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误打误撞
是日，江陇镇官衙。
袁化吉穿着一身白衣金纹斗牛服，大马金刀坐在堂内，脸色阴沉。
他是几天前被派来江陇的。
原来就在半个月前，东厂的掌刑千户庄景烁悄无声息离开了江镇，事先还没有几人知道。
没了他的“帮忙”，邓元钞查起案来竟比以前快了许多。
不过几天，他就已将江镇徐府封禁，缉拿了不少人，都与陈元正贪墨绸缎案有关。
这一边查案顺风顺水，自然不会去搭理庄景烁到底去了哪里。
可有些官员坐不住了，他们还指着庄景烁帮他们一把呢，哪能就这样不见人影。
于是庄景烁突然不见的消息开始传了开来。
邓元钞自然知道这是那些贪官污吏在垂死挣扎，但此次江南查案，到底是他带头。
庄景烁消失不见，他不能坐视不管。
所以他派人去查，这一查就查出了祸事。
原来不止是庄景烁，就连赵笙都不见了。
这两位，一位是当年如日中天何千岁的义子，一位是当今圣上眼前的红人。
如今都不见了。
邓元钞想起赵笙之前跟他说过要去金陵几天，赶忙派人去金陵去找。
金陵很大，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可赵笙若以赵总事的身份去，城门那边定有人记得。
但是当日的城门士卒都说没有见过宫里的贵人来这里。
邓元钞心中知道这是要出事了，一边下令让袁化吉继续查找，一边赶忙上报朝廷。
果不其然，不过几日，陛下的旨意就飞鹰传书而来。
陛下严令两人找回赵笙，定要护他周全。
最后也提了一句庄景烁，说要将他速速找回，追究他擅离职守之罪。
一边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一边是落地凤凰不如鸡。
邓元钞接完旨意，心中对庄景烁好一顿嘲讽。
他在都察院待了几十年，见识过先皇时期东厂番子的嚣张气焰。
庄景烁当年嚣张跋扈、目无王法的样子他同样历历在目。
邓元钞老早就想收拾这帮人了，如今终于逮着机会。
不过皇上最关心的还是赵公公安危，他不能顾此失彼。
幸亏袁化吉这位锦衣卫的指挥同知查起案来也是一把好手，马上就查到了相关的线索。
原来就在前段时间，庄景烁走去水驿说要借调一艘画船前往金陵。
次日早晨赵笙也去了一趟水驿，不过只问了关于庄景烁的事情。
袁化吉将此事告知邓元钞。
这位江南代督抚沉吟片刻，说两人都说要去金陵，但都没去，会不会在半路出事？
袁化吉也是这个猜测，于是就沿途一路查过来，终于在江陇这边查到了庄景烁的下落。
说那日有一贵人下船刚下山，就跟一位先天宗师对上了。
当时山下有好多人都听到了动静，但没人敢去看，也就不知道后面怎么样了。
袁化吉听后心中一沉，当即就来府衙质问当时负责带路的官员，要问他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上报？
可当他见到那个官员后，就知道了原因。
原来这个官员他自那日被人从山上扛下来，就得了失心疯，一直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袁化吉当年在锦衣卫诏狱见过很多这样的犯人，遇到极其恐怖的事，若心志不坚定，就可能癫狂。
他当下沉声一喝，将他从痴迷中喝醒。
官员浑身发抖，终于不再疯癫，将当日的事情一五十一说了出来。
其实他知道也不多，但总归听到庄景烁一句话。
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袁化吉一听，当即察觉不对。
“非我族类？”
他心中呢喃自语，想到了那日试图刺杀邓元钞的先天。
那人来自大雍，不就正符合庄景烁这句话吗？
可他马上又想到一件事。
那就是庄景烁并不否认这刺客是他找来的。
袁化吉对此间事其实不甚了解，但他好歹在锦衣卫办事多年，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一点就通。
“两人早早就认识，不然庄景烁不会说出后面那句‘其心必异’。
难道说两人是生意谈不拢，所以刀枪相见了？”
袁化吉当场吸了一口冷气。
乖乖，如此一来，这事就不好办了啊。
为难处，就在于他到底要站哪个位置。
要是站庄景烁，那查到这件事也不要声张，免得给庄景烁又添一桩罪责。
若是站邓元钞，那他就要秉公执法，将此事一五一十禀报上去。
先不论庄景烁与那大雍刺客究竟在何处，这一桩勾结外邦的罪名就背上了。
袁化吉想了一夜，最终决定按兵不动。
他跟下属说，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庄景烁和赵笙的下落。
可几天过去，他们除了在隔壁陇山那边找到决斗痕迹外，再找不到其他线索。
袁化吉看着那半山的干枯树木与落叶，与四周青翠浓绿的山林好似不处同一光阴。
“先天之威恐怖如斯，是不是这两人……”
他想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猜测。
会不会两人同归于尽了？
山上草木没了任何生机，就连吹来的山风都有些格外瘆人。
袁化吉走下山去，还是交代手下继续查询。
如此又过了几日，直到今时都没有任何线索。
不论是庄景烁，抑或是赵笙都一样。
可朝廷那边催得又急，袁化吉也越发着急起来。
他敲打桌面，越敲越快，最后甚至都将木桌敲出好些缝来。
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赶忙望了出去。
“可有消息？”
袁化吉对跑进来的手下一位缇骑问道。
这位缇骑低头，道：“尚无，但是查到了一件古怪事。”
他走上前去，对袁化吉侧耳细声说了些什么。
袁化吉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瞪大了眼睛。
“你说庄千户身边藏着一个断木派的细作？”
缇骑点头。
“这事虽然大，但又有什么用……”
他忽然眯起眼睛。
“不，好像有些用处，你先下去。”
缇骑退下，袁化吉拿起笔来，又停顿许久，最终才下定决心，奋笔疾书。
“断木逆贼与外邦宗师勾结，兹有东缉事厂掌刑千户庄景烁、宗人府左总事赵笙被擒……”
反正朝廷这些年拿断木派也没办法，他随便写上去回禀就是。
但他想了想不能将此事说绝，又稍加改动些许。
到时候要是庄景烁和赵笙出现了，他也好有退路。
至于其他的，就把锅甩给断木派就是。
与此同时，赵笙正行走山间，忽然打了一声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