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自从回家后,便整日忙得不可开交。
消失百年的女铸造师归家的消息一出,那些知道她手艺的世家女子,就拿着攒好的材料找上门来。
小夭整日窝在铸造房里抡锤打铁,若是没生意了,就钻进炼药房里,不是炼药就是制毒。
竖末和毛球倒是不打不相识,一个纨绔公子,一个空中霸主,一人一鸟臭味相投,整日里吊儿郎当的四处转悠。
白榆心疼女儿,嘱咐着青梅熬些修补的汤药,也不管小夭皱着鼻子满眼拒绝,雷打不动的每日一碗,亲自盯着小夭喝下去。
一年下来,也不知道是汤药的原因,还是没了时刻需要戒备的情绪,小夭的脸色愈发的粉嫩,身形也更加的出挑。
雾气弥漫间偶尔有水波划动的声音,累了一天,泡个热水澡,很能缓解身体的酸痛。
小夭看着手腕上方的那个浮光印记,又放入水中揉搓了一下。
这印记是在她从深渊底出来后无意中发现的,似是长在了皮肤上,不管怎么揉搓,丝毫不变。
她问过相柳,相柳只是把她衣袖放下,说这印记图案很漂亮,很适合她。
小夭一直怀疑,是相柳趁她睡着,用了什么法子给她刻上去的。
想到这,小夭眼底溢出的笑意,又慢慢的淡了。
这一年来,她和相柳没再见过面。但从那些世家女子中却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防风家的庶子防风邶,从外归家时带了许多奇珍异宝,颇受家主赞誉,往日里总是在风月场所游走,却在母亲病重时,整日在床边尽孝,是个难得的孝子。
她不知道相柳要做些什么,但她绝不愿见相柳再会像以前那样,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小夭这段日子拼命的制作一些可助灵力修为的药,又做了许多千奇百怪的毒药。
铸造武器也揽了一些钱财加上从极北之地带来的那些奇珍异宝,不知道会不会帮到他。
小夭垂眸,慢慢把身子沉进了水中,仿佛这样,就能让沉入海底的心漂浮起来。
边擦拭着头发,边回到房中。青梅被她遣回休息了,房中并没有掌灯。
可她转身将房门关上时,就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指间夹着一根毒针,转身的瞬间,毒针就往床边角落处甩去。
寂静的房中,只听到银针落地的轻微响声。纱幔被人撩起,黑发如墨,面上清冷的相柳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小夭看到相柳后,浑身一怔。戒备的神情褪去,急忙整理着身上松垮的衣衫。
“你……你怎么来了?”
“毛球说你整日都很忙,我想来看看你在忙些什么。”
相柳走近,将小夭手中的细葛布拿过,把她按做在椅子上后,为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毛球?它整天跟竖末混在一起,它怎么会知道我在干嘛?”
小夭略带窘迫的辩解道。
“这么久不见,你的修为精进了不少,我掩了气息都能被你察觉到。”
相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语气竟然带着几分欣慰。
“那是自然,我本来就很厉害的,以前不过是因为有你在旁边,没能表现……出来。”
小夭得意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有些想咬自己的舌头。
二人分别许久,她刚看到相柳时喜大于惊,但又不想表现的太过于欣喜而显得不矜持,所以才像以前那样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
可说出的话,又把二人拖回了现实,他们二人,确实分开了很久了。
相柳也察觉到了小夭的失落,手顿了一下后,继续为她擦拭着头发。
“我用防风邶身份需要做的事情,差不多快做完了。”
“哦。”
小夭闷声的应着,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时之间,房间静谧,只有背后的头发被轻轻的扯动,擦拭。
半晌,背后水渍被一股灵力烘干,相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从身后走到了她面前。
霁红色的锦衣遮住了小夭的视线,相柳半跪下来,微微抬头,二人目光交汇。
眼前的这双墨色的眸子如同深潭清幽,深不可测,小夭慌乱的别过脸不去看他。
一声轻哼,带着促狭的笑意。相柳伸出手来钳住了小夭的下巴,迫使她重新与其对视。
“你就不想跟我说些什么吗?”
语气清凉暧昧,带着蛊惑的意味,小夭的脸随着他一启一合的唇,慢慢红了起来。
下巴上的手明明有些微凉,却灼烫的让小夭想逃离,心跳的厉害,喉咙也有些发干,她咽了咽并没有的口水,喃喃说道。
“你…你还好吗?”
相柳嘴角扬起的弧度加深,眼中笑意更浓,忽然垂下头呵呵的笑了起来,片刻之后,他又重新抬起头来,凝视着小夭。
透过窗户投射进一片月光,月光之下的相柳漆黑如墨的头发,自发根处慢慢褪成雪白,身上霁红锦衣变成了一身白衫。
相柳松开了小夭的下巴,撩起一缕小夭散落在身前的青丝。
“小夭,自从有了那些记忆后,我就察觉到了你的不安,我亦是无法自处,却不知怎么开口。小夭,我心如明月,一生无愧,却在战死时想到了你,还是有些后悔的。我私心作祟,在大肚娃娃里留了你送我的水晶球,想着日后被你发现了,也算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不管来世今生,我都很庆幸遇见了你。我不知你如今心意怎样,却清楚此生你是为我而来。对我来说,这些就足够了。”
“你我分开的这段日子,我曾多次来过这里,隐去了身形气息,只是想远远地看看你。可是,过了这么久,你依旧没有想过与我联系。我心里,总是有些不痛快的。”
相柳的话落在小夭耳中,字字如巨石砸在小夭心底,沉闷却泛着层层涟漪,一下下的激荡着她的心口。
相柳将手中发丝解开,慢慢靠近,墨色眸子渐渐转为赤色的妖瞳。
他的气息如飓风破开漫天云雨,将小夭心里多日积压的沉闷吹散,柔情百转,只化为唇边轻轻的一声呢喃。
“相柳,我很想你。”
二人唇齿分离时,一缕银丝粘连又断裂。
小夭本就绯红的脸颊,更加的娇艳欲滴。
相柳将小夭揽入怀里,轻拍着小夭的后背,扬唇笑道。
“下次,我再来寻你,别用针了,没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