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防风邶浪荡风流的性子,祖中长辈对他很不待见,他不爱与族人打交道也是情理之中。
防风意映没有再坚持,对相柳说道。
“那二哥,小夭,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少女来去如风,衣袂纷飞,水红倩影消失在了秋赛入场的拐角。
防风意映自幼就与父兄在外游历,虽是娇柔的女子身,行事却是雷厉风行,性格刚毅,为人处世又很圆滑。
此时她刚回到中原,身上还残留着一些烟火气。此时不过与小夭初次见面,便开口喊了她的闺名。
看到这样的防风意映,小夭心中涌出万千复杂的情绪。
这样的女子,不应该困于情爱之中,步步错子。她若展翅,天高海阔,哪里都会任她自在遨游的。
相柳见她一直呆怔的看着秋赛入口,防风意映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你在想什么?”
小夭收回视线,看着地上的斑驳树影,轻声说道。
“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重活一世,小夭看得更加通透。她好似冷眼旁观的看客,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与前世不同。
小夭抬眼对相柳莞尔一笑,“听说这赤水城中好玩的地方有许多,你再带我去转转?”
相柳挑眉,“你求我?”
“好,我求相柳大人,带小的出去开开眼吧。”
那双灵动狡黠的眼睛弯成了两弯小小的月牙,一脸谄媚。
相柳垂眼凝视着她,喉咙滚动了下,偏过脸,语气淡淡说道。
“那就换上男装!”
“啊?哦哦,好!”
小夭走到一棵大树后,不多时,一个俊朗的富家公子从树后走出,一身青色锦衣,发箍金玉冠,腰上配了块碧玉圆佩,手执一把白玄扇。
小夭在相柳面前挥了挥扇子,微抬下巴,冲相柳挤眉弄眼。
“怎么样,是不是风流倜傥,很能招姑娘喜欢?”
相柳看着那张与竖末七八分像的脸,默了半晌,再开口时,带着掩饰不住的嫌弃。
“去把脸换了!”
小夭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服气,“怎么了?竖末这张脸还是很不错的!”
相柳看着“竖末”的这张脸做出这副表情,握拳的手紧了紧,长睫一敛,不愿多看一眼。
“快点换掉!”
小夭虽是不忿,到底还是背过身去,幻化成了另一副模样。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小夭很满意。
离戎氏的地下赌场几乎开遍大荒的每座城池,赤水城自然也有。
为免节外生枝,相柳与小夭从看门守卫手中接过狗头面具,走入甬道进了地下城。
不管什么时候,这里永远都有很多人,吵吵嚷嚷的显得格外拥挤,相柳与小夭来到赌台前坐下。
吃喝玩乐,是防风邶时的相柳,最擅长的事,不过男装的小夭也不差。
赢了差不多的时候,二人起身让出了位置。
相柳与小夭在赌场中穿梭,一会看看斗鸡,一会看看骰子,看得手痒的时候就坐下玩一把。
但为了避免引人怀疑,二人都是很懂规矩的点到为止。
小夭正看着斗蛐蛐的时候,隔壁传来喝彩声,有人喊道。
“死斗场开场了!”
死斗场三个字如同一个定身咒,小夭的笑容僵了僵,相柳说道。
“我们去看看。”
来到死斗场时,台上两个妖奴正打得激烈。
一个妖奴用腿抵着另一个后背,用拳头捶向身下人的后脑,另一人用手撑起身,侧身抱住那人腿腕,将他掀翻在地。
相柳冷漠的看着台上的两人,小夭却有些心生不忍,伸手拽了拽相柳的衣服,小声唤道。
“相柳……”
相柳斜睨她一眼,唇角勾笑。
“怎么了?”
小夭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只是想起这一世第一次见到相柳的情景。
那时瘦弱单薄的相柳,不知道已经在死斗场里待了多久,像这样如同野兽一般的厮杀,经历过多少次。
她只觉得心好似被人用手攥紧,随着她的心跳,一松一紧的隐隐作痛。
台下围观的人发出喝彩唏嘘的响动,台上已经分出了胜负,获胜的妖奴面无表情,败了的妖奴也是如此。
只有下了赌注的人,在狂笑、咒骂。
台上台下两个世界。
二人将面具交给守卫,走出赌场时,已是傍晚时分,残阳如血,云霞漫天,好似死斗场台上的那片片猩红。
“相柳,你在那里待了多少年?”
这个问题小夭从未问过相柳,以前是不敢问,后来是觉得没必要。
但在时隔多年,又一次看到这一幕时,小夭突然就很想了解,相柳的全部。
“你问的是哪一次?”
秋风掠叶,木樨花落,鹅黄色小花簌簌而落,洒满了二人肩头。
相柳的声音混在花香之中,清冷低哑。
湖边停着各式各样的小船,有用来捕鱼的渔船,也有用来供人游玩的乌篷船。
此时天色已暗,几乎每艘船上都飘着炊烟,他们靠水而生,做河鲜的手艺自不必说。
他们来到一艘干净的渔船前,叫了船家出来,给了平日三倍的价钱租了这艘船,顺带让船家刚做好的吃食,分一份给他们。
船夫开船,船娘做好饭后,分出一份,笑吟吟的带着孩子去了船头。
湖水碧绿,涟涟波纹,船尾上摆着的小桌上烤鱼的香气飘散,小夭坐下动筷夹菜,相柳坐在她一旁,拿过酒坛倒酒。
“我在里面待了一百多年。”
相柳看着天边刚刚显现的月牙,突然开口。
小夭一怔,方才相柳没有回答,她还以为他不愿提及这些事。
夹菜的动作慢了下来,小夭定定的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两次都是,有记忆的时候就待在里面了。”
相柳不急不缓的说着,声音冷冷清清的如同这湖中掠过的风,微寒。
“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抓进死斗场的吗?”
小夭咬着筷子,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果然,相柳睨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我说的话很难理解?”
小夭把酒坛拿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是船家自己酿的,又辣又烈,用来御寒买醉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