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乐没有搭理提丰，她只是在随意地把玩着手上的一枚戒指。
下一秒，那枚戒指在她的指间被捏碎。
凌乐闭上了眼。
“人类世界容不下你。”提丰再次道，“你也不必依附于人类世界，不，我们应该奴役他们，我们完全可以奴役他们！”
“你的本能，你的目标，难道不是吃掉所有人类吗？”凌乐睁开眼，手指展开，戒指碎末簌簌下落。
“那是我的目标，但不是我的本能。”提丰瞥了一眼，想到一些戒指在人类之间的意义，莫名觉得这样说下去会不会有戏。
当然，所谓的“我们”，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它不可能容得下一个随时能要它命的家伙活着。
它只想更快杀了她。
“哦？”凌乐偏了偏头，微微空洞的目光穿过满是黑岩与烟雾的大地，看向远方。
“自保才是我的本能。”
“呵呵……自保？”
“没错。因为我不灭人类，人类迟早会灭了我。消灭人类，是我出于自保的本能！”
“有趣的说法。”
“被我控制的海盟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只要是乖乖待着，看不到我们、或者是假装看不到我们的人，他们至今还好好地活着。”
凌乐看了它一眼：“所以，对人类而言，不反抗的人，才能活下来？”
“呵呵，当然，话是这么说，实际全看我的心情。但你不一样，我欣赏你，只要你愿意放弃帮助人类，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为了我唯一的朋友，我也可以保留人类的世界——不会对我产生威胁，在我掌控之中的人类世界。”
“被奴役的人类世界，不可能再有辉煌的创造力，最终留下的，不会是我想要的人类世界，而是一群只知弱肉强食的暴徒。而再没有城市遗留的创造残渣可以捡，他们甚至无法在这个对人类极度不友好的世界活下去。所以，你无法保留我想要的世界。”话是说得有气无力，但是她那双泛着银光的双眸却显得异常坚定。
坚定得就仿佛她才是这场决战的最终胜利者。
“其实我应该没资格说这些。”她又笑着补充道：“但我还是要说，因为那就是事实。”
提丰难以理解：“你……要搞清楚，现在并不是我在请求你，你已经没有力量继续约束我了，不，就算你有，也杀不了我。反倒是我，一旦脱离约束，就能立即吃……”
嗤！
黑芒闪过，在这黑色的大地上显得很是不起眼，却实实在在刺中提丰的蛇脸！
那是一把黑色长刀！它准确无误地穿过了提丰的蛇脸，将它定在了一旁的石壁上！
又一道青芒闪过，这次凌乐伸手一接，手中立即多了一件东西。
是现世所有机械生命的能量源泉，核电池！
“啊！！！”
提丰发出怒吼，它甩头，带着长刀，如挣脱一块豆腐般轻松从坚硬的山壁处挣脱，还没来得及甩开长刀，那刀柄便被一只银白手掌抓住。
瞬间，漆黑的长刀之上立即镀上了一层银光！
提丰一时间跟不上这突如其来的接连变化，挣脱动作没来得及及时停止，继而只听“嗤拉”一声，它巨大的力道，不仅没能甩开长刀，反而撕裂了自己的头颅！
“吼！！！”
这次不再是人声，而是自喉头深处，发出了高昂的吼声！
吼声没能持续多久，因为下一刻，长刀已将它那破碎的头颅完全切下。
头颅在地面翻滚，但不管是这颗头颅，还是尚纠缠在凌乐身上的蛇身，都没有任何枯萎的迹象！
嘭！
蛇头被无形的重力压了一下，紧接着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准确无误踩中了它的脑袋！
轰！
整个大地颤抖了一下。
黑色的、似乎随时都会散架的破烂战甲，将提丰的脑袋给按进了大地，硬生生按出大坑！
是黑雨！
“我要怎么做？！”
周围喷薄的气流似乎更活跃了，项安脚下重力全开，满眼血丝，一边死死压着提丰那重伤的蛇头，一边看向凌乐。
此时他更想赶紧将凌乐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进行治疗。
当然，提丰不死，一切都是虚幻！
甚至他根本不知道该把凌乐送去哪里治疗！
还有，这身体明明被一分为二，却没有任何一部分有枯萎迹象的提丰，这只恶魔怎么哪哪都不正常？！
凌乐依旧斜靠在那里，刚刚砸出的大坑就在眼前，边缘几乎挨着她的身体，但是她看也没看。她身上的银色正在包裹那下半截蛇身，将那尚在挣扎中的蛇身新拖入炸开的胸腔。
项安及时甩来的核电池提供了能量，可惜构成凌乐身体的基本物质缺失太多，现在根本无法凭空生长出来。
凌乐开始变得沉寂，仿佛正在死去。
项安一怔，这一瞬间，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它不是恶魔。’
凌乐发来的信息将他立即拉回现实。
“呼……”
项安松了口气，周遭的一切也在此刻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这时他才发现，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身下那破碎的提丰头颅，竟伸出了无数血红丝线，这些丝线缠住了他的双腿，竟似在用尽所有力量，试图钻破他的战甲，钻入他的皮肤！
‘相信我吗？’
这时，凌乐又道。
“嗯。”项安毫不犹豫点头，身体也没有因为近在眼前的威胁而挪动半分。
‘尽一切力量压制它，我需要一点时间。’
“好。”
项安没有多问那‘一点时间’到底是多久，他只是再次重重点头。
一切重归沉默，只有时不时响起的气流喷发之声，偶尔也有重力引擎轰鸣之声盖过一切，但是再细听，却又能听见一些极不和谐的窸窸窣窣之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项安的双腿直至膝盖处已全被血丝覆盖。
虽说这些血丝也没有继续往上的势头，但是项安清楚，它们已成功破开了战甲，扎入了他的身体。
忽然，血丝不再蠕动，脚下的提丰发出声音：“你们是杀不了我的。”
“怎么？你是神？”在这个环境待得久了，项安的从嗓子到肺部，都如灼烧般疼痛。
尽管从凌乐那知道这家伙的狡诈，但他还是决定接话。
只因为眼前这家伙真的让人无法理解。
“对，我是神。”
“呵呵。”
“和你们所定义的无所不能的神不同。”
“哦？”
“你有想过吗？为什么恶魔会出现？为什么人类在恶魔与环境的双重冲击之下，苟活下来之后，‘我’又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