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盛国,天宝二年。
朝代的更替,似乎对北方这一座亘古的山脉没有任何的影响。正值夏季,虽然这两年雨水稀少,很多地方出现干旱,但祖峰山的深处,依然万物郁葱,满目青翠,溪流淙淙。在连绵起伏的大山身躯上,每一株草木的经脉,都跳动着大自然的勃勃生机。
三年前刚经历过的那一场战乱,仿佛也没有发生过。大自然总是在凭着自己的意志在繁衍着生命,令万物生生不息。
这一座名叫青山的南坡,生长着大片大片的野杏树。一名身穿着打满补丁的浅蓝色襦裙的小姑娘,正在拽着树枝摘山杏。
这棵山杏树的杏果好甜啊!
小姑娘吧嗒着小嘴,满脸都是满足的笑。
忽然,天上飘来一大片的乌云,还有隐隐的雷声。小姑娘担忧地望一眼天上的乌云,恐怕大雨从天而降,把全身浇个精湿。她不由得放开了手里拽着的杏树枝,低头看看篮子,已经摘了大半柳篮的山杏了。
是先去不远处的山洞里避雨,还是先回家?
她看一眼山脚下的那几间茅草屋,眨巴着一双凤眼,定不下来心来。
轰隆隆……轰隆隆……头顶上忽然就响起了滚动的雷声,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小姑娘惊慌地拎起篮子,就往不远处的山洞跑去。
还没有跑出几步,更大的雷声在天空炸响,这是天雷在劈妖怪?
想起奶奶讲过的那些鬼怪故事,当一个人做坏事,或者有妖怪乱世作恶,就会被天打雷劈。她越想越恐惧。这时,一阵大风刮来,瓢泼似的大雨从天空倾泻而下。小姑娘根本站不稳脚步,她小心翼翼地拽着草木,往山洞那边走。没想到,又一个大雷炸响,她愣神的瞬间,就被一块石头绊倒了,磕破了头,顺势滚下了山坡,还带动了很多的石头滚落下去。她手里的柳篮比她更快地滚下了山坡,熟透的黄杏散落在雨中的草丛里。好在青山上草木茂盛,她滚动几十米后,几乎失去了知觉,在她即将昏迷的时刻,感觉自己好像被一个人给拽住了……
蓝山泉不知道的是,救她的本是在附近打柴的一名少年。他穿着一身僧衣,却束着头发。很显然,他不是和尚,但肯定与寺院有关系。由于蓝山泉往下滚的力度很大,少年在上前拦截蓝山泉拽住她的衣服的时候,刚巧有一块滚动的石头落下来,他赶忙用手去护她的头,结果,少年的手被砸伤了,鲜血直流,都滴到了蓝山泉的脸上,沿着她的脖子,流到了胸前……
……
青山村,正在田上薅草的人们,在雷雨到来的时候,都是撒开了脚丫子就往家里跑。
蓝秀山也招呼着大儿媳妇田氏、二儿媳妇董氏,赶紧回家避雨。
田间小路上,前前后后都是跑向自家的下地干活的庄稼人。
这时,已经被少年拦住的小姑娘,身上的多处伤口,被雨水冲洗着,依然陷入了沉沉的昏迷,身体似乎有些僵硬。
雨太大了,护着她的少年,也不敢背着她下山,只是把她挪到了一棵较大的野杏树下。这时,少年并没有发现,他身边的小姑娘,脸色格外地苍白,呼吸已经很微弱。
他默默地守在少女的身边,希望大雨早点停下来。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更大的雷声在天空不停地翻滚着,炸裂着。伴随着雷声的轰鸣,忽然从暴雨和乌云中飞出了一个太阳般大小的金色光团。这光团像流星般划破雷声和暴雨,向着青山坠落而去……
雷雨里,青山深处的的一座道观里,正在闭关盘坐的元道子道长,忽然睁开了那一双紧闭的眼睛,满眼的惊诧里,莫名兴奋的精光闪烁不定。
青山里忽然出现一道令人身心震荡的气息,好像不是来自天雷的能量气息。难道,有异世宝物出现,或者,有大能出世?
他迅疾地起身,几步就掠到了屋外。站在倾盆的大雨中,仔细地感知着四周的变化,感知着青山的气场。
虽然,天上还是雷声滚滚,但那股气势已经弱了很多,仿佛只有正在不断地加大的风声和雨声。又像是雷声没有散尽的余波,在天空自由地嬉闹着……
元道子屏住呼吸,那一道令人身心震荡的气息,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好像从来都没有在青山里出现过一般。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快就消失了?
元道子扬起脸看看天空,这天上的雨,前后还不到一刻钟,咋忽然就停了?
不远处,还出现一道彩虹。元道子全然不顾身上蓝色的道袍嘀嗒着雨水,望着天空一脸的失落。感受不到那震慑身心的气息,就无法去寻找啊!
他返回道观,吩咐弟子,去青山的四周巡查一下,看看雨后,是否有异样的变化。
然后,他回到屋子里,又换上另一件干净的蓝色道袍,便往青山的深处走去了。
青山村,蓝秀山和老婆子苏氏,二媳妇董氏,都是一脸的焦急。这山泉去村北的青山采野杏了,谁知道这五月的天,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了,刚刚还响晴的天,愣是瞬息就起了暴雨。山泉那小丫头,可别被这场瓢泼的大雨浇出病来呀!
董氏皱皱眉,心里突然很难受,她想去山上找找。
大嫂田氏却说道:“按理说,青山南坡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山洞,山泉应该知道去山洞里避雨,不至于被大雨浇到啊!”
“嗯嗯,我们每次去采野菜,摘山杏,累了都在山洞里歇会儿。那些山洞,山泉倒是都很熟悉。”山泉的娘亲董氏回应着大嫂田氏,但心里头的愁绪却像聚成了一个大疙瘩,堵在心口窝,沉重的郁闷,非常的难受,又说不出口。
听到此,蓝山泉的奶奶苏氏也略微放些心了:“山泉那丫头福大,不会出事的。”
董氏的心还是不放不下来,便冒雨走出了家门。
蓝秀山则去柴房找蓑衣,孙女还在山里,他自然内心不安。还是要去山里看看,去接接山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