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子夜,又是那个坟圈子。
潘召都狐疑了:“三弟,你是不是喜欢《聊斋》啊?怎么总往这地方跑呢?”
“这地方安静啊。”
“阴气太重,少来为妙!”
“大哥你是不是缺德事做多了,心虚啊?”
潘召一愣:“人来杀人,鬼来杀鬼,我怕个球?”
“大哥,那个墓碑后面有个影子!”
潘召一哆嗦:“哪里?”
“哈哈哈哈。”陈三爷大笑。
潘召已经疲惫了:“陈三,别再闹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陈三爷指了指远处的坟包:“大哥,你往那里看!”
潘召不解:“看啥啊?不都是坟头吗?”
“仔细看!”
潘召伸着脖子,用力看。
“看出啥来没?”
“没有!”
“瞎啊?仔细看!白花花的大洋,堆成了山!”
潘召顺着陈三爷指引的方向,往前走了十几步,喔!果真是大洋,堆成了小山!月光下闪闪发光,就隐藏在坟头之间。
潘召和七和尚一下扑过去,手捧着大洋,潘召激情亢奋:“可以啊,三弟!”
陈三爷微微一笑:“我说到做到!”
突然,潘召一扭脖子,目光阴鸷:“三弟,不对吧,这些大洋有100万?”
“这是一千万!”
潘召冷冷一笑:“这是一个亿!你当我是傻子?我是见过钱的!这些充其量几十万!”
“对!这是30万!”
“还差70万呢!”
陈三爷呵呵一笑:“你是不是欺负我年幼?”
“怎么了?”
“你他妈的什么事都没干呢,我就给你100万?你当我是憨憨啊?道上的规矩,三成定金!你干掉老华爷后,我付清剩下的70万!”
“我不同意!”
“你爱基巴同意不同意!想干,你就收下这30万!不想干,我另请高明!”
将军了!
陈三爷摸透了潘召的心思,面对白花花的大洋,谁不心动?
潘召眼看着堆积如山的大洋,脑子急速运转:“就算是三成定金,也是33万3千3百33!你至少再给我3000块!”
“你吃屎去吧!”
潘召一愣,怒道:“你说什么?”说着,已经把手放在腰间,要拔驳壳枪。
陈三爷眼疾手快,先一步把自己腰间的左轮手枪掏出来,倏地对准了潘召的脑门:“别动!动一下,我打死你!”
七和尚手指微颤,也想拔枪。
陈三爷枪口一转:“你也别动!你太慢了!你这智商和反应速度,只配在乡下当个土匪!”
“你他妈……”七和尚破口大骂。
陈三爷猛地扣动扳机,“砰”地一声,子弹呼啸而出,贴着七和尚的耳朵飞过去。
七和尚吓傻了,不敢再动:“三弟,冷静,冷静!”
陈三爷瞥了瞥二人,道:“机会给你们了!我自始至终拿你们当自己人,当年在曹县,我们是共过事的!现在面对天津上海的老流氓,我们应该一条心!对吧,大哥?”
潘召一直没敢动:“对!”
“大哥,你说我现在一枪能打死你不?”
潘召鼻尖都冒汗了:“这么近,肯定能啊!”
“大哥你想死不?”
“不想啊!弟,活着多好啊!空气多新鲜啊。”
“大哥,人间最重要的感情是什么?”
“爱情。”
“放你妈的屁!”
“友情。”
“还是放屁!”
“亲情……”
“对!大哥,你不想一辈子和妻儿老小分居吧?”
“不想!”
“大哥,我们共同努力,一起洗白!你做天津市长,我做买办资产阶级!如何?”
潘召满头是汗:“我这水平,至多是个县长!”
“不要妄自菲薄!县长是七和尚做的,你必须是市长!行吗?”
陈三爷手里握着枪,潘召不敢说不行:“行行行,我做总统都行,明天我和蒋介石商量一下,你先把枪放下就行。”
“大哥!”陈三爷又是一声咆哮。
潘召的心脏都突突了:“弟,我不聋,别这么大声!”
“30万你收下!还有1000万等着你!”
“不敢奢望!不敢奢望!”
“你不敢奢望,我就开枪了!”
“好好好!我收下!我收下!30万,我收下!”
“大哥,关键是后面的1000万!保你三代富贵!听懂了吗?”
“听懂了,听懂了。”
“你没听懂!你给我解释解释,那1000万从哪里来?”
潘召无言以对:“兄弟,你饶了我吧,我解释不清啊,我哪知道从哪里来啊?”
“我帅吗?”陈三爷话锋又转。
“特别帅!比蟋蟀还帅!”
“我厉害吗?”
“特别厉害!比牛顿都厉害!”
“牛顿厉害,还是伽利略厉害?”
“啊?”
“米开朗琪罗和丰子恺,谁的画好?”
“什么?”
“约瑟芬的第一任丈夫是谁?”
“啊?”
“袁世凯是不是死于肾结石?”
“三弟?”潘召已经糊涂了。
陈三爷仰天大笑:“老潘,老七,你们见识太短!以后你们全听我的,我保你们荣华富贵!一天我能拿出来30万,一年我能赚一个亿!能想象吗?一个亿,让你子子孙孙,八辈子都花不完!”
潘召和七和尚这才发现,面前站着一尊神——财神。
一天弄来30万大洋,一般人绝对做不到。
陈三爷天马行空、胡言乱语,最终还是要攻破潘召的心理防线。
潘召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三弟,啥也别说了,你比哥哥厉害,当年在曹县,你耍了我一把,我那时就知道你不简单!你刚才喷了这么多,一句话打到我心里去了——亲情!我喜欢和家人在一起,老少团聚,夫复何求!”
“1000万!保你全家吃喝无忧!”陈三爷果断地说。
“我当年在曹县大牢,为了免死,花了200万,家底都掏空了。如果真能赚到1000万,三弟,咱俩的债,一笔勾销!从今以后我拿你当亲兄弟!咱正式结拜一次,像刘、关、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大哥,这话感人,听着舒服!”
“真诚以待,没消不了的恨。”
“大哥!”陈三爷扑了过去,紧紧搂住潘召。
“三弟……能不能先把枪放下?枪口戳我肋叉子上了,别走火。”
陈三爷收了枪,揣入腰间:“不好意思,情不自禁。”
一旁的七和尚却悄悄把枪端了起来,枪口对准了陈三爷的脑袋。
陈三爷根本没转头:“老七,你现在一开枪,身后有几十把枪对着你,能把你打成筛子!”
七和尚陡然一惊,慌忙回头看。
陈三爷趁机抢步上前,一把夺下七和尚的枪,调转枪口,对着七和尚的大腿开了一枪,“嗙”地一声,击中七和尚大腿。
七和尚瞬间倒在了地上,抱着大腿鬼哭狼嚎:“啊——啊——”
陈三爷一抖手,枪口对准了七和尚的脑门:“我和大哥坦诚相见,交谈甚欢,你竟然想打死我?”
“三弟,三弟,误会,误会……”七和尚颤抖着说。
陈三爷冷冷一笑,调转枪口,把枪交到潘召手上:“大哥,你看着办!”
潘召接过驳壳枪,一阵迟疑,蓦地,抠开弹匣,把枪里的子弹全都卸了下来,扔了一地,而后说道:“从今往后,咱们是一家人!老七,再也不要对三弟不敬!”
七和尚疼得鼻涕都冒泡了:“大哥,我懂了,我懂了!三弟,我错了,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