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乐赌对了。
她知道眼前的恶魔并不能透过战甲感知她的气息，它们对她的感知靠的还是光和声，以及气流波动。
所以凌乐在猛然爆发力量破开一道出路之后，立即开启了隐形能力。
当然不是完全隐形，只是更加地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难以分辨。
然后她丢出了释放她影像的信息球，让它一闪而过，原路返回重新没入通道，短暂吸引了恶魔的全部注意力。
恶魔可不会去思考她为什么明明能跑却又飞回去，更没有注意到凌乐已经在短时间内爆发出不正常的战斗力然后扬长而去。
它们只是继续遵从命令守着那里，或许也可能去挖地三尺把“凌乐”给找出来！
提丰应该怎么也不会想到，它试图蛊惑凌乐将注意力放在寻找它这件事上之时，却在不经意间留下了致命的破绽！
或者说，要和人类比智慧，它终究还是差了一筹。
并不是说它的智慧不如人类。
只是，人类这种弱小的生物能在环境如此恶化的情况下继续生存下来，靠的从来都不是一个智者，而是一群智者。
这也是为何在机械代替人工如此普遍、生存空间如此狭隘的情况下，有能力的人类还在利用自己创造的价值残余去撑起社会福利体系，用基础福利来供养大批闲散人员的原因。
因为只要存在落差，就总有人会想要往上爬。
有些人天赋足够却毅力不够，有些人毅力足够却天赋不够，但只要落差存在，便总归是不断地有人想要爬出，而且也确实不断地有人在从底层福利体系中爬出。他们是新的血液，也是新的智者。
提丰接近了人类社会，了解了很多事，却还是不可能去了解每一个人。
这便意味着在它的面前其实一直有着无数个变数，而凌乐只是其中最大的一个罢了。
当然，凌乐也还没有足够了解提丰。
此时此刻，身处地上城外围地下通道，她看着眼前斩落的数道尖刺只是失去了锋利，缩小了一部分又掉落在地，却并没有因为脱离主体而完全化为灰烬。
它还留下了一部分，犹如一根根血管……不，更像是一根根血红的发丝，散落在地。
凌乐瞳仁微缩，看着黑暗中若隐若现的提丰。
它真的只是恶魔？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惊疑间，提丰周身那因为凌乐的出手而被斩断的尖刺已重新长好，向着凌乐蠢蠢欲动。
而凌乐身后，一众重伤的战甲师，也因为提丰的停顿而逃过一劫。他们被如穿山甲一般蜷缩两旁掩体中的医疗鼠兵扛起就跑。
提丰没有去管那些，它只是用着王裵的那张脸，盯着凌乐，眼中不再只有俯视、冷漠和鄙夷，还多了一丝凝重。
“你，一直在故意隐藏实力。”提丰开口，用的却不是王裵的嘴，在他的腹部，那碎裂的衣物间，那里隐约可见一张大嘴在一张一合！他的腹部甚至还有一双眼！那双眼在用一模一样的眼神看着凌乐！
“即便是被利维坦吞入腹中，即便是面对陆凡，即便是被深埋在地底，你一直在保留实力！”提丰又道。
凌乐没有接话，她只是想到，这提丰本来就不是王裵，它现在只是披着王裵的外壳罢了。
当然，所谓的即将到来的“数量巨大的援军”，那只是利用提丰的眼线而故意反馈的虚假信息。
事实上援军是有，但还没到数量大到可以扭转局势的地步。
但是当然不能让提丰这么早搞明白这件事，否则他极可能会想尽办法拖时间，他会更倾向于避战，而不是亲自出手。
毕竟现在出现在这里的恶魔绝不是全部，还有许多恶魔因为移动太过缓慢而跟不上这快节奏的调动，可是又绝不能忽略他们的实力！
而人类这边，如果真的要集全人类的力量去跟所有恶魔对耗，那么结局先不说，首先原本的福利体系必定是撑不住的，混乱蔓延，剩下的，就是长时间的煎熬。而煎熬过后，谁也不知道等着人类的是什么，还能剩下什么。
思绪一闪而过，凌乐不再去管其他。
手中长枪一震，她蓦地消失在原地，下一瞬，伴随着爆炸般的破空声，枪尖自上而下，直朝着提丰胸口的一只眼珠而来！
提丰不闪不避，胸腔忽的凸起，是那张嘴！它冲出来了！
只见那大嘴凸得快一些，“咔”地一口咬住了枪尖！而那双眼慢了一拍才跟上！
此时再看，那凸出的部分，竟像极了蛇头，却偏偏长着一双人眼，而那口中的牙齿也像极了人类！
它一口死死制住了凌乐的武器，没有任何停顿，身后原本四散的长刺猛然折射而来！
面对这些让血狼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攻击，凌乐左手化掌为刀，不闪不避，手掌外侧光芒闪动，根本看不清有什么动作，那些尖刺已纷纷被她挡开！
与此同时，她右手紧握枪柄，刹那间将那本该被提丰固定的枪尖又硬生生在它口中向内延伸！
呲呲！
凌乐的左手只是挡开了袭来的尖刺，却没能砍断任何一根。
而提丰也在瞬间松了口！
眼见提丰松口，凌乐完全没有拉开距离的打算！
两边都想用最快的速度置对方于死地！但相比之下，提丰反而更倾向于自保，而凌乐则更像是来索命的无常，不死不休！
提丰要是敢和凌乐死磕也就罢了，它这一松口，凌乐再次出手，目标更加明确，招招直指提丰胸前的“蛇脸”而去！
提丰没再敢用蛇口去接，它急速后退，身后无数尖刺涌出，带着剧烈的破空之声朝着凌乐袭来！
凌乐边砍边追，却也一时被无数尖刺淹没！
但淹没也只是一瞬，下一瞬，断刺横飞，她一下冲出了牢笼，却只见一道残影，向着通道深处而去！
而她身边原本张牙舞爪的尖刺，也在这一瞬间如石像般僵住，继而无数灰飞簌簌下落，只余下一些发丝般的物质轻轻落在灰粉表面，不再动弹。
“搜集一下，检测。”凌乐朝光夜道。
一边说着，她已经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