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推开栅栏门,来到葡萄藤下,将水晶匣子放在了桌面上,
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对欢罗玉打造而成的月牙形耳坠,制作十分精美。
欢罗玉,忘忧,有抚慰心郁的疗效。
小夭看着很是喜欢,伸手去拨动耳坠上的月牙,耳坠轻轻晃动,触到匣底声音空洞。
纤长的手指轻轻叩了下匣底,声音更加清晰,她微微蹙眉,伸手将匣底揭开。
暗格之中躺着一枚簪子,簪身古朴如枯枝,簪尾雕刻着一朵娇艳欲滴的凤凰花。
小夭将簪子拿在手中,火红的花瓣在月光之下依旧绚丽夺目,好似朝云殿前的凤凰花悠然落在了她的掌心。
轻叹了一声,她将簪子放回了匣中,对着面前的相柳,轻声说道。
“相柳。”
相柳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握着酒杯,听见小夭喊他,懒散的嗯了一声。
小夭咬着唇,试探的说道。
“玱玹……他的提议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相柳抬眼看着小夭,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想让我帮他?”
小夭对上他的目光,认真的点了点头。
“想!”
听到小夭不假思索的回答,相柳慢慢坐直了身子,黑眸之中晦涩难辨。
“为什么?”
小夭将视线挪开,水晶灯的光芒幽幽,水晶匣子流光溢彩,泛着七彩光芒。
“相柳,你告诉我。这么多年,你经常离开清水镇,是在做什么吗?”
虽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二人却是第一次这样摊开来讲。
她从未主动问过这些,不是她不关心,而是她一直都清楚,相柳想要做什么。
酒杯在修长的指间晃动,相柳敛眉,沉默不语。
“你虽然答应过我,不会死。可我也知道,你做不到舍弃神农军,对洪江不管不顾。”
小夭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哑声说道。
“我会站在你身边,与你面对所有的事情,无论生死,我都会与你一起。可是相柳,我更想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她的声音轻的好似耳边掠过的风,绵柔却又无处不在。
“神农军的处境艰难,如今已是危在旦夕,你觉得他们还能撑过几次围剿?”
“他前世就做过大荒的帝王。讨伐神农军的命令还是他亲自下的。”
他虽然很欣赏玱玹,但他不认为,成为天下之主后的玱玹,会因为他帮了他,而任由神农军存在。
“你我很清楚,无论是哪个人坐上那个位置,都会下那样的命令。”
相柳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玱玹是重诺之人,他既以神农军来向你许诺,就必然会给神农军一条活路。”
小夭伸手攥住了相柳的手,无比真诚的说道。
“神农军的战士们,他们有他们要守的信仰,我很敬佩。可为什么他们非要死在战场上,才算全了自己的道义?!没有人生来就是为了死的。”
小夭的声音有些哽咽,手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就算神农军不肯归顺轩辕,但只要轩辕不主动围剿,那些战士们就会活得久一些,甚至安详的老去。这些,却只有玱玹可以做得到。”
相柳定定的看着她,良久,他反手握住小夭的手,不冷不淡的说道,
“你对他倒是信任。”
小夭抿紧了唇,长睫微颤,她轻声说道。
“我只是很清楚,玱玹是位明君,他心系万民,并不喜欢战争。”
院中飘过一阵风,相柳雪白的发随风飘扬,银辉倾泄,他的眉眼晦暗不清。
整个人都仿若天边流动的云,遥远飘渺,好像在下一秒就会被风带离。
小夭目光切切,眼中哀求之意那样清晰的落在相柳眼中,心底似塌了一角,若有似无的痛在蔓延。
他抬眼看向夜色之中,只有模糊轮廓的连绵青山。
“好!那我,就试一试。”
清冷低沉的声音,轻飘飘的吐出这句话,小夭嘴角扬起,眼尾的泪也随之而落。
她倾身扑进相柳怀里,又哭又笑。相柳伸手揽住她的腰,将脸埋进她的长发。
这是独属于小夭的气息。
绝城疫的事情,玱玹处理的很漂亮,此事传到轩辕时,更是让许多人惊讶不已。
一个在高辛待了两百年多年,形同弃子的王子,以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方式,出现在了轩辕的朝会上。
这次又有人提议要将玱玹王子接回轩辕时,依旧是有许多大臣反对,但还有些心思活络的人,已经暗中开始注意到那个远在高辛的王子了。
因为众多人反对,轩辕王对于此事不置可否,只是将此事的奏折压在了案头。
三月后,高辛大王姬来信轩辕,说想在母亲祭日前来轩辕山祭拜母亲,又因多年未见外祖父,心中十分挂念,想代母亲在外祖父膝下尽尽孝心。
高辛大王姬,高辛玖瑶。不仅仅是高辛王的女儿,也是轩辕王的外孙女,她的母亲是为轩辕战死。
一个女儿想祭拜母亲,想代母亲尽孝,这样的请求,轩辕这边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春回大地,桃花纷飞之际。
小夭与相柳坐在轩辕城中巨人夸父族开的饭铺中。
看着面前这个像盆子一样大的碗,小夭将筷子一放,打着饱嗝感慨道。
“我若生活在夸父族,怕是不消半月,就得撑出病来。”
相柳在她对面坐着,讥讽道。
“那可不一定,只怕这碗若再做的大些,我看你还能吃干净。”
小夭倚靠在椅背上,学着相柳平时里的模样,笑道。
“这碗饭我想了许久,自然不能浪费。等我消消食,咱们去侏儒族的珠宝店,给冬阳挑个镯子做生辰礼。”
相柳对于那个只会哼哼唧唧霸占着他媳妇的小子没什么好印象。
“他的生辰礼刚过去三个月。”
小夭撑着腰站了起来,理直气壮的回道。
“先准备着,又放不坏。”
二人走出饭铺,在街上闲逛,路过一家歌舞坊时,小夭停住了步子。
她看着歌舞坊楼前悬挂的大红灯笼,挑着眉看了一眼身边的相柳,眼神揶揄。
霁红锦衣,头佩玉冠,黑发如墨,眼角眉梢带着懒洋洋的笑意,一如前世她初次见到防风邶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