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垂眸：“想玩？”
小鬼扑腾一下扎回水里，两只绿花花的脚丫子，滑得如泥鳅般，女子手上扑了个空。
“蹿得倒挺快。”
水波荡及处，纤指扎水里画圈，来人掐指拈出三、两白梅花。则见本逃跑的小鬼又被引了出来，勾着鼻子随花移动的方向沉浮。
像只泼猴儿。
屠截银河，红裙网住碎落的流星，黄泉水凝成露于华服上溜转滑丝。河里的人踱步走出，黄泉水勾到足底在岸边印上湿润的水迹，一步一步，缓慢移动着脚步。
“阿姊，你等等我呀。”来人迅速起身，小鬼见势立马蹿进水底。
“阿姊，我给你擦擦呀。”
“阿姊是不是很累啊？”
“阿姊不是要招婿了吗？”
“同阿姊成亲的人在哪里呢？”
“......”
说者喋喋不休，听者不闻事。
来人在旁停下，嘴角强扯一笑。
“阿姊，我知道你不开心。”
曼华抬眼望着前方：“不关你的事。”
听的人心里憋着委屈，想伸手攥住又要走的人，却在踌躇。
“阿姊只是丢了一只小妖童子，冥界不差他一只小妖，阿姊要是嫌麻烦，我去给阿姊抓一批来，让你随便挑不行吗？”
曼华朝前继续走着。
“阿姊你是冥界之主，你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如此...”来人自说自话，垂首迷茫着什么，手里空空的不知在抓什么。
曼华：“我说过让你不要再来这里。”
身后人沉默了，不再有任何动静。
曼华忍住向后看的欲望，此刻脚下如有千斤重，她停住说：“别让我再看见你的脸。”
“可我想你了。”
“我担心...我害怕，怕你...”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那人便倒在了地上，左肩上一针红色以肉眼可见速度渲染而开，是一根木簪。
簪上有两朵水晶梅并贴着，澄透的花瓣似乎是寒冰雕出的，似乎沾上有热度的血滴子就会融化。
碴呲——
水晶花碎成渣的声音，伤者用麻木的眼神望着眼前人，心也跟着麻木了。
阿姊，你一定要收下这支簪子哦。你瞧这上面的小花，就是我和你，以后就我们俩相依为命了。
阿姊，我知道你不想再见我了，你收下簪子，也是给我们俩留下念想。即便是你不认我了，我也只有一个亲阿姊。
阿姊，我很孤单，很怕。
阿姊，我想你了。
“阿...”
“我...”
“你...”
吐不出一个完整的词，嗓子里像是卡了一颗粗糙的石子，咽不下也吐不出，反复摩擦着声带，哭声也变得嘶哑。
曼华蹲在她身前，拔出了木簪。
当曼华松开手的时候，从自己手心里滑落的除了血迹斑驳的木条，还有碎落的晶莹。
“我受够了你的拖累。”
曼华托起她的下巴，“我们俩还是黄泉里两条鲤鱼的时候，你便一直在拖累我。”
“曼罗，你生来就和我们不一样你不会不知道。”
“从前我一直在疑惑，黄泉里那么多条红鲤，可恶鬼凶刹每日为何只吃我？而第二天，我又会长出肉身，这又为什么？”
“我带你一起跃过了龙门，可你去了西天极乐梅林，多纯粹的天女仙子，每日与梅精为伍。我呢？”
指尖摩挲着曼罗的面颊，看血泪混合在一起，曼华盯着她说：“这份死亡屠杀，你敢替我承受吗？”
曼罗打着哆嗦：“你一直当我是拖累。”
几缕碎发黏在曼罗两侧鬓角下，曼华轻柔地为她拨开，一边说着：“我不需要你还欠我的，我只当你死了，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手指滑过曼罗肩头流血的位置，抵到心脏，曼华威胁道：“若有下次，伤的会是这里。”
曼罗甩开抵在自己胸前的手，厌恶地朝后挪动，“曼华，我恨你。”
“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