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老人，孩子，男人，女人，每一个人，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当柯林神父用手沾了些浴缸中的水，然后挥洒向下方信徒的时候，每一个人的脸上几乎都绽放着幸福的笑容。
“赞美主！”
信徒们欢呼雀跃的承接着空中的透明物质，以伸出双手张大嘴巴的方式彰显着自己的虔诚。
随后晶莹剔透的水珠挂在了他们狂热的笑容上，景页一时间竟分不清那是泪珠还是水。
柯林神父只挥洒了一次，并且动作非常随意，但下方信徒的反应却已经激烈到让景页忍不住在心中产生了些许的恐慌。
因为景页很熟悉这种感觉……因为这是另一种坠落……
“洋和尚，你那边洗礼也是这个情景吗？这些人都他妈跟疯了一样。”
白炼环顾四周后瞪着眼睛警惕的低声询问着。
而约翰神父此时则是一脸不可置信，好半天才喃喃的回道：
“我……这……不对啊，即便是我家乡那边，洗礼这个仪式的过程绝对不会造成信众们这么大的反响，这究竟是……”
没等约翰神父想明白怎么回事，柯林神父这时候抬手下压，下方的信徒们见状很快便安静了下来，而他们希冀的眼神如孩童般在眼中闪烁，等待着柯林神父接下来的动作。
“主最虔诚的孩子们，今日为礼拜，是我们通过祷告感谢主的日子，同样也是洗礼的日子，让我们用圣水洗去罪孽，让我们真正的去感受到主的光辉，他会在光辉之中指引我们走出迷惘，走到正确的道路上！赞美主！”
柯林神父的声音充满了力量，而下方的信徒们也同样齐声高呼道：
“赞美主！”
景页正皱眉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而一旁的王芸突然在这个时候用手在下方轻轻的碰了碰景页。
“嗯？”
景页感受到王芸的动作后，头并未转头，而是像改变坐姿一般，将身体不着痕迹的朝王芸的方向偏了偏，让自己的耳朵凑近了她。
随后王芸细小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这水不太对劲，我闻到了一些草药的味道。”
景页眼睛微眯，看着还在不断从柯林神父手指间滴落的水珠，以同样细小的声音回应道：
“我刚刚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个宗教即便再怎么能蛊惑人心也不应该达到这种程度，更别说柯林神父在襄州城满打满算也才几年时间，这些人不应该狂热成这副模样，不过既然是水有问题那就能解释的通了，你能闻出来是哪些草药吗？”
王芸闻言闭眼沉默了半晌，随后睁开眼摇了摇头，眉头紧皱道：
“闻不出来，各种草药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再加上被水稀释，以及这教堂里香薰蜡烛味道的干扰，我只能勉强辨认出有朱砂、五味子、地黄这三种味道，但其他的实在是太驳杂了，光凭气味完全分辨不出来。”
景页见状用手轻轻拍了拍王芸的手，轻声道了一句“没事”后，再次将视线投向了上方的柯林神父。
柯林神父还在说着一些十字教的经文内容，身体则是从讲台后走了出来，朝着信众这边靠了过来，此时他手上的水珠已经所剩无几了。
“柯林神父自己也触碰了那些水，但他的状态看起来却完全没有受影响，如果确定水有问题的的话，难道是他提前做了预防？比如事先服下了解药之类的东西？”
景页在心中推测着可能性，此时柯林神父已经走到了信众们的面前了，随后他伸出了手指向了人群中的一个人道：
“孩子，我看的出来你心怀迷惘，由你来作为今天第一个接受洗礼的人再合适不过了。”
众人随着柯林神父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环抱自己胳膊的男人正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
这人约莫三十岁左右，五官长相都非常普通，但与周围十字教信徒那狂热虔诚的表情不同，他的脸上布满了灰暗的神情，与眉间的愁云交织在一起，让人仅看一眼便能明白这人似乎正陷入了某种让他苦恼多日的困境中。
而他身上也没有像其他信徒那样挂满各种十字配饰。
很显然这人并不是十字教的信徒，他只是一个正在经历某种困难的路人，或许是听从了他人的建议来到这里寻求方法的，因此在被柯林神父选中后，他并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而是有些瑟缩的咽了咽口水，畏惧的摇了摇头。
四周的信徒们在柯林神父选中这人的时候，眼中都充满了羡慕与嫉妒，此时看到这人竟然不想接受洗礼，便纷纷朝着柯林神父大声喊道：
“柯林神父！他不愿意让我来吧！”
“选我，我对主的忠心天地可鉴！”
“我才是主最忠实的信徒！选我选我！”
……
柯林神父并没有理会这些人的呼喊，而他的表情在被对方拒绝后也没有产生丝毫的波动，他苍老的脸像一个雕塑一般，依旧展露着慈祥笑容，缓缓的走到了年轻人面前，随后伸手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笑着说道：
“孩子，我理解你的担忧与害怕，迷途的羊羔会分不清方向，就像现在的你一样，也正因为如此，主才不愿意放弃你，他希望能救助你，因此让人指引你来到这里，这一切都是主的安排。”
男人本想将手抽回来，但在看到周围信徒的神情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对着柯林神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没有回应对方的话。
见男人没有回答，柯林神父依旧保持着和蔼的笑容，随后用另一只手从自己胸口处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银质十字架吊坠，随后放在了男人手心里轻声道：
“主告诉我，你正在遭受着命运带来的苦难，这苦难源自于你的原罪，而你的女儿正在替你承担着一切，对吗？”
男人的双眼瞬间睁大，瞳孔中流露出的震惊几乎化为实质，下一秒男人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用几乎哀求的方式对着柯林神父道：
“是！柯林神父！您说的没错，我的女儿在替我遭罪，我实在是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我求求您，救救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