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练武场。
皇宫里有两个练武场,其中一个较小的就在东宫。
自从太子去大江流域治理河水修建堤坝后,便空了许久。
太子在的时候,每日都会来这里练习箭术,也会和武术师父对上几招。
如今偌大的场地,除了看守的两人,也就只有巡逻侍卫经过。
今日终于摆上桌椅,牵上马匹,有了些人烟。
华钦风刚走进练武场,就看到华锦麟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朝他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挥手:
“三皇叔,你来啦!母亲说下午你要来教我骑马,我高兴了一上午。用了午膳,便早早穿戴好等着皇叔!”
身后十几人护着他。
“殿下,您慢点,不要跑,不要跑!”
这场面,华钦风着实是看不下去。
人多,麻烦。
“以后不用这么早做准备。”他一脸冷淡地对华锦麟说,没等他回话,就转向朝阳,“朝阳,你去检查一下。”
“是。”朝阳领了命令便离开。
华锦麟比一般十岁的孩子长得高,可华钦风的个子也比一般男人要高出许多,所以在他眼里,华锦麟还是一个小豆丁。
小豆丁仰着头,笑逐颜开:
“知道了,下次等皇叔来了我再换上衣裳。三皇婶没有来吗?”
“她有事。”瞥一眼跟随的人,居然没有太子妃,也没有张寒酥,微皱眉,“太子妃呢?她这么放心把你交给我?”
华锦麟小跑着跟上华钦风,微微喘着气,说:“母亲本是要来的,皇祖母突然传人来请母亲,母亲便去了皇祖母宫里。皇叔放心,御医在旁候着,我也一定听皇叔的话,不会有事的。”
身边伺候的女官不停地叨叨:“殿下,您都喘气了,别跑了,别跑了……”
华锦麟置若未闻,满脸堆笑。
华钦风不得不停下脚步,板着脸警告道:
“我没什么耐心,脾气也不好,到时你别哭,也别闹。别惹到我,我生气了,可是要打人的。”
华锦麟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倔强道:“我才不会哭,也不会闹,我都十岁了皇叔,又不是三岁的娃娃。”
“这样最好。”别开脸,不再看眼前的小豆丁。
华锦麟乖乖地站在他身边,小手攥紧,内心藏不住的激动喜悦。
三皇叔可是他最崇拜的英雄,能和他在一起,怎么能不欣喜?
何况还能跟着三皇叔学骑马!
不一会儿,朝阳便牵着马走过来:“王爷,都检查过了,没问题。”
华钦风快人快语,伸出手:“来,上马!”
华锦麟盯着宽厚的手掌,两眼因为兴奋而睁大,手极力克制住颤抖,为了维护皇太孙的脸面,不能表现地太害怕。
华钦风粗线条的神经不知怎么的,看出来小豆丁的紧张,想到谢玉竹,实在不忍心,伸手向前,紧紧抓住微凉的小手,扶他上马。
“上马就不怕了。”
华锦麟回神时,自己已经安稳地坐在马上。
随行的东宫女官又开始操心:“殿下,您小心些,别着急,慢慢来!”
华锦麟:“檀香,你别跟着了,有皇叔在就可以了。”
檀香一脸较真:“这怎么行,太子妃让卑职贴身跟着殿下,卑职怎可违背。”
华钦风无所谓:“要跟就跟着,我只负责照看皇太孙,你受伤了我可不管。”
檀香感激道:“多谢王爷。”
“我先带你走几圈。”
华锦麟点点头。
“别怕,挺起身,拉住缰绳。动物都是有灵性的,你不怕它,它才会听你的,懂吗?”
“是,我懂了。”
在军营中,华钦风教过很多士兵,他严厉,他严苛,近乎到强势,近乎到严酷。
他若不对士兵狠,便有可能被敌人打败,战死在沙场。
而眼前的小豆丁,是饶国尊贵的皇太孙,是他的亲侄儿,他不能像对待士兵一样对待他。
华锦麟也算卖力,也很懂得如何把握技巧。
华钦风说的话,只要一遍,他就能明白,并且实施到现实,立马用上。
才走两三圈,原本颤抖着身子还不敢坐直的华锦麟,已经能够自然地坐在马上,没有畏惧之色。
华钦风问:“感觉如何?”
双目欢悦,急切道:“太好了,我第一次看到骑在马上的风景。皇叔,你教我怎么骑吧!”
寸步不离跟着的檀香又来扫兴:“殿下您可不能着急,得一步一步慢慢学,今日就先骑在马上走几圈便好了。”
华锦麟哪里听得进去。
华钦风看他气色正好,便问:“怕吗?”
华锦麟骑在马上,与他平视,坚定道:“不怕!”
如同要上战场的将士,无惧生死。
有骨气。
嘴角不由上扬:“想知道风是什么样子的吗?”
猛然点头:“想!”
“好,我带你感受一下什么是风!”
华钦风一跃而上。
“驾!”
马飞驰而出。
朝阳跃上马,紧跟其后。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檀香回神,高声喊:“王爷!殿下!不可呀,殿下的身子不可呀……”
“啊——”华锦麟本能地大声叫出来。
“睁开眼,看看你说的风景现在是什么模样!”
声音浑厚有力,华锦麟睁开眼:
“我从没见过树木这么快从我眼前出现,又消失,太刺激了,皇叔!”
很快,他就适应了这个速度,慢慢张开双臂。
“我好像抱住了风,皇叔!我抱着风呢!”
华钦风笑而不语:“驾!驾!”
跑了两圈,华钦风便停下来。
檀香匆忙赶来接应:“殿下,殿下,你可吓坏卑职了,有没有事,身子可好?”
华锦麟胸前微微起伏,喘着气,脸颊因为激动而红扑扑,气色倒是更好了。
仰头盯着华钦风:“没事,我好的很。我还想骑。”
华钦风摇头:“先休息一会儿,喝口水,等下单独让你骑。”
一口答应:“好!”
这下可把檀香急坏了:“王爷,您刚才太过鲁莽,要是伤到殿下可怎么好?等下还要让殿下单独骑马?”
早就觉得这个檀香唠叨,若不是看她尽忠职守,华钦风也不会让她跟着。
哪知竟还敢说他鲁莽,以下犯上。
眸子冷冷一瞥,声音低沉:“是我教殿下骑马,还是你教?”
阎罗王爷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吓死人。
檀香浑身颤抖,吓得跪地:“卑职不敢,卑职不敢!是太子妃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让殿下伤到……”
“你家殿下有伤到吗?你要不是太子妃派来的人,我早把你轰出去了!”
连连磕头认错:“卑,卑职不敢,王爷息怒……”
华锦麟出面,说:“行了,我肚子饿了,檀香,你去端些点心来。”
檀香忙哆嗦着离开:“是!卑职这就去!这就去……”
“皇叔别生气,檀香平日里就把母亲的话当圣旨一样,做事倒是尽心尽力,就是不知变通。今日若不是寒酥轮休,也不会让她跟来。”
和谢玉竹待的时间久了,连脾气都好了很多。
现下连个东宫女官都敢对他不敬。
可这气也消得极快,小豆丁一句话,他也就不生气了。
反倒好奇地问:“她这么听话,你好像不是那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