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国公府有一百二十名侍卫,大都是佃户或者家生子中挑选出来的,与国公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国公府最忠心的护卫力量。
但皇权深入人心,除非保国公朱国弼在现场直接下令攻击,否则这些保国公府的侍卫哪怕知道来者不善,也根本不敢上前阻拦圣旨,因为一旦胆敢上前阻拦,整个保国公府都会立刻被视作谋反,保国公朱国弼不是死罪也成死罪了。
因此,这些保国公府侍卫,不仅没敢阻拦圣旨,还被锦衣卫冲到面前,卸掉他们身上的兵器。
没办法,别看朱国弼是国公,还掌握金陵京营的兵权,但是除非他提前得到消息,提前藏匿大量私兵在府中,否则圣旨下来治罪,只靠正常编制的一百二十名侍卫,是不具备抵抗之力的。
不抵抗,圣旨里面的内容未必是死罪,甚至可能只是一番严厉训斥,而一旦抵抗便直接等同谋反,要诛九族!
“保国公朱国弼在哪,速速出来接旨!”王承恩沉声喝问。
诛一个世袭国公,值得他这个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亲自前来宣读圣旨。
话音刚落,朱国弼已经匆忙赶至。
刚才突然听到自己国公府被锦衣卫与禁卫军围了,朱国弼瞬间就吓得脸色猛然一白,短短三个呼吸额头上便布满了冷汗。
只想,皇上难道已经知道了他所做的事情?不该这么快才对啊,皇上才刚到金陵没几天,要忙着想办法抵御李自成流寇,忙着搞什么改革,怎么就有精力关注到他身上了呢。就算是锦衣卫听到了什么风声,慢慢查也要一段时间才能掌握确凿的证据。
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事情?
朱国弼脑子里闪着几十种念头,可他还是不敢有任何怠慢,吩咐管家把卞玉京先带去后院安置,同时通知后院的一众妾室,儿子女儿一起出来接旨。
迎接圣旨这种事情,奴仆婢女之类的可以不必出现,但一家老小却是一定都要到场的。
朱国弼的正室三年前便已经病逝,而朱国弼当初为了让寇白门答应嫁给他为贵妾,曾对寇白门许诺不会再娶正室,寇白门嫁到国公府之后,虽无正室之名,但可享正室之实。
因此,寇白门可以说是朱国弼后院之中最有地位的妾室,她得到消息之后,匆忙从后院赶来。
两年的婚姻生活,并没有让寇白门眉宇间多出任何幸福的神态,反而有的只是无奈与一丝幽怨。
当年她着实被朱国弼表现出来的斯文亲和,深情款款给欺骗了。
最初时,她本不打算接受朱国弼,只因朱国弼做为世袭的保国公,要娶正室必须上报朝廷,等朝廷册封诰命的圣旨,而她只是一介歌妓,根本没资格做世袭国公的正室。
只是朱国弼几次向她承诺,不会再娶正室,她这个贵妾就是后院所有妾室之中最大的,并且会把她当作正室一般对待,她最终点了头。
出嫁时,朱国弼为她花费之大,排场之大,着实令她无比感动,但她才嫁过来月余,就发现朱国弼根本不是表现出来的斯文亲和,也毫无深情,反而薄情寡义,喜新厌旧,他只享受征服女人的快感,达成目的之后,一切甜言深情都抛诸脑后。
询问人都到齐之后,王承恩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保国公朱国弼身为公爵,守备金陵,世受国恩,然在此国家大难之时,不思报国……”除了朱国弼在京师沦陷消息传到江南,第一时间扣下十万两税银为私用之事外,还列举了其他几十条罪状,有朱国弼自己犯的,也有朱国弼的儿子犯的,乃至朱国弼的亲戚犯的,比如侵占某某良田,马车撞伤某某百姓致那名百姓半个月后伤重而亡。
锦衣卫在搜刮罪证方面的能力,绝对无敌,虽然朱由简前后只给了几天时间,他们却挖出了这么多罪状。
大部分罪状,放在一个手握兵权的世袭国公身上,平常都不算什么大事,可若是一旦前面有一条足够死罪的罪状列在最前面,后面的几十条再加到一起,那就是罪加一等,抄家也够了。
“削保国公爵为庶民,全家打入天牢,听候发落,钦此!”
宣读完毕,朱国弼背脊寒澈,目光中更透着惊恐,他意识到皇上可能是想杀了他,否则不会多罗列几十条平时无关痛痒的罪状。
寇白门等十几个朱国弼的妾室也是脸色煞白,完全慌了。
不等朱国弼有什么动作,数名锦衣卫已经朝他扑了过去,瞬间将他擒拿。
另有几十名锦衣卫与禁军士兵将寇白门等十几个妾室,以及朱国弼的儿女等,数十人团团围住。同时,大队锦衣卫与禁军士兵冲向保国公府各处,将其余丫鬟、奴仆、侍卫等,尽数捉拿,胆敢反抗者,直接格杀,顷刻间便有数人倒在血泊之中。
寇白门不仅脸色发白,手脚都在颤抖,她原以为朱国弼虽然薄情,但至少她还能安稳过日子,可却没想到朱国弼私下里竟然犯下大罪,要被皇上夺爵抄家。
看样子,怕不是直接满门抄斩?
寇白门能成为秦淮八艳之一,除了貌美,还要聪明,以及有一定的气节,毕竟东林党就是讲究气节起家的,秦淮八艳也是他们捧出来的,以前她经常出席钱谦益、高宏图等东林党大佬组织的诗会,画展,饮宴等,她不是半点政治都不懂。
看得出来,这份圣旨的内容,绝不是只为了夺朱国弼的爵位那么简单,打入天牢之后,八成就是满门抄斩。
她是朱国弼的妾室,不至于被斩首,可却大概率会被充作官奴,打入教坊司。
教坊司乃是比普通青楼还要恐怖的地方,在普通青楼,还有赎身从良的机会,而一旦进入教坊司,就要做一辈子的娼妓,从良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对于她而言,那将比死还难受。
寇白门的恐惧还没完,朱国弼又在她心口来了一刀。