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校场中箭雨破空而出，沈舒言沉默着再次抽箭，拉弓，势如满月，箭雨正中红心。
“有心事？”。
沈屹言着军服踏步而来，在青龙县这段日子，弟弟应该是开心的，不知为何，一月前，竟然会连夜跑到直隶处。
沈屹言是如今直隶处总兵官，最是耳聪目明不过，对于自己弟弟的那点心思，他从一开始便知道。
同样又是一箭，草人红心处再添一枚箭矢。
“任你箭术再高超，人家姑娘若是不喜欢，也射不到心里去”，沈屹言在军中一向是直来直去，看不得沈舒言这副郁郁模样。
沈舒言苦笑，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沈家二少爷竟然透出几分失意，“姑娘家真的很聪明，本想近水楼台，却不成想这月亮直接闭门不出”。
那日云慧避而不见之后，沈舒言又拜访过两次，无一例外，连人的影都没摸着。
人家也确实是忙。
不仅做生意聪明，就连对待男女之事，也敏锐的可怕。
沈舒言一时竟不知该为她骄傲，还是可怜自己。
本就初次有这般惦记的心，如今还没捧着送出去，就被婉拒了。
“以她的身份，避而不见，说明人家有自知之明”，沈屹言也搭弓射箭，“若是平常的女子，这般身份，纳回去祖母也不会说什么”。
“嗖！”。
沈屹言熟练的取箭，“偏生一个姑娘家，心中沟壑万千，平时也神思灵敏，你根本不敢，或者说不舍得，把她困在宅院里”。
云慧的生平，在沈家兄弟眼里，根本没有秘密，不论是在侯府时知进退的小丫头，亦或者回到村里之后，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
不论是眼界，还是魄力，亦或者学识，都是寻常男子无法触及得到。
这样的女子，男子也会打心底佩服，并且丝毫不敢懈怠。
沈屹言敢说，若是本朝女子能够参加科考，入朝为官，这林家的小丫头，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不必和如今这样一般，蜿蜒曲折的，谋一份自由前程。
“是啊，若只是普通的瞧着姿色好便罢了”，沈舒言不再射箭，这段日子，他扎在校场，沉重的弓也试过，轻巧的弓也练过。
身体疲累万分，脑海中却仍旧抵不住那份思念。
“我竟不知，你对她会如此上心”，沈屹言放弓端茶，校场寒风咧咧，九月的天气层林尽染枯黄，把草地也带成一片半死不活的黄绿色。
“的确”，沈舒言语气中带着莫名的自嘲，“于心来说，每个人都有柔软在意的地方，明明我与她之间来往不算太多”，手指无意识的揉搓，沈舒言似乎在找形容词。
好半晌，校场的凉风才把他的话任命般送到沈屹言耳边，“可她总能，一击必中”。
这话说出来，沈舒言都觉得自己十分没出息，明明人家还没做什么，他就一门多情的要把心送出去。
吃闭门羹也是理所应当。
明明人家找的是合作伙伴，你却和那徐家臭小子一般，打着要钱又要人的主意。
沈舒言并不怪云慧，只是有些责怪自己。
几分情爱都憋不住，日后还有什么本事？
沈屹言对自家弟弟这番话无法给与评价，他孤冷的过了许多年，在他看来男女情事，还不如多建功立业来的欢畅肆意。
也许是侯爵世家少真情，亦或者自己身边别有用心的人太多，作为沈国公府嫡出的大公子，沈屹言从小就知道肩膀上的担子有多重。
但沈舒言不同，作为一母同胞，他们兄弟之间一路帮扶长大，经历过的后宅阴私数不胜数，对妇人有些手段，几乎比她们还要精通。
自然而然的，也就对女色上淡薄许多。
“若还想继续接触，就挑个借口，把这件事遮过去”，沈屹言思考事情，习惯的用朝堂思路，“先按兵不动发展自身，等到你真正有能力之时，便可护住想护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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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奕！不许再看书到那么晚了！”，县城林家小院内，云慧正叉着腰，狠狠揪着自家弟弟的耳朵。
自八月院试回来，这臭小子和打了鸡血一般，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日日熬夜苦读，如今才九月，就已经熬得瘦下去一大圈。
眼下那一抹青黑，活像是看了一个月恐怖片。
当然，学习到这程度，和看恐怖片也没什么区别，云慧过了生日便是十七，云奕比自己小五岁，如今才是小学毕业的年纪。
天可怜见的。
“姐！姐！你放心，我就是昨日看入迷了！”，云奕捂着自己的耳朵连连保证，却对为何自己突然这般努力绝口不提。
少年人的心思渐深，云慧如今已经不能再猜出来弟弟的想法。
“弟弟，学习本就是贪多嚼不烂，日日熬夜苦读，不如睡上一晚好觉，别把自己逼的太紧”，也许是院试之时，看过了别人都是如何读书。
又或者在直隶处，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事情。
如今还未放榜，这段时间学院也是给学子们放假，那吴家兄妹隔三差五的便过来拜访。
吴承烨只来过几次，就有些不愿意来了。
一则是不仅见不到云慧，云奕还一见面就是讨论读书。
吴承烨仰天长叹，我只是想放个假，却不成想在这还要学习。
院试大约是十月份放榜，这段时间，大多学子们都会放松一阵子。
肆意欢乐的见多了，埋头苦读的反倒成了异类。
这也是云慧总劝云奕的原因，压力太大会导致精神和身体都出现问题。
三次没见沈舒言之后，那院子也彻底空了下来，彼此都是聪明人，沈家人帮自己打开销路，分红月月到手。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正常。
沈舒言之前本就来去无踪，云慧内心纠结着有许多歉意，还有对未知的茫然。
也许自己感知错了。
又或者沈舒言人家本就没有其他想法。
脑海中两种想法天人交织，云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先抛到一边。
态度早就已经摆出来，结果也是相差无几，那份怅然若失，就随风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