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见皇帝,谢玉竹远远就看到了前来迎接的董公公。
“董公公许久不见,依旧神清气爽。”
董公公笑得眼角起皱纹:“哪里有劳王妃惦记,听说王妃进宫,陛下可是高兴了一早上,书房早已经备了点心和茶,就等王妃您来呢。”
“有劳董公公。”
谢玉竹和董公公你一言我一语,寒暄问候,十分客套。
华钦风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觉得俩人十分虚假。
要不是谢玉竹硬拉着他来,才不愿意进宫。
每日早朝是没办法,下午再进宫,便是无奈。
“都是奴才该做的。”董公公向华钦风问安,讨好道,“王爷早朝刚与陛下议好政事,现下又陪着王妃进宫给陛下请安,对陛下真是孝顺。”
华钦风一脸冷淡,没应声。
谢玉竹笑着接过话:“王爷常年在西陲,好不容易回趟中都,自然是要多抽空陪陪陛下,以尽孝道。”
董公公自是不会介意,配合谢玉竹,笑着说:“有王爷在西陲守着边境,幽国不敢来犯,为百姓做保障,为陛下分忧,哪里不比伺候在跟前更尽孝道。”
“董公公说的是。”
明明谈论的话中全是华钦风,本人却一句话没说。
董公公刚推开书房的门,谢玉竹便闻到了一股异样清香。
皇帝收了笔,招呼谢玉竹过去。
“玉竹,你来啦!快来看看,朕这几个字写得怎么样?”
谢玉竹走近,看到桌案摊开的宣纸上写着四个大字:国泰民安。
桌角摆着香炉飘着袅袅青烟。
立即在脑海中搜索各种赞美夸耀的成语。
“国泰民安,这四个字好啊!铁画银钩,冠绝古今,千锤百炼,神采奕奕。”
皇帝听了大笑道:“哈哈哈,玉竹这张嘴呀太讨人喜了。”
“儿臣说的是事实,再细看父王这用笔有力,行笔自由,发力稳重,就如这天下在父王的励精图治下,歌舞升平,海晏河清。这不就是国泰民安吗?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谢玉竹接着夸,不要脸皮地夸。
巴结着皇帝,夸得皇帝神色喜悦,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华钦风着实汗颜,实在佩服谢玉竹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拍马屁能拍得理直气壮,不着痕迹,高雅又有层次的,没人比得过谢玉竹。
关键是皇帝还特别吃她这一套。
“好啊,好一个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来来来,你也来写几个字。”
腾出位置给谢玉竹,这才看到华钦风,略吃惊了一下,看着他俊俏的脸,心情又好了几分,于是便要他一起来练字。
“风儿也来了,正好一起来练练字。朕记得,小时候,你虽不喜读书,但字却是众多皇子中写得最好的。”
华钦风一愣,他怎么不记得自己的字好?
父王这是在夸自己吗?
而且还是在夸不知道几岁的自己?
怕冷场,谢玉竹随即意外道:“真的吗?王爷怎么从没和我说过呀?今日可一定要露一手,让我和父王都瞧瞧。”
华钦风脸庞僵硬:“我……”
皇帝看向谢玉竹:“风儿好似不太乐意?”
谢玉竹拉住华钦风的手,和煦笑道:“王爷这是不敢在父王面前班门弄斧,怕丢脸,害羞了。”
华钦风回神,微微扬起一抹笑:“……是,玉竹说的是,儿臣的字写得不好,怕父王不喜。”
早在王府的时候,谢玉竹就叮嘱过他:不说话的时候就尽量面带微笑,不得已要说话的时候就应和她说的话便好。
皇帝又笑道:“有玉竹这个高手在身边,风儿的字怕是难看不起来。”
谢玉竹调皮道:“回去儿臣就好好教王爷练字。”
露出和蔼表情:“玉竹厉害呀,也就你能让风儿听话。”
“我还是第一次见王爷挥毫呢?全沾了父王的光。”
俩人说着,华钦风已经拿笔写好了字。
保家卫国。
皇帝看着这四个字一会儿,点了点头:“字如其人,风儿的字刚正不阿,又有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的气势。”
华钦风附和:“儿臣只愿帮着父王保家卫国。”
抬起眼,忽然想起与华钦风分别多年,很少有亲密的父子相处时间,此刻心头不觉生出一丝父子情义来。
“这些年在西陲,辛苦你了。”
见皇帝慈爱的笑,华钦风又是一愣。
“能为父王分忧儿臣便知足了。”
“好啊,很好。”
皇帝郑重地拍了拍华钦风的肩,就好似一个父亲对儿子寄予厚望的感觉。
而谢玉竹也写下了几个字。
皇帝认真欣赏:“君圣臣贤,父慈子孝。玉竹这几个字又有何深意?”
谢玉竹只笑道:“哪有什么深意,就是此刻的父王和王爷呀,君臣契合,政治清明,父慈子孝,阖家欢乐。父王,您觉得是不是很贴切?”
趁着这好不容易燃起的温情,谢玉竹自然是不能错过。
更是要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示忠心。
眼角带笑,牵扯鬓角的白发:“玉竹说得没错,再贴切不过了。朕与风儿便是如此。”
谢玉竹又道:“父王,光顾着写字了,忘了给您准备的礼物。”
意外道:“还有礼物呢?”
“王爷说您最喜欢前朝王沛先生的笔墨,正巧儿臣陪嫁中有一幅王沛先生的墨宝,便让王爷找了出来,今日送来给父王。”
谢玉竹说着,华钦风就拿出墨宝,展示给皇帝看。
“果然是王沛先生的墨宝!那可真是珍贵非凡!”皇帝欣喜万分。
“王沛先生生前与先辈书圣谢之希曾有过几面之缘,有幸得了真迹。”谢玉竹解释道。
皇帝叫董公公收下墨宝,眼中似乎含有深意,意味深长道:“谢家出人才呀。”
谢玉竹恭恭敬敬道:“天下都是父王的天下,天下的人才也都是为父王尽忠尽责。”
眼眸一闪,仰天一笑:“说得好。来,陪朕再练练字!”
“是。”
谢玉竹陪着皇帝又是练字,又是说笑,忙得不亦乐乎。
华钦风秉持着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的原则,静静站在一旁。
一个时辰后,才慢悠悠地出宫。
谢玉竹身上还飘着书房里的熏香,不由地问:“父王可有身子不适?”
突然毫不相关的问题,令华钦风十分不解:“没听说呀,父王身子向来康健。怎么了?”
“可能是我多想了。”谢玉竹摇摇头,“王爷,回府后好好练字。”
“还练字?!我不喜欢写字!”华钦风一脸拒绝。
“王爷想回西陲吗?”谢玉竹耐心问道。
“想。”
“那便听我的,把字练好了,得到父王的喜爱,你说什么父王便应什么。”
“只要把字练好就成了?”华钦风半信半疑,这么简单吗?
“父王今日骂王爷了吗?”谢玉竹问道。
“……没有。”想了一会儿,答道。
“父王今日对王爷好吗?”
“……好。”
“父王是不是还对王爷笑了?”
“……是。”
“王爷是不是该听我的?”谢玉竹又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