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激情澎湃的演唱会彻底激发我内心对于激情的狂热,我哪里还顾得了顾永源制定的规则,只是一个劲地随着自己的心性不断地呐喊、狂叫、狂跳,恨不能把身体里所有对音乐的热爱、对生活的愤慨、对人生的嘶吼都通通发泄出来。这种感觉是淋漓尽致的,虽然满头大汗,但是透心地舒服。
演唱会结束之后,顾永源用那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盯着我看,他呛道:“你是从疯人院里跑出来的吗?”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说:“我真的很喜欢信,喜欢他的摇滚风。”
“刚才真应该把你的那副样子拍下来。”他继续鄙夷地看着我。
我白了他一眼,我说:“还是谢谢你,我从来没看过演唱会,真的。”
他一副懒得搭理我的表情,径直地走到小店里拿了两瓶能量型饮料,递给我一瓶道:“补补水吧,看你那皮肤皱的。”
我无语的同时又有些感动,他却拿着一瓶饮料头仰着十分霸气地喝完大部分之后潇洒地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开心地说:“你看,我扔得多准!”
他某些时候真的很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可是我记得他刚开始时做销售的时候,明明言谈举止都很正常。这个人,他到底有多少面呢?
他送我回公司的路上,我连忙把手机打开了。一开机,发现曲歌已经打了无数电话过来,一条条短信蜂拥而至,手机顿时响个不停。
顾永源笑道:“哟,某些人紧张了嘛!”
我瞪了他一眼,我说:“你以后可别再这样胡闹了!”
“难道你认为你不开心吗?拉倒吧,刘胜男,你骨子里还是不够正统的,你还是很向往这样的冒险的。”他一副十分懂我的模样。
“那你呢?你在我这里,图的是什么?”我问道。
“图你比较轻松,你是我接触的女人里,唯一一个不喜欢我的人。跟你在一起,不会觉得累。”这样的解释倒是比较合理。
“那孙默默呢?”我一时没有抑制住自己的好奇,突然问了出口。
他的表情顿时一怔,然后他的车速陡然加快了许多,他说:“她……她是我唯一喜欢过的女人。”
我一愣,没想到他愿意对我坦白。我又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有和她……?”
“因为,等我有能力娶她的时候,她已经嫁人了。”顾永源这一次出奇地坦白,让我十分地诧异,难道他把我当朋友了?
“这就是你恨曲歌的原因?因为曲歌得到过,你没有?”我见缝插针,果断抛出我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不是。我只是觉得他辜负了孙默默对他的一片真情。”顾永源淡淡地说道,此刻的他不疯不闹十分安静,说话的语气也十分正常。
“他没有辜负。是孙默默辜负了他。”我说道。
他突然及时刹车,然后扭头用一种毋容置疑的眼神看着我说:“不可能。我比谁都了解孙默默。”
“我也比谁都了解曲歌。”我不甘示弱,硬是站在了曲歌的立场上。
他突然就笑了。紧接着,他又开始挖苦我道:“刘胜男,曲歌现在是利用你,你别拿鸡毛当令箭,太把自己当回事。”
“我不会接受你的挑唆的。”我淡淡地说道,心里却因为他的话有了微微的起伏。
“我又怎么会因为相信你,而去怀疑我最信任的女人呢?”他反击道。
“那就最好了。”我的语气有些微微的生气。
我发现我居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差一点就失了控了。他的某些话戳痛了我的心,让我隐隐觉得,我和孙默默之间的差距是不是太过遥远?我真的那么差吗?
这是一个女人对于另一个女人的微妙敌意,我不想否认我有这种心理。其实潜意识里我更是在微微地害怕,害怕我信任的人突然因为一个女人的介入而疏远了我……我想,这可能是我无法承受的。
不单单男人有占有欲,女人同样也有。我享受曲歌对我的好,享受顾永源给予我的种种别样激情。但假如另一个女人在他们心里的地位更高,她一出现我便在他们的世界里黯然失色……那么,我想我会失落,会惶恐,会不安。
我们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下去,气氛就这样僵在了原地。他一路飞速开着车把我送到了公司的门口,我下车后他便扬长而去。我看着他的车很快消失不见,我想,或许他不会再来找我了……
回到公司后,大家都已经下班了。我推开了市场部的门,曲歌正坐在我的位置上虎视眈眈地看着我,那一副表情让人十分地恐惧。
“曲总。”
“怎么电话关机了?”
“他把我的手机抢走了。”
“去了哪里?”
“去看了演唱会。”
“谁的演唱会?”
“从前在信乐团的那个信,他的个人演唱会。”
“精彩吗?”
“挺精彩。”
“玩得开心吗?”
“嗯。”
“看完就回来了?”
“嗯。”
“他已经离开了?”
“嗯。”
问话到这里嘎然而止。
他的表情就这样淡了下去,之前我还感觉他的周围弥漫着团团的黑雾,可是一通简单的问话之后,那一团黑雾突然就这样散了,散得让我莫名其妙,让我不知所措。
他从我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对我说:“明天我的那个大学同学会过来,你这边没有整理好的资料我都整理过了,你自己再看一下,明天和她对接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做了。”
我是宁愿他把他心里的所有话都说出来的。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就对我微微一笑,然后便准备走了。
那一刻,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种恐惧,让我突然跑过去伸出手,从背后抱住了他。我突然意识到我可能会失去他,我也突然意识到我对于失去那么惶恐。
之前营造出来的那种淡然情绪随着我的这个拥抱通通瓦解了,我发现我还是很弱,我依然不够强大,我没有曲歌那么淡然那么强。我此刻的情绪,似乎到了一个点,一个濒临失控、或者已经失控的点。我突然意识到我达不到所谓的境界,我还是无法控制某些突如其来的情绪,比如现在这样的惶恐。
我能感觉当我冲过来抱住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先是把手扣在我的手上,握了几秒之后突然重重吐了口气,然后把我的手松开,转过身来,轻轻地摸了下我的脸,柔声说:“我相信你的,胜男。”
我抬起头望着他的脸,从他的脸上我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绪,他表现得特别特别地淡,仿佛是真的不在意,又仿佛是把所有在意的情绪都隐去了。此刻他的脸上,就是一张没有任何色彩的白纸。
面对一个这样的男人,女人的心是非常挣扎的。你必须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表现自己的大气,你不能急于去解释以免让人觉得此地无银,你不能撒娇不能任性不能折腾不能发泄任何情绪……你咬着牙忍到最后只能蹦出一句:“嗯,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好,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如果处理得早,我一会儿就过来接你。如果处理得晚,我看看让谁来接下你。”他淡淡吩咐道。
“没事,我家离得近,我自己回家就好了。”
“太晚,我不放心。”他直接摇头否定了我的话,然后又勾了勾我的鼻子,柔声道:“那我走啦,灯都开着,楼下有保安,别害怕。”
“好,我知道了。”
他就这么离开了,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
我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呆,看着玻璃窗外他开着他的白色轿跑缓缓驶出了大门。我突然自责起来,他承受那么大压力在经营这个店,我怎么还给他添堵?
可是又不对,我分明也不是自愿的。而且顾永源带我走的时候,他分明可以让人拦住我们,可是他没有。
我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他对我,为什么总是如此地不明不白?
他的手段太高明了,我觉得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每一次的对弈,他可以让我轻松地全胜,也可以让我瞬间彻底地破碎。而他,却似乎并不困扰,哪怕是他最在意的前一段时间,我也未曾从他的脸上看到过多少如我这般的纠结。
我悻悻地收起了目光,定了定心绪,拿起他整理过后的报表,发现一项一项他都清晰明了地归纳好了。在之前漫长的几个小时里,他就一个人坐在我的座位上静静地整理这些吗?他究竟是什么心情?他打那么多电话是因为关心我的安危,还是害怕我和顾永源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不得而知,并且他不会告诉我具体答案的。我只能全身心投入到这一份份报表中,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问题。很快,保安给我拿上来一份饭,嘱咐我说是曲总吩咐帮我叫的。
这个男人,他真是让我纠结到底,又让我温暖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