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她后妈的事？
陈绪侥幸心刚起，马上又被击碎。
“跟我讲讲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吧。毕竟，这次你没其他东西可讲了，不是吗？”
顾青筠依旧平静地看着他。
陈绪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地开口道：
“她呀，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记忆的匣子缓缓打开，关于那个戴着半张面具的绝色少女的记忆慢慢地涌出。
很懂得自己的优势，对陌生人进退有度，对自己人赤诚相待（虽然大多数是装的），对敌人狠辣无情。哪怕对自己也是那么冷漠。
无论输赢，她都有自己的后置计划。哪怕他被那个阴间家伙开挂了也在对方计划之内。
而在看了那本《心力详解》后，陈绪才忽然明白那个阴间家伙给他开的挂有多大。
他一直以来用‘意志’形容的那种力量的名称其实是‘心力’。
心力的来源书上没讲，只是很隐晦地提及了这涉及人族的阴暗面。
它在人族修行路其实属于外来的东西。一开始专属于高阶修行者，后来不断发展才能让低阶甚至没等阶的人拥有。
而‘大范围’传播的无等阶心力都是被封印了破坏性，只留下杀伤性一面。
‘心力’属于这个世界精神影响物质的集中体现。
在达到极高等阶，将‘力’统一前都是比修行者法力高半个甚至一个等阶的力量。
‘心力’的‘普及化’甚至严重影响了人族修行路的中低阶道法体系，非破坏性的战斗道法一度被质疑存在的必要。因为至少半个天堑的质量差距之下，一般的道法堪称纸糊。甚至有人提出干脆全体修行者学远古的剑修的只修一剑，破除万法便是了。
然后，一个所有明白其中意义的人都不认可其可行性的疯狂的解决方法被提了出来——既然心力能够普及，那么高阶道法的心力、法力混用的特性也能普及。
书中隐去了如何实现这一方法的内容，只是简单的几句‘大量牺牲’就过渡到修行者获得心力的艰难。
对于这个世界总是怕他多学半点知识的吝啬鬼嘴脸陈绪也算是习惯了。
前路已经铺好，修行者的心力源于道心的升华，效法剑修剑意，必须要拥有道心同时经历过千锤万炼方才有机会成型。
现在的修行者学院的硬性条件以无法树立道心者为不及格，放任自流。有道心者可顺利毕业，进入修行界。生出‘心力’者为优秀。
书内的作者还专门吐槽——让那些没经历过多少人间风雨的孩子以无等阶生出心力为目标的标准建立者指定是有点大病。
千锤万炼一词背后所代表的东西对孩子们实在是太重太重了。
而陈某人这种‘优秀’速成品出现的背后是如今的他难以想象的资源支持，以及‘他’的近乎非人极端心态才能做出的堪称暴敛天物行为。
虽然在‘他’眼中这些浪费都是必要的。
而对于陈绪，
在‘开挂’后获得对等的心力，无须面对千变万化的道法，“恰巧”出现的神通破除对方符箓，还是在对方本身就状态不佳时才侥幸赢得胜利，甚至最后还是被对方的后手反杀了。
或许这才是一个真正优秀的修行学院毕业生应有的素养。
陈绪隐去了许多不能讲的，选择性将能说的都说出来。
顾青筠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不打断陈绪的话语，只是以不时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听到。对陈绪话中显而易见的漏洞视而不见。
或许，她已经习惯了听他只有部分的“真实”。
在听完陈绪的话语后，少女才咽下口中的饭菜，缓缓开口点评道：
“她最后用的是神识干扰，借助你的灵觉被同样存在的致命危险蒙蔽瞒天过海。”
“同阶修行者互相干扰神识已经成了攻防博弈，双方的技术在无限精细化。但因为肉身的存在使得防御方天生具有极大优势。”
“她那种需要长期预设的神识干扰很少有成功的，同时因为察觉需要强出其很多的神识，一般出现在穷举法中。”
少女言外之意很明确，顾晴兮还有很多招数在当时布设下了，但他一直没发现。
陈绪顿时浑身汗毛耸立。
草，
这才是‘优秀’的含义吗？
顾青筠放下手中碗筷，正视陈绪，道：
“它是你，也不是你。它是你的心魔，特殊的心魔。”
这个“它”指谁不言而喻，
早已有所预料的陈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时候的他连道心都没有，就有了心魔？
什么见鬼的没有鸡先有蛋？
是那个神经病搞出来的，还是他被过去那些小说骗了？
少女继续道：“你以前也有一个心魔。”
“只要你不会心性一瞬之间崩溃，它就取代不了你。还是很安全的。”
陈绪眼角狂跳。
我们之间对安全的定义好像不太一样啊！
顾青筠用筷子夹起鱼头递到陈绪碗中，
“吃吧，不用考虑我，我不吃鱼头。待会儿我洗碗。”
见陈绪还在犹豫着心魔的事，少女扑哧一笑，继续缓缓地道：
“对你来说，它是利大于弊的。”
陈绪不解：
“为什么”
还是我是什么特殊的例外。
“以己为镜”
少女依旧是平淡的声音。
心魔的邪意声音再次伴随着狂笑响起：
“她真的很懂你，懂你爱吃什么，懂你需要什么”
声音骤然一顿，如同露出獠牙的野兽般，森然道：
“懂你在准备杀死她。”
它是比良心更主动的谴责，是随时准备着取代他的心魔，某种程度上，也是另一个他。
陈绪尽管心中波涛汹涌，依旧不动声色地在识海中问：
“为什么要说你是我师傅。”
心魔依旧狂笑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对于你这种渴望救赎、渴求爱的人来说，得到了再被背叛是比天塌下来都难受的事情。”
“你渴望有人否定你的极端，证明这个世界的温暖。”
“你因为想要自我保护而自甘堕落深渊，又厌恶深渊，渴求那不存在的救赎，不存在的光！！！”
“你天生反骨，父母养育了你，你却不爱他们；秩序培养了你，你却在一次次怀疑秩序存在的正义；深渊保护了你，你却想要追逐那光！”
“你痛苦、纠结、矛盾。哪怕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份渴望掩盖一切，却掩盖不了你那自我厌恶、自我毁灭的心。”
“‘他’的自我毁灭就是我所说的一切的证明，证明着你那颗自诩高贵，却在渴求死亡的心！”
它也等现在很久了，等这个破开小洞机会。接下来，心理防线的大坝便到决堤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