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菀看到眼前苍老昏迷的男子,眼眶顿时红了,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风华正茂的叶影默。
他此刻的容颜,已等同于花甲老人,他满脸布满了丑陋的皱纹和老年斑。
叶思菀伸出颤抖的双手,缓缓靠近叶影默的脸颊,抚摸着他粗糙不堪的皮肤,瞬间泪如雨下。
“默,你为何这么傻?你不是已经变得罪大恶极了吗?你为何要为了我付出生命,还为了我忍受变老的屈辱,你是不是想让我愧疚一生?”
叶思菀哽咽的话语,并没有让榻上沉睡的人醒来,他已陷入无尽的昏迷,意识全然模糊。
月坤看到叶思菀不再恨主子,心中深感安慰,于是趁着她和叶影默说话时,一看默默退了出去。
此刻,殿中只剩叶思菀和叶影默二人,所有宫女太监都被月坤支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叶思菀就这样自言自语对叶影默说着话,希望他能听得到,希望他能睁开眼看她一眼。
她从二人第一次见面说起,诉说着当时对他的抗拒,而后又说到得知他娶南宫柔,她的心痛与失望。
随后叶思菀饮下一口水,继续说着他们孩子小产时,他的无情与冷漠,伤了她本就脆弱不堪的心,她轻声地责备叶影默的所作所为。
叶思菀知道,他们今生情深缘浅,已经再无机会,终究错过了。
她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统统被叶影默听到,叶影默已经清醒一些,只是无法睁开双眼而已。
他听着菀儿对自己的指责,也明白这些年对她的伤害有多深,他当真是不懂怎么去爱,才把最爱的人,伤到体无完肤。
如果老天能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会像之前一样伤害菀儿,让二人越走越远。
他会把绝情蛊的事情,如实的告诉菀儿,不会再让误会产生,他和菀儿一起扛过所有的困难。
可他哪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即将面临死亡。
叶影默很感谢月坤,感谢月坤违背他的旨意,擅自将真相告诉菀儿。
如果月坤没有带回菀儿,他将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将一个人孤独而寂寥地离去。
叶思菀说累了,就趴在榻边睡着了,叶影默在经历一番挣扎后,终于睁开双眼。
他悄悄起身,看着眼前发福的小女子,浅笑盈盈,觉得自己做这一切都很值得。
叶影默微小动作,惊醒了半睡半醒的叶思菀,她还未完全睡熟。
她睁开眼后,与叶影默四目相对,而叶影默却别过脸,不想与她对视,他如今非常自卑。
“默,你不想见我吗?”
叶思菀故意问出此话,她知道叶影默是因容貌,才不敢以真面目见她,不然他昨夜也不会带着面具与她拜堂。
“菀儿,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最终叶影默还是说不出口,他有他的骄傲,不容亵渎。
叶思菀起身扳过他的脸,再次哽咽道:“默,月坤把所有的事都和我说了,你变成如今这样都是因为我,我又怎么会嫌弃你呢?”
“菀儿,你真的不嫌弃我吗?这张丑陋的脸,连我自己都讨厌。”
叶影默一副不相信她的样子,话语依旧带着自卑。
他的话让叶思菀心不断阵痛,叶思菀知道死亡对他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引以为傲的容颜和自尊没有了。
她不知怎么劝慰叶影默,只能把他紧紧拥在怀中。
“默,我真的不嫌弃你,比珍珠还真。”
久违的怀抱,让叶影默一下子怔住了,他的头脑一片空白,手都不知往哪里放。
自从他被菀儿恨着,哪里还体会会她主动投怀送抱,如今的怀抱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恩赐。
他颤抖地抬起双手,轻轻抱着叶思菀,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把头缩在叶思菀的肩头。
叶思菀继续轻声安慰:“默,你为我付出这么多,我不知道如何回报你,接下来的日子,我会一直陪着你走完余生。”
“菀儿……你说……说的是真的吗?”叶影默不敢想象,菀儿居然愿意放下之前所有的仇恨,选择原谅他。
“当然,我说话算数。”
叶思菀给了他承诺,让叶影默尤为安心,他这一生也不算亏,在生命的终点,得到了菀儿的关怀。
即使他清楚的知道,她的陪伴或许只是同情,只是愧疚而已。
但他不在乎,只要菀儿能陪在他身边,他便心满意足,再没什么奢求。
从叶思菀再次回宫那日后,叶影默日常的起居,都由叶思菀一人伺候,她挺着孕肚亲力亲为。
叶影默虽然很享受这一切,但看着身子沉重的菀儿,为自己忙上忙下,他还是心中不忍。
终于,叶影默还是开口:“菀儿,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就好,你如今即将临盆,还是要多多休息。”
叶思菀拿出锦帕,擦拭了下额上的汗珠,而后喘着粗气道:“默,我不累,这些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如果不做我心中有愧。”
叶影默明白,叶思菀一直都接受不了他救了她,她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让别人牺牲。
但他偷偷救的她,让她没有选择,她能想到的就是尽可能多照顾他,才能抵消些内心的愧疚。
叶影默也就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让叶思菀多多休息,而自己也尽量少提要求。
他已经收到来自边境的战报,南宫离已退兵,还把之前攻占的城池都还给轩辕国。
南宫离的做法,令轩辕国朝中大臣很是不解,不明白为何南宫离大张旗鼓开战,却又毫无原因停战。
这其中的一切,都只有少数人知道。
知道南宫离退兵,是因为叶影默救了叶思菀,救了他的孩子,他才会干这么无厘头的事。
南宫离得知叶思菀怀了孩子,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最后是叶影默用自己的性命,救下母子二人,便立刻宣布退兵。
而他带着墨玉,也已偷偷来到轩辕国。
当他看到叶影默苍老的样子,知道叶影默剩余时日不多,便没有与叶思菀见面。
他们虽是情敌,但他明是非,他和阿菀日后还有很在一起的时间,就让阿菀再多陪陪叶影默吧。
南宫离一直在暗处观察着二人,心痛到难以呼吸,但他强忍着内心的疼痛,仍然未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