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没有让内侍将画呈上,而是道:“直接将画展开,让大家都看看吧。”
就这样过,第一幅画在众人面前展开,一群内侍一边小心翼翼地拿着画,一边将画缓缓展开......
随着这画展开,众人发生一阵惊呼:那长长的画上,有缤纷的田野,有被风吹得弯曲的麦子,有层次分明,仿佛近在咫尺的云彩,还有近近远远地,弯着腰劳作的人们......
这风景与大安维君等地是如此不同,有那么的旷远,又是那样的舒服,让人看了,便舒缓了整个身体,仿佛画中的风景、生活有种神奇的力量,让人心生向往......
此时,那个黑发画师缓缓开口道:“启禀皇帝陛下,这张画,画的是我们的家乡,那里的田野绚丽多姿,繁花似锦,人们每日不辞辛苦地劳作,毫无怨言,每天都满脸笑容。我们,便是从我们的家乡吸取力量,开始了我们的创作,所以,家乡便是我们最骄傲的所在。”
安帝听完翻译官的话,点了点头,道:“能将家乡画得如此恬静美丽,也是极不易的了。”
说着,又向内侍道:“打开另一幅画吧。”
随着内侍们慢慢将画卷打开,人们都身长了脖子去看,远处的人看不清,还推搡着前面的人,道:“你让开些,我都看不清了。”
一些看不清的画师,只觉得画上青绿一片,煞是好看,心里不由一惊,脱口道:“这竟是孔雀石做的颜料?”
亦君点点头,道:“这幅长卷所用的青绿颜料,皆是以矿石制成。”
大伙听了,不由乍舌,这倒要费多少银子啊!
只有在最前面的人,只是看着画,静默着没有出声;而那薛渐明和苏子南站在最前面,都已经看得痴了......
这一幅长卷山水开阔,气势恢弘,然而细看却又细致入微,哪怕山上的一个背柴的樵夫、湖上的一个撑船的船夫、天上的一只飞鸟、水中的一条游鱼,都栩栩如生,动态逼真,让人看了,竟感到身在其中,流连忘返......
安帝见了,竟从龙座上站了起来,道:“此画果然万里山河,气势不凡,那连绵的群山,不正是我大安西边西默群山的地貌吗?”
听安帝这么一说,薛渐明也眼睛一亮,道:“那么,这烟波飘渺的大江,不就是我维君国的洛水江吗?”
众人听了,都不由从长卷上找出自己家乡的特点......
“哎,这是我们湖州城旁的渔村。”
“那是泉州城的街景,我还在那个包子铺吃过包子.......”
“......”
亦君看着看着,不由湿了眼眶,这幅长卷中的一帧一景,都是自己重生以来经过的地方。
突然,她的心,落了下来。这一刻,她突然释然了,经过了这一世,她再也不是原来的她了,这些山脉、这些江河、这些街道、这些事、这些人都重新塑造了她,使她变成了新的韩亦君:不再害怕,不再彷徨,不再伤心......
她突然勾唇笑了起来,向那黑发的西洋画师道:“怎么样,这就是我们大安的万里山河图,如何?”
黑发画师有些诧异,他又仔细看了那张万里山河图:青绿色的山色发出了萤萤的光泽,虽然整张长卷突出使用青绿二色,却丝毫不显单调,却给人一种贵不可言,呼之欲出滂沱气势:果然,是大国气势!
他怔怔看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轻声道:“是你们胜了!”
……
待亦君坐上马车时,陆听寒问她:“刚才陛下问你想要什么赏赐,你怎么什么也不要呢?”
亦君低着头,用手卷着陆听寒腰上佩玉的流苏,轻声道:“我有你就尽够了。”
陆听寒不由心一软,弯了眼眸,道:“那你从此可不能嫌弃我。”
回到陆王府,已是深夜。
亦君看着整座王府张灯结彩的样子,心中不免生出愧疚,正想说话,却被陆听寒抢着说了:“祖母派人来说了,让你好好休息,明早就不用请安了。”
来到望星楼,亦君情不自禁地慢下了脚步,这座望星院地势就极高,而随着玮州上了望星楼,来到窗边,更觉弯月星辰,抬手可及,如此美景,她竟看住了……
陆听寒失笑:“从此,你便是望星楼的女主人,这里都是你的,想什么时候看都行,现在已经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亦君闻言便有些紧张,今夜,可算是洞房花烛夜?
很快,亦君便在一边的净房洗漱了,换上了清爽干净的家常衣衫,躺在了床上。
听着旁边的隐约的水声,亦君的心跳得越发快了起来,她僵硬地躺在床上,却不想,越发紧张起来……
直到他换好平时的衣衫,睡到了她的身边……
她闻到了淡淡的香味,说不清是什么味道,正当她还在细想,到底是什么味道时,手突然被握住,她慌忙转头看去,却撞见他满是笑意的双眸:“别再费神了,早些睡吧,今天累坏了吧……”
“费神?费什么神?”可能是今天太累,亦君觉得自己的脑子慢了一拍,正想问一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见身边人已经闭上了眼睛,睡了……
亦君瞪大了眼睛:什么,睡了?这么早?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凑近过去看他,只见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她不由伸手抚过他的修长的剑眉......
突然,手被握住了,身边的人已经睁开了眼,深深的眸子散发着光芒,他低声道:“我的确是想让你好好休息的。不过,看情形,你还不太累......”
说着,他勾唇一笑,露出暮雪那样魅惑的笑颜,轻柔的吻落了下来,他俯身覆上了她.......
第二日,等亦君醒过来时,已然是日上三竿。
亦君慌忙起床,却被身边人按回了床上,道:“急什么,母亲和祖母早已让人传话了,你昨日进宫辛苦,要你今日休息一天,不许去请安!”
闻言,亦君心中暖暖地,不由感怀陆家两位长辈的关怀。
陆听寒一把将亦君搂入怀中,轻声道:“从此,我们便在一起了,我真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