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种想法,才能解释我们现在所遇上的一切不合理的问题。
可这种猜测让我害怕,让我不想承认。
陈乐听我不说话,在电话里大声叫着我的名字。我回过神来,急忙问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回答我说在他姑妈家楼下。
我应了一声,让他和廖小雨在那等着我,千万别到其他地方去。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我没听,直接把电话挂了,火急火燎的准备出门。
我妈还上前拦我,嚷嚷着说:“外面马上就要下雨了,你不好好呆着又想跑哪里去。”
我朝窗外看了一眼,天空越发阴沉,这大中午的已经有了傍晚的感觉。
我也顾不上和我妈解释,因为我现在连她这个人是真是假都分不清楚。随手拿了一把伞,三两步绕开她急匆匆的从家里出来。
此刻街上的行人越发少了,偶尔才能看到几辆行驶的车从面前疾驶而去。而且已经刮起了大风,风声呜咽,仿佛鬼哭一般,将路边的树木吹得沙沙作响,很是吓人。
我眯着眼睛,心里估摸着也找不到车了,只能硬着头皮朝陈乐姑妈家的方向快步跑去。
这一路走的十分艰难,街上的垃圾被狂风卷了起来,吹向远方。气温明显又下降了许多,衣服被风吹得贴在身上,感觉浑身发凉,连呼吸都很不顺畅。
大概跑了十几分钟,我才到了陈乐姑妈家附近,远远的就看到陈乐和廖小雨躲在一家商店的屋檐下,两个人被这大风吹得好像要贴在墙上去了一般。
他们看到我,廖小雨使劲朝我招手,跑到他们面前,三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你看看这鬼天气,有什么事不在电话里说,非要我们在这里等你。”陈乐两手环抱着,略带不解的问我。
我张口想要解释,可脑子一转,还是把到口的话给压下去了。尽管有无数的迹象证明眼前的世界并不似我们所看到的那么真实,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先确认下。
我用力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声问他:“现在还能不能找到车子?”
陈乐用力点了点头,直接朝停在街道附近的一辆车指了指,说:“我姑妈家的。”
我心想你姑妈家的车不是上次事故的时候报废了吗,怎么一下子又还原了。
陈乐估计没发现这个问题,也不问我找车要做什么,直接反身朝楼上他姑妈家里跑,过了一两分钟下来,手里就多了串钥匙。
我们默契的没有说话,三人小跑着上了车。刚刚坐进车里,天上就开始下雨了。
雨点很大,好像楼上有人泼水似的,噼里啪啦的直接砸了下来,这雨伴着大风,一眨眼的功夫,整条街道都被雨水浸透。
这时候才感觉有几分闷热,陈乐坐在驾驶座上,问我说:“要去哪?”
“别管去哪,一直往前开,出城去!”我望着窗外那灰蒙蒙的街道说。
越是这种紧张的时刻,我就越喜欢陈乐这种性格,不问理由,也不啰嗦,直接说走就走。轰的一下就把车开了出去。
这期间我一直在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想要找出一点与众不同的东西。可始终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如果我们真的还在李斯鸣的画里,对手既然是他,想要画出一个城市来,肯定不会有明显的纰漏。而且他可以随意控制画里的事物,这手段我是见过的。
他如果不希望我离开这个城市,把客运火车飞机的路子都给堵死了。那我们就自己离开,如果这四周的街道变了,变得如同迷宫一般,那我也只能认命,回头去找李斯鸣,答应他的条件。
如果没变,那这城市之外,会是怎样一副景象,我不知道,但我心中好奇。
因为这雨水的关系,陈乐开车速度并不是很快,不过很稳。大雨一下下来,原本就冷清的街道,更加看不到行人的踪迹。
此时天色也越发阴沉了,我们坐在车内,都觉得闷得慌。
我急切的想要出城,但时不时还得回头去看看廖小雨的情况。
从上车以后,他一直闭着眼睛,身子斜躺在后排的座位上。我很怕他出现之前那种情况,因此每过几分钟,我就主动跟他说上几句话,想让他保持清醒。
最开始的时候,只要我一问话,他立马就能回答。可是慢慢的,他反应却也渐渐迟钝起来,他开始把身子缩成一团,眉头紧紧皱起,看样子身子已经有了发疼的迹象,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此刻更加惨白了。
我看这样不是个办法,问陈乐说还有多长时间才能从这城里出去。他考虑了几秒,告诉我说可能还有半个小时左右。
这个时间听起来并不算长,我们都等得起,可廖小雨不同。每多出一分一秒,对他都是一种煎熬,一种折磨。
我在回头看他,发现他脸上一点光泽都没有了,眼角的地方开始出现一些细密的皱纹,好像皮肤在失去水分一样,有了发皱的迹象。
我不希望廖小雨在这种时候成为一个负担,想了想,当机立断让陈乐先把车子停在路边,决定自己下了狠心,咬破手指,放出一点点血来,希望能把廖小雨身上的变化给缓和一下。
有句老话叫做十指连心,我现在都有了切身的体会,以前看电视的时候觉得别人咬破手指似乎是挺简单的一回事,自己试了才知道这有多不容易。
总感觉自己废了好大的劲,但才破了很小的一个口子,而且还得用力挤,才能看到一点点鲜血从伤口出来。
但廖小雨真的好像狗一样的,即便他眼睛是闭着的,但这血珠出现之后,立马就扬起鼻子闻了闻。接着身子好像被人给拉了一把似的,猛的就坐了起来,脑袋一下子探到我的面前。
我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以为他又变成了那种神志不清的模样,但仔细一看,还没到那种地步,自己也还能克制住。
我心里有点顾虑,只能先开口跟他说明白了,这是权宜之计,就是让他压制一下而已,我肯定不愿意大出血给他喝个饱的。
他立马点了点头,温顺的像是一头绵羊,但眼睛一直盯着我手指上那一点鲜血看,馋得要死了,就差口水还没留下来。
我叹了口气,把手给他伸了过去,立马就被他紧紧抓住,一下子咬在嘴巴里。
这感觉真心怪异至极,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出来这么一点血,可一被他咬住,那伤口就好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血液源源不断从手指流出。
这样大概过了一分钟时间,我觉得差不多了,再这么下去估计又要头晕眼花,忙对他喝止了一声。
廖小雨划算听话,我一开口,他立马就放手了,大口喘着气,靠在座位上,表情也不再如之前那般难受。
我拿纸把手指给擦干净,见陈乐望着我们,脸上一副古怪的表情,估计还觉得挺恶心的。
不过这事情也算暂时告一段落了,至少心里压着的石头不再那么重。我才和陈乐说继续开车吧。
陈乐依言把车子发动,继续朝城外驶去。
离开城中的距离越远,风雨却出乎意料的小了很多,我自己是没经历过台风天气的,所以也不知道这样合不合理。不过对我们来说,到底是好事。
“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啊?”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先前那种紧张的压迫感散去了不少,陈乐这时候才扭头看了我一眼,开口这般问我。
“我想……看看我的想法是错的。”我含糊不清的回答他。
他蹙了蹙眉头,张口问我:“什么?”
可我还没回答他,后面的廖小雨忽然就把身子朝前一倾,扬手指着前方的道路,诧异的大喊道:“那是什么?”
我和陈乐愣了一下,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前面是一条公路,和零星的几栋房屋,我们已经来到城边上了。
然后目光在放远一些,那些房屋之后,什么都没有。
一片空白,那就是我们能看到的一切。
从天空到地面,都是彻彻底底的空白,道路延伸出去一截,就好像被人给剪裁了似的,不再有前路,甚至还有一座屋子,只有一空心的架子,像是我们画画时候构图时的粗略线条。
可是,我这一幕落在眼中,我却觉得壮观异常。
我想起自己小时候看到的一个词,叫做天圆地方。
而我们现在,就好像来到了世界尽头,来到了大地的尽头,所以才能看到这如同被剪裁了、只有一半的世界。一半多姿多彩,一半洁白空寂。
我惊诧的望着面前的一切,从车上慢慢下来。雨水稀稀落落的滴在我身上,可在往前一些,来到那空白的界限,这些雨水,就好像被一层看不到的墙壁挡住,滴不过来。
交通断了,有可能。刮台风了,或许也有可能。但面对眼前的空白世界,站在这道路的尽头,我再也找不出任何可以否定自己还在画中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