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风王妃这是蛮横无理!狡辩推脱!”韩建不留一点空隙,补上一句。
刚还在担心,谢玉竹胆气过人,思路清晰,面对陛下和朝臣不仅面无惧色,还敢说敢做。更是简单一句话,就让风王松了手。自己费劲心力做的局,皇帝竟然下令,让风王简单二十杖就过去了。
现在好了,谢玉竹当面驳了皇帝的面子,岂不是自寻死路?
谢玉竹轻蔑一笑:
“韩大人自认为对宫里的规矩很熟悉吗?难道不知道,宫规是:不能穿铠甲面圣,不能持利器进宫,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先是一愣,下一刻,开始怀疑,惊愕地盯着谢玉竹。
“铠甲和软甲不同,软甲更不是利器,不能伤人,只能自卫。王爷穿的软甲,并非铠甲,就算面圣,也不能说王爷对陛下不敬,更何况那日王爷并没有见到陛下,何来的不敬?皇后娘娘辰时七刻下的懿旨,而王爷出宫的时候已快到巳时,懿旨先下,王爷后出的宫,又何来的罪?这些时间宫里都有记录,韩大人可以查一查是否属实。”
从王府到皇宫的一路上,谢玉竹脑中就一直在回想,当天华钦风着急忙慌,可能会出现的纰漏。而韩建私下里见守门侍卫,不就是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信息,或是利用他们做些事情。
当她得知华钦风穿了特制的软甲进宫时,隔天便仔仔细细研究了宫规,以防万一,没想到韩建居然真的利用这个缘由,攻击华钦风。
而皇后娘娘下懿旨和华钦风出宫确实是存在时间差的,谢玉竹在阐述事实。
虽然她知道,这的确也是在狡辩。
“你……”韩建一下子被她说懵了,哑口无言。
韩建不要脸,谢玉竹只能比他脸皮更厚才能有胜算。
只要逻辑清楚,把韩建说倒,让皇帝相信就可以。
大殿之上的人听了谢玉竹的一番说辞,好些在心里都认同了,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而精明的皇帝看谢玉竹的时候,眼神明显认真起来。
当然也有像张星河这样绝世聪明的人,听出了谢玉竹话中的内涵,心底也是佩服。
华钦风只乖乖地站在一旁,漆黑的双眸直直盯着谢玉竹。
他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父亲的不公,也不会在意朝臣对他的看法,更不会在意是否受到夸奖或是批评。他要做的事,从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只要他想做的,便会不顾一切去做。
而谢玉竹出现了,明明娇小体弱,一阵风都能刮倒,却能傲然挺立在大殿之上,无惧天子之怒。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飞速射出的长箭,尖利锋锐,直指目标。
他的心在颤抖,血脉膨胀。
原来有人为他站出来,为他抵抗天威,为他舌战百官,他是如此高兴激动。
原来他在乎。
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是这样幸福。
“宫里规矩千万条,韩大人记不清其中一两条也正常,想来韩大人平日空闲的很,可以多请教礼部高尚书大人。”谢玉竹言外之意是韩建多管闲事、搬弄是非。
韩建说不出一句,看向四周的官员,竟无人出面与他站在一起,羞怒愤恨。
韩建: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人,平日里说了那么多风王的坏话,大殿上不敢说一个字。
大殿之上的局面,转眼间就转向了谢玉竹这边。
皇帝将目光移到礼部尚书身上。
未等皇帝开口,礼部高尚书便答道:“启禀陛下,风王妃说的没有错,宫规确实如此。”
皇帝面无表情,未下决断。
失策!
韩建没有时间懊恼,眼睛快速扫到齐御医身上。
“齐御医是人证,是风王强行带他出宫!”
“下……下官说了,是……是风王拽着下官的衣领拖着带出宫的。因……因为下官脚程慢,风王着急太傅病情,所以,所以才拉了下官一把。”
齐御医磕磕绊绊地把话说完。
他本就不想诬陷风王,自从风王妃进殿后,内心更是觉得羞愧。风王妃一个娇弱女子都敢直面真相,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够独善其身?
好在刚才说的时候留了心眼,没把话说得太死,现在还能掰过来。
“齐御医,可记得自己说过风王带你走的时候皇后娘娘的懿旨未到!”韩建暴怒,没想到齐御医会当面改口。
“可……可王妃刚才说了懿旨已经下了。”齐御医弱弱道。
“齐御医,陛下面前出尔反尔,可是欺君之罪!”
“陛下,下官只会治病救人,不敢欺君,不敢欺君啊!”齐御医吓得两脚一软,跪在地上。
此刻的局面似乎和一开始截然相反。
可真有意思。
皇帝微眯着眼,依旧未下令,而是看向了谢玉竹,想知道她接下来还要打算说什么。
谢玉竹看了华钦风一眼,然后眼神坚定地望向高台。
“王爷明明救了一条人命,不仅要受到污蔑,还要受杖责之刑。而胡言乱语之人却能安然无恙,这是什么道理?他是陛下的血脉,饶国的三皇子,西陲的战神,他尊贵无比,他是天之骄子,为什么连个侍卫都敢随意攀扯他?为什么韩大人区区几句话就能定他的罪?为什么百官没有一个人出来为他说话?为什么连陛下也要草草了事?”
“因为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他,华钦风,是个仁义忠孝,赤诚纯良的人!他敢作敢为,他心中坦荡!他毫无心机,没有城府,他斗不过你们,说不过你们,不愿意也不屑与你们辩驳,更不愿意忤逆他的父亲,所以他只能受罚。”
冷笑一声:“整个饶国最聪明的人都在这个金阶殿上,事实到底如何,谁说的真,谁说的假,你们心里自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你们心中的那杆秤,早已经失了准则。”
她的声音在金殿之中回荡,所有人都震惊了。
华钦风目光灼灼,心脏都要崩裂开了。
语毕,皇帝的神色立即变得冰冷。
董公公厉声道:“大胆!陛下金口已开,风王妃岂是要顶撞圣上?”
谢玉竹拱手下跪:“陛下仁德,百姓有冤可击鼓鸣冤,臣妾的丈夫有冤,也要击登闻鼓。臣妾状告工部尚书韩建,不分青红皂白诬陷风王,请陛下彻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