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季节,北风呼号。
边关局势紧张无比,商旅行人基本断绝,宁州‘奇异阁’处于半营业状态,给张涯提供情报的刘小乙,此时从商民口中得不到太多消息。
然则,官府的漏洞实在太多,刘小乙花些钱财等物,便能从小吏口中打听到军事调动等事,虽不知真实度到底多少,但总归是个消息来源。
大雪节气。
刘小乙送达阳凌苑的小纸条,便有范仲淹的‘城攻’之策,还有朝野尽知的五路攻夏战略,以及有关延州韩琦的做法……
反复翻看这些情报,张涯虽神色如常,但心中戚戚焉。酝酿中的边境大战,除了给予持续关注,他便别无它法。
该提供的新武器,已经交给了官方。
包括借助公输家的人,提供的重力平衡式抛石机,业已被公输家制作出来,并奉献给前线的范仲淹。
对于这时代来说,能将二十公斤抛射物,投射到一、两百米开外,已是大威力的重型武器。
其它的,张涯根本无从直接介入,更不愿羊入虎口。
就这个时候,互不隶属、漏洞百出的军事指挥系统,尤其是单薄的后勤能力,谁来节制大军,都不可能取得决定性胜利。
前些日子,范仲淹受到他的启发,设想了‘城攻’之策。
每攻下一处要塞,便筑城驻军、有效占领,徐徐推进、霸道碾压……大抵就是最佳的军事战略了。
什么忙也帮不上了,张涯只能专注自个。
“小乙哥!州府店铺,逢五逢十,开业即可。”
轻点着桌面,他徐徐说道,“其余时间,你好好习练骨雕之技,若有可塑之孩童,你可择四、五位,传此骨雕手艺……”
张涯‘受封’奉直郎,已是从六品之阶,超出县令官阶老多,在刘小乙看来,身份越发尊贵。
刘小乙神色恭敬无比,弯腰低声说道:“成!谨遵郎君吩咐。只是,这个……官府消息?”
“继续暗中收集,莫要吝惜钱财。”
张涯淡淡一笑,继而说道,“还有骨粉之事,你亦需逐步筹集……与我之获利分成,均可用之。若是不足,可找丽莎调用库钱。”
他名下的耕地倍增,所需肥料数更多。
充当磷肥的骨粉,收购兽骨、粉碎要耗费大量时间,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平常陆续积累,才能满足供给。
祝丽莎的弟弟祝小树,亦跟随刘小乙抵达塬地。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除了潜移默化教育大家胡瑗,布局这条不知是否能成功的教育路线。
身边人的教育、培养,张涯肯定要亲自来。且不论培养出来何种人才,这也是他笼络人心,兑现承若之事。
送走刘小乙,安排好其它琐事。
他从书房取出两本薄册,分别交给祝丽莎、卢雪静。
“小树业已八岁,可接受启蒙了。”
指着怯生生的祝小树,张涯微笑说道,“雪静,你负责教授识字;丽莎,你来传授数学。三叔之子钟若虚、赵二哥之子赵彦庚……均可来之。”
祝丽莎、卢雪静全都愣住。
卢雪静稍微清醒,瞬间脸红起来,急忙摆手道:“郎君!你让我们做西席?这万万不可,奴家可是小娘子……”
“就是,就是!郎君,这万万不可!”
祝丽莎的神色也是慌乱无比,一双小手都不知如何安放,“哪有女子做西席的,若是翼之先生得知,肯定要训斥于奴奴……”
“无妨!若是先生得知,我一并担责。”
伸手揽过二美,张涯淡淡笑道,“只是教几名孩童而已,依照我编写的教材,你们能轻松胜任……”
两位小妮子羞红脸颊,再次出言推辞这份工作。
“就这样!你们不要推却。”
张涯紧了紧手臂,一人给个‘嘴巴’,嬉笑说道,“明日,就让山哥去找三叔、赵二哥说道……上课地点就放于东跨院……”
见他如此‘强势’,祝丽莎、卢雪静羞怯之中,只能幽幽答应下来。
两日后,阳凌苑私塾正式成立。
除了两位十六、七岁的女教师,还有了八位七、八岁的孩童。
祝小树改名为祝晓恕,以及钟若虚、赵彦庚,杨福树家的孙子杨伯勇,徐五家的儿子徐叔华……
授课时间相对轻松。没有以周计数的时代,张涯便将十二地支分成两段,前四日有课,后两日休息。
塬地之外的孩童,由家长负责接送。孩童到齐后,就开始上课。每天四小节,每节一炷香,其余时间可玩耍。
不收任何学费,还有乔无忧的医护保障。
且不论能学成什么样子,只是中午管饭这一项,就让家长们感恩戴德,纷纷前来阳凌苑,大礼拜谢张涯。
如此熙熙攘攘,胡瑗旋即便知晓了。
和祝丽莎、卢雪静猜想的一样,这位‘老学究’顿时不悦起来。
胡瑗犹豫了数日,待孩童放学归家,直入临时课堂,拦住祝丽莎……翻看完张涯编写的启蒙教材,再看看黑板、粉笔等物,他一时间有些呆滞。
黑板乃是张涯早已准备的物件,面积并不大,两米多长、一米来宽,寸许松木所制,外罩打毛的黑漆。
粉笔亦早已备下,用纯石膏制作。
石膏就是硫酸钙,可入中药,有清凉解热、生津止渴之功效,算是无毒之物,长期使用也不会引发肺病。
“祝小娘子!此物何用之?”拎着一截粉笔,胡瑗徐徐问道。
祝丽莎暗呼不妙,战战兢兢说道:“回先生话,这是粉笔。于黑板上写字所用,郎君用石膏制作……”
看看祝丽莎的演示,胡瑗又亲笔书写几字,便点头默然离开。
日落时分,张涯训练‘黑枪’归来。
‘黑枪’业已成年,体型虽庞大无匹,但身体灵活异常。
入冬后的捕猎、训练日,都能收获数只野兔。此次亦不例外,张涯带回了五只野兔,交给主厨马冬梅处理。
此后,祝丽莎刚要给他报告胡瑗的情况,这位教育家便让徐平山传话。
匆匆洗漱一番,张涯来到前院。
他还未进会客厅,胡瑗就走出门外。
伸手拦住张涯,他急促说道:“远之!学堂所用之黑板、粉笔……其制作之法,汝必告知四方。”
见其发现了黑板、粉笔的好处,张涯顿时心中窃喜不已。
胡瑗致力于教育事业,这种教学工具组合,对他而言就是‘神器’,投其所好还得到了证明,张涯亦乐见其成。
“好!今夜掌灯,晚生详尽撰写簿册。”
他不假思索,从善如流说道,“明日,请翼之先生代为传出,晚生毕竟人微言轻,各州学教授岂可轻易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