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华钦风带着江北县的捕头捕快和衙役上娄山又探查了一番。
依旧是一无所获。
一行人上山又下山,折腾了一下午。
华钦风拖着脸色苍白的张星河缓缓走在前面,身后是随行的侍卫,再后面,才是江北县衙的人。
带头的捕头叫孙勇,三十五六的岁数,肤色黝黑,一脸方正脸,眉毛又长又黑,身材魁梧。
身边跟从的捕快衙役都看着比他年轻。
队伍里年纪最小的小彪子走上前,低声问:“孙铺头,这娄山咱们都找过十几遍了,每次都是从山上顺着这条小道走到山顶,然后又从山顶走下去。除了一路的蔓藤野草,什么都没发现。王爷怎么还让咱们来呢?”
孙勇面无表情道:“王爷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话那么多干什么?”
身后的张田害怕地问:“山匪劫银案一出,县里人心惶惶,我们这不是担心找不到银子上头怪罪下来,江北县是不是都要遭罪?”
孙勇脸色一黑:“天塌了有人顶着,你们一个个小小的捕快衙役操心什么?还有胡县令和汪县丞在前面,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只管按照吩咐做事,不要多话!”
平时县里的大小案子,都有孙勇的一份功劳,这次的山匪劫银案,他也是毫无头绪,心中自是烦闷。
可手下却胡思乱想,不办正事,尽在胡言,怎能不生气?
张田缩了缩脖子:“是,听孙铺头的。”
小彪子虽年纪小,却是最机灵,最受宠的。
仰着脑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不过都说王爷是战神,所向披靡,那个张大人是刑部侍郎,断案如神。我看着还不如咱们孙铺头有能力。要么带我们爬山,要么到处乱搜捕,要么病殃殃的整日躺着,中都那些大官都是这样的吗?名声倒是各个显赫。”
孙勇捂住他的嘴:“你不要命了,这话也敢说?”
小彪子吐了吐舌头:“那么远,他们也听不到。我就是说说,孙铺头不要生气。”
张田:“小彪子说的也没错。派这样的人下来,怎么能找到官银?比咱们胡县令还会做样子。”
小彪子:“就是,这些银子可都是要给鱼镇修堤坝用的……”
张田脸色一惊:“别说了!”
小彪子看孙勇的脸色不对,想起什么,忙道歉:“对不起,孙铺头,忘了你的老家就在鱼镇。”
这也是孙勇烦闷的原因。
“还有汪县丞在,他一直都在为此事奔波,还让县里富商大户筹款,听他的命令行事即可。”
大家立即应道:“是,咱们还有汪县丞在。”
……
“咳咳……”
张星河重重咳嗽了几声,微微低着头,脸上甚是疲惫,装病装得有模有样。
华钦风顺势扶住他的手,搀扶着走。
“都听到了?”
刚才身后孙勇和小彪子说的话,都被华钦风和张星河听得一清二楚。
张星河低声道:“这个汪清明不简单,懂得收买人心。”
华钦风的重点不在此,而是在另外一件事情上。
“汪清明是个什么东西,等下回去就知道了。但他们说我们俩没用,是不是眼睛瞎了?说得那么大声,认为我们听不见,当真以为我们是聋子吗?”
张星河又咳了几声,嘴角不由地浮现一抹笑,低头掩饰:“咳咳,一般人哪有王爷这般耳力。况且,这不也是我们想让他们看到的样子吗?让真正的敌人放松戒备,露出破绽,我们才有机会找到突破口。”
“朝阳带着人看似像没头苍蝇一样全县搜捕,实则是暗中探访。近日也把整个江北县都找了遍,也算摸到些门路。”
此刻朝阳正带着人在县里四处大张旗鼓地搜查,没有同他们在一起。
张星河微微抬眸:“今日王爷可发现什么了?”
“什么都没发现。”华钦风淡淡道。
“王爷似乎并不生气?”
“都传娄山上有吃人的野兽,我们来了那么多趟,连影子都没看到,这说明就是幌子。故意让人不敢接近娄山,好在娄山上做手脚,劫银是早有预谋。”
张星河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华钦风,目光中透出一抹惊讶。
“王爷如今看得明白,分析有条理。这些天,让我刮目相看。”
华钦风知道张星河的意思,没有在意,语气中反而带着自豪感:“还是得靠玉竹在中都帮着筹到了银子,我们才能有时间在这里耐着性子与敌人耗。”
说到谢玉竹,他的嘴角不由上扬。
江北县的人都在后头,看不到华钦风的表情。
张星河:“王爷做这些都是为了王妃?”
华钦风一脸警告:“怎么?”
张星河发现,只要说到谢玉竹,华钦风就特别容易开心或是生气。
这只能说明,谢玉竹在他心中地位是何等的重要。
张星河垂下眼眸,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我没有想到,过往谁人劝说,王爷都不愿多看一眼书,无论谁教王爷计谋算计,王爷都不屑一顾。几个月前,王爷还在大殿上与陛下横冲直撞,如今,不仅陛下言语中对王爷颇有好感,连许多朝臣都对王爷恭敬有加。王爷的改变确实令人惊讶。而这些改变,都在王妃进府之后才发生的。”
他们从小就认识,不说关系多好,但也经常在宫里见到。
直到进了军营,成为华钦风的军师,四年同袍情义,多少次生死关头,彼此都是以命在护。
这样的情谊,刻在骨子里,是忘不掉的。
张星河心底深处始终都是在为华钦风考虑。
华钦风眼神认真且坚定:“因为她很好,所以我也要变得更好。”
没有意外,垂眉低声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说的便是王爷吧。”
华钦风点了点头,应着:“你这样说也没错。”
可是……
张星河还是没有说出内心担忧的事,沉默着,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