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渐退,夜色昏暗,相柳不知喝了多少杯,却始终面色如常,嘴角噙笑,竖末找了个由头,将他扯回堂内。
“还喝?!你让我妹妹眼巴巴等着你啊?”
这话一出口,竖末扭头想抽自己嘴巴。相柳望了一眼楼上,对竖末一拱手。
“那就辛苦你了。”
说完,转身跃上了二楼,连楼梯都懒得走了。
竖末心里又欣慰又气恼,比划了一下相柳的背影,出去和别人喝酒去了。
今天是妹妹大喜的日子,风兰纵着他,允他醉酒,他要多喝几杯,最好是喝醉了,才能没劲去揍这个拐了自己妹妹的混蛋!
相柳走进房间后,小夭正倚靠着床头闭目小憩。
听到动静,小夭动了动,睡眼朦胧的看着他。
“回来了。”
自从确定了成亲的日子,这半个月来总是毫无睡意,如今尘埃落定,好像身体才想起来困倦。
这房间被白榆和风兰费心的布置了很久,外面又下了隔音的禁锢。入夜后,红烛摇曳,铜炉燃香,满室弥漫缱绻暧昧的气息。
相柳走到床前,伸手将她额前碎发拂至耳后,笑道。
“睡好了?今夜月色很好,我带你去个地方。”
小夭扫了一眼房间,压了压心中有些复杂的情绪,微微伸了伸腰,从床上下来,冲相柳说道,“睡好了。”
说完,便朝房门走去,却不想相柳从背后打横将她抱起,又在手里颠了颠。
“我们从这走。”
二人面前出现了个水波涟漪般的旋涡,如相柳上次离开时那样,相柳抬脚走了进去。
下一瞬,二人出现在了回春堂后的河畔,就见毛球与雪团正在河面飞旋,未做停留,相柳抱着小夭跃上了毛球的背。
毛球振翅飞驰,雪团在后面冲着相柳怪叫了两声,跟在毛球身后。
小夭不知相柳要带她去哪,问了两遍,相柳都不松口,她也就不问了,窝在相柳怀里昏昏欲睡。
小夭被海浪声惊醒,她揉了揉眼从相柳怀中坐起身来,就见他们此时正在海面之上,远处若隐若现出一团粉绿相交的阴影。
毛球速度极快,待小夭看清那竟是座立在海中的岛屿时,毛球已经飞在了岛屿上空。
“这是?”
“海岛。”
相柳清冷的嗓音响在耳畔,他拉起还有些怔愣的小夭,与她对视一眼后,催动灵力,从毛球的背飞下。
小夭站在这片如梦似幻的桃花林中,瞪大了眼睛。原来从远处看到的那抹粉色,竟是漫山遍野盛开着的桃花。
此时虽是深秋,但岛屿上不知用什么改变了温度,温暖如春,从海面吹来的风带着湿气,却不寒冷。
小夭十分惊奇,这片桃花林,虽是叶多花少,却更显得生机盎然,不似玉山上那般,美则美矣,却如木雕石刻一般毫无生机。
月色之下,小夭在林中雀跃,相柳凝视着那袭红衣在月光中绚丽刺目,空气中桃花的甜腻香味似是浸着他的眸,红色妖瞳在慢慢浮现。
“相柳!这是你找到的吗?”
相柳颔首,反手将她的手握住,朝桃花林深处走去。
枝繁叶茂,桃枝低垂,相柳走在前面护着她,走了没一会,就见桃林深处空出一块,空地中有间古朴的房子,房中亮着烛光。
小夭的脚步略有迟疑,这个岛,竟住着人?
相柳面带浅笑,睨了她一眼,还未等小夭阻拦,一把推开了房门。
房间之中,红绸垂落,纱幔舞动,还有两根喜烛正燃着柔和的橘色火苗。
这里,竟布置的如他们的洞房一般。
“相柳!”
小夭猛地转身,如同星辰闪烁,水灵灵的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相柳。
“喜欢吗?”
相柳笑得温柔,嗓音也染上几分宠溺,小夭看着他,突然就想到他在葡萄藤下说的那句。
“自然是为了迎娶你做准备。”
自己对于这场仓促的婚礼毫无准备,相柳却好似早就布置好了一切。
身上的嫁衣,数十箱聘礼,还有这座遗世独立,却种满桃树的岛屿,也许还有其他的什么。
若是她没有开口说成亲,若是如她一直想得那样,去了荒漠后再成亲却一直进不了荒漠。
那这些东西是不是会像曾经藏在大肚娃娃中的冰晶球,永远不让她知晓。
小夭突然掩面哭泣起来。
相柳本以为她又似之前那样,为一些小事感动的落两滴泪,双手抱臂站在她身边,戏谑的看着。
但见她越哭越痛,泪水不住的从指缝中滑落,终是有点紧张。
扣着她的脖颈,轻声问道。
“怎么了?”
小夭将脸埋在掌心,摇着头,哽咽的说道。
“我一直以为,是我坚定的选择了你。可我……对于我们的未来,却什么都没有准备过……”
相柳听完一怔,眸光颤了颤,随即笑了起来,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你说错了,你已经做了许多。更何况,这些小事,本就该我来安排。”
小夭双手抱着他的腰,紧紧的如同抱着一块浮木,好将她从自责的漩涡中拯救出来。
房间被风轻轻掩上,分不清是谁先主动,唇齿交融的是克制不住的渴望,湿润着彼此燥热的心。
小夭倒在水云床上的鸳鸯被上,白皙的脸上晕染着情欲的粉色,眸光迷离,青丝倾泄。
红色的嫁衣散落在一边,她的上方是婚服松垮,露着若隐若现完美线条的相柳,正以指为笔,勾勒着她的身形。
从她的长眉,到她的粉唇,一点点描绘,一点点晕染,如雪地落梅,慢慢延伸至腰腹。
灼热的气息停在肩窝,轻噬着她的肌肤,如百虫附骨,又酥又痒,惹得小夭簌簌而颤。
身前传来的温度似是火晶石般,烫得她连心尖都软了。
赤色妖瞳显现藏着妖最原始的本能,危险而蛊惑,诱惑着身下的女子,沦陷在他的掌心。
“小夭。”
相柳的声音暗哑,简单的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如羽毛轻扫乱她神识,惹不住攀附上他的腰。
“相柳相柳相柳……”
无意识的呢喃,似山泉汩汩,掠过雪峰,掠过玉石,来到了幽暗的沉潭深处,将沉睡着的兽唤醒。
红纱叠帐中,只有一次又一次的云海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