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钦风发现,回府后,自己这个王爷成了人人嫌弃的对象。
府里人看到他就像是没看到,不理不睬。之前被杖责独自趴在长风院至少还有人来换药,送三餐,这次更是离谱,到午饭点了,也没人叫他吃饭。
还是他亲自到白莲轩,硬是蹭了顿饭,遭了无数冷眼。
他看了谢玉竹一眼,难道是把她丢在宫里被府里人知道了?
他又看了一眼嬷嬷,只见嬷嬷和蔼慈祥地给谢玉竹夹菜,眼睛就是不往他这里看。
华钦风:“嬷嬷,我……”
嬷嬷:“食不言寝不语。”
谢玉竹笑着说:“嬷嬷,这个菜好吃,您尝尝。”
嬷嬷的语调立即变得温和:“好,今天的鸡肉烧得也好,王妃也吃一块。”
谢玉竹:“那嬷嬷多吃些。”
谢玉竹和嬷嬷交谈甚欢,华钦风插不上嘴,于是把目光转向朝阳。
“朝阳,我……”
“嬷嬷说了食不言寝不语。”朝阳侧头就和老流说话,“老流,下午我陪你修剪府内花草。”
老流笑呵呵:“好,好,云苓也一起来吧。”
云苓轻声道:“王妃如果没有什么特别安排,我就过去。”
谢玉竹:“下午我就在书房,不用你陪着,去帮老流吧。”
“好。”
华钦风看了看,只剩下白果。
“白果,我……”
谁知,话还没说完,白果就“嗖”地站了起来:“哎呀,忘记锅里还炖着排骨汤,我去盛来!”
华钦风:“……”
似乎只有他是格格不入的一个,他还是埋头默默吃饭。
好不容易熬到饭吃完,谢玉竹坐了一会儿,带着云苓出门散步消食。这是她的饭后习惯。
华钦风不知何时注意到了谢玉竹这个习惯,甚至记在了心里。
他跟在谢玉竹的后面,憋了许久的话,只能对她说。
“谢玉竹,太傅的事都解决了,你不是不生气了吗?”
“王爷哪里看出我生气了?”谢玉竹一脸无辜。
“你们都不理我。”华钦风气道。
“哪里不理王爷了?”耸了耸肩,继续装无知。
“我和你们说话,你们都不理睬。”着急解释。
“我这不是在和王爷说话?”谢玉竹不但没给出答案,还反问道,“王爷口中的‘你们’不是一个人,王爷为何只问我一人?”
华钦风一时无语,气得无处发泄:“你……说不过你。搞不懂你们,真是麻烦!不理就不理,我去练武场练武!”
一个转身,独自生闷气去了。
谢玉竹噗嗤一笑:华钦风,原来你这么好欺负的。
云苓望着华钦风离去的背影,有些担忧:“王妃,我们这样对王爷是不是不太好?他是王爷,王府的主人。”
谢玉竹收了笑,慢慢逛院子:“他如果真能明白我们为什么这么做,就不会生气。”
“可他身份尊贵,万一真动怒了,把我们赶出府,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他若赶我走,我就带你离开王府,游山玩水,踏遍山川。”
谢玉竹可不怕被赶出府,她怕的是被禁锢在府中,失去自由。
云苓想了想,豁然开朗:“嗯,王妃好像什么都不怕。跟着王妃,我也什么都不怕。”
这些话,被半途折回来的华钦风听到。
他站在树荫后,脸色暗沉,眉头紧锁。
华钦风:离开王府?谢玉竹,你想离开王府吗?
吃晚饭的时候没有看到华钦风上桌。
谢玉竹问道:“王爷怎么没来吃饭?还在练武场练武吗?”
老流眯眼笑:“王爷没在练武场,王爷出去了。”
“去哪里了?”
“下午来了几个世家公子,邀王爷去郊外骑马,王爷就去了。”
谢玉竹点了点头,华钦风堂堂王爷,在中都有几个朋友是正常的,没再多想。
朝阳却微微蹙眉:“王妃,我们的方法对王爷是不是没有效果?王爷一向独来独往惯了,我们不跟着,他反而更自在。”
谢玉竹看向府里的长辈:“嬷嬷,您觉得呢?”
嬷嬷只是笑,眼神信任:“王妃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想了想,冷落华钦风,事事告诉他,似乎不能让他失落,也不能让他担心到有所顾虑,该做什么,他还是会做什么。
云苓和朝阳的担忧她也是要考虑的。毕竟他们站的角度不同,看到的也就不一样。华钦风若是真动怒,她可以带着云苓走,府里的人却不能。
“朝阳说的有道理,这几天下来,王爷确实没什么变化。今早亲身经历,让我感受颇多。他也认错了,我们也冷了他几天,见好就收。再另想法子吧。”
众人点头,都赞同。
朝阳快快吃饭:“吃好晚饭,我出去找王爷!”
谢玉竹:“嗯。”
塞进嘴里一块肉,白果歪着脑袋问:“那王妃今晚是不是不住在白莲轩了?”
嬷嬷笑着接话:“王妃自然是要和王爷住一起的。”
谢玉竹明白嬷嬷的意思,她是王妃,整日和王爷分开睡,不成体统。
“云苓,吃完饭,收拾收拾,回长风院。”
“好的。”
晚上,谢玉竹在长风院正屋内照例伏案编写《毒草经》,这几日在白莲轩几乎白天也在写,从南觅到中都一路收集的毒草快要编写完,有时间要出门寻找新的毒草。
正思量着,门外传来华钦风醉醺醺的声音。
“你们不理我就不理我,谁稀罕……有的是人请我喝酒……”
谢玉竹放下笔,起身朝屋外走。
推开门,就见喝醉的华钦风蹲在地上,抱着院中的一块大石头不肯松手。朝阳力气没他大,争夺了几下,没成功。
这已经是谢玉竹第二次看到他喝醉的样子。
“他怎么喝成这样?”微微皱眉。
“我找到他的时候,王爷已经喝得不省人事。要是晚去一步,今晚不知道要被那帮世家公子带到哪里去?”
“不带回府,要带到哪里去?”谢玉竹走到华钦风身边,弯下腰,红扑扑的脸有一半被络腮挡住,傻乎乎地往石头上凑,“难不成他们要把王爷带回家?就王爷的姿色……”
谢玉竹怀疑的眼神望向朝阳。
朝阳纠正:“自然是风流烟花之地……”
谢玉竹的眼神更是露出不解。
连忙摇头否定:“王妃别误会,王爷从来不去那种地方的。”
“不用解释,他除了舞刀弄枪,女人在他眼里长得都是一个样子,怎么会去烟花柳巷?”谢玉竹十分放心。
以后华钦风要是有喜欢的人,纳进王府她也不会反对,只要那女的安分守己,不惹是非,她这个正牌王妃倒是可以偷闲。
朝阳松口气:“王妃没误会就好,没误会就好。”
听到有人说话,华钦风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指着朝阳问:“我还没喝够呢?带我回来干什么!”
朝阳趁机夺下石头,拖他进屋:“王爷,到长风院了。”
“长风院?不回,就我一个人,不回……”华钦风甩开朝阳的手,直接躺在地上,“天上的星星好多呀……我要看星星……”
“王爷,别躺地上呀!”朝阳怎么拽都拽不起来。
“云苓,拿床厚被子来。”谢玉竹吩咐道,然后对无奈的朝阳说,“王爷要躺就躺吧,我照看着,不会让他着凉。”
朝阳:“王爷很少喝醉,他其实在意我们的,对吗?”
谢玉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了华钦风。
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华钦风半睁半闭着眼,笑呵呵地朝天上看。
顺着他的目光,谢玉竹也仰起头,看到了满天星辰。
谢玉竹:星星可真美啊。华钦风,你是个懂生活的人。在中都城里,你才是活得最像人的人。
“哪个王爷做成他这个样子?愿意乖乖认错,愿意被冷落,愿意自己赌气出去喝酒,也不愿意冲我们发脾气。”顿了顿,谢玉竹问道,“朝阳,他这个王爷做得挺憋屈,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