时刻老哑火。

那火光却没有因为两人的讨论而停止飘来的态势,不一会儿,就已经飘到了面前。两人一看,竟然是几只萤火虫。王小牧和大熊互相对望了一眼,不禁哑然失笑,几只萤火虫竟然将两人吓得够呛,看来这些天确实是遇到古怪事件太多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没想到周围的萤火虫越来越多。起初两人还有点高兴,觉得此番犹如天助,没火还能有萤火虫光的照耀,行走起来颇为顺畅。但随着越往里深入,萤火虫却开始密集起来,大熊见了,说:恶心,真恶心!

王小牧问道:恶心什么?

大熊说:我打小见到这些密密麻麻的东西,就觉得反胃。

王小牧说:你毛病可真多,怕癞蛤蟆,又怕密密麻麻的东西,米饭那么密集,你觉得恶心吗?

大熊怔了一怔,说:这也奇怪,米饭我倒不觉得。

再往前走了片刻,萤火虫的数量已不能以多来形容了,简直可以说是铺天盖地、难以计数,如同天上的繁星,布满了整个洞顶,将整个山洞照得恍若白昼!

大熊见了,叹道:小牧,难道我们这是进入了萤火虫的老巢?

第五十六章地动山摇

漫天的萤火虫在忽闪飘动,将山洞照耀的如同白昼,但无数萤火虫的光芒聚合在一起,却比太阳的光辉更加灵动、飘逸、妙曼。两人似乎坠身浩瀚苍穹,周围繁星萦绕、璀璨无比。此情此景,天地恍若融为一体,两人心中虽感觉诧异莫名,但一种置身仙境的舒爽与震撼却牢牢地揪住了两人的心,脸庞上也不由地泛发出了异样的神彩。

再细细地朝四周看去,却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个巨大的光球!纵然周边繁星明晰入斯,也未能阻挡其耀眼的光芒,似乎那里才是光明之源,一切璀璨的火光在它面前黯然失色。

王小牧见了,惊叹道:老天,怎么这里有这么大一个光球?!

大熊却无比高兴,说:那东西可能是隐藏在山洞里的绝世宝贝,我们快去!说完也不等王小牧,快速地往前奔去。王小牧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急于想弄清楚前方那巨大的发光体是什么东西,也跟着跑了过去。

两人到跟前一看,顿觉得亮光刺眼不比。原来,成千上万只萤火虫密密麻麻地覆盖在一个东西上面,尾巴不断地散发着光亮,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王小牧说:这还真可能是萤火虫的老巢,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熊说:管他什么东西,我估计就是好东西!说完伸手就去赶那些附在上面的萤火虫,这些萤火虫在大熊手的驱赶之下,四散而飞,但大都飞的不远,又重新聚拢过来,再次停在了上面。也有一些萤火虫,大胆地停留在王小牧和大熊两人身上,两人的身体也似乎忽闪忽闪发起了荧光。

王小牧惊奇地问道:你不是怕密集的东西吗?怎么这个时候又不怕了。

大熊手中仍在驱赶不停,头也不回地说:少扯这些没用的,弄出宝贝一人一半就是,亏待不了你。

王小牧见大熊手掌扫过,不出一会儿,这些萤火虫又飞回来停在上面,重新遮住了里面的物体,根本看不出里面到底是什么,于是对大熊说:你这样赶,累死都赶不走这些萤火虫。

大熊停下来,说:那怎么办?

王小牧想了想,萤火虫的习性主要是喜欢栖息于潮湿温暖、草木繁盛的地方,这瀑布常年倾泻不停,周围充满水雾,滋润蕴育了四周繁密的植物,而且,这山洞刚好处于瀑布后面,形成了独特温暖的小气候环境,这里萤火虫如此多也不足为怪了。只是,要把这群覆盖在这东西上的萤火虫赶走,只有让四周的环境让它们感到不适才行。想到此,对大熊说:萤火虫喜欢温暖,但温度却不能太高,我们用火烧,必然能把它们赶走。

大熊听了,说:早说嘛。于是转身去掏包裹里的火匣子,准备点起火来。

王小牧见了,问道:你这火匣子在深潭下浸泡了这么久,如何能点得着?我看还是用符火吧。

大熊拿着手中的火匣子在王小牧眼前晃了一晃,说:这火匣子外面镀了桐油,放在水里三天三夜,拿出来仍能点火。我可不像你一样,随便拿符火来用,真遇到厉害物事,我看到时你们祖师都懒得管你。

大熊不像王小牧一样,半路出家,而是受过正统的门派传承教育,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内心对祖师却一直充满敬畏,对符咒的使用尤为谨慎,在这点上,王小牧可就没太多讲究。王小牧听大熊这样说,只得不说话了。

大熊在旁边抓了些茅草,用手搓揉了几下,弄干了里面潮湿的水分,然后点燃火烤了烤,待烤得有点焦黄,再彻底将其点燃,一个简易火把就这样做成了,然后喃喃自语道:这办法刚才怎么没想到,害我走了段黒路。

随后,大熊拿着手中的火把朝那些萤火虫凑了过去,果然不出所料,这些萤火虫受不了火把的高温,纷纷向外四散而逃,一下子全飞到山洞顶躲了起来。

萤火虫一走,两人看清了里面那东西的轮廓,不由地吓了一跳,这东西竟然是个小人!而且,只有一条腿,很明显,这小人是个山臊!但这山臊的样子却没有红毛或白毛,脸上也没有一点皱纹,反而显的有些圆润,全身也不像真实山臊一样乌黑,而是通体透明,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雕刻而成。

大熊骂道:见鬼,是哪个厮鸟在恶作剧,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却是这鬼东西。骂完还不解气,拿着火把就去烧那小人。

王小牧刚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那小人本身通体透明,此刻经火光一烧,全身一下变的红彤彤起来,竟然如蜡烛一样,不出片刻全部融化在了地上,剩下一滩湿湿黏黏的东西。

两人看得目瞪口呆。

那小人刚刚被融化完,两人却听到头顶丝丝作响,抬眼望上一看,却发现山顶的沙土漏了下来,而且地底下也似乎正在晃动。王小牧心中一惊,大喊道:有机关,快跑!

话刚说完,四周的山体此刻如地震般“轰隆隆”晃动起来,沙石不断摔落,旁边的洞壁迅速裂开,像张魔鬼的血盆大口,仿佛随时要将两人吞噬。

王小牧和大熊只得疯狂地往外奔去,没跑出几步,前面一块巨大的石头“轰”地一声砸了下来,瞬间堵住了前往瀑布口的出口。两人见状,这出口彻底堵死了,只得往回跑去。

四周飞沙乱石,山体开裂,跑起来甚是踉跄不堪。王小牧本来就有伤在身,体力已然透支,在跑的过程中,一个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下脚,一下就摔到在地,胸前肋骨似乎又一次被撕裂,疼的硬是起不了身。

此刻,山体震动得已经开始左右晃动起来,石头“噗嗤、噗嗤”往下掉落,两人被山体晃动力道甩得左右摇摆难立。王小牧躺在地上,边上的沙石一下就掉落下来堆满了身边。大熊见王小牧跑不动了,回过头来拉他。王小牧说:你跑吧,我跑不动了。

大熊说:扯犊子,你救了老子三次,小爷不欠你人情。

说完,一把将王小牧驮在背上,踉踉跄跄地往前跑去。大熊身体肥胖,此刻又背着王小牧,自然跑不快,身体不断被石头砸到,边跑边骂起娘来。跑了片刻,大熊也实在是跑不动了,看到山洞边上有个较大的凹洞,仿佛并未受到山体震动太大的影响,心中一想,这样跑下去左右也是被石头砸死,不如先躲避一阵,说不定这凹洞有另外的出口也未知,于是背着王小牧迅速地跑了进去。

刚刚跑了进去,这凹洞口就被乱石、泥沙给填了个满,大熊回头一看,现在是彻底出不去了。但令人奇怪的是,两人刚刚进入凹洞,外面的震动竟然停止了,瞬间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大熊说:这什么情况,那山臊小人好像是故意赶我们进这个凹洞里来?王小牧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突然之间那小人就融化了,融化后又引发了山体震动,堵住了两人的出口,当两人进入凹洞里面却又突然停止了。

王小牧脑子一遍遍地回忆起来,两人自打进入黄一吹家就再遇到过正常的事:起先是怀疑黄一吹已经不是人,随即看到黄一吹婆娘在窗口引起两人注意,看到了蛤蟆子房前的打斗,正想对黄一吹夫妇采取行动,又看见黄一吹在追蛤蟆子。尔后,两人仿佛被蛤蟆子带到了这大山里面,再遇到古怪的白衣小矮人和黄一吹,诱发两人去看那棵古怪槐树,随后被抓进了地洞,稀里糊涂闹腾一番又到了瀑布后的山洞里,冥冥之中,触发了小人机关,最后进入这里。这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正常,又是如此的诡异。

王小牧说:胖子,我们好像一直被人操纵着。

大熊说:我也有这种感觉,难不成那妖妇看我们一表人才,想引我们过来,然后乘机劫色?那也用不着如此麻烦呀!

王小牧摇了摇头,苦笑道:怕远没有这么简单。

大熊说: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怕个逑!你还能动不?能动我们就往前走。说完又如法炮制,重新点燃了一个火把,站在前面望着王小牧。

王小牧试着活动了一下,发现胸口虽然疼痛,但却是能走了,于是挣扎地爬起来,说:走。

两人互相搀扶着往这凹洞深处走去。

第五十七章宫殿

两人一瘸一拐地径直往凹洞深处走去,走了一顿饭功夫,突然在前方出现了一个拐角,与这凹洞形成了丁字形路口。

这凹洞原本一直是直愣愣的,此刻拐角的出现,显得无比突兀。而且,这拐角明显不是天然形成,仿佛是有人故意为之,在周边刻满了乱起八糟的花纹,只是这些花纹却完全没有任何章法可言,但诱发人好奇心往拐角而行,却是足够。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下,都隐约地感觉出了这拐角的异样,但事到如今,如何按捺的住,只有硬着头皮往拐角走去。

刚转过拐角,走了几百米距离,尽管先前脑中想了无数种可能,但眼前这一幕还是彻底超出了两人的想象。拐角后面,竟然是个巨大的宫殿!

宫殿整体全由极大的木头架构而成,显得极为古朴、厚重,但在一些椽角以及框架的交接处,却未做细化处理,就如同那些铺在地洞里的鹅卵石台阶一样,看起来是人工铺就,但似乎工匠水平不高,做工比较粗糙,但是这宫殿的全貌来看,却给人一种恢弘大气、煜煜生辉的观感。此外,宫殿的正门之上,竟然还挂了个匾额,匾额上却没有题字。

王小牧看到此情此景,冷汗瞬间流出来了,手指着前面那宫殿,惊的嘴巴说不出话。大熊也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但这些多久以来,却从没见过王小牧吓成这副模样,赶忙问他:这他娘的谁在这里做了个宫殿!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王小牧这才稍微回过点神,指着前方的宫殿,颤抖着手大喊道:这跟蛤蟆子红肚兜里绣的东西一摸一样!

大熊一听,这才回忆起来,此处宫殿的模样果然是蛤蟆子红肚兜里绣出来的样子,不仅如此,还与王小牧从黄一吹房间里偷出的那本无字书里的图画一模一样!

这一下,两人完全没有了主意。谁也没有料到,原以为蛤蟆子每晚在红肚兜上绣来玩,无任何意义的东西,此刻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王小牧所惊讶的,还远远不止如此。

除了这宫殿外,蛤蟆子红肚兜里绣的梯子,一半用虚线表示,一半用实线表示。自王小牧进入地洞以来,那些铺工粗糙的鹅卵石台阶,在自己走过之后,随即又马上被积水淹没,这台阶似乎真实,又似乎虚幻,难道正是印证了上面的虚线梯子?而通过深潭之后,径直通往瀑布后面山洞的鹅卵石台阶,却又未出现先前的状况,正是实线梯子的写照!

更为关键的是,蛤蟆子红肚兜上面所绣的虚线与实线连接处,绣了个古怪的东西来连通。当时王小牧看见这古怪东西,猜出了是一种动物,只是在红肚兜上面绣的极其简单,唯独脸部绣的相对细腻,看起来像张人脸,而这个东西,以现在来看,不是地洞中的山臊又是什么?!正是因为这山臊,两人才通过了深潭,尔后,最终来到了这里!

王小牧得出这些结论,发现脑瓜仁疼的厉害,但此刻有一个问题,却始终无法解开,令他感到无比困惑。那就是:这些东西到底是谁做的?

王小牧问大熊:这宫殿、鹅卵石,虽然看起来气势宏伟,但细节处却如此粗糙,不像是人工打造的,到底是谁做的?

大熊撇了下嘴,接话道:不是人做的,就是鬼做的,但这里又不是乱葬墓穴,哪来这么多鬼?我看,那群人脸怪兽最可疑!

大熊思想简单,但在这关键问题上,却用最直接的方式回答了这个问题。王小牧听大熊这样一说,突然反应过来,心中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是了,这群山臊会学人话,做人的动作,是半人、半妖、半神之物,又凭什么不会建造这个宫殿,何况,这山洞里的山臊少说也有几百只,且臂力神勇,扛大树建宫殿最好不过。

那么,到底是谁有这等本事来驱使这些古怪山臊呢?这中间,到底有着怎样的阴谋、隐藏着什么秘密?凭眼前的信息,已无从可知。要弄清这些问题,摆在两人眼前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进宫殿去!

大熊说:想不出别瞎想,进去看看或许就知道了。说完,大熊举起了火把,打头往前走了进去。王小牧担心大熊鲁莽,也一并跟了进去。

进到宫殿,彻底证明了王小牧的推断没有错。

宫殿里面没有太多的东西,正殿之上是一张大大的红木做成的座椅,座椅面前摆了个巨大的丹炉,其它则什么都没有。这里的物件、摆设,果然跟蛤蟆子红肚兜中绣的并无两样。只是,蛤蟆子的红肚兜之上,在丹炉旁边似乎还多绣了几笔,似乎绣的是两个人的图案,但绣到一半,不知是什么原因,却没有继续绣下去了,至于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倒真是猜不出来。

大熊跑到那红木做成的座椅上,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左右扭了一扭,说道:这群怪物脑子也笨,椅面也不知道用石头好好打磨一下,坐起来不舒服的很。

王小牧却走到了丹炉旁,仔细地观察丹炉的样子。

丹炉外表锈迹斑斑,似乎是从深层泥土里挖出来的古老物事,周遭也有没铭文,但款式却很是稀奇,整个丹炉被做成一个童女顶烛样,上头上是一个蜡烛盘,里面却没有墓葬长明灯常用的蛟油。丹炉的炉脚也与普通丹炉不一样,没有三条或四条腿,而是以童男的两条腿站立在地上。单从这丹炉的样式来看,完全看不年代、产地,也不知道在正殿中具体起什么作用。王小牧再往丹炉孔里看去,却发现炉肚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手一摸炉底,却是吓了一跳,这丹炉下面虽然不见任何材木燃烧的痕迹,炉底竟然还有温度,而且还有些滚烫,莫非先前竟然有人来过,又或者,这丹炉竟然能自发加热?!

正想叫大熊过来看,却发现大熊并不在红木座椅上。王小牧头“翁”地一下,难道这死胖子又出什么事了?

转头一看,却发现大熊此刻正站在正殿门口,手中拿着铜镜,正在对着那铜镜梳头!

王小牧喝问道:胖子,你在做什么?!大熊却并不答话,反而手拿着铜镜一脚踏出了宫殿。王小牧赶紧朝大熊追了过去,没想到,刚追到宫殿大门口,大熊却拿着铜镜,背对着王小牧,退着步又回来了。

王小牧骂道:这黑灯瞎火,你有病啊,梳头做什么?

大熊没有回答王小牧,甚至连头也没回,拿手在嘴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朝前晃了晃,意思是叫王小牧过去一起看。大熊到底在弄什么古怪,还不让人大声说话,王小牧无法,只得凑到跟前往他手中的铜镜看去。

铜镜里的景象,却让人匪夷所思!

只见在铜镜之中,模糊出现了一个场景。场景显示的是一个大殿,大殿中央有个座椅,座椅旁边有个丹炉,座椅上却空空荡荡的并没人。但大殿两旁分别站立了两排男女,这两排男女全部一脸肃穆,垂首直立,仿佛正在迎接什么重要仪式的到来。不一会儿,在两排男女中间走来了两个提着灯笼的白衣小矮人,而这两个白衣小矮人,正是那天两人在大槐树下看到的那两个。

王小牧赶紧仔细地朝那两排站着的男女找去,果然发现,这两排男女一边各站着十八位,共计三十六位,也就是那天白衣小矮人在大槐树前念起的口令中所说,三十六天罡神将,而右排站着的最后一位,正是黄一吹!

白衣小矮人到了之后,站到了那中央座椅的两旁,此刻却没有了那种趾高气昂气势,低眉顺目地站立在那里。接着,大殿门口此时进来一人,此人衣袂翩翩、长发垂肩、身材妖娆,但因她背对着大家,暂时看不清楚脸庞。众人见她进来,全部恭敬地齐齐跪了下去。

那女子犹如王者,轻轻地一招手,众人方才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在大家的簇拥中,那女子款款地走到了座椅面前,然后转身坐了下去,面露微笑地看着宫殿里的众人。这一下,两人总算看清楚了这女子的相貌,没想到竟然一脸坑坑洼洼,鼻子眉毛嘴巴全被痘痘挤到了一块,当真丑陋不堪。

此人不是别人,却是拥有女儿身的蛤蟆子!

第五十八章铜镜里的事

两人还想再继续看下去,但此刻铜镜却瞬间模糊了起来,里面什么也看不见了,大熊气得骂道:怎么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这不扯嘛!

王小牧惊道:这里面的场景不正是我们这个宫殿吗?

大熊说:是呀,刚才我一坐到那椅子上面,却发现胸前的铜镜在不断晃动,拿出来一看,里面竟然显示出了模糊的人影。我起先吓了一跳,以为后面有人在,但四处找了一下却一个鸟人都没有。后来我猜可能是幻觉,于是用手去不断去摸自己的头,看看能否显示在铜镜上,却发现照不出我的影子,里面一直显示的都是这些影像。但每次看到那变态蛤蟆子坐到椅子上,就变得模糊不堪,什么也看不见了。

王小牧问:你这铜镜以前出现过这样奇怪的场景吗?

大熊说:没有,还是第一次发现。

镜子是真实反应现实事物的物件,但很明显,此时整个宫殿除了王小牧和大熊,没有其它人在。两人心里清楚,这铜镜乃三阿婆和小聒噪从地府带出来的东西,原为转轮王日常用来梳头之物,物性至阴,与普通铜镜自然完全不同。

王小牧作出了个大胆的推测,说:难不成,这铜镜不仅能反应现实事物,而且在某种特定环境下,还有定格场景的功能,可以反应出过去发生的事情?

大熊想了想,说:不可能吧,你这话说的,太他娘邪门了。

正在这时,那铜镜又在大熊胸前晃动了起来。两人赶忙拿出来定睛看去。铜镜里面影像还跟原来一样,首先显示出了大殿的摆设,但却空无一人,不一会儿,从大殿门口走进来两个人,前面那人身材比较肥胖,手举火把,后面的人看起来浑身是伤,一瘸一拐跟在后面,前面那胖子走到了大殿中央的座椅上,屁股左右扭了一扭,后面的人则径直前去观察那丹炉。

看到这里,铜镜又开始模糊了。

王小牧和大熊已无需再猜,这铜镜里刚刚显示的两个人,正是他们两个。大熊显然不能接受,惊得合不拢嘴,顿了片刻,说道:妈拉个巴子,我算是开了眼,这镜子还真这么邪门!

王小牧此刻反而平静了下来,说:我说丹炉底下为什么还是热的,刚才那妖妇果然就在这里。

大熊此刻眼中却露出了杀气,骂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此最好,管她们弄什么幺蛾子,小爷乘此机会一网打尽!随后,大熊就伸手要往包裹里掏出十八楠木童子。

王小牧此时却拉了拉大熊,并将手臂伸过去给大熊看,说道:胖子,这是什么?

大熊朝王小牧手臂上看去,只见有一滴黑黑焦油状的东西滴在上面,伸手一抹,竟然还黏糊糊的。大熊捏起来,凑到鼻子边闻了一下,却传来一股恶臭,捂着鼻子说道:尸油,死了有十几天了。

这话刚说完,大熊似乎觉察出了什么意外,眼睛朝王小牧一瞪,喝道:你不是小王八,你是谁?!

也不待王小牧解释,大熊抄起那杆土铳就朝王小牧的头猛地削去。王小牧见状,急急一个弯腰,躲过这一棍,然后乘势双手迅速地卡紧了大熊的胳肢窝,说:你有病啊,我是小牧。

大熊却听不进去,肘关节狠狠地磕向王小牧的头。王小牧无法,头往侧边一让,将左手臂往上一抬,挡住大熊肘关节下坠的力道,右手一个反转,想乘机反扣住大熊的手。没想到,大熊“嘿嘿”一笑,说了句:有两下子。尔后一个地膛腿扫过去,“啪”地一下将王小牧摔倒在了地上,抡起拳头就朝他脸颊揍去。王小牧往侧边一滚,猛地一踹大熊的膝盖,大熊受力不住,“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两人开始地地上扭打起来。

在地上你来我往滚了片刻,大熊肥胖的身躯已然牢牢地压住了王小牧,正自得意,一个水滴状的东西突然滴在了他脸颊上,大熊抹过来一看,竟然是跟王小牧手臂上一摸一样的尸油。这才明白,刚刚自己误会了王小牧,说了句:妈呀,打错了。

王小牧本来就多处受伤,何况大熊这几下都用了狠劲,全身骨头被弄得似乎四散裂开,边喘气边骂道:你脑子里就是一坨粪便!

大熊尴尬地说:我看见了尸油,以为你是什么物事变的,所以才对你下手,我大错特错。尔后赶忙将王小牧拉了起来,随后问道:这尸油哪来的?

王小牧指了指房梁,说:从房梁上滴下来的。

也就是说,上面房梁里至少有一具刚死才半个来月的尸体。

两人不再多话,大熊在前,王小牧在后,抱着最近的一根柱子往房梁上爬去。房梁上一片漆黑,大熊自进宫殿来之后换了根木头做成火把,但在这偌大的宫殿房梁之上,照耀的距离却并不远,显得影影憧憧、阴深诡异。

大熊天生有恐高症,在房梁上颤颤巍巍地往前爬去,速度极慢,王小牧实在看不过来去,说:火把给我,让我在前面。

大熊把火把给了王小牧,说:最好,我慢慢爬。

王小牧超过大熊,快速地带头往前爬去,不出一会儿,就已经到了两人原来站着位置头顶的房梁上,拿起火把一照,却什么也没有。正感觉到奇怪,大熊此时也爬了过来,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王小牧摇了摇头,正准备再继续往前寻找,大熊却扯了扯他的裤腿,向右手边指了一指。王小牧拿起火把往右边一照,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离两人最近的一根右侧房梁上,坐着一个瞳孔奇大、皮肤干瘪、嘴唇鲜红、披头散发的妇人,此时正直勾勾地看着两人。

王小牧惊的手中的火把差点都拿不住,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下去,幸好手还死死地抱住了房梁。大熊虽然有恐高症,但对这些鬼怪物事却比王小牧经历的多,反应也甚是机敏,迅速从王小牧腰上抽出那根捆妖绳,喝道:捆天捆地捆乾坤!说完,将捆妖绳一抛,就朝那妇人捆去。

大熊这根捆妖绳虽然比不得白发老道的祖传捆妖绳厉害,但也是吴叔公亲自为大熊锻制而成,威力亦相当大。那捆妖绳如长蛇吐信,直直地奔了过去,一下就卷住了那妇人的颈脖子,那妇人原本闭合着的鲜红嘴唇此刻因脖子被捆,受体内压力所致,瞬间张开了血盆大口,变得更加可怖。大熊也不怠慢,手用力一抖、一扯,喊了句:收!那妇人一下就被大熊拉到了两人面前。

王小牧举起火把仔细一看,却见这妇人浑身发着恶臭,全身干瘪腐烂不堪,不时地还往外滴出尸油,奇怪的是,这妇人的一条胳膊还不见了,也不知是生前就没有,还是刚刚被大熊扯过来时弄断了。确实如大熊所说,这妇人死了至少半个月了。妇人身上并无其它物事,但大熊却在她胸前的衣裳里发现了一小块红布,彷佛是从整块红布中扯下来的。

再往她脸部一照,两人都惊讶不已,这妇人竟然是黄家婆娘!

自进入黄家以来,因黄家婆娘这张脸发生的种种怪异之事太多,两人对这张脸格外太熟悉,此刻突然在这宫殿房梁上看到,愈发显得诡异、阴森。王小牧想起黄家婆娘在屋子里时脸皮底下那些怪虫蠕动的摸样,“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第五十九章推测

王小牧呜呜哇哇吐了片刻,才缓过劲来,说:难怪她只有一条胳膊,原来另一条是被那些白衣小矮人给扯断了。

大熊说:不对呀,这婆娘尸体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在黄一吹家时,不是看到她还生重病躺在床上吗?

王小牧仔细地想了想,说:按照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来推断,我们进入黄家时,她已经死了有十来天了,怎么可能还生病躺在床上?

大熊说:我知道你又猜到了什么东西,别卖关子,快说!

王小牧继续说道:第一次见到黄家婆娘,是因为那晚她这张脸趴在窗棂上,我们才出去看到了她在蛤蟆房前与白衣小矮人搏斗,按道理,你我都未开天眼,鬼魂这东西应该全看不到,除非她愿意主动显身给我们看。但她为什么要主动让我们看到,我觉得应该有两层意思,一是她在暗示我们,她已经死了。二是她在提醒我们,蛤蟆子房间里有一样东西很重要,要引起我们注意。

大熊说:红肚兜?!

王小牧说:十有*就是红肚兜。她们搏斗完之后,我们又发现黄一吹站在后面,随后,才进入了黄一吹房间,看到她生病躺在床上,但是,生病的人,身体又怎么会有蛆虫,明显只有尸体才有!而且,等我们去看她的脸时,那虫子才故意钻了出来。我们走的时候,还发现了一本奇怪的无字书,拿了出来,上面画的东西,跟蛤蟆子的红肚兜绣的是一样的,这可能是再一次提醒。刚刚发现她胸前的红布,估计也是从红肚兜里扯下来的,这也印证了我刚刚的猜测。

大熊说:她这样三番五次提醒我们,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王小牧说:我估计她是想告诉我们,一方面,她都已经死了,那么,蛤蟆子、黄一吹还会活着吗?肯定也都不是人了,她的意图很明显,要我们别想着救人。另一方面,红肚兜里的东西非常重要,是揭开所有谜团的关键,想让我们集中精力深查下去,最终替他们一家报仇。

大熊挠了挠头,说:等等,你让我捋一捋。你前面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可我发现个问题,既然当时黄一吹也不是人了,而且,从刚才铜镜里显示的镜像看来,他已然被妖妇收服,也就是说,按常理,当黄一吹婆娘在提醒我们之时,他应该想方设法阻止才对,但他好像不但没阻止,反而一直在旁边推波助澜?

王小牧说:这也是个疑点,至今没有找到合理的解释。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敌我双方都希望我们两个人到一个特定的地方,也就是到这个宫殿里来?

大熊听了,毫不犹豫地说:废话,当然有!

王小牧见大熊竟然不假思索地回答这个问题,赶忙问:你觉得是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

大熊说:简单。敌方需要我们来建造宫殿,我方希望我们来摧毁宫殿。王小牧不由地对大熊竖起了拇指,在自己想来很复杂的问题,大熊短短一句话就回答了。大熊的这句话,给了王小牧很大的启发,思路一下变得开始清晰了起来。也就是说,不管是妖妇还是黄家婆娘,都希望王小牧和大熊来到这宫殿里面,帮助她们分别完成一件事情,那么,先前发生的种种怪异之事,都可以作出合理的解释了。

大熊继续说道:但这破宫殿里啥都没有啊!

王小牧说:所以我们要追本朔源,从宫殿里这些摆设来推测。这些摆设,包括铜镜里显示的镜像,最有可能做什么?

大熊说:其它的我不懂,但我以前在乡下看过采茶戏,这妇人的作派,倒十足像武则天登基一般,样子清高得很!

话刚讲到此,那黄家婆娘血红的嘴巴突然一张,吐了出一个东西,两人一看,竟然是一只大大的蛆虫。那蛆虫似乎还通人性,竟然昂首看了王小牧和大熊一眼,随后整个身躯开始一摇一摆地扭动,看起来像是在房梁上跳舞。

大熊见了,说了句:真他娘恶心!随后,举起那杆土铳的把手,一下就砸了过去,瞬间将这蛆虫砸了个稀巴烂,溅出许多绿色的汁液。未想到,这蛆虫一死,那黄家婆娘嘴巴又一张,吐出了一大坨东西,在房梁上不断蠕动,再一看,却是密密麻麻一堆蛆虫。大熊最反感的就是这些密集的东西,抢过王小牧手中的火把,朝这些蛆虫烧去。随着火势不断蔓延,这些蛆虫被烧死的、掉落的不计其数。

大熊“呸呸”吐了两下,说:这婆娘体内还不知道藏了多少这种虫子,我可一刻也待不住啦。说完转过身去,径直往回爬了,王小牧也觉的在这房梁上也查不出什么东西了,待着也无意义,跟着大熊一并往回爬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顺着房梁正往回走,王小牧耳边却穿来了一阵窸窸窣窣,仿佛如老鼠闹腾一般的响动,于是叫大熊停了下来,竖起耳朵来听,但此时那声音却没有了。大熊说:你不要老是一惊一乍的,魂都要被你吓没!

王小牧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当下不再去管,继续往前爬去。但那声音又真真切切地从耳边传了过来。王小牧忍耐不住,抢过大熊手中的火把,举起来就往四周找去。可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周围横七竖八的房梁,全都是由新鲜的木头搭建而成,有些还泛着树绿,连张蜘蛛网都没有,更别说藏有老鼠等其他东西了。

王小牧见确实什么东西都没有,正要招呼大熊向前走去,却发现大熊此刻正怔怔地盯着他身后,并对王小牧说:小牧,我们爬回过来有多远了?

王小牧说:少说也有三四丈,这都快到梁柱了,你问这干什么?

大熊说:那黄家婆娘也跟过来了,正在你后面。

王小牧听了,赶紧回头一看,果然发现黄家婆娘整个人呈匍匐向前的姿态,正趴在离王小牧脚后跟不远处,一双深陷的眼睛正死死地望着两人后背,那鲜红瘆人的双唇还在不断地一闭一合,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两人讲,不想王小牧和大熊抛她而去,但嘴巴里却并没有发出声音。刚才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正是黄家婆娘在房梁上爬行所引起的。

正当两人惊讶不已,黄家婆娘嘴巴不断闭合地讲着话,身子却缓慢地继续朝王小牧的脚后跟爬前而来。王小牧“呀”地一声惊叫,迅速掏出了一张黄符,口中急急地开始把“天雷咒”念了起来:楠悉哆啰哒哆啰!诸天大雷公,此令镇虚空......。

还没等王小牧念完第一句,大熊却从身上拿出了捆妖绳,直接越过王小牧,一声暴喝,一鞭子就朝黄家婆娘的身体打去,边打边对王小牧说:念个屁啊,等你念完我们两都升天了。

那黄家婆娘结结实实地吃了大熊重重的一鞭,身体在房梁上弹跳了一下,正在此时,从黄家婆娘嘴中“刺溜”一下钻出一条彩色小蛇,颈脖子竖立,狠狠地瞪着两人,口中吐出的信子明显还卷了条大蛆虫。而黄家婆娘的身体则在房梁上晃了两晃,“噗通”一声掉到了大殿里。

这条彩色小蛇,正是那天在水里阴差阳错救了王小牧一命那条,黄家婆娘之所以会在房梁上不断向前爬,全因这条彩色小蛇在她肚子里不断向前拱动而导致。王小牧想起这蛇咬死红毛山臊时的场景,毛孔直竖,叫道:快跑,这蛇好毒!

上架感言

写完《第五十九章推测》,刚刚上传,没想到竟然开始上架收费了。

一直以来,很想写一本书,关于一个老人的故事。开始在键盘上敲下第一个字到现在,也更新了近20万字了,谢谢书迷朋友、谢谢编辑兔子、也谢谢自己。

我强迫症严重,写完每一章都要花个把小时去修改、润色。这不符合网文的写作习惯,但我觉得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我内心。有些朋友会催更,小臣潘希望你们多多包容!

阅读是个美好的事情,谈钱很俗,但收费阅读是对作者的肯定,也是网站生存的需要。如果大家觉得值,就来订阅吧。我算了一下,十来块钱,可以阅读收费章节近百万字了。百万字,创作过程是多艰辛,作者知道,理解的读者也能知道。但如果大家觉得不值,我认为,给您十块钱要您看完不喜欢的书,您也不愿意,对吗?我所要做的,就是给各位呈现一个精彩故事,仅此而已。

小臣潘不太会说话,但心里一直很暖,书中见!

第六十章群蛇乱舞

大熊对这软体动物也颇为忌惮,急急向前爬了几步,抱住梁柱瞬间就滑了下去,几乎在大熊刚刚落地,王小牧后脚也跟着滑了下来。但他们快,那蛇更快,根本用不着顺着梁柱来爬,身体一个弹跳,直接地跳到了地上,牢牢地跟在两人后面。

两人只得快速地往殿口跑去,未想到,那彩色小蛇却并未追来,而是在殿口安静地望着两人,似乎制服两人如囊中探物,根本无需着急。事实证明,它是对的。

只见这彩色小蛇仰天“兹兹”地嘶叫了两声,发出了个信号。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从凹洞里突然爬出来数以千计的大小山蛇,纷纷吐着信子,瞬间挡住了两人逃跑的道路。

王小牧和大熊大惊失色,只得匆忙退到大殿门口的大坪上。前面是铺天盖地的蛇群,后面是见血封喉的彩色小蛇,两人被团团围在中央,进退不得。幸好那些蛇群和彩色小蛇好似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却没有着急一下要了两人的命,全屹立不动地在一旁看着两人。

大熊颤抖着声音问道:怎么办?

王小牧苦笑说:我怎么知道,这些只是畜生,又不是妖物,我们根本没有办法。

大熊说:后面只有一只蛇,我们向后冲到大殿里去。

王小牧听大熊这样讲,赶紧阻止,说:不行,后面那蛇奇毒无比,那红毛山臊多厉害,没两下就被它弄死了,我们在它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大熊说:前面蛇群数以千计,岂不是更完蛋?

王小牧心想,前面蛇群数量虽多,但冲过去还有万分之一的生还机会,但对付后面这彩色小蛇,那是绝对死定了,于是对大熊说:不一定,我看这蛇群完全听从那彩色小蛇召唤,都是普通的山蛇,生还的机会还大些。

大熊咬了咬牙,骂道:既如此,拼了!

大熊“啪”地一下将手中当作火把的长木棍折成了两断,一根给了王小牧,一根自己留着,然后都用火匣子点着了火。随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心里无比清楚,成败就在此一举。

王小牧喊了声“冲!”。

两人以火把当着武器,撒开脚丫子朝前面蛇群冲去,果然,那群山蛇毕竟是普通动物,看到两人拿火把贴着地恶狠狠地冲了过来,在气势上就低了几分,竟然哧溜溜地闪开了一条通道。

那彩色小蛇似乎知道两人想要逃跑,见这群山蛇害怕,突然再次地发出了“兹兹”的嘶叫声。那群山蛇听到了信号,仿佛得到了攻击令,哗啦啦地齐齐向两人包围过来。

王小牧和大熊本来打开了一条通道,正自欣喜判断没有失误,哪想到这群山蛇此刻却全吐着信子,不要命似地向两人滑来。大熊见状,拿起手中的火把朝当头冲来的两条蛇扫去,一下就将这两条蛇拦腰扫断。王小牧手打脚踢,也弄死了几只往他冲过来的山蛇。

但这山蛇群数数量实在多的可怕,这样下去,不被咬死也要被累死。王小牧只得对大熊喊道:脱衣服,做火圈!两人急忙把火把抛在地上,然后将包裹里的衣物全部扔在了火把上,火势瞬间大了起来,有几只蛇来不及后退,直直冲进了火圈了,活活被烧死了。众蛇毕竟还是动物,畏火乃天性,见了这么大的火势,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大熊乘这空隙,用捆妖绳把那堆着了火的衣服卷起来,开始将捆妖绳贴地转圈扫了起来,火借风势,呼啦啦地打着圆圈烧起来,那群山蛇有被扫中了的,当场血肉横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焦腥味,蛇群也齐齐地再次往后退了起来。

大熊对王小牧说道:你尽管向前,我来断后。

王小牧虽然知道大熊这做法并不是长久之计,但此时不是讨论的时候,只得猛地向前一窜,踩着几只蛇的尸体往前奔去。大熊也跟着边转圈边往凹洞里面跑。

那彩色小蛇见两人要跑,此刻按捺不住了,一改先前安然若定指挥的摸样,吐着信子亲自朝蛇群快速滑来。那山蛇群见了,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再也不惧怕火光,一窝蜂地朝两人冲了过去。

大熊捆妖绳上的衣服正要烧光,火也快灭了,见到这个情景,冷汗直流,拖着绳子发了疯地往前跑。此时,两人已经到了凹洞口。正要往上爬,有几只跑得快的山蛇已经到了两人的脚后跟。大熊猛地朝在身边的几只蛇跺去,将他们跺了个稀烂,正欲继续往前冲,未想到,凹洞的另一头也哧溜溜地滑进来一大群山蛇。

王小牧正暗叫命苦,抬眼一看,凹洞上面正好有个凸起的大土块,如果两人能爬上去,居高临下,倒是能更好地对付这群畜生,于是对大熊说:往上爬,往上爬。

随后两人就着山洞洞壁上面的疙瘩,快速地朝上爬去。那群山蛇却只有少部分攀爬洞壁的能力尚可,一同随着两人跟了上来。王小牧往后一看,只见有一条山蛇已经快到大熊的脚后跟了,赶紧捏了洞壁上的一个土块,朝那条山蛇砸了过去。这一砸,却砸了个中,那山蛇瞬间从洞壁上掉下去了。

正此刻,王小牧觉得左腿一麻,原来,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来一条山蛇,朝着他左腿咬了一口,王小牧半个身子突然觉得失去了知觉,已经抓不住洞壁,就要往下摔去。

大熊见状,忙将王小牧一撑,将他死死地顶在洞壁上。王小牧虽然已经觉得呼吸困难,眼前发黑,但心里无比清楚,此刻要是倒了下去,不仅自己要彻底葬身蛇腹,恐怕还要连累大熊。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狠狠地抓住了洞壁,竟然咬着牙关爬上了那个大土块。

那条咬王小牧的山蛇却还死死地啃住大腿,王小牧使劲最后一口力气,将它扯了下来,狠狠地往下摔去。那群山蛇闻见了血腥味,变得更加疯狂起来,纷纷地往上洞壁上爬,有些攀爬能力不行的,爬了几步就掉了下去,但却仍锲而不舍地从头再来。大熊此时也爬上了大土块,但背部一阵针扎似的疼痛传来,原来一条蛇咬住了他的后背。大熊怒极,反手一使劲,将蛇拉了下来,然后双手用力一扯,将它撕了个两半。

大熊赶紧将包裹中的药物全倒了出来,竟然发现还有瓶散毒的药物,平时拿来防山虫叮咬,也不管有没有用,自己抓起一把吃了,将剩下的全部倒进了王小牧嘴里。此时此刻,又上来了几只山蛇,大熊将王小牧挡在身后,甩起捆妖绳将它们全部砸了下去。

那大土块呈半片碗状,王小牧和大熊刚好在碗底部分,能清楚地看见爬上来的蛇,如果数量少,倒还真不难对付。但往下一看,发现那彩色小蛇在最前头,正带领着蛇群往两人滑了过来,滑到大石块边缘时,却又不往前走了,只是团团将两人围住,似乎仍在等待最佳时机一举歼敌。

大熊心想,这次估计十有*要交待在这里了。当下也不再挣扎了,竟然“嘿嘿”一笑,对王小牧说:小王八,我看是逃不过了,到阴间去也不错,小爷我正想回去砸烂孟婆那口大锅,解救天下苍生。

王小牧苦笑了一下,刚想在临时前嘲弄大熊一番,脑子突然一闪,说:胖子,锦囊!

大熊一听,双眼放光,说:妈拉个巴子,我差点忘了!说完赶紧从包裹里去掏锦囊,但找了半天,却硬是没找到。想了一下,说:他娘的,是你把锦囊收起来了!

王小牧这才想起,当时在黄一吹家时,大熊苦于找不到蛤蟆子,要打开锦囊,王小牧不让,将锦囊收在了自己身上,想到此,不由地大惊失色,这一路走来,衣服被山臊弄了个稀烂,还不知道在不在。摸了摸身上,果然没有。

抱着绝望的心态,往裤兜里一模,没想到,那三个锦囊却好好地在里面。大熊赶紧从王小牧身上掏了出来,十万火急地拆开了第一个锦囊。

第六十一章第一个锦囊

话说王小牧和大熊被一群山蛇围困在大土块之上,两人正觉得绝望无助,突然想起了在临下山之时吴叔公给的三个锦囊还没有使用,大熊匆忙从王小牧身上掏出了第一个锦囊,迫不及待地打了开来。

没想到,锦囊一打开,却露出了个橙黄色的短笛。这笛子还不是竹子做的,竟然是由三片橙黄色的树叶组成,两片大的在外,一片小的在里,最简单不过的震风笛。而从这树叶的形状和颜色来看,却不知道是何种植物上的。

所谓震风笛,也叫气笛,在南方一般都是小孩子的玩具。做法也非常简单,只需扯几片质地较硬的树叶,三片相夹,通过小树藤将尾巴给扎起来,露出个孔,放在口中,以人嘴吹气之气流来鼓动中间那片小叶片共振,以达到发声的目的,这种东西甚至三、四岁的小孩都会制作。

两人看到这东西,脑子彻底懵了。原以为吴叔公在这个锦囊之中,必然存有取之能战、战之能胜的好宝贝,即便是没有宝贝,也应该会有指引两人逃生的秘籍,谁会想到,竟然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震风笛!而且,这震风笛除了树叶颜色不点一样,模样实在是太过普通,非常让人费解。

此刻,那彩色小蛇突然在面前奇怪地左右晃动起了身子,虽然还未对两人进行攻击,但大熊却觉察出了异样。因为,自己整个身子好像随着那彩色小蛇的晃动也在左右摇摆。往旁边一看,当真是吓了个半死。原来有一群未爬到大土块边缘来的山蛇,正在这大土块底下,不断在用头挖“碗边”的“碗底”。而这群挖土山蛇仿佛跟着彩色小蛇晃动的节奏,一下一下地,正不断地向前拱。

要是被它们这样挖下去,这大土块要不了多久就会断裂,两人将彻底掉入洞底的蛇群当中,届时必然尸骨无存。大熊一急,心想反正也要死了,这震风笛起什么作用都不知道,管它三七二十一,干脆拿起那笛子,放在嘴边起劲地吹了起来。

那黄色震风笛在大熊的口中,陡然发出了“呜呜”的长调,大熊这才发现,这声音与普通震风笛的声音有着很大的不同,仿佛更加深远、更具穿透性,而且,音质有透着一股浑厚并摄人心魄的力量。

王小牧虽然半身麻木,此刻听了这震风笛发出的声音,从刚刚焦虑、烦躁、不安、害怕的情绪之中缓了过来,一下子突然觉得整个人开始气息均匀、内心安定起来,似乎麻木的身躯也开始有点柔化。

震风笛的声音刚刚发出,那彩色小蛇瞬间不再左右晃动了,而是半个身子直立了起来,小小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大熊手中的震风笛。大熊看到此情景,知道可能是这震风笛起了点作用,于是更加卖力地吹了起来。

随着震风笛音量不断加大,突然之间,凹洞角落一些土块纷纷掉落,那些土块掉落以后,都呈现出一个小洞,而从这些小洞里,纷纷钻出来了一种动物。这些动物浑身毛茸茸的,鼻子头尖长,耳朵短小,颈脖子又短而粗,体形呈扁圆状,四肢各具锋利的五趾,尾巴却显得格外长,整体看来,是一种比家鼠稍微大、比松鼠稍微小的奇怪动物。

这群动物看到凹洞里有一群山蛇,全部变得兴奋躁动起来,纷纷朝着那群蛇扑去。

王小牧看得不明所以,正想问大熊这到底是什么动物,大熊见了这些东西,兴奋起来,大喊道:獴,这震风笛引出了獴!小王八,我们有救了!

正所谓“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每种动物都有自身的天敌。蛇的天敌很多,但唯一能够将它们打的毫无反手之力的,就是这种叫獴的动物。南岭山区是獴生存的主要地区,但因为獴是群居动物,喜栖于山林沟谷及溪水旁,而且善于利用树洞、岩隙作窝,甚至还会派出“哨兵”站岗放哨,所以平时很少在人面前出现,因此很多人对其习性并不了解。

大熊自小在大山中嬉戏长大,也仅见过一两次獴,并且每次遇到,都能看到獴蛇大战,其结果都是獴大胜而归,所以对獴的印象非常深刻。

这些山蛇原本围困着两人,看起来非常威风,但是这群獴一出现,瞬间慌了神,开始蠕动烦躁起来。那彩色小蛇见了,又开始吐起了信子,发出“兹兹”的嘶叫声,似乎在安稳那群山蛇。果然,那彩色小蛇发出信号以后,那群山蛇又开始疯狂地拱起了大土块,而凹洞底下的山蛇也开始半竖立起身子,与那群獴对峙。

大熊恼怒起来,骂了句:小爷先干掉你这小畜生!

王小牧见了,刚想拉住大熊,但无奈身子麻木,还来不及抬手,大熊的捆妖绳已直直地朝前面那条彩色小蛇奔了过去。

那彩色小蛇见了,“嗦”地一下弹跳起来,竟然身子主动地卷到了捆妖绳上,将捆妖绳一下给绷直了,尔后,头冲着大熊,迅速地攻击过去。

大熊哪想到彩色小蛇这么快,已经来不及反应了。没想到,头顶洞壁上突然跳下来一只母獴,前爪一把抓住了那彩色小蛇,往边上一甩,算是把大熊给救了。

那彩色小蛇哪吃过这等亏?贴着洞壁就冲那母獴冲来,那母獴也嘶着嘴,毫不畏惧地朝彩色小蛇扑去。一蛇一獴开始战斗了起来。而底下那群獴也向山蛇群发起了攻击,一时间,整个凹洞显得一片混乱,王小牧和大熊此刻却好像变成了局外人。

那彩色小蛇果然厉害,在不断攻击与反击之间,竟然赢得了上风,逼得那母獴不断败退。那母獴见斗不过,转身欲走,那彩色小蛇岂能放过它?瞬间弹跳过去,牢牢地卷住了母獴的尾巴,张口就要向它的后背咬去。正在此刻,突然从旁边蹿出来一只公獴,前爪一下捏住了那彩色小蛇的头,往旁边一扯。

彩色小蛇狂怒起来,竟然不顾扭断脖子的危险,侧头往公獴爪子上咬去,公獴冷不丁地被咬了一口,发出了惨叫声,但爪子却死死地捏住蛇头不放。这一公一母两只獴似乎是对情侣,那母獴见公獴被咬,猛地转过了头,也不顾彩色小蛇身体里有没有毒液,张口就朝它的身体咬了过去。獴对一般蛇类的毒液都有是抗体的,但此时那公獴已然顶不住彩色小蛇毒液的毒液,捏住蛇头的手松了下来,身体晃了一晃,就径直倒了下去,那彩色小蛇头部一解套,乘机一个挣扎,身体从母獴的口中挣脱。

底下的蛇獴大战此刻也分出了胜负,那群山蛇显然不是这群獴的对手,死得死、伤得伤、逃得逃,一下子被獴灭了个干干净净。

那彩色小蛇原本还想回头攻击那只母獴,一看眼前这种形势,吐了两下信子,蹭蹭几下就从洞壁里逃了个无影无踪。那母獴似乎因为咬了彩色小蛇的身体,也中了毒,左右晃了两晃,一下子栽倒在地。其它獴见了,跑过来几只,咬起那公母獴的尸体,从洞壁小洞里瞬间退得干干净净。

王小牧和大熊看得目瞪口呆。谁会想到,吴叔公的锦囊中竟然会是一只简单的震风笛,这笛子竟然能引出这么多的獴,而凹洞里的战斗会这么惨烈,两人也能以这样的方式捡回条命。

休息了片刻,王小牧突然问道:叔公怎么知道我们会被蛇困住?

第六十二章再遇萤火虫

两人靠震风笛引出了獴,那群獴经过激烈的搏斗,驱走了那群山蛇。蛇虽然全部撤离,但两人仍然余惊不小。正在此刻,王小牧突然想到:两人来到这宫殿实属偶然,遇到这群蛇更是之前无法预想,怎么吴叔公在两人临下山之时就好像知道了这一切,提前在第一个锦囊里准备好了召唤獴的震风笛。

大熊说:我也被这山蛇咬了,怎么连痒都好像没痒一下?

王小牧“哈哈”一笑道:你皮厚,把那蛇的牙齿都给崩了。

大熊骂道:你再肿下去,立马要归西,还有心思开玩笑!

王小牧说:要死早死了,怎么还能等到现在。咬我们的都是山蛇,毒虽然有,但不至于一时半会儿让我死去,你去把那定尸银针找来,我自会去毒。

大熊听了,赶紧在包裹里一堆物品里翻找起来,不出片刻,就找出了那小瓶子装着的定尸银针,交给了王小牧。

王小牧将银针捏在手上,朝它们呵了两口气,尔后,朝自己曲池、内关、外关、神门、八邪、足三里等穴位各插进去一针,又拿起银针在阳陵泉、水泉、三阴交、太冲、大敦、八风等穴位迅速穿刺了一下再拔出。然后,王小牧闭起眼睛,开始让自己憋起气来,直憋的满脸通红,肺都快要炸了,浑身也变得僵硬起来,此时此刻,那插在王小牧身体上的银针突然全被紧绷的肌肉给硬生生地挤了出来!王小牧见所有银针都被挤出,才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呼吸。慢慢的,身体上刚刚穿刺了银针的小针孔却不断往外面冒出了丝丝黒血。

王小牧见状,用手不断地去挤压那肿着的肌肉,黑血不断从身体里溢出,溢了片刻,血液竟然从黒到红,逐渐正常起来。王小牧停止了挤压,然后服用了点包裹中清热解毒的药物,靠在洞壁上休息了片刻,竟然能晃动胳膊了。

大熊看得目瞪口呆,对王小牧竖起了大拇指,说:王大神医,你祖传的医术果然了得,我看,除了替妇人接生不行,其它都可以,真是怪胎啊!

王小牧见大熊嘲弄,反讥道:若我是怪胎,你比我更甚,被咬了竟然没中毒。说完这话,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问:莫非那千年暹罗草有如此奇效,不仅能让你道法精进,还让你在血液中生成了天然抗体,抵抗住蛇毒?

大熊说:他娘的,早知道这样,我就跟这群孽畜给拼了,还跑个什么劲!

王小牧说:只是个推测而已,即便真如此,那彩色小蛇的毒液,也不一定能抵挡的住。

讲起彩色小蛇,两人心里都一紧。虽然那群獴已经将它赶走,但毕竟没有将其杀死,要是它乘两人不注意,偷偷地溜回来,那真就够呛了。大熊问道:我们现在是回到大殿里,还是出去?

王小牧说:黄家三人已死,我们的任务没有完成。但这里诸多古怪,远超出我们的想像,凭我们这点道行定然是无法对付,我看还是先回去跟叔公讲清楚,看他老人家怎么定夺。

大熊一拍大腿,说:你小子早说嘛,小爷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保命要紧,咱们快走。话刚说完,如法炮制地点燃根火把,然后开始收拾起东西,就准备开路。

以大熊的性格,叫他打打杀杀还好,但自来到黄一吹家后,见了诸多令人费解的古怪东西,这中间推测来推测去,实在让他烦心,心中早就萌生退意,只是担心王小牧嘲笑他胆小,才耐着性子留了下来,听到王小牧说要回去,高兴的都蹦了起来。王小牧也挣扎着站了起来,以大熊那杆土铳为拐杖,跟着大熊慢慢爬下了大土块,然后,朝着凹洞外面走去。

两人没走多远,就发现了那刻着奇怪花纹的拐角,两人顺着拐角转了出去,朝原来那因被拐角吸引没继续往前走的路走去。走了片刻,前面隐约出现了丝丝光亮,而且传来阵阵凉风。大熊见了,兴奋地怪叫起来,说:快看,前面有亮光,估计这凹洞快要通到山顶,总算要出去了,冲吧!说完,加快脚步往前跑去。

王小牧自追蛤蟆子进山以来,就再也没有见过阳光,眼见就要到得山顶,心中所有的压抑一扫而光,也兴奋了起来,跟着大熊往前奔去。

正在此刻,大熊却突然在前面停了下来,而且手中抓住了一个东西在看,王小牧走近跟前一看,却发现大熊手中是几只萤火虫。大熊觉得奇怪,说:这里怎么也有萤火虫?

王小牧说:这里环境跟之前那山洞一样,比较潮湿,气温也适宜,有萤火虫没什么好奇怪的,往前走!

两人继续往前走,却发现萤火虫越来越多,越是往前,萤火虫变的异常密集起来。两人心里越来越觉得别扭,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再走了片刻,前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团。两人脑袋瞬间“翁”地一下炸开。

这光团,与两人先前未进凹洞时,触发机关之前那光团一摸一样。再拿火照了照周边的环境,不是之前那个山洞又是哪里?!

王小牧和大熊完全找不着头脑,两人明明是从堵死了的凹洞往外走去,怎么转了一圈又回到这里了?莫非这凹洞的另一端能能直接连到这里?

大熊说:怎么回事?竟然又回到了这里,真是见鬼!

王小牧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里的一切,与先前两人进来时的样子完全一样,而且,那些萤火虫仍旧密密麻麻地覆盖在雕刻小山臊的透明物体上面,似乎刚刚所有发生的一切,地震、凹洞、拐角、大殿、黄家婆娘、蛇群、獴,所有都是幻觉,两人恍若刚从那瀑布口走进来的样子。

王小牧浑身伤痕累累,刚刚放毒血使得身子变得更加虚弱,发现了此情此景,头疼欲裂起来,完全无法思考,跟大熊说:我想不出来了,你拿主意看着办吧。

大熊非常干脆地说:好,我们往回走,看能不能找到瀑布。

王小牧听了,觉得大熊说的这个办法倒确实是目前一个最好办法。如果想去验证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幻觉,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重新用火去熔化那山臊小人,看看之后两人的经历是否一样,但是,如果再次遇到地震、蛇群之类的事,以两人现在这种状态,可能直接就被石头砸死在这山洞里了。而选择往后走,如果能退回到瀑布旁边,再想办法离开这个诡异山洞,确实是目前唯一比较稳妥的方案。

于是,两人开始迅速地往后退去,没想到,走了半天,既没有听到瀑布垂落发出的巨大水声,也不见了那个凹洞的拐角,再往后走了片刻,又再次看到了那丝丝光亮。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心中都急于揭开秘密,开始发了疯地朝火光跑去,跑过去一看,那团巨大的光球赫然在两人前面。

这一下,两人都觉得有点崩溃。

第六十三章小娃

两人往后退去,走了整整一圈,却发现走到最后仍然到了那巨大光球前面,此情此景,的确让人匪夷所思。大熊骂道:他娘的,还让不让人活了,难道又要让小爷经历一次地震。

王小牧想了片刻,说:如果我们不去点火,就不会触发这机关,也就是说,就不会引发地震,进而走进那个凹洞,我看,不如我们越过这个光球,继续往前走,不要去管这个光球。

大熊听了,点了点头,说:有道理。

于是,两人小心翼翼地越过了光球,开始朝前走去。四周一片漆黑,地底下还有点积水,走起来甚为艰难,两人怀有心事,一言不发,闷闷地往前走。走了片刻,让人意料不到的是,前面有几只萤火虫又在旁边飞来飞去,再往前走了一段,那巨大的光球再次出现了两人眼前。

大熊苦笑了一声,说:这山臊小人是彻底同我们耗上了,往前往后都不行。

王小牧总觉得两人正处于一个设置好的大机关中,必定是暗中有什么神奇的力量,不愿意让两人离去,才导致两人一直在走重复的道路。王小牧说:我们老是走到这个光球面前,不可能没有原因,我觉得,肯定是有人不愿意让我们走。

大熊说:谁不愿意让我们走?

王小牧说:具体我也说不清楚。

大熊说:你讲得不是废话嘛。我们来到这里,起初是为了救那蛤蟆子,但目前他们一家三口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理由让我们继续待在这鬼地方!

王小牧说:蛤蟆子的事,我看只是一个导火索,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大熊说:你一天到晚就知道说事情没这么简单,现在到底怎么办,你倒是出个主意!话刚刚说完,突然之间,耳朵传来“丁”的一声,那声音极细,不认真听根本就听不见,但又确确实实真实存在。

王小牧问: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大熊说:听到了,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两人举起火把往四周找起来,却发现在脚边的草丛上有个细细的、亮闪闪的东西,仔细在草丛间一扒拉,却发现里面居然是一根定尸银针,拿出包裹里的定尸银针一数,确实是少了一根。大熊瞪大了眼,说:这不是瓶子里的定尸银针吗?装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掉在这里?

王小牧捏起那根银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发现银针末端已经开始发黑,完全不是王小牧原先疗伤时银光闪闪的模样。两人知道,一旦银针发黑,证明里面的原魂已经出来了。王小牧说:胖子,莫非这银针里的原魂已经出来了?

大熊说:我也觉得奇怪,按道理,没有施展召唤术,是不可能出来的,但这银针发黑,确实只有原魂出现时才应该会这样。哎呀,这银针是我从师父房间里偷出来的,具体什么情况我没弄不大清楚。

正当两人觉得难以理解,前面那个巨大的光球突然开始向前移动了起来,似乎里面那个山臊小人正全身裹着萤火虫,不断地像前走。王小牧和大熊看得目瞪口呆,这山臊小人本来是雕刻的物体,怎么会自己向前走?而且,看山臊小人往前走的样子,似乎在给两人带路。

此时,耳旁突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王小牧转头一看,发现大熊抬起了土铳,竟然朝那巨大的光球开了一枪。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土铳里被浸湿的火药已经完全干燥,大熊见这巨大的光球开始向前晃动,生怕又出现什么危险,慌忙之中对准这东西扣动了扳机。

那光球中枪之后,裹在上面的萤火虫一下向四周散开,两人原本以为,萤火虫散开后,中间会显露出来一个山臊小人,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里面竟然出现了一个*岁的小娃娃。

那小娃娃整个头光光的,就额头上面留了一撮头发,穿着对襟小衫,脚穿双布鞋,眼睛很大,脸圆圆的,看起来甚是可爱,只是,他的眼神却异常冷漠地盯着王小牧和大熊。

这小娃娃在萤火虫飞走之后突然显现在两人面前,瞪了两人一下,然后竟然冲两人招了招小手,似乎在叫两人跟着他往前走,尔后,头也不回地往前面跑去。

王小牧觉察出了异样,总觉得这小娃娃在哪里见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这个时候却来不及思考,王小牧脑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往前追去。想到此,撒起腿向前面那个小人追了过去。大熊见王小牧往前追,也跟着向前追了去。

那小人跑的极快,一眨眼功夫就跑到前面不远处,然后双脚在地上跺了一跺,竟然整个人都掉了下去。王小牧和大熊赶到跟前一看,地下出现了个一人大小的地洞。这地洞本来是被一蓬茅草给覆盖住,之前两人走的时候硬是没有发现,不是这个小娃娃,也许两人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这里有这么一个小洞。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跟着小人一下钻进了洞里。洞里面一片漆黑,空间也很狭小,王小牧还好,稍微侧一下身体还能勉强往前爬,但大熊身体确实过于肥胖,趴在这个洞里,犹如塞进了一个狭小的罐子,挤得快喘不过气来。

大熊在后面爬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说:小王八,你慢点,我被挤得快死过去了。

王小牧说:不行,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这小娃娃不对劲,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大熊说:有什么不对劲,不就是个鬼魂吗,小爷我这就把他捉来,让你发落。尔后,艰难地侧过身子,从身上掏出了楠木十八童子,对王小牧说:十八童子,捉拿小鬼,手到擒来。

大熊用嘴巴咬破了食指,将上面的血抹在了每个楠木童子的额头上,开始喃喃地念起咒语来: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头顶八卦脚踏魁罡。楠木童子精血光芒,神威一怒万鬼伏藏。上奉玉皇下命城隍,今日招魂化为吉祥。金童乱舞风动西方,天师敕令特来斩殃。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语刚刚念完,那十八楠木童子突然在原地打起圈来,原本看起来淡然并无表情的眼睛,此刻变得怒目圆睁,浑身发出金光,端的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原以为在十八楠木童子的法力之下,接下来会有各种诡异无比的事情出现,但奇怪的是,那些楠木童子转了半响,却在原地停了下来,一动不动了。

王小牧说:你这十八童子是赝品吧?

大熊恼道:胡说八道,这些童子都是我师父千辛万苦从武夷山弄来的,怎么可能是赝品!

王小牧说:那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大熊说:我也是第一次用,也许是我的功法不到家。

王小牧说:算了,别弄了,还是往前走吧。

说完,两人继续往前面追去,但被大熊这样一耽搁,哪里还能看得到那小娃的影子?幸好前面洞口越来越宽,大熊变得舒服起来,也不再抱怨了。再往前追了片刻,前面却没有路了,两人似乎已经进入了一个偌大的地下室。

王小牧在洞壁敲了一敲,发现四周都是实心的,根本出不去,可既然是实心的,而且通往这地下室又只有一条道,那小娃能到哪里去了?王小牧说:真是要颠掉,怎么又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了?

大熊却没有说话,指了指头顶,说:上面好像可以通上去。抬眼一看,果然,在两人的头顶,出现了一个隔板,似乎是有人故意地将这地洞与上面隔离了起来。

关于5月15日未更新情况的解释

各位书友,5月15日小说没有更新。其原因是因为家里网络坏了,无法登陆磨铁,为了确保不断更,我跑到办公室去更新,结果单位外面大铁门紧闭,守门的大爷到乡下过周末去了。外面下着大雨,附近又没有网吧,我只好回了家。尔后,一直在家中等网络,没想到等到午夜12点一过,网络竟然好了,就这样,5月15日,我华丽地断更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小臣潘的失误,在此向大家道歉,对不起了!为了弥补过失,小臣潘5与人16日三更,希望大家谅解。

第六十四章铜壁之画

王小牧踮起脚尖敲了一下那块隔板,传来了清脆的“咚咚”之声,很明显,后面是空心的,打开这个隔板,就应该能爬到上面去。但上面到底是什么呢,会不会是又重新走回到了那光球所在的山洞?这一切,都只有上去之后才有答案。

大熊说:这里四周都被封闭,那小娃娃肯定是从这块隔板上去逃走了。

王小牧说: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上去看一看。

大熊推了一推,发现推不动那块隔板。于是,采取了破坏性的拆破方式,拿起那杆土铳,卯足了劲,用力往那块隔板一捅。那块隔板看起来与宫殿里面其它木质建筑一样,都是由新鲜树木做成的,本来以为质地会比较坚硬,但不知道是大熊力道大,还是木头比较脆弱的原因,隔板竟然被捅出现了一个洞。大熊见状,拿起土铳不断地往上捅去,那块隔板不出一会儿就被捅的四处都是窟窿眼。随后,大熊将土铳插进其中一个窟窿眼,用力在四周划拉起来,顿时,出现了一个可容纳一人通过的洞。

王小牧瞄准那个洞,一个弹跳,抓住了洞的边缘,然后使劲地往上爬去。爬出了那个洞,却见四周一片漆黑,甚至比山洞里面还要黑,而且,人处在其中,有一股莫名的压抑、挤压感,往边上一摸,手触之处,竟然全是冰凉凉的,似乎整个人已经被一道硬质的墙壁团团围住。

此时,大熊也爬了上来。大熊一上来,整个空间显得更加拥挤,两人甚至身体都被挤压的贴到了一块。大熊只得高举火把往四周照去,这一照,两人都吃了一惊。

原来,这四周不是别的东西,全是银壁,这银壁已团团将两人围在了里面。大熊用屁股顶了顶这银壁,却发现坚硬无比,完全不是人力所能撼动。

两人此时好像是被放在闷罐里的鸡鸭,完全动弹不得。

大熊说:小王八,我也来推测一次,这银壁肯定是我们的幻觉,我们一定中了那小鬼的计了。只要我们把这小鬼捉来,这银壁肯定会自然消失,我这推测如何?

王小牧听到大熊这样的推论,哭笑不得,说:关键是你要去捉那小鬼,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要使这银壁消失。

大熊一拍头,说:妈拉个巴子,我倒把这茬给忘了。

王小牧说:别扯了,幻觉不幻觉我不知道,这样却难受的很,我个头小点,先顺着这银壁往上爬,看看顶端有没有出口。

说完,踩着大熊的肩膀就往上爬去,没想到,这一爬,却越来越窄,爬了还不到一丈高,甚至连头都无法往前了。见不能继续,王小牧只得从上面溜了下来,对大熊说:完蛋了,我们好像处于一个银做的葫芦里,我们在的位置是葫芦堵,上面的葫芦口太小,根本出不去。

大熊说:这里竟然会有这样一个银葫芦?底下怎么还用木板来密封?

王小牧突然一惊,对了,两人本来是从底下钻上来的,而用来封底的东西本来就是块木板,已经被大熊用土铳捅穿,按道理,两人如果此时正处于葫芦肚里,下面是个空洞,两人应该不能像目前一样站立,而应该掉下去才对。想到此,王小牧赶紧伸手艰难地去触碰脚底下踩着的东西。

大熊被王小牧这动作挤得脸都快变形了,骂道:你扭来扭去干什么东西,不知道这里本来就很挤吗?

王小牧不理他,继续伸手向下摸去,这一摸,头上的冷汗都流了出来,两人现在踩着的,既不是木板,也不是泥土,而是坚硬冰冷的银壁!

王小牧说:胖子,我们也下不去了,这下面是银壁。

大熊惊道:不会吧?这怎么可能,我们明明是捅穿了木板才爬上来的!

王小牧说:事实就是这样。

大熊说:这小娃娃实在太坏,抓到他必须先好好整一顿。

王小牧说:他带我们来到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个时候,我们先要保持冷静,不然没被别人弄死,自己就先吓死自己了。

大熊恼道:怎么冷静,这鬼地方暗无天日,压抑憋屈,我再多待一刻都会疯掉。说完,用后肘不断地去砸边上的银壁,砸得“咚咚”直响,但那银壁却岿然不动。

王小牧见火把在大熊手中不断晃动,照得周边银壁影影憧憧,突然之间,发现银壁上好像镌刻着图画。王小牧赶紧叫大熊停下来,然后拿起他手中的火把,往那出现图画的地方照去。

这一照,果然有了发现。

银壁上镌刻着好多幅图画,一幅接连一幅,布满了整个银壁。而且这些图画似乎经过特殊处理,如果拿火光直接在跟前照,只会显示出模糊的一些刻痕,根本看不出来是一幅画,极容易让人以为是银壁上的锈迹。但如果火光不断地在移走晃动,那些图画却能清晰地显现出来,而且每一幅都连贯着,似乎组成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两人朝第一幅画看去。画面上显示的是一片天空,让人奇怪的是,天空中竟然同时挂着一个太阳、一个月亮。地上刻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男孩用手在指着太阳,女孩用手在指着月亮,似乎在说着什么,也好像在互相争论某个问题。两人看到那男孩,毛孔直竖,因为,这男孩的长相竟然与引两人进银葫芦的小娃娃一摸一样!

大熊问:你刚才说你觉得这小娃娃好熟悉,难道你做梦曾看到过这副图画?

王小牧说:我没有梦到过这图画,但那小娃娃的脸我真的好像见过,现在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两人继续看第二幅图画。第二幅图画有两部分组成,第一部分刻的是一个老者,长眉长须,红光满面,目光深邃,神采飞扬,左手执拂尘,右手捏葫芦,身着锦绣袍,脚踏登云靴,骑一头威武神气的青牛,伴一身霞光紫气,正笑容可掬地看着第一幅画当中那一男一女两个小娃。那两个小娃双手举过头顶,虔诚地向老者作揖。第二部分图画则相对简单,刻的是老者带着两个小娃腾云飞空的场景。

这个骑青牛的老者,对两人来说再熟悉不过,其全名为“大清仙境大圣道德天尊”,也就是百姓口中常说的太上老君,为道教之开山祖师。

王小牧说:莫非这两个小娃竟得老君点化,荣登仙子之位?但缘何那男娃又在这鬼地方出现。

大熊说:小孩子长得都差不多,就像我师父做的纸扎小人,看起来都是一样的。你怎么断定这图画里的小孩就我们刚刚见到的小娃?我看刚才那小娃就是个心眼极坏的小鬼。

王小牧一听到大熊说“我师父做的纸扎小人”这句话,脑袋突然开窍清明,对大熊后面讲的什么根本听不进去,盯着大熊说:胖子,我终于知道我在什么时候见过这小娃了?

大熊觉得奇怪,反问道:你还真见过?

王小牧点点头说:没错,而且你也见过。

大熊说:不会吧,你是不是记岔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王小牧说:我们在猫子岭斗猫妖时,叔公最后一刻曾拿出一个纸扎小人,那猫妖见了,竟然害怕伤及这小人,最终导致落败,这小娃娃的模样就跟那纸扎小人一样!

大熊愣了一愣,说: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一般纸扎小人都不画眼睛,但师父不仅在这纸扎小人上画了眼睛,而且额头还多画了一只,我当时还觉得很奇怪。

王小牧问:所以我之前一直想不起来,正是因为叔公在那纸扎小人多画了只眼睛。

大熊说:你还别说,那模样还真是像。

王小牧问:你记得当时叔公拿出那纸扎小人时嘴巴里说的是什么吗?

大熊说:早就忘了,估计也就是胡乱说了句咒语。

王小牧说:错了,当时叔公口中说的是“礼仙银鼎童子何在”。

第六十五章抽丝剥茧

话说两人随着那小娃娃的步伐追到了一个封闭空间里,被银壁围住,大熊受挤压不住,气得左右砸起了那银壁,没想到火把随着手臂姿势的晃动,竟然照出了银壁上的图画,两人看了两幅图,发现里面的小男娃不仅与先前带路的小男娃长得一摸一样,还有吴叔公斗猫妖时画得礼仙银鼎童子纸扎小人一摸一样。

大熊惊得合不拢嘴,说:什么意思?难道这小鬼娃是礼仙银鼎童子?

王小牧说:暂时还不能作出这个结论,只是,我觉得其中肯定有莫大关系。

大熊说:这都是你在胡扯,说不定就是个巧合。

王小牧说:我也希望如此。

两人讨论不出一个结果,只得继续往下看去。

火光移动到了第三幅图。这副图里显示的是一个宫殿,宫殿里面陈设极为简单,仅仅摆了两个银鼎,一张座椅。而前面图画里一男一女两个小人,此刻却分别被浇筑成了银鼎的基座,头顶银盘蛟油,蛟油上还亮着火光。正殿中央有一位道者,正拱手向两个银鼎行礼,而道者边上,则站着三十六位面带微笑的神将。整幅图画的构建,似乎在向看图的人传达一个仪式,仪式主角是那道者,而作为银鼎的童男童女,则是整个仪式的核心。

王小牧看完,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这不是叔公口中说的礼仙仪式吗?难道竟真有其事!

大熊却没有回答王小牧,呆立在那里,看着这副图其中一点,一动不动。王小牧问:胖子,你怎么了?

大熊幽幽地说:我发现两个银鼎里面,好像各有两只山臊。

王小牧赶忙往那两个银鼎里面看去,果然,在隐隐约约中,确有两个人样的东西,而且,这两人只有一条腿,正是山臊。

大熊迫不及待地将火光转到了第四幅图。第四幅图的模样,则完全出乎了两人的预料。

这副图构图非常复杂,只见在半空中刻画了个宫殿,宫殿上梁正中央似乎有个匾额,匾额上有字,已然看不清楚。下面有朵朵云彩,周边霞光普照,一条长长的阶梯直接连通地下。地面则画的是芸芸众生,夹杂其中还有各色各样道士模样的人,个个气质不凡、神采飞扬。有几个道士正仰头望着天上宫殿。这图画虚实结合,上面宫殿和部分阶梯均用虚线表示,芸芸众生却用实线表示。让人一看就明白,宫殿与地下实为凡间与仙间,有几个神采奕奕的道者,正期待踏阶梯往宫殿而去。

两人看完这副图画,已彻底无言以对。第三幅、第四幅图画组合在一起,虽然在细节处有不少区别,但总体来看,竟然与蛤蟆子红肚兜绣的东西没什么两样!

礼仙银鼎童子、山臊、蛤蟆子、妖妇、三十六位鬼魂,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存在着怎样秘密,已完全超出两人的想象。

王小牧脑海中一幕一幕图画不断地转换,所遭遇的一件件怪事接踵而至,直想得头疼欲裂,却未想出个所以然。此刻,大熊在一旁却说了一句话:小牧,我们现在待的地方,到底是一个葫芦还是一座银鼎?

这句话一下提醒了王小牧,王小牧大惊道:这地方下宽上窄,我原以为是葫芦,但如果说是银鼎也确实可疑。难道,我们两人就是图画中的两只山臊?!

大熊白了王小牧一眼,说:胡说八道,我们怎么可能是山臊。

王小牧顺着此思路继续往下想,片刻之后,突然一拍大腿,说:我好像知道的差不多了。

大熊喜道:就知道你脑子转得快,快说。

王小牧说:山洞中宫殿与图画中礼仙仪式的宫殿差不多,甚至,连阶梯都与蛤蟆子红肚兜里绣得一样,它们中间,肯定有联系。经过之前的推论,我们知道,山洞中宫殿是山臊建造,从目前来看,有本事驱使山臊建造宫殿之人,非妖妇莫属。那么,这就存在个问题,妖妇建造宫殿的目的是什么?

大熊说:宫殿唯一作用是用来接引成仙道者,而且,从铜镜中影像来看,那妖妇那做派,跟女王登基一般,莫非她也想如图画中道者一样,得道成仙?

王小牧说:确实不错。不然她也不会弄来三十六魂魄充为三十六神将。

大熊“嘿嘿”一笑:她倒想得美,以为在山洞里建一个假冒宫殿,弄些孤魂野鬼冒充三十六神将,就能修成正果?当真可笑。成仙仪式最关键是要有礼仙银鼎童子接引。

王小牧问道:从图画来看,礼仙银鼎童子已被浇筑成两座银鼎来接引成仙道者。为什么蛤蟆子红肚兜里只有一个银鼎,而且,山洞中宫殿也只有一个童男银鼎,我们又恰好就见到了一个极像童男的鬼娃?

大熊听了,惊道:莫非那小鬼娃真是礼仙殿童男吗?

王小牧说:十有*就是。你刚才说,我们所处的地方,可能正是一座银鼎,我想,如果是银鼎,那必然就是童男银鼎,也就是说,我们此刻正处于他身体当中。从目前来看,我们确实是被当成图画中的山臊了。而蛤蟆子红肚兜,银鼎上东西没有绣完,看起来却像两个人,我猜,妖妇准备锈的而未绣完的,就是我们两人。

大熊说:你的推测倒有些道理。只是怎么光有一个童男银鼎,没有童女银鼎?!

王小牧狡黠地笑了一下,说:我问你一个问题,成仙接引仪式好比你找对象,童男童女如同媒婆,你会既自己找对象,又自己当媒婆吗?

大熊恼道:你瞎扯什么!这问题与此事有什么关系?

王小牧说:当然有关系,我估计,要成仙的就是童女自己,她怎么能自己接引自己?有一个童男银鼎接引就足够了。

大熊听到王小牧这匪夷所思的推测,一时接受不了,说:你讲这些,到底有什么根据?

王小牧继续讲道:你不要忘了,近百年前,梁村曾经有礼仙银鼎童男转世。你想想,童男都转世了,那童女必然也转世了。我算了一下,童男被梁村害死的时间,与妖妇下葬的时间,非常吻合。此外,之前我们总在猜测山洞中宫殿影像与礼仙仪式之间的关系,但却忘了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礼仙仪式具体细节怎样,叔公不知道。如果我们不看这些图画,根本推断不出来。那么,最清楚这些细节的,就只有童男童女两位。但妖妇怎么会对细节如此清楚,而且还绣在了红肚兜上?所以,我断定,妖妇就是童女转世无疑!

大熊说:若她果真是童女转世,本应来人间匡扶正义、恢复仙界接引之序,却为何害人?

王小牧摇了摇头,叹道:按道理,童男童女均为上界仙子,肉身即使被害,也无需走阴阳轮回,仙魂可马上升天恢复正身,再行转世才是。但刚才我们看到了,不仅童女,连童男的仙魂仍在此间。这中间,必定被什么强大的力量给压制住,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大熊听完,并未接话,突然发起怔思考起问题来。

王小牧问:你又怎么了?

大熊不解地转过头,说:我在想,正因为包裹里一根定尸银针掉来,那小娃才出现,莫非,童男的原魂竟然还被封在了这根定尸银针里面?

话刚刚说完,大熊胸前的铜镜却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王小牧和大熊赶紧将铜镜拿了出来,放到火把前一看,铜镜里面果然出现了模糊的影子,但里面的情景,却让两人彻底慌了神。

第六十六章断桥关

大熊正在思考那定尸银针与小鬼娃之间的关系,却发现胸前的铜镜在不断地抖动。两人赶紧将铜镜拿到火把前看,发现里面果然出现了模糊的影像。

影像里,先是出现了王小牧和大熊两人从宫殿的房梁上爬下来,后面跟着一条彩色小蛇,然后彩色小蛇追着两人出了宫殿大门的场景,接着,又看到两人与群蛇搏斗,群獴出场驱赶群蛇的景象。

随后,神奇的一幕出现在两人眼前。铜镜中整个影像的格局突然变大,那偌大的宫殿显示在影像的正中间,宫殿整体给人的感觉,与先前实地观看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似乎是一个龙头构造,而在宫殿的周围,有着七条山脉,恍若有七条巨龙,但“七条巨龙”竟然共用宫殿这一个“龙头”,宫殿的大门,此刻则像极了这些“巨龙”的嘴巴。

宫殿大门口出现了七条长长的山洞,这些山洞,似乎是“七条巨龙”伸出的龙舌!而在七条“龙舌”的正中央,都有一个的巨大发光体。毫无疑问,这些发光体都是由萤火虫裹着物体形成的,而此时看来,却似乎是每条“龙舌”上熠熠生辉的“龙珠”。每条“龙舌”的末端都有一个巨大的瀑布,此外,瀑布外面竟然都有青石板、山臊、鹅卵石台阶!看到这里,铜镜里影像开始模糊起来,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大熊惊道:老天,七龙聚首八蛇缠!这竟然小儿“断桥关”的风水格局!

王小牧问:什么叫小儿“断桥关”?

大熊说:这很复杂,我简单地跟你解释一下。我派祖师认为,每个小娃从出生到上大运前都会带有一个关煞。而关煞种类有十六个之多,其中一个就是“断桥关”。凡正二月寅卯时生的小娃均容易犯此关,说白了就是犯水厄,小娃若犯此关,必死于水中。

王小牧说:话讲清楚点,里面还有什么道道?

大熊继续说道:这里面有句口诀,叫做:“正寅二兔三猴走,四月耕牛懒下田,五犬六鸡门外立,七龙聚首八蛇缠,九马十羊十一猪,冬季老鼠闹喧喧”。而“七龙聚首八蛇缠”就是指这“断桥关”。

王小牧问:七龙容易理解,但是八蛇呢?怎么没有遇到?

大熊咽了下口水,说:怎么会没遇到?这七条龙本身就是巨蛇,我们在宫殿里还碰到了一条古怪的彩色小蛇,加起来,不正好八条吗?

王小牧说:有道理。但“断桥关”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大熊说:你不要忘了,礼仙银鼎男童是怎么死的?

王小牧惊道:沉深潭死的!难道礼仙银鼎男童是正二月寅卯时出生?!

大熊说:没错。但正二月寅卯时出生小娃没有说一定会犯“断桥关”,大部分人还是不会犯的。这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操作,下了咒,让他必犯此关而死。小牧,你的推断没有错,刚刚我们见到的,果然是礼仙银鼎男童。

王小牧听完大熊的解释,觉得两人此刻正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当中。但有一个疑点大熊却并未说清楚,那就是,“七龙聚首八蛇缠”中的七龙,已然固定在这里,但八蛇中的一条,也就是那彩色小蛇,却是活物,并非随时随刻就在此处,那至少说明,风水格局在这之前或之后却不一定能够形成。王小牧将自己的想法跟大熊讲了。

大熊若有所思,听了王小牧的疑惑,答非所问地说:礼仙银鼎男童是被我们带过来的。

这一下,王小牧脑中的疑团一下消散了。

刚才定尸银针落地,礼仙银鼎男童马上出现在两人眼前,这表明,礼仙银鼎男童的原魂在其死后是一直被封于定尸银针之上的,可能基于某种原因,从未将其唤出。而两人阴差阳错进入这风水格局之后,遇到了不知是提前预设还是巧合碰到的彩色小蛇,于是,“七龙聚首八蛇缠”巨大风水格局瞬间形成,礼仙银鼎男童的原魂彻底唤出。

王小牧问:礼仙银鼎男童触发这风水格局之后会怎样?

大熊幽幽地说:他的仙魂将永封于此暗无天日之处。

王小牧惊呆了,未想到下咒之人如此阴险毒辣,害死了他还不算,竟然还有这么残忍之目的。王小牧心中一股被利用的屈辱感陡增,忍不住问了大熊一个问题:定尸银针的问题怎么解释?

大熊看了王小牧一眼,突然愤怒起来,说道:我怎么知道,师父又没有告诉我是怎么来的!

正在此时,铜镜又开始抖动起来。

两人虽觉得甚为沮丧,却仍忍不住朝铜镜看去。铜镜里的影像显示出,王小牧和大熊两个人,正在七条“龙舌”当中转来转去,虽然每次都转到了不同的“龙舌”当中,却冥冥之中有股力量,让他们一直遇到“龙舌”之中的“龙珠”。直到礼仙银鼎男童的出现,两人跟着他走,此时,铜镜一片黑暗,但马上又重新显示出来,两人已经进入并已被完全封闭在一个银鼎当中,那银鼎的摸样,正是礼仙银鼎男童的摸样。

让人窒息的一幕出现了。宫殿中此刻来了一群人,为头的正是女儿身的蛤蟆子,她坐在宫殿座椅正中央,三十六个鬼魂各分列成一排,站在两侧,而那两个白衣小矮人,此刻却拿着把扇子,正在起劲地扇那男童银鼎丹炉的炉底,炉底也变得通红起来。此时,铜镜又开始变的模糊不堪。

王小牧大吃一惊,赶紧拿手去摸了一下炉底,炉底果然开始发烫了。大熊也觉察出来,说道:我们要被做成黄焖鸭了?

王小牧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一团乱七八糟的事情,为今之计,想办法逃离出此丹炉才是关键。于是,一下将身边仅剩的黄符全部掏出,认真地跟大熊说:胖子,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些事情,等见到叔公之后,一切自然可以解释。现在,那妖妇正在外面,想完成礼仙仪式,很明显,我们是仪式中的一部分,也就是银鼎中的山臊,眼下必须想办法自救。

大熊说:这样最好,本来我脑子就不好使,想这些事头疼的要命。先别用符,看我的!说完,艰难地抽出那杆土铳,将所有火药塞了进去,朝着银鼎上方,“嘭”地开了一枪。

火药塞的过满,这一枪,对炉里的两人来说,堪比山崩地裂。两人感觉丹炉晃了一晃,却并未倒下,随后,药屑末哗哗直落,有些还带着火星,撒了两人一身。待屑末落尽,两人抬眼望去,那炉顶竟然纹丝未动。

王小牧见此办法不行,直接念起了自己能力范围之内最厉害的咒语,即,“泰山镇妖咒”:三清往生吾世尊,手托名山押乾坤。左手三山并五岳,右手堪托塔万斤。塔内十万八千将,泰山压顶破煞魂。此间念动泰山法,斩尽妖魔押鬼神。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本以为手中的黄符会幻化燃烧起来,两人会就此脱离困住两人的银鼎,但黄符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大熊却说:妈拉个巴子,我怎么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两人互相往对方身上一看,只见半个炉壁已变的通红,两人挨着炉壁的衣物已然开始冒起了烟,但也许是长时间挤压,肌肉变得麻木,被烫伤了还没有太大的感觉。

王小牧苦笑:这下完了。等下最好先把我烧死,不要让我看见你身上烤出的肥油,否则下辈子都不敢吃猪肉。

大熊说:放屁,哪这么容易死。说完,就伸手过去摸王小牧的裤兜。

王小牧骂道:你个混蛋,我就几个铜钱,准备贿赂阴差用的,你也要弄去吗?!

大熊却从王小牧身上掏出了第二个锦囊。

第六十七章殿内之斗(一)

两人被捆在丹炉之内,外面熊熊烈火正在燃烧,已然开始烧着了两人衣物。在紧急时刻,大熊从王小牧身上掏出了第二个锦囊,迫不及待地打了开来。打开一看,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白纸,那白纸的形状,竟然是被折好的一把刀,捏起来纸刀在手中,发现绵软不堪,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作用。

王小牧说:这纸片有什么用?

大熊见了,却欣喜若狂,说:是符刀,是符刀!

王小牧问:什么叫做符刀?

此时此刻,两人的衣服已经开始烧到了上半身,整个身躯也被炉火焖的通红,而且,丹炉里面的氧气显然也不够了,呛得两人胸腔开始痛疼。大熊说:来不及细说了,我们必须赶紧出去!

说完,大熊嘴巴开始叽叽咕咕念了几句咒语,王小牧也听不懂他嘴里到底念得是什么。但是,咒语念完,那白纸状的符刀竟然在大熊手中突然变硬了起来,拿手一触碰,却发现刀刃锋利无比,似乎还闪着耀眼的光芒。

大熊赶忙举起了符刀,就要往银鼎壁刺去。

王小牧一惊,慌忙拉住了大熊的手,说:此丹炉乃礼仙银鼎童子原魂所化,你这样划下去,岂不是等于把他给彻底废了?

大熊挣扎开王小牧的手,捂住胸口咳嗦了两声,说:都这个时候,哪管得了这么多,你还能想出其它逃命的办法吗?

王小牧听大熊这样说,暗忖,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要捡回两人的小命,只能期待吴叔公藏在锦囊里这把符刀了,至于礼仙银鼎童子的原魂将会如何,倒还真管不了那么多。想到此,抓住大熊的手顿时一松。

大熊一下挣脱开来,骂了句:你就是个榆木脑袋!然后,举起手中的符刀,大喝了一声:破!

那符刀竟然如切白嫩豆腐一般,“噗”地一声就刺进了银鼎壁里面。大熊顿时眼冒金光,压着符刀刀把,使劲向下一拉,竟然将银鼎壁活生生地切出了一条缝隙。大熊不敢怠慢,随即将符刀向右一转,迅速又拉出了一道横裂缝,然后再向上、向左分别一拉,一个四方形的裂缝已然形成。

见到此,王小牧也不再犹豫,朝着四方形裂缝的中央一拳猛然击打过去,只听到“砰”地一声,银鼎壁破开了一个大的缺口。大熊拿着符刀,先行跳了出去,然后在地上滚了两圈,将身上的燃烧着的火压灭。王小牧也如法炮制,顺势滚了出去,但就在出的银鼎当口,王小牧似乎看到银鼎上方男童的眼睛,竟然半带怨毒、半带绝望地望着自己。

但此时王小牧已无暇思考,因为,两人刚刚逃出丹炉,大殿中那群魂魄瞬间躁动起来,那两个白衣小人带着三十六魂魄瞬间将两人团团围住。

大熊却“哈哈”一笑,说:憋屈了如此多天,今儿个总算见到些正宗玩意儿了,且看道爷怎么收拾你们!

说完,举着符刀向左边为头的白衣小人头顶砍去。白衣小人原本正在为炉底扇风扇得起劲,见到两人竟然有本事破壁而出,正感到奇怪,带着众魂魄围着两人看,完全没预料到大熊手法这么快,已然来不及躲避,这一砍,硬生生地砍在了他头颅的正中央。那符刀刀刃本来锋利无比,能划破坚硬如斯的银鼎壁,原以为既然砍中了那白衣小人头颅,瞬间会让他魂飞魄散。让人没想到的是,那符刀已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张白纸,砍在白衣小人身上,软绵绵的毫无力度,甚至连挠痒痒的力道都不够。

大熊大惊失色,骂了句:妈拉个巴子!刚想往后退去,那白衣小人却举起手中原来扇风的蒲扇,一下拍在大熊的脸上。大熊只觉的一股强大的力道袭来,竟然站立不住,硬生生被远远地打倒在地,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

王小牧在一旁看得真切,吓了一跳,急忙将包裹中的楠木十八童子全部丢给了大熊,暗想,擒贼先擒王,迅速掏出根定尸银针,狠狠地朝那扇了大熊一巴掌的白衣小矮人刺去。那白衣小矮人见了,却猛然回头,向王小牧脸庞吹了一口气。

王小牧大惊,知道这口气定然有什么厉害的道道,也不敢再扎下去了,伸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饶是如此,却仍然闻到一股浓浓的尸臭袭来,王小牧只觉得头晕脑胀,站立不住,便往下倒去。

这一倒,周边三十六个鬼魂全部张牙舞爪地围了上来,其中一个鬼魂,伸出了一双骷髅手,狠狠地朝王小牧的眼睛挖去。正在这紧要关头,王小牧脑门突然蹿出一只白鹤,那白鹤极为勇猛,用锋利的嘴甲向那鬼魂啄去。那鬼魂没有防备,被白鹤这一啄,顿时魂飞魄散,世间一冤魂就此在天地间消失。白鹤啄完那鬼魂之后,瞬间又隐回了王小牧的额头中。

众魂魄突然见识了白鹤煞的威力,竟有所忌惮,不仅不敢围拢过来,反而纷纷往后退了一步。王小牧缓了一口气,掏出仅剩的几张的黄符,咒语陡念起来,那黄符瞬间着起了火。王小牧一个弹跳站起,将黄符朝其他魂魄逼迫而去。不知道是王小牧的道法精进,黄符威力重大,还是众魂魄怕了王小牧额头的白鹤煞,再次向后不断退去。

而另一边,大熊被那白衣小人扇了一巴掌之后,有点恼羞成怒,迅速咬破了自己手指,将血涂在十八楠木童子额头上,尔后,把十八楠木童子全部撒落在地,口中迅疾地念起咒语来: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头顶八卦脚踏魁罡。楠木童子精血光芒,神威一怒万鬼伏藏。上奉玉皇下命城隍,今日招魂化为吉祥。金童乱舞风动西方,天师敕令特来斩殃。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大熊边念,十八楠木童子却在地上边转起来,眼睛也散发出怒火,没一会儿,十八楠木童子口中竟然全部喷出了火,尔后,不断移形换位,团团围住了那白衣小人。那白衣小人本来击倒了大熊,想去察看一下王小牧那边是怎么回事,未想到此刻竟然被十八楠木童子口中的火给困住,只得拿起手中的蒲扇,不断地向四周横扫。

打斗的场景,说起来复杂,其实也就只在一瞬之间。即便是大熊口中念的咒语,其口诀看起来虽长,但在方术之士嘴巴念起来,也是异常快速。

话分两头。

左手边的白衣小人正率领众魂魄与王小牧、大熊激烈打斗,可右手边的白衣小人此刻却拉着女儿身的蛤蟆子,迅速地往后殿走去。大熊见状,怒火中烧,骂道:耍弄了我们几天,竟然想跑?说完,拿起手中的捆妖绳径直地往那妖妇甩去。

原以为那妖妇妖法异常厉害,能轻易地躲过这捆妖绳,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妖妇却好似不堪一击,一下就被捆妖绳捆中,被大熊用力一把扯了过来。那位想拉妖妇到后殿去的白衣小人此刻着起急来,几个飘荡,已然追到了捆妖绳后面,尔后,竟然在空中扯住了那妖妇的腿。

大熊和白衣小人两边用力一扯,妖妇受力不够,一下被扯成了两半,身子竟然断了!

大熊正错愕间,那妖妇的身体中间却“哗啦啦”地掉下一堆尸骨,这些尸骨甚小,显然主人还没发育完成,既不是蛤蟆子的尸骨,也不是百年怨妇的尸骨,看起来,竟然是为*岁小孩的尸骨,而从尸骨脖子套的漂亮的银花环以及生育器官来看,很明显,这尸骨是个小女孩的。

第六十七章殿内之斗(二)

那尸骨“哗啦啦”地掉了下来,而女儿身的蛤蟆子却什么也不剩,也跟着尸骨摔在了地上,剩下了一滩污水与一堆衣服。

没想到,尸骨一掉,整个宫殿开始乱了起来。那右手边的白衣小矮人和众鬼魂再也不管王小牧和大熊,纷纷向那堆尸骨跑去,表情均显的无比惊恐,只剩下左手边的白衣小矮人在慌里慌张地与楠木十八童子艰难搏斗。

王小牧和大熊看出了异样,均觉的此堆女娃尸骨异常重要,是揭开所有谜团的核心所在,于是也跟他们一并冲了过去。大熊离的距离较近,向众鬼魂甩起了捆妖绳。

捆妖绳犹如离弦之箭,直直地往前奔去,一下就捆住了跑在后面的两个鬼魂。那两个鬼魂本来想挣脱,没想到越挣扎被捆得越紧,捆妖绳粘着他们身躯的部分,还“兹兹”冒起白烟来。两个鬼魂无奈地仰望着殿顶,呜呜哇哇地苦叫,似乎极为痛苦。

王小牧见状,一个窜跳向前,将手中黄符往那两个鬼魂身上一点,瞬间,一团烈火在他们身躯上烧着起来,整个大殿内开始迷漫着一股浓浓的尸臭,熏得人直要作呕。不出片刻,那两个鬼魂已然彻底在空中消散。

那右手边白衣小矮人见此情景,非常愤怒,迅速转过身来,猛地向王小牧和大熊吹气,大熊不知道气体的厉害,还一味地想向前猛冲,王小牧却是吃过亏,赶紧将大熊拉住,捂住了他的口鼻,齐齐趴在地上,才堪堪躲过这一击。

那白衣小矮人却没这么好惹,此刻也不管那堆尸骨了,手一挥,带着剩余的三十三个鬼魂朝王小牧和大熊奔了过来。大熊见状,从地上弹跳而起,再次手中的捆妖绳直直地朝那白衣小矮人甩去。没想到,白衣小矮人竟然丝毫不忌惮,伸起双手,一把抓住了捆妖绳的尾巴,反而往自己身边一扯。没想到,这一扯的力度极大,饶是大熊身躯肥胖,也被扯得站立不住,朗朗跄跄地就要往前倒去。

王小牧赶紧将大熊抱住,避免他被拉进鬼魂堆里。双方这么一较劲,大熊手中的捆妖绳弹性极强,双方又是抓得末端,同时脱了手,那捆妖绳“迸”地一下,凌空而飞,一下被甩上了宫殿的房梁里。如此一来,大熊手中那楠木童子正在与另一个白衣小矮人搏斗,捆妖绳也被甩到了房梁上,而王小牧手中的黄符也已全部用完,两人彻底没有了任何降妖的工具。

那捆妖绳乃吴叔公为大熊专门打造,平日里大熊爱惜如宝,此刻捆妖绳被白衣小矮人弄得离手而去,大熊显得无比恼怒,竟然扯下自己几根毛发,丢在地上,举去本来就咬伤过的手指,就要挤出血来,往头发上滴去。

道者认为,人之精华在于发,发须乃精血之浓缩所化,有些道家门派,可用独特的道法,可将人的全身精神凝聚于斯,一根头发相当于一个小元神,而一把头发相当于一群原神,在关键时刻,可用来搏命。也有些道家门派,常常会通过头发来断定人之魂魄聚散、过往存在渊源等。前文已对吴叔公、童三炮等道者用发丝断缘由的做法有所说明,在此不再赘述。

大熊这个做法,是要将自身的元神全部附身于头发之上,很显然,他是要与这群鬼魂彻底拼命。王小牧见了,大吃一惊,哪能让大熊如此鲁莽,赶紧提前一步,用脚将大熊丢在地上的头发踢散,骂道:你至于吗?这么想死。

大熊怒道:矮鬼欺人太甚,当真气死我也!

此刻,白衣小矮人已经奔到跟前,奇怪的一幕出现了,众鬼魂竟然不再攻击,而是站在原地,拿起手往自己嘴巴上扣,越扣越剧烈,扣完嘴巴,竟然在两人面前不断地哇哇呕吐。

呕吐的东西不是别物,却是一个个如三寸小蛇般的蛆虫。蛆虫越来越多,一下布满了整个宫殿。这群蛆虫在地上不断爬来爬去,见了王小牧和大熊两人活人,摇头晃脑、嘶哑咧嘴地爬了过来,似乎恨不得瞬间就将两人吞噬。

两人想起这些蛆虫不知道存在于众鬼魂身上多久,兴许是在他们刚刚去世,*腐烂之时就已经孵化,如果被爬到身上,肯定被咬得仅剩下骨头,不由地一阵阵恶心,急急忙忙地向后退去。

那群蛆虫在众鬼魂的驱赶下,却昂首阔步向两人追来,不出一会儿,两人已经被逼到了宫殿的墙角。眼见前方密密麻麻的蛆虫,诺大的宫殿,两人却无落脚之地,此刻房梁又离的极远,根本不可能跑过去爬,王小牧不由地叫苦,心想完蛋了,莫非此时是掏第三个锦囊的时刻?

正犹豫间,大熊说:定尸银针,快唤出里面的原魂!

王小牧一听,才想起定尸银针还没有使用,于是将定尸银针全部撒在了地上,单手一捏口诀,就要念咒语,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懂唤出原魂之法,只得一脸苦相地跟大熊说:我不会!

大熊说:废话,你当然不会,我会。说完,举起右手,在半空中画了圆圈,口中喃喃念起了咒语。咒语念道:奈良日前起魂安,护法玄坛列两边。先请黒虎赵元帅,提鞭斩关保平安。再请烈豹钟军师,定尸还魂闯阳涧。众神护卫分左右,漫天星宿护宝棺。此间乃是回魂地,亡人醒来走一番!

咒语刚念完,蛆虫已经爬到了脚边。幸运的是,大熊唤魂咒语果然起了作用,那些定尸银针顶端已然全部变黑,紧接着,一团黑雾突然显现,在两人前面出现了一群衣衫偻烂却恶意满溢的男男女女,整个宫殿突然变得阴冷逼人,鬼气森森。

此刻,那原本屹立在一角的礼仙童男银鼎却突然“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但王小牧和大熊却没有心思去思考其中的原因,赶忙朝那群衣衫偻烂的男女看去,希望他们能有办法治住这群恶心的蛆虫。

这群男女见了地上的蛆虫,开始咆哮起来,然后全部弯着腰,“啪啪”地也往地下吐起了东西,不一会儿,吐了满满一地,那些东西浑身漆黑,却有无数双脚,似乎是一群蜘蛛。

这群蜘蛛见了蛆虫,格外兴奋,开始大口大口吞噬起了地上的蛆虫。一时间,蛆虫向前的势头立马减弱。被招魂出来的男女口中却不停,继续不断地往地下吐出蜘蛛,蜘蛛越来越多,被吞噬的蛆虫也越来越多,不出一会儿,那群密密麻麻的蛆虫只剩下羊拉屎似的“东一堆、西一堆”,有些蛆虫竟然开始害怕,往回走起来。

白衣小矮人和众鬼魂见了,着起急来,齐齐朝大熊召唤出原魂的男女冲了过来,双方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撕咬恶斗。

王小牧和大熊喘了几口气,朝那楠木十八童子方向看去,却见那白衣小矮人在楠木十八童子的不断围攻下,已渐落下风。两人心中欣喜,暗想这群鬼魅也不过如此。刚想脱身出来去看那堆掉下来的尸骨到底是什么,却看见隐隐约约从后殿里面出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副村民打扮,竟然在地上收拾起了那堆尸骨,然后全部放到了一个包裹里,迅速地从后殿退去了。王小牧觉得这两人的长相如此熟悉,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

于是转过头去看大熊,大熊刚好也看到了这一幕,两人同时转过头来,面面相觑。阴森的宫殿里面,怎么会有村民过来?两人收拾这些尸骨做什么?他们又从后殿退到哪里去了?

第六十八章后殿

不仅王小牧和大熊,大殿内那两个白衣小矮人也觉察出了异样,见尸骨被人拿走,表情显得极为慌张,急欲抽出身来去追赶两个村民。

那被楠木十八童子牢牢困住的白衣小矮人本来就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此时心中一慌,彻底乱了阵脚,手中的蒲扇完全没有了章法。那些楠木十八童子正杀得眼红,岂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只见楠木十八童子见白衣小矮人乱了阵脚,从原来呈圈围困他的状态,迅速开始变幻阵法,不出片刻,就跌起了一个高高的罗汉阵。站在罗汉阵最上头的那位楠木童子,开始在顶端手脚乱舞起来,似乎在凝聚力量,舞了一会儿,突然顿了一顿,猛地伸出食指,朝那白衣小矮人指去。

那楠木童子食指中陡然射出一股精光,迅疾地弹向白衣小矮人手中的蒲扇。那蒲扇瞬间着起火来,被烧了个稀烂。白衣小矮人见状,脸色大变,乱扇了两下,就欲往后逃跑。那楠木童子却再度射出了一道光芒,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白衣小矮人的膝盖,白衣小矮人逃跑不成,一下跪倒在地上。楠木童子指中之气开始不断地弹射,不出片刻,已将他打得浑身是孔,彻底不能动弹了。那白衣小矮人此刻却完全变了摸样,从人的形态变成一条浑身穿孔的鬣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与大熊定尸银针召唤出原魂搏斗的白衣小矮人,此刻已带领着众鬼魂跨到了大殿后的厢门边上。被召唤出的原魂在后面紧紧跟着,扯住了几个落在后面的鬼魂,呼呼哗哗地将他们撕裂成了碎片。楠木童子消灭了围困住的白衣小矮人之后,此刻也过来帮忙,有几个跑的快的,一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双方又开始恶斗起来。

打斗过程不必细讲。没几下功夫,那白衣小矮人也被彻底消灭,变成了另一条鬣狗,同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众鬼魂也已魂飞魄散,只剩下最后一个,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王小牧和大熊一看,躲在角落里的鬼魂正是黄一吹。

两人正欲前去将其拿来拷问,未想到,其中一个楠木童子手指中发出一道精光,击中了他,将其彻底打散了。王小牧和大熊极为懊悔,都气恼没有早些收了楠木童子的神通,导致一条线索就此断裂。

此刻,房梁上“啪”地一声掉小来一个物事,正好盖在了黄一吹魂魄消散之处,那姿势,却像极了一个拥抱状态。并且,这物事还将大熊的甩在房梁上的捆妖绳震动的掉了下来。

两人一看,掉下来的物事,却是房梁上黄家婆娘被蛇掏空了的肉身。从她扑向黄一吹的样子看来,还真有种生为夫妻,死亦为伴的坚定,只可惜,黄一吹的魂魄已然消散,恐怕是不能实现她的夙愿了。

两人却无暇顾及黄家夫妇的情感,都觉得那两个村民必然跑不远,必须赶紧追去。大熊急急念了几句咒语,将楠木童子统统收了起来,待要收回那些被定尸银针唤出的众原魂时,大熊脸色尴尬地说:我不会收原魂的咒语!

王小牧一听,气得胸闷,骂道:你既然不会收,放出来做什么?他们留在此处,不日必成恶鬼。

大熊反驳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不放出来,咱哥俩早归西了。说完,匆忙去捡起地上的定尸银针,然后对王小牧讲道:怕个逑,定尸银针在这里,只要我保管好,银针阴气不被太阳阳气消散,他们就只能一直待在这里,不能出去游荡。

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只得让那群原魂怔怔地待在原地,大熊捡起了捆妖绳,两人撒开脚丫子就朝后殿追去。

一进后殿,发现整个后殿的布局比前殿要复杂多了。后殿虽然不大,但亭榭花草一应俱全、廊台凭栏应有尽有。更为神奇的是,后殿正中央竟然有座小山,山顶上长满了植物,一条小瀑布垂流直下,而瀑布上方,正围绕着一群萤火虫。萤火虫排列成圆弧的形状,似乎是瀑布上一道金光闪闪的彩虹,显得极为瑰丽。后殿里的建筑,虽然看起来粗糙,但却尽显粗犷之美,若是不知此间为何处之人,必然以为是哪位仙家休憩悠闲之所在。

王小牧和大熊在后殿找了一圈,不仅没有发现两个村民的身影,甚至,后殿连个出口都没有。大熊挠了挠头,说:真是奇怪,那两村民明显是人,此处没有出口,难道他们会飞天不成?

王小牧说:必是我们寻找不细,既然是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我们再找找看。

两人再仔细地沿着后殿寻找起来,但前前后后找了许多遍,却完全没有那两个村民的踪影。王小牧站在后殿中央,朝整个后殿四周望去。后殿完全是密闭的空间,除非有穿墙术,不然是绝不可能出去的,而在进后殿之前,两人一直在前殿,如果那两村民偷偷从前殿出去,则必然能够看到,如此凭空消失,必定是后殿里面还存在两人没有找到的机关。

目光朝那小山上垂下来的瀑布望去,王小牧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两人进入山洞的场景,莫非这瀑布后面藏有什么玄机?想到此,王小牧赶紧奔到那小瀑布前面,拿着那杆土铳往里面捅去,果然听到了“咚咚”的响声,这声音实实在在地表明,瀑布后面的山是空心的。

王小牧惊喜地说:胖子,后面有机关!

大熊听了,赶紧跑了过来,“噗通”一声跳到了小山瀑布前,一头钻了进去,没想到,果然在瀑布后面,小山侧边,看到了一个旋转式的卡扣。王小牧此时也钻了进来,见此情景,就要用手去掰那个卡扣。

大熊却一把拉住了王小牧,说:先不要动,我看这卡扣是“鬼三关”。

王小牧问道:什么叫做“鬼三关”?

大熊说:师父常带我常给人观断风水,难免会接触到一些老妖物,有时需进古墓里才能发现问题发生的根源,所以对墓道一类的机关也多有了解。“鬼三关”墓道机关的一种,看似简单,其实里面设好了三道机关,关关可要人性命。

王小牧问:哪三关?

大熊说:第一道设于人打开卡扣之时,里面预先埋伏好的箭弩、流沙、硫酸等物会立时喷出,将人弄死。第二道机关设于甬道里面,有些人躲过第一道关卡之后,防备心大减,以为就此无事,殊不知甬道最初十几步完全不是实地,下面已被掏空,且用巧妙设置的机关堪堪支撑,地底设置万把朝上剑刃,如果当时退出还好,但只要人向前踏出三步,在体重的压力下,下方机关开启,人掉下去,立马被穿成肉串。第三道关卡则在这门把手上,如果开门的人不懂卡扣设置原理,那么,门在开启后,将在短时间内自动触发甬道前方不远处的第二道门,第二道门落下后,进门也将关死,人将无法前进后退,在里面活活憋死。

王小牧听了,不禁咂舌,说:这里面这么多道道,我可不会开,还是你来吧。

大熊撸了撸袖子,“嘿嘿”一笑,说:小小伎俩,倒也难不倒小爷我。随后,将捆妖绳小心地系在了卡扣的把手上,捆妖绳的另一端系在土铳上,自己则手捏着土铳一端,慢慢地闪到了门的一侧,背靠在了小山坡上,招呼王小牧让到一旁,尔后,猛地一拉,那门果然“啪”地一声被打了开来。

第六十九章脚印

话说大熊给王小牧解释完“鬼三关”的原理,将捆妖绳一端系在门把手上,一端系在了土铳的未端,两人都闪到了一旁,大熊一用地,猛地一扯那门把手,那道门果然“啪”地一声被打了开来。

此刻,从门上方却“哗啦啦”倾斜而下诸多液体,两人虽站在边上,但顿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刺鼻味,这第一道关卡,竟然是硫酸。那硫酸泼下来之后,不出片刻,就被周边垂流而下的瀑布水给冲走了。

大熊说:我说呢,既然有人进去了,肯定触发过第一道机关,但周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这里竟然用的是硫酸,而且泼下来之后很快就被从上而下的瀑布流给冲走,极容易让人以为只是普通卡扣,这伪装,算是有本事的了。

待硫酸被冲尽,大熊拿出了一根定尸银针,往门把手里面的一个凹槽捅去,仔细地在那里摸索了半刻,竟然挑出了一个竹子做的小圆球,小圆球里面还系了一根长长的线,大熊“嘿嘿”一笑,把那根长线猛地扯断了。

王小牧问:此处是自动触发第二道门的装置吗?

大熊说:没错,许多人躲过第一道机关后,会忘记在第一时间把这小竹球给破坏,即使进去了,设法避免了万剑穿心之苦,也让门自动触发第二道门,被活活憋死在里面。

做完这些事,两人收拾好了东西,均深吸了一口气,心一横,朝里而进。两人爬进去之后,发现甬道并不大,刚好能两人并排而过。大熊打头,把双腿抬起,撑在甬道两边的壁上,呈一个“大”字状,离地底向前而爬。王小牧也学着大熊的样子,一并往前爬去。爬了一会儿,王小牧突然发现甬道壁上有脚印。

脚印是两个人的,很明显,那两人也极为了解“鬼三关”的破解之法,而且同样使用了王小牧和大熊的办法来躲避第二道关卡,可第三道关卡到底是怎么破解的,却让人不得而知。更奇怪的是,这两对脚印,有一对比较大,有一对则比较小。那对比较小的脚印,明显是个女子的。

王小牧说:胖子,洞壁上有两对脚印,好像是一男一女。

大熊说:我看到了,只可惜在宫殿里面,打斗场面太过混乱,没看清楚两人里面是否有女人在。但我们进来时发现第三道机关没有破解,此处又没有门落下来,也不知他们怎么办到的,看两人技法如此娴熟,不会是一对男女盗墓贼吧?

大熊口中刚刚蹦出“盗墓贼”三个字,王小牧脑中突然晃过一个念头,盗墓贼?难不成是两人在下山过程中碰到的那对师兄妹?尔后,又想起了那条彩色小蛇,细细想来,果然与那女子带来的小蛇一摸一样!

想到此,王小牧突然“啊”地叫了一声。大熊被吓了一跳,赶忙回过头来,看到王小牧安然无恙,骂道:爬得好好的,你鬼叫鬼叫干什么?我还以为你中机关了!

王小牧说:我知道这对男女是谁了,是那天我们下山时遇到的师兄妹!

大熊听了,怔了一怔,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他们可以通过人皮面具,打扮成村民的模样,跟我们在大殿内看到的两人确实很像,何况,那彩色小蛇不也正是我们看到过的吗?

大熊话刚说完,却奇怪地开始迅猛地往前面爬去。王小牧不明所以,只得紧紧地在大熊后面跟着。爬了十余丈远,大熊从洞壁上跳了下来,也不等王小牧了,撒起脚丫子就径直往前跑。王小牧以为大熊必定是发现了什么,不敢怠慢,跳下来一并往前跑去。

大熊身躯肥胖,加之之前在山洞中纠缠、恶斗许久,跑了片刻,此刻已经有点跑不动了,只得停了下来,一手撑着洞壁,一手叉着腰,呼呼地直喘粗气。

王小牧跑了前去,问:你跑这么快,是发现了什么吗?

大熊大口地喘着气,文不对题地回到道:那女娃着实长得好看啊。

王小牧听了,哭笑不得,敢情大熊是为了想见那女子,才如此拼命地朝前跑去,骂道:死胖子,我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意外情况,没想到竟然急色去了,真是岂有此理!

大熊咳嗦了两声,说:什么叫急色?那尸骨在他们手上,我们不要早点去找回来吗?

王小牧说:废话,找当然要找,但像你这样不要命地往前跑,后面中了什么埋伏都不知道。

大熊说:埋伏个屁,要是有埋伏,小爷我在进门之前就作好了准备。不过,现在还真是跑不动了,慢慢往前走吧。

于是,两人边走边讨论起来。

在王小牧和大熊下山时,偶然遇到了那对男女,而他们来的目的,似乎是为了寻找什么“龙脉”,且与两人反方向而行,此刻怎么又突然到了这里?

而且,从王小牧在地河中遇到那条彩色小蛇的时间来看,那对男女进入山洞的时间,与王小牧和大熊进入山洞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也就是说,与那两个白衣小矮人头顶大槐树念出口令进入山洞的时间也基本一致,难道这真是一个巧合吗?

根据大熊对“七龙聚首八蛇缠”风水格局的判断,正是因为那条彩色小蛇的到来,才促成了这风水格局瞬间形成,导致礼仙银鼎男童被永世封于此暗无天日之处,而此刻他们又将礼仙银鼎女童的尸骨带走,到底想要干什么?

两人之前推断,礼仙银鼎女童其实跟礼仙银鼎男童一样,也未进行转世,而是被人阴谋设计,地从一个仙童被转换成了一个百年怨尸,不仅残害了黄一吹一家,而且将王小牧和大熊吸引至此,做成了山臊,并利用礼仙银鼎男童阴魂被唤出之际,想要在此处完成一个礼仙仪式,这些事情,与那对男女到底存在怎样的关联?

两人讨论来讨论去,却硬是没有得出一个结论。王小牧说:目前的情况,多说无益。能找到那对男女最好,如果实在找不到,我们也只能先回去告诉叔公,无需在此处待下去了,毕竟黄一吹一家已经死了。

大熊说:先回去?我看倒是没那么容易。

王小牧说:那对男女既然是从这里走的,甬道必然会有出口,我们也不用再去绕那眼花缭乱的“龙蛇”,有什么不容易的?

大熊“嘿嘿”一笑,说:不要忘了,我们还有个锦囊没有用。

王小牧一听,本来已暂时放松的心,此刻顿时沉了下来。吴叔公下山之前交给两人三个锦囊,交代务必要在性命受到重大威胁之时,才可以打开。而从前面两个锦囊的使用情况来看,两人都是遇到了让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麻烦,性命只悬一线之间,稍微有一点点疏忽,都足以致命。

经历了如此多古怪糟糕事,两人对各种突发危险状况倒毫无畏惧,甚至有点麻木了,但可怕就在于,两人既然知道了尚有一个锦囊没有用,对那致命情况到底什么时候发生的猜测,却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噬咬着两人的心,让人感到无比的难受、憋屈。

两人怀有心事,默默地往前走去。甬道却越来越潮湿,地底下也逐渐变得泥泞了起来。甬道看起来虽然平整,两人却觉得越走越艰难,不由地有点气喘起来。大熊说:他娘的,怎么回事,怎么我觉得越走越累啊?

王小牧说:只能说明一种情况,甬道一直是呈一种上升的状态,我们看起来在走平路,其实是在向上爬坡。

话刚说完,大熊却在前面停了下来,蹲在了地上仔细地察看,王小牧见了,正准备凑了过去看大熊在做什么。大熊却抬起头,对王小牧说:小王八,你看一下,这地面上怎么有三对脚印?

第七十章霹雳梅花剑法

王小牧听大熊说地上有三对脚印,忙趴下去仔细观察起来,一看,果然除了那对男女的脚印之外,还有另外一对脚印。这对脚印明显与那对男女的脚印大小不一,而且很踏痕较浅。

大熊说:真是越穷越见鬼、越病越起风。那两个厮鸟的事还没弄清楚,竟然又多出一个人来。

王小牧说:从踩踏痕迹来看,这对脚印步伐非常沉稳,不似那对男女一样凌乱,可见此人对甬道非常熟悉,我们跟着这对脚印走,必然有所发现。

大熊点了点头,说:有道理。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果然发现可异常。那对男女的脚印时而停顿,仿佛在观望,遇到一些岔道时,有往前行走一段又返还的痕迹,可见那两人一直在误打误撞寻找出路。而那对新脚印却朝一个方向径直走去。

跟着脚印再走了片刻,却发现三对脚印在地上混乱起来,相互纠缠在一起,已经完全分辨不出谁是谁的。脚印混乱还是其一,周边的甬道壁上的泥土有不少也洒落在了地上,似乎是有人撞在甬道壁上撞下来的。此外,甬道壁上还有一些剑痕。再往前寻了一段,三对脚印竟然在刚刚混乱之处消失不见了。

大熊说:难道三人在此处遇上,互相打斗了一番?

王小牧说:极有可能。甬道壁上的剑痕非常之深,如果是互相打斗,那持剑之人应该下了狠手。

大熊却未听王小牧的讲话,径直走到了剑痕边上,仔细地观察起那些剑痕,看了一会儿,皱起眉头说:怎么像霹雳梅花剑法?

王小牧问:什么是霹雳梅花剑法?

大熊幽幽地说:是我们僚村派的剑法,难道我师父来了?随即顿了一顿,马上说道:不可能,此套剑法太过阴毒,我派祖师虽然允许弟子传承,但却严禁不许使用。

王小牧听了,觉得颇为奇怪。各门各派在开创之初,要铲除敌对势力,用些阴毒的剑法也是常事,但待门派发展壮大后,要么对其进行改良,且如果不符合立派宗旨,弃而不用也是有之,但却没听说过又允许门派弟子传承,却禁止使用的规定。于是,问大熊道: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规定?

大熊说:霹雳梅花剑法特点是“梅花”二字。运剑时讲究的是无需将敌方致死,而是将敌方肌肉刻成一万朵梅花状,且在剑尖上还涂抹了尸体腐肉炮制成药水。敌方中剑后,不能马上死去,但全身血液会随着梅花印不断渗流,一个成人,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流淌干净而死,死后不仅不能转世投胎,其魂魄还会被那些被浸泡药水尸体的冤魂追杀噬咬。我虽认得这剑法,但师父却从未教我,而且遇到再难啃对手,也未见师父使用过。

王小牧听了,不禁砸舌,说:你们僚村派还有这样的剑法,当真没有想到。

大熊白了他一眼,说:有什么好奇怪,你爷爷出的药方还叫慈禧太后吃屎治病呢!

王小牧说:别扯了。我问你,除了叔公,还有谁会用霹雳梅花剑法?

大熊想了一想,说:没有啊,我印象中就知道师父会用。

王小牧惊道:莫非真的是叔公来了?

大熊一拍脑袋,说:我记得师父说过,我的师爷,也就是我师父的父亲,原来有个同门徒弟,曾因用霹雳梅花剑法被逐出师门,难道是他?

王小牧说:胡说八道,你师爷的师弟,活到现在起码有一百多岁了!即使这真是霹雳梅花剑法,也只可能是他徒弟用的。

两人讨论不出个所以然,只得作罢,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却发现甬道被彻底堵死了,根本没有出路,两人只好又返回了那脚印凌乱之处。王小牧吸取教训,在附近甬道壁敲打起来,但这次运气却不好,四周均发出沉闷的回音,没有一处是空心的。

大熊抬了抬头,问:顶上呢?你不敲一下?

王小牧听了,抬头往甬道顶去看,却发现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眼下,也只有甬道顶没有确认了,于是撸起了裤脚,呈“人”字型,往甬道顶爬去。

原以为甬道只是设在后殿中的小山坡里,高度并不会高,两人也一直没注意往甬道顶上看,这一爬,已经爬了三、四丈了,却仍未到甬道顶。

王小牧朝下方对大熊喊道:快上来,甬道顶有异常。大熊听了,也撸起裤脚,呈“人”字型蹭蹭爬了上来,问道:什么情况,爬这么高还没到顶,我看我们现在的位置比小山坡还高了。

王小牧说:难怪我们刚刚走得气喘吁吁,这甬道一直呈上坡状,估计我们已经离开后殿很远了。

两人不再说话,继续往上爬去。在甬道壁又发现了三对男女的脚印,那对男女的两双脚印在后,另一对脚印在前,只是双方脚印的距离相差甚远,似乎是那对男女在追着那人在爬,却一直也追不上。

大熊“嘿嘿”一笑,说:我派门徒就是厉害,看这样子,那对男女被耍得团团转。不过,对方也算可以,霹雳梅花剑法竟然没将他们打倒。

王小牧问:好像是他从那对男女手中抢了什么东西,难道是礼仙银鼎女童的尸骨?

大熊说:管他抢什么东西,反正我看那对男女不是什么好货。不对,那女子除外。

两人见了那三对脚印,心中欣喜,这证明,那三人必定是从此处逃离出了甬道,于是用劲朝上爬去,直到爬得浑身大汗淋漓,那甬道顶却还没出现,但上方倒是显现出了丝丝光亮。王小牧见了,猜测这甬道说不定没顶,也许往上爬直接就出外面了。正准备继续往上爬去,大熊似乎想到了什么,待在原处不走了,问道:小王八,我们是在往上爬对吗?

王小牧说:废话,难不成我们在钻地洞?

大熊突然颤抖声音道:有多高了?我最怕高了。

王小牧看了大熊的样子,心想,这下完蛋了,大熊在猫子岭之时,爬那大石块已经瑟瑟发抖,更别说这个甬道了,目前少说也爬了有七、八十丈高了,说出来岂不要直接把他吓瘫过去!

王小牧只好说:也没多高,甬道壁是曲线的,其实我们离地下也就两三人高而已。

大熊哭丧着个脸,说:他娘的,你莫要瞎编,我屁股里面都嗖嗖地灌凉风了。说完,踏在甬道壁两端的脚已经开始打起抖来。

王小牧这才发现,甬道果然开始变得阴冷起来,发须还能感受到阵阵凉风吹过,耳畔似乎还能听到一些响声,只是这声音太小,暂时还不能辨别出到底是由什么东西发出。

王小牧见欺骗没用,用起了激励法,说:上面就是山顶,我们就要离开这鬼地方,再加把劲。

大熊脸色蜡白,说:你别叫我爬,我能不掉下去就不错了。说完,掏出包裹中平时用来挖壕沟的小铲子,开始在甬道壁右边挖了起来。

王小牧问:死胖子,你在做什么?

大熊头也不回地说:我要挖出个洞来,把土铳插进去固定住自己,别让自己摔死了。

大熊挖了片刻,王小牧耳边却听到一股“轰隆隆”的声音,似打雷,又似地震,但四周却一如往常的平静。想再细听下去,却发现右脚踏住的甬道壁仿佛在晃动。大熊也觉察出了异样,说:不会吧,是甬道壁薄,还是小爷我力气大,怎么被我挖得晃动了?

就在此时,那被大熊挖孔的地方竟然溢出了水来。

王小牧一看,大惊失色,说:是河水,甬道壁要倒塌了!

第七十一章溢满甬道

话说大熊因为恐高,不愿意再往上爬,拿起铲子就往右边的甬道壁上挖,欲图挖出个洞,好插进土铳来固定自己。没想到挖了片刻,王小牧耳边却听到一股巨大的“轰隆隆”声音,而且发现右脚踏住的甬道壁在不断晃动,那被大熊挖孔的地方竟然溢出了水来。

两人吓得脸色煞白,谁会想到,甬道壁竟然挖出了河水,而且,从“轰隆隆”的声音听来,似乎附近还暗藏着一条巨大的河流,正在急速地冲向甬道壁。那甬道壁外表看起来虽然坚固,却哪里经得住如此巨大的冲击力?在河水不断地施压下,甬道壁上面的泥土哗啦啦地直掉。下面是几十丈的深渊,旁边是即将崩盘倾泻而来的河水,周边又无可以逃避的场所,当真是到了千钧一发之时。

王小牧大喊道:快把铲子拿来!

大熊已经完全没有了主意,只得将铲子丢给了他。王小牧觉得,右甬道壁马上就要倒塌,务必尽快在左甬道壁开琢出几个可以供两人攀爬固定的小孔,为两人争取点时间。毕竟此处离下面甬道底尚有七八十丈的距离,河水要完全注满需要一定时间,而这段时间,则是两人思考解决问题办法的黄金时间。

王小牧接起大熊丢过来的铲子,疯狂地左甬道壁上挖出了几个小孔,然后右脚离开了右甬道壁,如壁虎一样趴在对面的左甬道壁上,并给大熊留出了可以固定的位置,急忙对大熊喊道:胖子,快跨过来!

大熊已经明白了王小牧的意思,想跨过去,但右脚抬了一抬,想到下面几十丈的高度,却又不敢,仍然呈“人”字形站在那里,哭丧着脸说:我不敢啊,掉下去就彻底完蛋了。

王小牧气道:你再不过来就真完蛋了!

此时,右甬道壁已经顶不住了,旁边又有几块泥土被冲开,河水开始在冲开的缺口激流喷出,甚至,右甬道壁中间呈一个巨大鼓包状,且整体形态已经微微向左边倾斜。眼看不出片刻,河水就要倾盆而出,大熊就要被彻底冲进深渊。王小牧说:把困妖绳给我拿来!

大熊也不知道王小牧要做什么,但还是哆哆嗦嗦地将捆妖绳丢了过去。王小牧拿起捆妖绳,突然狠狠地抽了大熊一鞭子,骂道:你个脓包,与其让水冲死,不如让我来抽死你,免得给丢了你们僚村派的人!

大熊本来在那里瑟瑟发抖,此刻毫无缘由地挨了这狠狠的一鞭,吃疼不过,“啊”地一声叫起来,随后朝王小牧骂道:你是发癫了吗,平白无故抽我做什么,别抽了!

王小牧却不听他的,反而愈发得寸进尺,朝他脸上又一鞭子狠狠地抽去,顿时,大熊脸上就呈现出一条红肿的伤痕。王小牧说道:小爷打小最看不惯的就是怂蛋,抽死你个肥猪拉倒。

这一下,大熊果然气恼起来,怒道:妈拉个巴子,除了我师父,还没人敢打我脸,我要和你搏命!

王小牧“哈哈”一笑,说:爷爷我打得就是你这怂孙子,你还别不服,臭脓包,你有种就过来。话刚说完,甩起捆妖绳,又一鞭子朝他另一侧脸抽去。

平日里除了吴叔公,大熊从来没有把谁放在眼里,此刻被王小牧打得跟龟孙子一样,一股怒火瞬间冲上了脑门,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下抓住王小牧甩过来困妖绳的绳尾,纵身就往左甬道壁奋力跳去。

未想到,此刻只听到如雷般的咆哮声,右侧甬道壁再也承受不住,大熊脚下方的洞壁的先行哗啦啦地倒了下来,排山倒海般的河水倾泻而下,直接奔向了甬道。大熊刚刚好跳到左甬道壁上,但脚却被河水一带,突然被带的急坠而下。幸好大熊抓住了捆妖绳,那捆妖绳弹性极好,王小牧牢牢地抓住了另一端,大熊如一条鱼般被王小牧钓在半空中。

此刻,声音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王小牧只得用手指了指左甬道壁,并死死地扯住大熊,叫他往上方的孔口爬。危急之间,大熊却一改刚才的死相,拉住捆妖绳,双脚踩在左甬道壁上,如攀岩似地急速往上爬去,不出半会儿,就已经牢牢抓住了王小牧刚刚给大熊留出的小孔。

那河水咆哮了片刻,渐渐开始声音变小,这证明,巨大的水压冲击也基本结束,剩下的就是河水逐渐将甬道(也许将后殿、前殿)全部淹没灌满。直到此时,两人才能听到对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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