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此时的金陵城的韩府,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原来,韩府的老爷韩远桥在春天被安帝调了回来,虽然只是在翰林院任个闲职,没有以前的风光,但是如今的韩府众人,已经看惯了浮浮沉沉,明白了人世艰难。现在等到韩老爷回来,一家人团聚,哪还有什么不满足。
到了六月,也就是晓月出阁的日子。然而,并不像其他的庶女寒门的婚礼那样低调。
这次韩老夫人亲自操办,样样亲力亲为,不论是晓月的添箱,还是南方的酒宴,无一不是面面俱到。尤其是亦君在临走前交给她的那一箱画卷,更是珍贵异常,可遇而不可求!
金陵城中,人人见了都不免惊叹,尤其是官宦权贵人家的庶子庶女,更是羡慕晓月好福气。
这日,长青侯府中,白老夫人将亦雪叫入房中,亦雪平日不太与老夫人亲近,此时被老夫人叫来,心中不免惴惴。
看着亦雪有些紧张的样子,白老夫人叹了口气,缓了脸色,道:“亦雪,你嫁进我家快三年了吧,怎么还与我这么生分呢?”
亦雪忙施礼道:“祖母,怎么会呢?孙媳心里敬着祖母,一直很喜欢祖母的。”
眼前的这个孙媳容貌端庄美丽,举止行礼有度,真正是他们这样人家最合适的当家主母。可她这几年冷眼看着,却看着她一步步与子秋那孩子越走越远......难道,是她看走了眼?
心里突然想到一事,便道:“你去我那安几上,将那一卷画拿来。”
亦雪不明所以,将长榻旁的几上的画卷拿了过来,递给了白老夫人。
白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慢慢地将画卷打开。
亦雪好奇看去,却看见了两朵白牡丹,一朵半开着,另一朵已然盛放,灿烂夺目,却又有些寂寥......
老夫人看着眼前女子的神色,心中愈发笃定一件事,悠悠道:“这画是三年前你府上送来的,我一直听闻韩府长女有些才名,才误以为这是你的手笔,这才为子秋定下了你俩的婚事。”
闻言,亦雪彻底愣住了:是因为这幅画吗?她还记得当初妹妹为了画这幅牡丹,魔怔了两三日的事情......
原来,并不是亦君搅乱了他们的婚姻,而是,她抢走了亦君的夫君!
亦雪心中大慌,原来自己一直坚持的,却是错的;原来坚持认为自己是名正言顺,却是鸠占鹊巢!
突然,她觉得一阵乏力,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白老夫人看着摔坐在地上的女孩,心中不免有些难过,但还是硬起心肠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因为一幅画,就定了孙媳妇吗?”
亦雪抬起头来,看着白老夫人,眼中有灰心和绝望。
白老夫人看着这女孩,一字一句道:“因为画如其心,每个人的心都能从画中看出。这幅白牡丹,就告诉我这个女孩,是个善恶分明,真性情的孩子。而我们子秋,也是这样的人。所以这两个人在一起,日子一定会是欢喜的。”
她顿了顿,慢慢道:“而你,却不是她。”
亦雪突然双手抱头,大喊道:“不要再说了......”
白老夫人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孙媳妇,神色复杂。
原来,今天开春白夫人便来请示她:要为子秋再纳良妾,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同意。
看这个女孩这些年在府中的经营,她有些奇怪,能将家事打理得如此细致周到,是少有的能干细致人。怎么每每遇见子秋,便要大吵一架呢!
差了晚晴去打听,花了整整两个月,才从秋华院中了解到了一些缘故,此事应该是她的心结吧。
今日,她专门将她叫来,就是预备将话说开,将所有的隐秘都暴露给她看,让她了解这件事的真相。
以毒攻毒,置之死地,也许能有一丝转机......
思及此,白老夫人终于又缓缓开口道:“所以,你如今白府少夫人的位置原是抢了你妹妹的。而你的妹妹,如今却没了未婚的夫婿,离开了家,生死不知,你都不担心吗?而明日,你的三妹妹就要成亲了,你也不想去看看吗?你的父亲、祖母为了养育培养你,付出了多少辛苦,你也无动于衷吗?”
亦雪心里苦得不行,却不得不承认,若是亦君嫁过来,会是很幸福的。然后,自己便会要承担那时父亲远离,韩府即将覆灭的危机,而自己,能经受得住吗?
细细想想这些年妹妹受的苦,她突然哭了,越哭越大声,仿佛要将这几年的憋闷、委屈和对韩府的内疚都哭出来般......
第二日,晓月出嫁了,虽然李元丰家不是权贵人家,却也将婚礼办得有声有色。来到韩府门口,想要进门迎接新娘。
而在百合院中,晓月盖上了盖头,正要随着红绳向外走,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让我来吧。”
她惊讶地小小掀起头盖,却看到了大姐那张笑盈盈的脸:“大姐,你怎么来了?”
亦雪笑着说:“当时我出阁,是亦君送的我,我想着你出阁大约没人送你,所以,一定要来送送。”
晓月听完眼睛红了,使劲点点头:“谢谢姐姐送我。”
亦雪佯装生气道:“快别哭了,不然妆可是要花了。”
就这样,韩府的三姑娘在六月的日子出嫁了。
“韩画师呢?”南书房中,安帝听着安宁公主向他细细讲述了韩府三姑娘出阁的事情,突然问道:“她这次外出游历怎么这么久,都快要大半年了吧。”
安宁闻言低下了头,道:“她一定是为了陆大人的死难过,还没有缓过来。哎,陆大人也真够可惜的,那么好的人。不过亦君也不用一直为她守着呀。”
安帝瞥了安宁一眼:“你懂什么!”
安宁笑道:“我当然不懂,不过我更加不懂的是,崔云那么好的人,她怎么也要拒绝?”
“哦?崔云也心仪韩画师?”安帝心里腹诽:怎么每次他俩一起进宫,自己都没有看出来。怪不得崔云这小子极力推荐韩画师做新画院院首!
安宁叹了口气,道:“崔云喜欢她有什么用,关键是亦君不肯答应,硬是要为陆大人守着,真是......”
安帝心中一动,崔府若和韩府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