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月底,程宝珠身体越加虚弱了,族长让几个年青人,用几根竹杆绑起了床架,抬着程宝珠,随全家就离开关溪村,回到了城里吴家老宅。
程宝珠已知无常渐至,让儿子守在身边,对家中的事作了一一交待,说的最多的话是璞璞的去向,一定要找到。她老人家说璞璞肯定还在,说不定现在正在往这里赶来。
吴存义也一一做了记。自从关溪回到城里之后,吴家在城里的族人,信安城里的孔家,叶家,戚家等城里一些望族的老人都三天两头来家里看望程宝珠,在乡下的两个大孙女也都在城里侍候老人,说是侍候,那是对老人说的体面,孝敬的话,家里人都知道,给祖母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以前日常生活中,程宝珠经常与当年江北的一些江湖上结交的好友的信件都是由儿子吴存义代理的,因此从关溪回到城里的时候,吴岳存义就把母亲的身体健康情况告知了母亲的一些故友,也有许多年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母亲当年的故友现在的情况,如果身体力行,或者自己不能来信安,也希望派家人来扑看望一下,吴存义想用这种方法给母亲精神上一点支撑,能缓几天算几天。
到了九月中旬,程宝珠当年的故人还真来了几个,有的自己身体不能力行,也让自己的弟子前来看望老人家,龙虎山、方岩、三清山,还有安徽也来了人。
温德全在关溪村已和程宝珠作别了,自己年纪也大了,就让自家的温老三的女婿徐虎到城里帮着做事,徐虎的父亲在九月初的时候就天天从石梁镇到城里来回不断地跑,很都时候都是一大早进城,天黑了之后离开城里,而每天来的时候都会带些农产品来,当年自己的父亲是程宝珠硬生生地把死神手中夺回来的,当是回报一下上辈欠下的恩情。
宣德三年九月二十四日,农历八月十五午时,程宝珠弥留之际拉着吴存义的手,微微动了动嘴蜃,似在说:这个家就交给你了,好好地操持吧。老人家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那天从早晨开始,连续不断的嗡嗡声从远方的天空传来,黑沉沉的云正从西边那边铺过来,倾刻间闪电雷霆万钧,震憾大地,大风卷起地上浮土树叶,小树连根拔起,大树杨起了粗壮的树干发疯地狂叫,没有一点雨水,房屋内外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屋里的烛火却微微地跳动着。过了午时,一切忽然间变的往日的宁静,树垂下了树干,尘土伏在地面上一丝不动,乌云散去,淡淡的云彩露了出来,大地静默着。
在家的亲人,静默在老人的床前,吴东泉和存义静坐在老人身旁,静静地看着老人。安息吧!一路走好!三个孙子和慈姑垅的长孙女瑞贞夫妻、航埠的三孙女丰贞夫妻、最小的孙女静安都在身边,二孙女雪贞在二十岁那年一场大病夺走了生命,其夫徐瑞痕也前来尽孝。到了下午小辈们就去告诉亲戚们以及城里的一些故友。
到了中午边,白云山的白云庵慧智师太带了六个弟子在屋里做起了法事,七位高人为程宝珠超度亡灵,场面肃然静没,来吊唁的人只在房门口瞩仰一下老人遗容。
七月温德全从关溪村回到石梁镇的第二天,自己带着一个弟子去了白云山白云庵。当走上山门的时候,不曾想,慧智师太已经在山门前等候了。没有进庵里,就在山门旁边的石鼓上谈了起来,温德全还没有开口说程宝珠在关溪,慧智师太就说起了程宝珠现在的情况。
慧智师太她说,她天天都在看宝珠大姐,天上的那颗星辰时隐时现透着丝丝的阴影;她还说,她知道温老大今天会到白云庵来,而且是请她到城里去看望宝珠大姐的。
慧智师太她说,她早已经计算过了,一是她每时每刻都在为宝珠大姐护法,守护着宝珠的生灵,不能离开法座,二是她现在如果去看宝珠大姐,只能缩短宝珠的阳寿,那动感的场面,宝珠大姐是受不了的。
慧智师太她又说,在宝珠的有生之年,她们两个人会有见面的机会的,只是等她们两人见面的时候,你们凡人是看不见的,那是在另一个境界。
在程宝珠闭上眼睛的第二天,慧智师太与她相见了,慧智师太默念着,与程宝珠在对话,慧智师太的六个弟子在一旁侍寝,慧智师太对程宝珠说,她真想去四个峨山去寻找自己的情仇。程宝珠对她说了当年她和先夫东升大哥在峨眉山脚下没有留下李慧珍点滴的遗痕,所以那怕是她的仇人有后代也不会知道李家还有一人活在世上,而且她和东升大哥已经尽数杀绝了,不会有后患,去了也找不到的,放下吧。
李慧珍与程宝珠这两位生死姐妹的对话,只有旁边慧智的六个弟子听得清清楚楚,其他旁人只能看见七个席地而坐在默念,一个趟在床上的老人面色红润,安祥的神态。如此,一个时辰后,程宝珠说东升大哥已经在呼唤她去了。一时间,尘事已了,床上的程宝珠老人面部已死灰苍白,慧智师太告别了程宝珠,就和六位弟子停息了默念,起身离开了,吴方乐送了慧智师太一程。
吴存义一家人都在老人身边守着,低着头,默默念道。吴方乐送了慧智师太一程,就回到了祖母床前,双膝跪下,朝祖母拜了三拜,正准备低头沉哀,忽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道光,直射老人的身上。原来灰白的面慢慢有了气色,吴方乐一下子呼唤了一声“奶奶!”。
正在这时,吴家的老二,璞璞从房门外走了起来,看见祖母趟在床上,房间里烟香缭绕。这情景,吴方璞知道大家在为祖母送行,一下子朴到了祖母床前,欲哭无泪,胸前贴着祖母的身体,抱住了祖母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