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树红绸,桃花相邀。
身着婚服的相柳站在树下,朝着回春堂的方向走去。
一步。
她用毒诡谲,胆子小却又很滑头,被捆住了手脚,眼神十分真挚的对他说:我无力自保,无人可依,无处可去。
两步。
她手中拿着碳灰,在他脸上乱画,皱着眉头说道,你的这九颗脑袋到底是怎么长得。
三步。
她躺在树上,看着月亮,眼神寂寥的对他说,她很寂寞,同他讲了讲狐妖和蛇的故事。
四步。
他牵着她的手,踏浪而行,看一轮明月,从海面升起。那是他看到过最美的海上月。
五步。
她弯腰作揖,对他道歉,说这世间,有些精神可以被打败,被摧毁,却永不可被嘲弄。
六步。
他策雕而去,身后是她在大喊:“九头妖怪,你别死啊!”
七步。
她一脸得意的说,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蛊,世间唯有我可解。
八步。
她无赖的躺在池水中,强装镇定的对他说,摸吧摸吧,摸完别在怀疑我是女人就行!
九步。
海底渡气,他微凉的唇触到了那片柔软,心跳停滞了半拍。她认真的说,我最想祸害的人就是你。
十步。
心甘情愿与她种了情人蛊后,她伸手贴上他的心口,两颗同样跳动的心脏被情人蛊相连。
十一步。
带她去海底,她却用狌狌镜偷偷记录着海底与他,而他居然毫无察觉。
十二步。
她大笑着说,放心!我一贯贪生怕死,一定等着你来讨债。
十三步。
她将毒药丸小心翼翼的放在他面前,他心生欢喜,却又听到她说道,她害怕,害怕他会入了她的梦。
十四步。
她眼中带着迟疑与期盼,对化身防风邶的他说,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十五步。
她同他学箭,与他闲逛,与他四处游玩。
十六步。
她将一手放在自己心口,一手放在他胸前,喃喃的问,你是谁?
十七步。
她手持长弓,箭心对着他,恶狠狠的说道,如果日后让我发现你骗我,我就在你心窝上射上一箭。
十八步。
她笑嘻嘻的说,好啊,只要你能放弃一切,我跟你走。
十九步。
她叹气,可惜你不是真正的浪荡子。
二十步。
她将一碟锦鲤戏莲的毒药送来,得意的说,天下能把毒药做得这么好吃的只有我。
三十步。
她躺在水玉榻上,心脉俱断,无声无息。他心如刀绞,从王宫把她带离。
四十步。
三十七年海底相伴,耗费精血,以口渡之。有她在身侧,哪怕无知无觉,但她还活着,她在身边,就已心满意足。
五十步。
她望着左耳的背影对他说,如果是我救了你多好,那样你就只是防风邶,我恨不得早出生几百年,我一定会去死斗场找你。
六十步。
海底璀璨,有了半身妖血的她穿梭在鱼群中,假装受伤惹他心慌,在问她想要记住,还是忘记时,她怅然说道,纵使那是痛苦和负担,她也想要记住。
七十步。
鲛人的歌声悦耳,她面颊酡红更让他心颤。海岛之上,她望着星空,对他笑着说,你觉不觉得这就像是偷来的日子,有今夕没明朝。
八十步。
二人站在长街尽头,她自嘲的问,邶,为什么想找一个人同行会那么难。
一扇门慢慢合拢,阻隔了他们的视线。
九十步。
她将那枚冰晶球交给他,说今后不会再为他做毒药。冰晶球中可刻着的女鲛人和男鲛人,永远也无法相拥。
一百步。
她面色惨白,一身嫁衣坐在清水镇中一处普通居处中,缩腿抱膝,闷声问他,什么时候知道她要成婚的。防风邶呢?
两百步。
他用妖瞳蛊惑,问她,你最想相伴一生的人是谁?她抗拒挣扎,终是没有说出口。
三百步。
她说,身为蚩尤的女儿,天下之大,她无处可去。他伸手将她双眼合拢,轻印一吻。
四百步。
海底漩涡,露出的本体还是被她偷偷看到,她缠上他的手脚认错,仰着脖子让他吸血。
五百步。
左耳问她,会想念邶吗?她沉默半晌,回答,会!
她说他不在乎别人是否会想念他。他嗤笑,心中却笑,你说错了,他在乎!
六百步。
她张弓拉弦,说今夜过后,你我陌路,此生此世永不相见。
他冷言冷语,险些放干了她的血。
那滴落在血中的泪,也落在了他心里。
七百步。
他亲手斩蛊,断了二人之间最后一丝联系,那是他见她的最后一面。
八百步。
她把手伸进牢笼,泪眼婆娑喊着相柳,如同一道光照进他心底的深渊。
她教他说话识字,与他一同并肩而战,她扯着他的衣领说,别想着把她丢下。
为了他,躲进极北之地,远离人间烟火百年。
冰渊之中,情契结成。
深海之底,辗转缠绵。
血月之下,同命连心。
那些深藏于心,不能言明的爱,被前世所绊,又在今生相牵,跨越了千年,被时光逆转的齿轮牵引,又将她带到了他身边。
如今,他终于可以身着婚服,一步步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小夭身披嫁衣站在回春堂门前,头上那绣着并蒂莲的薄纱红盖遮了她的眉眼。
无需其他,她只需站在那里,就可撩他心弦。
相柳走到小夭面前,手中握着那根多年之前的红色纱巾,一头绑在他的手腕上,将另一头放在了小夭手中。
小夭怔了一下,随即笑着将那头纱巾也绑在了她的手腕上。
二人并肩,走入了回春堂。
金天录白榆坐在上座,屋里屋外都是清水镇民。凤鸣雕啸,毛球与雪团在回春堂上空低飞,追逐。
石先生站在一侧,捋了捋胡子,笑着喊道。
“一拜天地。”
二人对着回春堂门外,轻轻一拜。
“二拜高堂。”
两人转过身来,对着白榆和金天录拜了下去。
白榆面上带笑,眼中含泪。金天录侧过头,哑声咳嗽了两声。
“夫妻对拜。”
小夭被夫妻二字,惹得面颊飞起红晕。两人视线隔着那层薄薄的红盖头,小夭仿佛看到了相柳在笑。
纱巾牵动,二人缓缓拜了下去。
“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