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山之下，阿济格看着前方排成队列，不知等待多久的明军，双眼发红。
五莲县有明军，莒州有明军，临沭有明军，现在这羽山也有明军。
这崇祯皇帝为了自己，还真是不惜本钱啊！
阿济格在心中愤怒的吼叫，转头看向旁边，所有人都脸色难看。虽不至于惊慌失措，但也满是担忧。
前有明军拦截，后面有像尾巴一直紧跟着的明军骑兵。
更远处，还有无数明军正朝这边快速赶来。
如果等他们到了，到时候才真的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
孙之獬一脸的苦瓜相，早就让你走，你偏不走，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巩阿岱道：“王爷，进攻吧！打破眼前明军，我们还能逃出去，否则就要被明军困死在这里了。”
阿济格看向前方的明军，神色有些犹豫，“你确定能打过去？”
巩阿岱道：“看眼前明军不过六千左右，而且披甲者也不多，尽力去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拖延下去，等后面的明军赶来，我们要面对的就是数倍，甚至十数倍于我们的明军，就更无生机了。”
阿济格想了片刻，最终点头，“巩阿岱，你带一千人去攻，本王做你后盾。图尔格，你带一千人挡住后面的两千明军骑兵，务必确保他们不会阻碍我军进攻。”
黄蜚看着下方已经下马整队，随时准备进攻的清军，眉头高高蹙起，他是半个时辰前刚刚赶到这里的。
按照计划，他会率水师从蓬莱出发，乘船绕过整个莱州半岛，在海州登岸，然后急奔到羽山，阻断清军南逃的道路。
时间本来很充裕，但路上遇到海浪，紧赶慢赶才赶到这里，根本没有时间做任何准备。
而且，最初出发的九千兵卒，目前到的也不到六千。
其他的，要么船只被海浪所毁，要么偏离了航线，要么是留下来救助那些落水的士卒。
目前到的，只有眼前的这六千人。
但好在，王朝先手下的两千人在。他们是由步卒转为水卒的，有一定的战力。
而且，之前郑成功奉其命令前去安丘和莱州，以天子要其出战为由，从新九营那里要了五百副铠甲和充足的箭矢和刀枪，又从工部尚书范景文那里讨要了两百杆火铳和三十罐火药。
尤其，范景文还给了他二十杆燧发枪，说是新品，让他在战场上试试效果。
而这些东西，都没有遗失，也都装备给了将士们。
这也使黄蜚有了一些底气。
但羽山毕竟太矮，又没有时间建防御设施，而且眼前的这些将士多是未经战事的新卒，这不免使其内心仍旧忐忑。
翁之琪站在黄蜚旁边，握紧了拳头。比起黄蜚，从未指挥过大军的他更加紧张，也更加不安。
黄蜚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翁参军，将领乃士卒之胆。若我等恐慌，军心必乱。无论何时，都得有泰山崩于前而脸色不变的气度。陛下将阻拦清军的任务交给我们，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此处，不得退后一步。”
翁之琪喉结抖动，抱拳道：“黄都督放心，翁某虽一介文臣，但并不怕死。”
黄蜚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再次望向远处。
清军已然整队完毕，正在缓步靠近。
巩阿岱边指挥士卒上前，边查看前方地形。
羽山并不高，也不算陡峭。两座小山夹着一条并不宽阔的道路，而明军的兵力主要部署便在这两山一道上。
这等地形，若是在道路上建立关隘、鹿角，而山头设立箭楼，两相配合，确实不好攻。
但眼前的明军显然还没有时间建立这些，只在山路上放置了几个木拦子，而山头明军更是没有什么防护。
看到这里，巩阿岱心中有了计较。叫来一个牛录，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牛录不住点头，最后抱拳领命。
两军越来越近，当到达一箭之地时，巩阿岱高举长枪，大声喊道：“明军奸诈，使我军落入重围之中。要想逃脱，只能奋力一击。你们都是我大清的勇士，是最最骄傲的女真雄鹰，以前，现在，将来都不会让自己的族人失望。我以英亲王的名义向你们许诺，击破眼前明军，女人、银子、土地，你们要什么就有什么。”
众人齐声高呼，兴奋无比。
巩阿岱手中长枪向下一挥，用力高声长嘶，“攻，破敌。”
瞬间，无数清军狂吼着向前。
飞矢如蝗，高高射向天空，然后又迅速落下。
明军阵中顿时荡起一团血雾，惨叫声随之响起。
清军所用弓都为长弓，射程远，穿透能力强。
凡战，清军都率先用弓箭乱敌阵脚。
明军所有弓多为短弓，射程近，杀伤力弱。但短弓也有优势，拉满所需力道不是很大，寻常百姓就可。制作简单，训练成本也低。
刚一交战，明军明显吃亏。但随着清军靠近，明军弓箭手也开始反击。拉满了弓弦，射向狂奔着的清军。
有清军中箭倒地，但其他清军不停，反而以更快速度向前狂奔。
他们都是骑兵，没有盾牌防护，步战速度越慢，死伤越多。
这点道理，久经战阵的他们最为清楚。
只听一声高呼，一名清军已冲到跟前，手中长枪猛的刺去。
当前明军连忙持盾来抗。
但对方力气实在太大，直接洞穿了木盾，又刺中了他的右手。
明军趔趄倒地，阵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豁口。
接着，无数清军也冲到了跟前，长刀猛挥，长枪狠刺，不断撕扯着明军的防线。
这些明军多数初登战场，但没有时间给他们去适应。
为了活命，也为了身边的战友，他们只能牢牢守住防线并开始反击，刀砍盾击，长枪猛戳。
清军死命向前，明军死战不退。狭窄的山道成了双方的修罗场。
一个个人受伤倒地，但很快有人补充上来。
鲜血四溅，残肢乱飞。
双方将士嘶吼着，不断举刀，举枪，红着眼睛厮杀。
这样的地方，前进无路，后退无门。只有击败对方，才可能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