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中南三角洲的桑基鱼塘建设得差不多了,楚襄随着霍浔的步伐继续西进。
重复之前的工作,依靠战利品从商城换取粮种和各种油料与经济作物的种子。
这里自然条件太优越,有大量的山地土壤未曾被开发。
她想大规模种植的橡胶、咖啡、茶树、烟草、坚果,包括各色鲜花,都有了种植的土壤。
整整一年的时间,等霍浔带着大军开始踏入西南夷与板楯蛮的地界时,回头去看,才发现他攻占的骆越地区建起了一片片的橡胶种植园。
有大片的花田,种满了他叫不出来名字的鲜花,有的可以入药,有的可食用,便被制成了酥饼。
殿下来看他的时候,会带上一些鲜花饼,口感酥软,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浓郁的鲜花香隔着饼皮就能闻到。
“呐,还有火腿。虽然你早就吃过火腿,但这可是骆越巴绾县本地产的火腿!”
巴绾县的原住民养猪,虽然猪种很小,但是极耐粗饲,对饲养环境和条件要求不高。
楚襄改良了他们的养殖方法后,肉质就更好了,与莫族的猪相比,更滋嫩些,风味独特。
火腿肉被切成薄薄的一片,霍浔尝了一口,顿时被惊艳到,肥瘦适中,香气浓郁。
霍浔忍不住又尝了一块又一块。
“别吃太多了。今日主食是米线。”
楚襄连忙拦下他,给他分了一碗热气沸腾的米线。
骆越的稻米也可以一年三熟,这一年的收成远超楚襄的意料之外。
她这才开始以新鲜大米为原料,经历水洗、浸泡、碾磨、糊化、成型、冷却等多道工序,制成米线。
“快尝尝好不好吃,我用肉汤做底料煮的。”
其实很难不好吃,她往米线里面拌入了酱油、盐、味精、油辣子和肉酱,最后撒了点葱花。
米线本身也有点韧性,口感很好。
只不过楚襄全程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随手做的,并没有严格参考后世正宗米线的做法。
霍浔简直就是个试吃的小白鼠。
然而他的干饭速度证明了楚襄随手做的米线有多好吃。
饭后,两人出了营帐,散步消食。
从前在辽东,两人经常一块散步谈事。
随着霍浔南下征伐,两人聚少离多,已经好些时候未曾一起散步了。
但是即便他们二人只是无声地走着,楚襄也不觉得疏离。
霍浔始终是她值得信赖的伙伴与家人。
此时并非军营的训练时间,用完饭的战士们聚在一起聊天比武。
见到楚襄与霍浔二人,会恭敬地行礼,喧闹的军营短暂的安静片刻,待他们走远,又会恢复该有的热闹。
楚襄并不觉得吵闹,她认为这是生机。
死气沉沉的军营才最是可怕,那代表了战士们无声的抗议,以及对持续不断的征伐的不满。
当然,这份生机也不是白来的,是她用充足的军事补给与火力供应换来的。
皆大欢喜的场景之下,唯一受伤的只有她的家产罢了。
楚襄默默肉疼了下,抬头就见远处有些孩子排着队,在军营入口处接受简单的入营检查,然后一一被放行。
进了营后,孩子们欢呼雀跃又熟门熟路地往各营帐跑去。
细听之下,能听见他们嘴里纷纷喊着类似“师父”的话语。
楚襄头一回瞧见这情形,疑惑地看向霍浔:“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是周边村寨的孩子们,有些想投军,因为不够年纪,就先过来训练习武。”
其实殿下特地在学堂开设了强身健体的课程,但是与在军营里系统地学武还是有差别的。
既然孩子们有兴趣有热情,霍浔没道理拦着。
何况难得看到百姓们对军队如此信任的,竟然能放孩子们自行前来学武。
他知道这都是托了殿下的福。
祖父在世时,常常告诫他,永远不要为了一场胜利而沾沾自喜。
无论何时,战争本身都不值得被歌颂。
对于大燕来说,他们霍家军也许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可是对于异族的普通百姓而言,他们和洪水猛兽没什么差别。
即便他们霍家军已经做到了不烧杀抢掠、不屠戮百姓,但是曾经入主新的城池时,依旧令当地的百姓战战兢兢,能不沾染就不沾染。
那时跟着祖父身边的他只有满腔意气,从不多愁善感,并不将祖父的告诫放在心上。
直到他看到那些百姓望向他的眼神充满了畏惧与警惕,他忽然意识到祖父是对的。
后来仗越打越多,胜利不再让他觉得酣畅淋漓——他偶尔会想,他这样满身血腥的人是会下地狱的。
他知道乱世之中,以战止战是迎来天下安定的有效方式。
可他总觉得缺了什么,直到殿下用一言一行给了他明确的答案。
以战止战之后的胜利不是结局,而是真正的开始。
每一片被战火肆虐过的地方,殿下都用自己的方式,抚平了战火留下的痕迹,留下的只有百姓安居乐业的模样。
霍浔就这样从曾经的死胡同里走了出来。
“女孩子也收?”
他正被过去的思绪微微分走了心神,就听身旁的殿下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他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殿下在故意试探他。
霍浔笑起来:“殿下不是常说,在您这里,并无男女之分吗,所有的机会、权益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平等的、可争取的。末将自然要跟随您的步伐,做到一视同仁。”
所以军营里前来习武的女孩子也不少。
其实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早在辽东时,就有女子前来投军。
一开始负责招募兵丁的人还有些犹豫不决,对此,殿下的态度是——本宫写下的募兵告示里有性别限制吗?
没有。
既然没有,那么只要年龄适宜,身体的基本条件过关,那就统一招募。
女兵有单独的营帐,除此之外的日常训练、用饭、作战,和男子无异。
时日久了,军营里的性别差异几乎被忽略了,都是一个战壕里同生共死的战友,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