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挪作采访室的银行会议室。
隔音良好的房间内，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先开口。
最后，还是苏言揉了揉脸，无奈道：“晴雪？”
“苏言。”身前熟悉的女子声音，不是消失了一两个月的晴雪，又能是谁。
“恕我开门见山。”
见对方还是那般性子，苏言叹了口气。
他直接问道：“您老人家……在这个游戏里，呆了多久了？”
晴雪面无表情：“我一直都在。”
一直？
苏言愣住了。
他下意识站起了身，“你是指里世界的‘重置’之前，还是每一次‘重置’？”
不料。
“里世界？那是什么？”
晴雪扬起头颅，有些不解。
“哈？”苏言震惊了。
这货别说重置了，怎么连里世界都不知道？
一道霹雳在苏言脑海划过。
他得出了一个有些匪夷所思的结论。
“你不会，从进入游戏开始，就一直在表世界活动吧？”苏言不可置信道。
“不行吗？”晴雪想了想说道：“不过，我确实经历过几次有些奇怪的节点，应该就是你说的‘重置’。”
苏言呼吸微微急促了些。
他本来以为，破坏人和枢的机会在里世界，如今看来……莫非表世界才是通关的关键？
“你是怎么做到的？”苏言诚恳问道。
“怎么做？”晴雪想了想，目露难色：“按小册子上的要求做，就做到了？”
“……”
沉默忽然蔓延。
苏言半晌才理解过来：“你只是每一天都完成了‘信条’，然后进入下一天？”
“对啊。”
“那信条带来的情绪感染……”
按理说，玩家要么通过反信条来进入里世界，以此保持“清醒”。
要么在一次次信条感染下被“同协化”才对。
“我的天赋免疫任何精神类的操控。”
晴雪给出了一个极为霸道的理由。
“……天选者，Nb。”
苏言无语。
本来以为发现了什么突破口，如今看来一切都绕回来了。
“你就没有发现信条有什么不对？”
苏言掏出了信条册，想要告诉晴雪进入里世界的方法。
“有什么不对？”晴雪歪头不解。
这让苏言勉强有些成就感，他笑了笑，就打算苦口婆心地告诉晴雪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不就是个游戏吗？”
苏言的动作顿住了。
这不就是个……游戏？
嘴巴微微张合，苏言把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这一刻他像是浑身连通了什么一般，脑海中的迷雾飞速消融。
是了。
他先前一直琢磨不透苏成器在干什么。
副本的各个诡异之处，都被他归咎在对方的阴谋上。
可如果他不去想那么多，像晴雪这样简单点看呢：“人生online”，副本的名字就已经是最大的阐释。
这苏成器根本不是什么阴谋家，他只是要在游戏世界里，再制作出一个“游戏”！
如此一来就都解释得通了。
试想。
在一个游戏都市里，成群的npc该怎么布置呢？
首先，这些npc要有“自主行动的能力”，能够自动给自己列出行程安排，也即「目标」。
其次，这些npc要有底层的行动逻辑，不能干扰阻碍同区域其他npc的行动，也即「纪律」。
最后，这些npc不能违背自己的各种设定，妨碍其他npc对其的认知，也即「本分」。
信条有什么错吗？
不，信条只是当“玩家”穿入扮演的npc后手中的「任务」罢了。
反信条才是错的！
里世界捞出来的，恰恰是那些“游戏不对口”的玩家。
将变数控制在一起，便不是变数了。
最后，为了保证整个游戏世界不在长期运行下出bug，苏成器就需要重启每一天。
而之后陆续进入，接替原住民身体的“玩家”，才能真正游玩这个游戏。
好一个疯狂的“人生online”！
苏言惊诧。
苏成器的思维堪称疯狂，竟然将所有进入游戏的“玩家”，当成了他的“调试参数”。
“有意思……”他心头渐渐有了想法。
当他将对手的思维彻底理出逻辑后，这么一个“主角模板”的对手，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战胜了。
这么看来，自己出现在里世界后，苏成器便是发现了自己的“特殊”，所以才产生了些许杀意。
不过从对方的性情来看，估计很快便会失去兴趣，轻视自己，这便是自己破局的关键。
何况现在，估计上一次“重置”前的自己也没想到：这座城市里还有比自己还逆天的“特殊”存在。
苏言两眼发亮地看着晴雪，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藏。
“你想做什么？”晴雪下意识不安地摸了摸手臂。
“我想做什么无所谓。”苏言嘿然一笑，“关键是你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晴雪将头扭过一边。
“别装了。”苏言毫不留情揭穿道：“就算你能在信条的感染下保持清醒，这么久了，以你的性格，怎么可能在副本里单刷这么久？”
“你不是‘甘守现实’的人，真要说，你也是偏反信条的那一侧。”
“是什么让你一直不愿意钻研离开表世界的方法，在人生online里不厌其烦地玩‘城市模拟’？”苏言打趣道。
晴雪脸微红了一下，看着苏言清澈的目光，知道自己这边的情报对对方至关重要。
她给出了答案。
“‘玩游戏’能给我提供大量的‘积极情绪’。”
“这是我之前在现实世界收集不来的。”
喜悦、成就……
这类“情绪”的存在苏言在晴雪身上确实见得颇少。
而对方的天赋能将万般情绪收诸于一剑，使得晴雪本身的情绪阈值似乎也被拔高。
苏言恍然，旋即有些瞠目。
合着这位是真把这副本当游戏来“玩”了？
见苏言目光古怪，晴雪还以为对方把自己当成沉迷游戏的网瘾少女了，她忙生硬地解释了一句：
“我本来想积攒力量到一定程度，在试着‘以剑破法’，斩开这世界的。”
“如今你若需要，我随时可以一试。”
“不。”苏言忙摇了摇头，目露沉吟。
“根据我的推测，仅靠毁灭世界应该还不足以强行通关。”
苏言盯着晴雪，眼中略有犹豫。
他已经基本掌握两边世界的大体世界观，不过里世界还有些细节需要自己去查证。
接下来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该如何处理苏成器和他背后的人和枢。
苏言感觉，自己再深入下去，可能会只剩下tE（true Ending）一条路线选。
——“你一直以严谨的逻辑选择最优的通关路线，但这一次，你绝对不能去选择那条路……因为人和枢的掌控需要的是‘牺牲’。”
惊悚侍奉社，白彩的话苏言一直记在心头。
苏言眼神微眯，对方……究竟想要自己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